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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哨兵发现了刺客!他刚要举弓,却连箭都没来得及拿到,就被阿泰尔送了一记飞刀。随后哨兵的尸体意料之中地没能安静跌向木板,而是扑通一声栽入水中。水花顷刻四溅。
阿泰尔瞥了一眼主船甲板,席布兰德果然也听到了声响,更是当下便陷入恐慌。“我知道你在那儿,刺客,”他大喊着,摘下身后的弓,“你以为你能藏多久?我有上百名手下在码头巡逻,他们迟早会找到你。到时候,你将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
阿泰尔抓紧平台下面的架子,躲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耳畔除了海水拍打木板的声响,再无其他,只剩一片寂静。这死寂的气氛让席布兰德越发坐立不安,也越发趁了刺客的心意。
“出来,懦夫,”席布兰德不断叫嚷,可嗓音中却充满了恐惧,“来跟我对峙,我们决一胜负。”
一切都很顺利,阿泰尔心想。席布兰德射出一支空箭,接着又射出一支。
“提高警惕,各位。”席布兰德对下层甲板的士兵大喊道,“他就躲在某个地方,找到他,杀了他。不管是谁,只要能拿到刺客的首级,我就会让他晋升。”
阿泰尔从平台框架里一跃跳上船。他的动作如此轻盈,除了水花的震动根本没有一丝声响。刺客紧贴住船身,静静等待着动手的时机。这时,上面再次传来了席布兰德惊慌失措的喊叫声。随后,阿泰尔开始往上爬,等上面的席布兰德转过身,他才一鼓作气跳上甲板。眼下,他和骑士团团长只剩不到几步的距离,对方却仍毫不知情地在甲板上徘徊,对着空旷的海面呼喊着心中的恐惧,对守卫的士兵大呼小叫,肆意辱骂,命其马上去下面看守。
他现在已经和死人无异了,阿泰尔一面想一面蹑足走到席布兰德身后。这人的心智早已死于恐惧,只是天性的愚蠢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意识到这点。
“求你……别这样。”跌坐在甲板上的圣殿骑士哀求道,脖子上还插着阿泰尔的袖剑。
“你怕了?”问完,刺客抽出利刃。
“我当然害怕。”说这话的时候,席布兰德仿佛在回答一个傻瓜。
可阿泰尔心里却只想到他之前对教徒做出的残忍行径。“但你现在安全了,”他说,“你将在神的怀抱中……”
骑士团团长冷笑一声。“我的兄弟什么都没告诉你吗?我知道什么在等待我,等待我们所有人。”
“如果不是神,那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没有东西在等我们。这才是我害怕的原因。”
“你没有信仰。”说着,阿泰尔又陷入疑惑。这是真的吗?席布兰德竟然没有信仰?他竟然说没有神?
“我如何将自己心中所感告诉你?但是我亲眼看见过。我们的宝物就是证据。”
“什么证据?”
“生命只有一次。”
“那你就再坚持一会儿,”阿泰尔逼问道,“告诉我你所扮演的角色。”
“封锁海路,”席布兰德对他说,“阻挡那些愚蠢的国王与王后派来的救兵。一旦我们……我们……”他的生命正在迅速消逝。
“……征服圣地?”阿泰尔提示道。
席布兰德猛咳两声。再次开口时,牙上已经沾满鲜血。“是解放,你个蠢货。从信仰的独裁中解放它。”
“解放?你们只是在破坏城市的安宁,控制人们的思想,残害所有胆敢反对你们的人。”
“我只相信我的事业,遵从我的命令。就像你一样。”
“那你现在不必再提心吊胆了。”说着,阿泰尔合上了他的双眼。
“就快成功了,阿泰尔。”阿尔莫林从案台缓步后走,穿过照进屋内的阳光来到刺客身前。他的鸽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怡然自得地叫着,就连空气也被这些小生灵感染上同样恬静的气息。尽管那一天已经过去——阿泰尔再次恢复原级,更重要的是他重新赢得了导师的信任——可他依旧无法完全释然。
“如今挡在我们与胜利之间的障碍,就只剩罗伯特·德·塞布尔一人,”阿尔莫林继续说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金银从他手中支付。只要他一死,有关圣殿骑士宝藏的知识将彻底消失殆尽,我们将不再受到威胁。”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小块不起眼的宝物会引发这么多骚乱。”阿泰尔心下琢磨着席布兰德最后说出的那些让人费解的话语,又想起了那个圆球——伊甸碎片。当然,他曾切身感受过那种神奇的吸引力,但它也只是有种令人炫目痴迷的力量罢了。它真的能对他人的心智予以控制,而不仅仅是一件令人满意的装饰品?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
阿尔莫林微微颔首,好像已经读懂了他的心思。“伊甸碎片能迷惑他人。瞧瞧它对罗伯特做的。一旦品尝过它的力量,人的灵魂就会被其吞噬。在罗伯特的眼中,这早已不再是一件需要被摧毁的危险武器,而是一件工具——一件可以帮他实现毕生野望的工具。”
“所以说,他在追逐权利?”
“是,也不是。他渴望的——一直渴望的——和我们一样,是和平。”
“可他的所作所为让圣地饱受战火的摧残。”
“不,阿泰尔,”阿尔莫林哀伤道,“你怎么能不明白?是你让我看清了这一切。”
“什么意思?”阿泰尔困惑了。
“他和他的追随者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一个所有人都能团结在一起的世界。我并不歧视他的理想。我很赞同。只是我不能接受他的行为手段。和平需要学习、理解、接受,可……”
“可他只想以武力取得。”阿泰尔点点头,开始有些明白了。
“甚至还想进一步剥夺我们的自由意志。”阿尔莫林附和道。
“以这种方式来看待他……有些奇怪。”阿泰尔说。
“永远不要憎恨你的敌人,阿泰尔。那样的念头是毒药,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就没办法说服他吗?说服他停止那些疯狂的追求?”
阿尔莫林慢慢摇了摇头,深情悲悯。“我已经告诉过他——用我们的方式——通过你。每一次的刺杀行动,难道不是在传递一份信息?是他自己选择无视我们的警告。”
“那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终于,阿泰尔要去猎杀德·塞布尔了。这个念头让他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但他必须多加小心,平衡好自己的心态。低估对手这种错误,他绝不能犯第二次。不管对德·塞布尔,还是其他任何人。
“你第一次与他碰面的地方就在耶路撒冷,眼下你将再次踏上那片土地,找到你昔日的敌人。”阿尔莫林说着,放飞手中的鸟儿,“去吧,阿泰尔。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阿泰尔出发了。他走下楼,穿过塔楼大门,来到庭院。偏巧,阿巴斯正坐在院子里的围栏上。刺客穿过庭院,感觉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接着,阿泰尔停下来,转身看向他。四目相对的一刻,阿泰尔忽然很想说些什么——可他不确定该说什么。他改变了主意。接下来还有任务在等待他去完成。而旧恨,就只是旧恨。然而,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放在了身边。
第二十八章
就在阿泰尔将阿巴斯父亲死亡的真相告诉他之后,第二天早上,阿巴斯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不管阿泰尔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两人在沉默中吃过早餐,就连宿舍管理员也对二人阴沉的顺从感到惊讶不已。之后,他们来到阿尔莫林的书房,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
阿尔莫林可能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反常,但他什么也没说。或许从他个人角度而言,两个孩子难得注意力这么集中,这反倒令他有些高兴。又或许他以为这不过是他们小朋友之间常有的拌嘴吵架罢了。
可阿泰尔却一直坐立难安,心中百感交集。为什么阿巴斯不说话?为什么他对阿泰尔告诉他的事情毫无反应?
于是,在那一天晚些时候,趁两人像往常一样去训练场的空档,阿泰尔打算找阿巴斯问个明白。可是意外却发生了。虽然他们平常也总在一起练剑、对打,可今天阿巴斯却突然提议不用平时训练用的木剑,而用毕业后才可以拿起的真剑。
听到这话他们的指导员拉比勃似乎很高兴。“不错,不错,”他拍手说道,“不过切记,点到即止,切不可流血伤人。可以的话,最好不要给医生添麻烦。这不仅是对你们的身手,更是对自制力与谋略的测试。”
“谋略,”阿巴斯说,“那再适合你不过了,阿泰尔。你这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小人。”
这是他今天对阿泰尔说的第一句话。道出的同时,眼神中更是充满了露骨的轻蔑与愤恨。阿泰尔明白,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看着拉比勃,想要恳求他不要同意这次竞赛。可对方却愉快地跃过方形训练场四周的栏杆,似乎在渴求着真正的战斗。
两人各就各位站好。面对阿泰尔的哽咽,阿巴斯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不放。
“兄弟,”阿泰尔开口道,“我昨晚说的,我——”
“别叫我兄弟!”阿巴斯的怒吼在训练场上回荡。他以阿泰尔从未见过的姿态,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尽管他已经气到咬牙切齿,但阿泰尔依然看见他眼角的泪水。这里面饱含的不仅仅是愤怒,阿泰尔明白。
“不,阿巴斯。”他拼命抵挡住对方的攻击,极力解释。阿泰尔瞥了眼左侧,教练的脸上已经出现费解的神情——他并不知道是什么让阿巴斯如此暴怒,也不清楚两人为何突然敌对起来。又有几名刺客朝训练场这边赶过来,他们显然是被阿巴斯的嘶喊声吸引了过来。驻地入口处的防御塔楼上,几个人影出现在窗户旁。不知道阿尔莫林是不是也在看……
阿巴斯将剑锋对准阿泰尔猛刺过去,逼得阿泰尔闪向一边。
“够了,阿巴斯……”拉比勃斥责道。
“他要杀我,教练。”阿泰尔大喊。
“别玩了,孩子,”听得出来教练并没有将他的话当回事,“放心,你兄弟做过承诺。”
“我可不是!”阿巴斯一边进攻一边说道,“他的!”男孩的话被其野蛮的攻势斩断,“兄弟!”
“我告诉你是想帮你。”阿泰尔喊道。
“不!”阿巴斯嘶吼着,“你撒谎。”说着,他再次发动进攻。一时间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阿泰尔被迫接连后退,忽然脚下一晃,几乎跌向身后的围栏。更多刺客赶过来,有的密切关心局势,有的只想来找点乐子。
“防守,阿泰尔,防守。”拉比勃一边叫嚷,一边愉快地拍着手。阿泰尔扬起手中的宝剑,驳回阿巴斯的进攻,然后将其再次逼回到训练场中心。
“我说的是事实。”两人的剑抵在一起,趁着彼此靠近,阿泰尔低声吼道,“我告诉你真相只是想结束你的痛苦,正如我也想结束我自己的痛苦。”
“你说的谎只给我带来了耻辱。”阿巴斯说着,后退几步稳住身形,接着按照他们平时学的那样,屈身向后扬起一只手臂。阿泰尔看到对方手中的剑在颤抖。
“不!”阿泰尔奋力哭喊,结果却无济于事。他只能在阿巴斯刺过来的同时,向后跳去躲开他的攻击,却不能阻止他的仇恨。就在这时,阿巴斯忽然轻抖手腕,剑锋随即够到了阿泰尔的身体。一道血口在他身上划开,温热的鲜血从阿泰尔侧身流了出来。他眼含恳求地看向拉比勃,可对方根本没注意他的心事。阿泰尔只好朝侧身摸了一把,伸出染血的手指指向阿巴斯。
“停手吧,阿巴斯。”他请求道,“我是想安慰你,才说出真相的。”
“安慰,”说着,阿巴斯看向人群,“为了安慰我,他跟我说我父亲自杀了。”
霎时间,周围一片沉默,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震惊了。阿泰尔越过阿巴斯看向那些围观的人,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发誓保守的秘密就这样被公开了。
他望向阿尔莫林所在的塔楼,看见导师正站在那儿,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的手背负在身后,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阿巴斯,”看到情况有些不对,拉比勃总算开口说了话,“阿泰尔。”
可对战的两个孩子却无视了他的存在,他们的宝剑再次相碰。阿泰尔忍着痛,拼命抵御对方的进攻。
“我想——”他开口道。
“你想让我蒙羞。”阿巴斯的尖叫声划破天空。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他再次与阿泰尔展开了周旋,并进一步上前,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宝剑。
阿泰尔屈身,找出阿巴斯手臂与身体间的破绽,接着奋力一剑,在对方的左臂上划开一道血口。他以为这至少能够让阿巴斯停下来,给他时间让他解释——
可随着一声惨叫声,阿巴斯不但没有停手,反而孤注一掷,嘶吼着扑向阿泰尔。阿泰尔从下落的刀刃中躲过一劫,转身用肩膀挡住阿巴斯前进的势头。两人随即滚成一团,在尘土中扭打在一起,鲜血染红了两人的长袍。片刻的肉搏之后,一阵烧灼的疼痛从阿泰尔身侧传来。原来是阿巴斯在用拇指挤压他的伤口。趁着这个机会阿巴斯翻身压住阿泰尔,将其按倒在地。接着,他从腰间抽出匕首,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