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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两人让马利克平躺到席子上,然后玛莉亚坐到他身旁,从高脚杯里一勺一勺盛汤喂给他。
“谢谢你。”他喘息道。这会儿,他的眼神总算清澈了一点。马利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似乎觉得和玛莉亚离这么近有些不妥,好像这样受到朋友妻子照顾,有些不太得体。
“瑟夫究竟出了什么事?”阿泰尔问。三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原本不大的空间现在看起来更小了,仿佛随时会贴到他们身上似的。
“被杀了,”马利克说,“两年前,阿巴斯策划了政变。他杀了瑟夫,将犯案凶器放到我的房间。由于其他刺客全都发誓说曾听到我和瑟夫发生了争执,因此阿巴斯向组织宣称我应该为瑟夫的死承担全部责任。”
阿泰尔和玛莉亚对看一眼。原来两年前他们的儿子就已经不在了。怒火在阿泰尔心中燃烧,他竭力压抑着自己——压抑着想要立即掉头的冲动。他想冲出房间,闯进城堡,将阿巴斯碎尸万段,让他对自己苦苦哀求,让他血债血偿。
玛莉亚伸出一只手,拉住阿泰尔的手臂。他的妻子和他一样痛苦不已。
“我很抱歉,”马利克说,“我被囚禁在牢房里,没法将事情通知给你。而且阿巴斯控制了驻地内外所有的通讯工具。不用猜也知道,在我被关押期间他肯定一直在为了自身的利益日以继夜地修改法令。”
“是的,”阿泰尔说,“委员会里面似乎有不少他的支持者。”
“对不起,阿泰尔,”马利克继续开口道,“我本该料到阿巴斯的野心。你离开的那几年,他一直在想尽办法对付我。只是我没想到他能获得这样大的支持。若是换成其他更了不起的首领,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如果当时你在,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别再自责了,好好休息,我的朋友。”说完,阿泰尔示意玛莉亚跟他去里屋。
两人进到隔壁的房间,双双坐下:玛莉亚坐在石凳上,阿泰尔则坐在一张高背椅上。
“你知道接下来你必须要做什么吗?”玛莉亚问。
“必须要彻底铲除阿巴斯。”阿泰尔回道。
“但不是以复仇的名义,亲爱的,”她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语气坚定,“是为了组织,为了兄弟会的长远发展。你要把组织夺回来,让它变得和过去一样辉煌。如果你能做到,如果你能将这个念头盖过复仇的欲望,组织一定会像从前一样爱戴你,因为你像众人的父亲一般为他们指明了正确的方向。但倘若你被愤怒与情感蒙蔽了双眼,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你,又如何期望他们会听从你的教导?”
“你说得对,”顿了片刻,他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正面回击阿巴斯,必须澄清瑟夫被杀的事实。到时候组织将不得不接受我们的上诉,阿巴斯也必须为他的行为作出交待。”
“可是阿巴斯还有他的属下,不管那是谁,他们都会坚决地反对马利克的证词。”
“像阿巴斯那种鼠辈,他的属下更是没有任何诚信可言,我都想象得到他们的嘴脸。兄弟们一定会选择相信你的话,亲爱的。大家一定更想要相信你,因为你是伟大的阿泰尔。如果你控制复仇的火焰,凭借正义的方式夺回组织,那么以后你为众人奠下的基础,一定也会更加牢固而强大。”
“那现在我该去会会他了。”语毕,阿泰尔站了起来。
两人又去看了一眼,确定马利克已经睡熟,便拿着火把出发了。清晨的雾气在他们脚下萦绕,夫妇二人迅速绕过帷幕的外围,来到主大门前。在他们身后,马西亚夫的坡道上空无一人,远处的村庄恬静而安详,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一名睡眼惺忪的刺客卫兵在城墙上望着他们,冷漠的眼神中带着不屑。阿泰尔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但他忍住了。他们从那人身边走过,接着爬上外堡,来到主院。
忽然,周围响起了一阵莫名的铃声。
阿泰尔未曾听过这种信号,他举起火把扫视四周,铃声还在继续,接着塔内传来了人的脚步声,看来有不少人正朝庭院这边赶来。感觉到情况不对,玛莉亚催促他快走。两人迈上大师塔楼外平台上的台阶。他们还不知道身后众多刺客已被铃声召集过来,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举着火把站在院子里。原本刺耳的铃声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我想见阿巴斯。”阿泰尔对守在塔门边上的卫兵说道。在这诡异的静寂之中,他的声音显得尤为洪亮而镇定。玛莉亚下意识向后瞥了一眼,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阿泰尔也跟着转过身,猛地屏住了呼吸。所有刺客都聚集到这里,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和玛莉亚。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那不可能。苹果就在他身上,安全地藏在他的长袍里,静静地蛰伏着。这些人静待在原地。
他们在等待什么?直觉告诉阿泰尔,他马上就会知道答案。
这时,塔门打开了,阿巴斯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泰尔忽然感到金苹果——正像一个活人一样刺激着他的后背。或许它在提醒自己这里还有它的存在。
阿巴斯大步迈上平台。“请你为擅闯地牢的事情做出解释。”
看着人群和阿泰尔及玛莉亚,阿巴斯开口说道。阿泰尔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院子里站满了人,刺客们手中的火把犹如黑暗中的火球,一团团飘浮在空中。
看样子阿巴斯是打算在众人面前诋毁阿泰尔。玛莉亚说得对——这个人根本不能胜任恢复组织的事业。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加速他自己的堕落。
“我去寻求我儿子死亡的真相。”阿泰尔说。
“啊,真的?”阿巴斯笑了,“你确定不是过去报仇吗?”
这时,斯瓦米过来了。他爬上台阶走向平台,手里拿着一只装了什么东西的粗麻袋。他将东西递给阿巴斯,阿巴斯对他点了点头。阿泰尔警惕地看着那个麻袋,心脏怦怦直跳。旁边的玛莉亚也一样坐立不安。
阿巴斯打开麻袋瞧了瞧,鄙视地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然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将手伸了进去。好奇与焦虑浸透每个人的内心,渴望一探究竟的欲望令众人颤抖不已。犹如在享受大家这一刻的表情一般,阿巴斯刻意停顿了片刻,才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可怜的马利克。”说着,他拎出一颗人头:脖子上参差不齐的皮肤耷拉着,鲜血顺着切口滴下来。男人的眼球几乎蹦出,舌头微微地探出嘴角。
“不!”阿泰尔想要上前,却被卫兵一把抓住。在阿巴斯的示意下,卫兵将他和玛莉亚团团围住。他们牵制住阿泰尔,将他的手摁到背后。
阿巴斯将人头丢进袋子,随手扔到一边。“斯瓦米听见你和那个异教徒共同谋划了马利克的死亡。可惜我们没能及时赶去阻止,把他救下来。”
“不!”阿泰尔大喊,“你说谎!我绝不会杀害马利克。”他挣扎着甩开那两名拉住他的卫兵,伸手指向斯瓦米,“他说谎。”
“难道地牢那个卫兵也会说谎吗?”阿巴斯反问道,“他亲眼看见你把马利克从地牢里拖出去。你为什么不当场就地杀了他呢,阿泰尔?你想折磨他吗?你那位英国妻子想要亲手杀了他吗?”
阿泰尔不断反抗周围人的阻挠。“因为我根本没有杀他,”他喊道,“马利克告诉我是你下令杀害了瑟夫。”
他忽然明白了。想到斯瓦米当初看他时那鄙夷的神情,他意识到杀害瑟夫的凶手就是斯瓦米。他感到金苹果正在背后不断宣示着它的力量。他可以用它毁掉整个庭院,杀掉他们其中那些猪狗不如的无耻之徒,让所有人见识到他心中的怒火。
但他不能那么做。他答应过,绝对不在愤怒的时候使用它。而且他也答应了玛莉亚,不会被复仇蒙蔽了心智。
“违背信条的人是你,阿泰尔,”阿巴斯说,“不是我。你不适合担当组织的首领,所以我特此宣布,从今以后组织由我来领导。”
“你不配。”阿泰尔讥讽道。
“我配。”阿巴斯走下平台,来到玛莉亚面前,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同时将抽出的匕首架到她的脖子上。玛莉亚奋力挣扎,瞪着眼前这个无耻之徒,咒骂他的卑鄙行径。然而在刀尖戳进去的瞬间,她不得不安静下来。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她的目光越过阿巴斯的手臂,投向阿泰尔,用眼神告诉她的丈夫她知道现在金苹果肯定在召唤他,也意识到杀害瑟夫的人就是斯瓦米。她和阿泰尔一样,想要马上报仇,但她的目光也在请求,请求阿泰尔保持镇定。
“苹果在哪儿,阿泰尔?”阿巴斯问道,“交出来。否则我就要在这个异教徒的身上再开一道口子了。”
“你们看到了吗?”阿泰尔朝身后的刺客大喊,“你们看到他企图夺取领导权的野心了吧?他要苹果根本不是为了开拓大家的眼界,而是为了控制你们。”
霎时间,从他的背后传来一阵灼烧的感觉。
“告诉我,阿泰尔。”重复的同时,阿巴斯用力将匕首向深处刺去。阿泰尔认得那把匕首,那是阿巴斯父亲的东西。当年艾哈迈德就是用这把匕首在他的房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现在,这把匕首却抵在玛莉亚的脖子上。
他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控。阿巴斯将玛莉亚拉到平台上,对众人说道:“我们都确信阿泰尔身上肯定带着伊甸碎片对吧?”面对他的提问,人群里只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低语声。“瞧瞧这个站在我们面前的阿泰尔,他的情感早就已经取代了理智,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强迫他无条件交出圣器吗?”
阿泰尔回头望向依旧骚动不止的人群。刺客们还在自顾自地谈论着,对眼前突然到来的局面感到震惊。然后他看了看粗麻袋,又看向斯瓦米。他忽然发现斯瓦米的长袍上沾有血迹,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飞溅上去的血花:那是马利克的血。斯瓦米在一旁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头上的疤也跟着那丑陋的笑容皱起来。阿泰尔不禁怀疑在他杀害瑟夫的时候,脸上是不是也挂着同样的笑容。
“你可以得到它,”阿泰尔说,“我可以把苹果交给你。”
“不,阿泰尔。”玛莉亚声嘶力竭地喊道。
“它在哪儿?”阿巴斯在平台另一头停下脚步。
“在我这里。”阿泰尔回道。
阿巴斯眯眼看着阿泰尔,似乎对他所说的话心存怀疑。于是,他将玛莉亚紧拉到身前当作人盾,然后点头示意卫兵放开阿泰尔。玛莉亚的血顺着刀刃流下来。阿泰尔摸向长袍里的苹果,然后拿了出来。
接着,斯瓦米走上前,伸手想要碰触它。
他用只有阿泰尔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我跟瑟夫说下令处死他的人是你。他到死都以为他的父亲背叛了他,要将他置于死地。”
霎时间,苹果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最终,阿泰尔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一只手放在苹果上的斯瓦米瞬间全身绷直,瞳孔也跟着突然放大。
这个贱人的脑袋不自然地歪向一侧,身体也好像被某种内在的力量控制了似的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他大张着嘴巴,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接着,一团金光出现在他的口中,嘴里的舌头被光芒的力量搅得左摇右晃。在苹果法力的驱使下,他迈步走到大家面前,举起手开始死命撕扯自己的脸。肮脏的指甲在粗糙的皮肤上挖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鲜血顺着那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脸颊上淌下来。但他依旧没有停手,还是像在搓面团一样,扣挖着脸上的皮肉。一整块齐耳根的皮肉被撕下来,耷拉在他脸上。
阿泰尔感到此时此刻有一股力量正在他体内推送着他。那力量好像源自苹果,眼下正如同肆虐的病毒席卷他全身。因为他心中想要报仇,苹果再次燃起了仇恨的火焰,于是这股力量便从苹果流进斯瓦米体内,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一种仿佛是将快感与痛苦混合在一起的感觉,让阿泰尔欲仙欲死——他的头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了,幸福与痛楚双重折磨着他的身心。
以至于,他没能及时听到玛莉亚的嘶喊。
也没有注意到阿巴斯已将她拖到前面,猛推下平台。
与此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斯瓦米已把腰间的匕首从从刀鞘里拔了出来。他举起匕首,将刀尖朝向自己,疯狂地刺了下去。他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口。然而在他打算给自己最后致命一击的时候,玛莉亚赶了过来。她一把拉住阿泰尔,总算让他停下了手中的苹果。阿泰尔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惜一切为时已晚。玛莉亚脖子上的伤口赫然在目,斯瓦米手中的匕首也还在闪烁着寒光。突然,鲜血从玛莉亚裸露的喉管里猛然喷出,血溅了一地,她张开双臂,倒了下去。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子,看着迅速从她身下蔓延开来的鲜血,阿泰尔愣住了。玛莉亚的肩膀剧烈起伏着,一只手还在奋力敲打着平台上的木架,想要借此唤醒她的丈夫。
斯瓦米也倒下了,匕首也跟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随着脉动的闪光,苹果逐渐暗了下去。阿泰尔跪倒在玛莉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