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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黑变干,看样子伤得尤其严重。
他走进房间,肩膀微沉,脚步也有些蹒跚。虽然肉体遭受了伤痛,马利克的精神却呈现截然相反的状态:愤怒与仇恨在他的眼中灼烧——那直冲向阿泰尔的仇恨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另一方根本无力去回避。
“至少,我还活着。”马利克死盯着阿泰尔,愤恨地说到。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满是愤怒。他深吸几口气,两人这才发现,他就连牙齿间也都是血迹。
“你弟弟呢?”阿尔莫林问。
马利克摇摇头:“死了。”
他伤心地垂下眼角,出神地望着石地板,突然又像被怒火点燃一般,瞳孔收缩,猛地抬起头,颤抖地举起一只手,指着阿泰尔:“都是因为你!”
“罗伯特把我抛出了房间。”眼下,这个理由听起来是那么的牵强,即使阿泰尔也这么觉得,“回去的路断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那都是因为你没有听从我的警告。”马利克喊道,他的声音已经嘶哑,“本来所有这一切都可以避免,我的弟弟……我的弟弟也可以活着。你的傲慢自大几乎断送了这次我们的胜利。”
“几乎?”阿尔莫林小心问道。
马利克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为了针对阿泰尔一般,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接着,他示意一名刺客走上前,那人手捧的镀金盘子中放着一个盒子。
“我拿到了你最宠爱的弟子都没能找到的东西。”马利克的声音疲惫而虚弱,但那些都无法阻止这一刻他赢了阿泰尔的事实。
当那名刺客将托盘放到案台上的时候,阿泰尔突然意识到属于他的世界已经远去了。盒子上不仅刻满了奇怪的符号,还有一点,它有光环。想必装在里面的东西,一定就是宝藏。肯定是的,是阿泰尔未能找到的宝藏。
阿尔莫林瞪大双眼,喜悦的光芒在眉宇间闪烁。他的嘴唇微张,激动得甚至露出了舌头。阿泰尔看着这盒子,猜想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导师目眩神迷。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塔楼外到处是尖叫和脚步声。不会有错,是敌方兵器发出的声响。
“这么看来,我带来的好像不止有宝藏。”马利克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已冲进房间,顾不得礼仪大喊到:“导师,我们遭受袭击了!罗伯特·德·赛布尔带人包围了马西亚夫的村落!”
阿尔莫林这才回过神,转而进入了对付赛布尔的状态:“他是想打一仗吗?很好,我不会拒绝他的。去,通知其他人,堡垒的守卫必须做好准备:一,不要自作聪明,二,不要随意犯低级错误。”
接着,他又将注意力放回阿泰尔。阿尔莫林目光如炬:“至于你,阿泰尔,我们稍后再说。现在,马上去保护村民,打败那些入侵者,把他们驱逐出我们的家园。”
“一定。”允诺的同时,阿泰尔不禁为这次突发事件所带来转机感到释然。不知怎的,相较于不得不在此忍受这种羞辱,村庄遭到袭击竟然更合他的心意。他已在耶路撒冷颜面尽失,现在好歹算是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弓身穿过导师房间后面的平台,踏上石板地,飞身从高塔上跃下。跑过训练场,穿过大门的时候,阿泰尔忽然想,如果现在战死沙场,是不是就能从耻辱中解脱了呢?那样一来,他算是死得其所?算是英勇就义?足以抵消他的罪责了吧?
刺客拔出剑。下方的战斗声越发激烈,从这里阿泰尔可以清楚地看到驻地旁边的山脚下刺客们正在与圣殿骑士殊死搏斗。远处山丘上的村落也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攻击,满山遍野都是人的尸体。
接着他也遭到了攻击,一名圣殿骑士正嘶吼着朝他冲过来。阿泰尔微微转动身体,将一切交给常年磨练出的战斗本能反应。他挥动宝刀迎上骑士的进攻。对方便以凌厉的攻势迅速发动强而有力的招式。骑士的阔剑砸向阿泰尔的刀锋,顷刻间,火光飞溅,乒乓作响。阿泰尔稳住刀身,双腿分立,双脚扎住地面。他的身体呈现出完美的线条,圣殿骑士的攻击根本奈何他不得。刺客挥刀扫开冲向他的利刃,利用对方武器的重量反制服他。圣殿骑士的双臂瞬间失去力量,同一瞬间,阿泰尔一个跃步上前将刀锋刺入敌人的腹中。
这会儿,圣殿骑士已经失去了自信,他原本以为可以像杀死那些村民一样,简单轻易就能结束刺客的性命。他错了,腹部的利刃使他咳出了血,随着阿泰尔猛地将刀抽出,痛苦与惊骇占据了骑士瞪大的双眼。他缓缓倒了下去,肠子从伤口流到了地上。
此时的阿泰尔正带着怨恨进行战斗。他不断用利刃发泄着内心的挫败,仿佛只有敌人的血才能洗脱他的罪责。又一名圣殿骑士和阿泰尔战在一起,这人还算聪明,在阿泰尔挡回他的攻击时还知道试图抵抗。可惜,即使将动作从攻击立即改为防御,一切依旧是徒劳无功。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抵抗,结果都不会改变。了解到自己所面对的现实,防御中的骑士已然呜咽着,渴望死亡的到来。
阿泰尔自然不会令其失望。他佯装进攻,却在近身的前一秒拧身错步,将刀刃穿过那名骑士的喉咙。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不等对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张的伤口已将鲜血喷溅到他的军服上。现在,军服已如他胸口的十字一般鲜艳殷红。失去生命的圣殿骑士身子一沉,轰然倒地。紧接着,另一个士兵也冲向阿泰尔,他手中的宝剑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阿泰尔身形微侧,敏捷地将手中的利刃深深埋进了对方的背部。顷刻间,那人猛地绷紧身体,然而此时利刃已从他的胸甲上穿出。阿泰尔抽出宝刀,将他放倒在地。对方倒下时张大了嘴巴,却一声也发不出。
转眼的工夫,又有两名士兵同时发动进攻。或许他们是打算通过人数优势压制住阿泰尔,可这两人却忽视了他的愤怒。此时的阿泰尔,早已不像平常,是在冷酷无情地战斗。现在的他正在用胸中的怒火燃烧自己。这种不顾一切将生死置之度外愤怒的战士,才是最危险的。
注意到周围不断增加的村民的尸体,他的怒火愈发不可控制,剑风愈发猛烈。那些可怜的人死在圣殿骑士剑下,而这些该死的骑士也将在他的刀下丧命。又有两名濒死的士兵在泥泞中挣扎抽搐着,可圣殿骑士的数量却丝毫不见减少。他们不断出现在阿泰尔面前,村民和刺客也接连冲上坡道。阿泰尔注意到阿巴斯正在指挥无辜的百姓躲到驻地中避难。
“加紧进攻那座异教徒的堡垒。”一名圣殿骑士大吼着跑上山丘,朝阿泰尔冲过去,还在路上挥剑袭击了一个正在逃跑的女人,“让我们和刺客一决——”
话未说完,阿泰尔已将刀锋猛地刺入那名骑士的咽喉。那人最后只能用“咯咯”的声音来结束自己的话与生命。
越来越多的圣殿骑士出现在逃离的村民与刺客之后。阿泰尔犹豫地站在坡道上,思索着眼前这一刻是不是正需要有人来承担最后责任的时候。如果可以为保护他的人民战死,他便能彻底从耻辱的牢笼中解脱。
但那不是现在。他心里清楚,无谓的牺牲并不光荣。于是阿泰尔也加入向堡垒撤退的队伍,跟其他人一起来到紧闭的大门前。驻门回首,远处只有人与人厮杀的画面。马西亚夫的美丽早已被村民、士兵和刺客们血肉模糊的尸体破坏殆尽。
他低头看看自己,圣殿骑士的血溅满长袍,可他依旧安然无恙。
“阿泰尔!”一个尖锐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劳夫大喊道,“过来。”
突然间,莫名的疲倦涌上他的心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给我们的‘客人’一个‘惊喜’。照我做的去做,你马上就会看到结果……”劳夫指着他们上方的防御墙说道。阿泰尔将刀收回鞘中,跟他一起沿着梯子爬上塔楼的最高点。几位刺客首领已经集结在那里,阿尔莫林也在其中。他透过人群注视着自己的导师,然而后者却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紧闭着嘴唇。这时,劳夫朝三个高耸入云的木质平台之一示意,让阿泰尔站在上面。阿泰尔深吸一口气,迈上平台,小心地走到边缘。
现在,阿泰尔站上了马西亚夫的最高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疾风在他身边掠过,长袍在他身后飞舞。他看见翱翔于天际的群鸟集体俯冲向南方温暖的气流。虽然这个高度令他有些头晕目眩,但眼前的壮美的风景仍使得阿泰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苍山环抱原野,河水熠熠生辉。当然目之所及的还有尸体,那些已经成了坡道上的污点。
还有圣殿骑士。
入侵的军队积聚在瞭望塔前的山地上,不断朝驻地大门挺进。为首的罗伯特·德·赛布尔上前一步,抬头看向刺客们所在的壁垒,找到阿尔莫林所在的位置。
“异教徒!”他大喊道,“交出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
提到宝藏,阿泰尔的思绪立刻飘到了先前见过的盒子。它静静地躺在阿尔莫林的案台上,看起来闪闪发光……
“你无权索回它,罗伯特。”导师的回答铿锵有力,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在我不得不消灭你更多的部下之前,识相的话,就马上离开这里。”
“你在玩火。”赛布尔说。
“我向你保证,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成全你!”骑士应声回道。
老实说,阿泰尔一点也听不惯赛布尔的口音。不出众人所料,赛布尔转身对一个随从责令到:“带人质。”
说着,他们从队伍中拖出一名刺客。这个可怜的家伙被绑个严严实实,嘴也被塞住了。士兵粗暴地将他拖拽到队伍前方,他却只能痛苦地挣扎。刺客沉闷的嘶喊声直传到阿泰尔所在的平台。
没有任何仪式典礼,赛布尔单单朝身边的士兵点了点头,那人便猛地扯动刺客的头发,迫使他露出自己的咽喉,然后用剑贯穿了那里。扑通一声,尸体倒向草地。
刺客们屏息看着,没有一点声音。
赛布尔上前走到尸体旁边,一脚踩住死者的后背,得意地将双臂往胸前一插,自以为是个英勇的斗士。看到这个画面,刺客间顿时发出一阵厌恶的咕哝声。接着,赛布尔对阿尔莫林高声喊道:“你的村落已化作废墟,你们的储备也即将耗尽,你的驻地还能撑多久?等到水井干涸,食物吃光,你的手下还能那么身手敏捷,与人对抗了吗?”不难听出,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自制的得意。
然而阿尔莫林的回答却很平静:“我的人不怕死,罗伯特。他们视死如归,并以此为荣。”
“很好”,赛布尔说,“一会儿,你将看到这里遍地都是他们的尸体。”
其实,塞布尔的话没有错,圣殿骑士完全可以做到彻底包围马西亚夫,让里面的人得不到一丁点补给。等到刺客们变得不堪一击,夺取这里将会易如反掌。在此之前,他们还能撑多久?两周?一个月?现在阿泰尔只希望不管阿尔莫林筹备的计划是什么,那都能打破眼前的僵局。
好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一般,站在左侧的平台上的劳夫小声说到:“跟我做,别犹豫。”
除了他们俩,还有第三个刺客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由于处于赛布尔和其手下视线的盲区,没人发现他们站在这里。阿泰尔往下瞧了瞧,果然发现不少甘草已经被堆到下方的土堆上。这些足够减轻下落时产生的冲击力了。直到现在,他才稍微开始弄明白劳夫的意图。他们是打算在圣殿骑士不注意的情况下跳下去。但是,为什么呢?
长袍在膝前上下飞舞,发出柔和的声响,那声音如同水面的波纹,下落的雨滴一般。阿泰尔向下看了一眼,然后稳住呼吸,他集中精神,意识飘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阿尔莫林还在和赛布尔斡旋,他却已无暇再听,一心只想着接下来那一跳,那需要他身体力行。他闭上眼睛,浩然的平静与祥和使他的内心得到安定。
“跳!”语毕,劳夫已跟着另一名刺客纵身跳下。阿泰尔也随之跟上,跳了下去。
落下的一刻,刺客周身的时间仿佛已经停滞。他张开双臂,放松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阿泰尔知道,他已将一切做得极尽完美,现在的他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伴随着刺客完美的着陆,干草堆也有效地减轻了下落时产生的的冲击力。另一边的劳夫同样也表现出色。可惜第三个刺客不像他们那么幸运。他的腿因下落的冲击力折断,剧痛激得他当场发出尖叫。劳夫连忙走过去尽量使他安静,以免被圣殿骑士听到。他们必须使这场戏生动逼真,好让圣殿骑士相信他们三个已经从容赴死。
劳夫转身对阿泰尔说:“我守在这照顾他,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沿着前面的绳子走,你会找到我们布置好的陷阱。松开它,死亡便将倾注到敌人身上。”
那是自然。现在,阿泰尔已经完全明白大家的计划。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确实产生了疑问。大家究竟是如何在他毫不觉察的情况下设置了一个这样的陷阱?兄弟会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抛开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