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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萨拉丁和理查德原本计划协商有关抵押与获释方面的事宜,可事情却因另一件事变得迟迟得不到进展。原来理查德和法国人康拉德·德·蒙特费拉特两人意见不合,康拉德不愿交出法国军队俘虏的人质。
后来,康拉德动身返回蒂尔。理查德也启程前往雅法,在那里他的军队将和萨拉丁的部队遭遇。而康拉德的父亲,威廉则被留下来驻守阿卡。
在此期间,威廉·德·蒙特费拉特下令处决所有萨拉森人质。于是,大约三千人在城内被处以死刑。
以上便是阿泰尔的近几日调查结果,有关阿卡城的过往。这座城市在历史的侵袭下变得伤痕累累:围攻、疾病、饥饿、暴政还有杀戮。城市里的居民饱经风霜,他们的眼中隐含痛苦,他们的双肩满负哀伤。在这片破败贫困的土地上,刺客见到了人世间最悲惨的苦难。缠绕着裹尸布的尸体被横放街头;港口里到处是醉鬼和暴徒。不散发恶臭和死亡气息的地方就只有禁区——十字军的基地,理查德和威廉建造城堡的地方。十字军曾在那里宣布阿卡为耶路撒冷王国的首都。在理查德出征去雅法,威廉驻守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将这里设为据点储备军需。截止到目前,由于他们的统治,阿卡城情况的恶化可谓显而易见——这一切都在阿泰尔穿过大街小巷的途中,深深烙印在他脑中。他真庆幸自己现在总算完成调查,可以去刺客联络点那儿接任务了。此时,负责人杰贝尔正温柔地与手中的鸽子“咕咕”交流,直到阿泰尔走进里屋,他才抬起头。
“噢,阿泰尔,”他愉快地说,“这只小鸟为我带来了你将到来的消息……”
他笑着放开手中鸽子。可鸟儿却没有飞走,而是飞落到柜台上,竖起胸前的羽毛像卫兵一样走来走去。杰贝尔开心地看看它,然后转身打量起眼前这位年轻的造访者。
“这次阿尔莫林又选中哪个可怜虫来品尝你的利刃了,阿泰尔?”他问。
“阿尔莫林命我来行刺加尼尔·德·纳普罗斯。”
杰贝尔说:“那个医院骑士团大团长?”
阿泰尔慢慢点了点头:“我已经计划好何时、如何发动袭击了。”
“既然这样,你不妨说来听听。”看样子杰贝尔似乎是个很有城府的人,说话也是有理有据。
阿泰尔继续说道:“他在西北部骑士团的医院工作,也在那儿住。传言说那地方暴行肆虐。”
听着阿泰尔诉述自己掌握的情况,杰贝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思索片刻后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加尼尔主要在医院内的居所里活动,偶尔会在检查病人时离开。我可以趁他出去巡视的时候动手。”
“看来你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允许你这次行动。”说着他将阿尔莫林的标识递过去,“将这个污点从阿卡除掉,阿泰尔。但愿这次任务也能帮你净化过去。”
阿泰尔接过标识,不免有些愤恨地望向杰贝尔。难道每一个刺客都要这样提醒他曾经的耻辱吗?离开后,刺客沿屋顶开始在城市间穿梭,不一会儿就来到可以看清医院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微微调整呼吸,集中精神向下远眺。
其实阿泰尔只将发现的大概情况告诉给杰贝尔,并隐藏了自己对联络点负责人的厌恶之情。他已经调查出德·纳普罗斯曾是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在耶路撒冷建立之初,他们还只是为病人提供帮助的救援组织。如今这些骑士却在阿卡物资最为匮乏的地方扎下根基。
而在那里,据阿泰尔所知,除了照顾病人德·纳普罗斯没有做过其他任何事。
不过他曾在医院地区无意间听到两个营地成员对纳普罗斯的议论,说大团长如何将健康的百姓拉进医院,更有人因此遭到暴力殴打。其中一人还说他都不敢去重复那件已经传遍整个蒂尔的丑闻。
“什么丑闻?”另一人问。
由于两个人紧靠在一起,阿泰尔不得不努力竖起耳朵,好听清他们的对话。“加尼尔一度称那座城市为‘家’,”一个人说,“可他后来被流放了。据说他在那里的居民身上做实验。”
看反应,他的同伴显然是被他的话恶心到了。“什么实验?”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担心……他又开始了。不然他为什么总把自己关在医院营房里不出来呢?”
随后,阿泰尔开始阅读他从德·纳普罗斯手下那里偷来的卷轴。骑士并无治疗病人的意图,上面是这样写的:耶路撒冷提供研究对象,纳普罗斯来进行试验——为了某位不为人知的首领——旨在从他的研究对象身上诱发某种状态。还有塔米尔——那个刚死不久的混蛋——过去一直在为这个行动四处寻觅武器。
信中有一句特别的话吸引了阿泰尔的注意:“我们应竭力取回那些从我们这里夺走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不解之余,刺客决定继续展开调查。大团长允许那些“疯子”在医院附近随意游走,他记得有人这样说过。另外,通过观察,阿泰尔已经总结出医院上方弓箭手离岗以及检查甬道的频率,更发现德·纳普罗斯喜欢不带警卫独自巡视。还有一点,这地方只允许僧侣通过。
收集到所有必要信息之后,阿泰尔才拜访了杰贝尔,拿到阿尔莫林的标识。
第十二章
医院的营地旁边有一栋矮楼,眼下阿泰尔正在楼外探视。楼内的情况和他料想的一样,只有一个卫兵和一名弓箭手。阿泰尔一路走一路观察周围的动静,还时不时瞥一眼天井。当然,他主要是在观察屋顶,担心那里有人。阿泰尔抬头看了看太阳,是时候了,他想,接着对自己抱以会心一笑。果然,一名弓箭手慢慢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阿泰尔放低重心,轻盈地从屋顶跳上人行道,并迅速沿途向前跑去,径直走近下方的天井。昏暗陡峭的天井中心立了一堵石墙,周围则尽是些平滑的灰石头。尽管如此,整个天井依旧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完全不像阿卡城内其他随处可见、装饰华丽的建筑。天井里,几个士兵正在原地把守,不远处还有一队僧侣。士兵们身穿医院骑士的黑色软甲,胸前印着白色十字。余下的则是一些在士兵之间游荡的病人。他们各个赤足蹒跚,衣衫不整。这些可怜的人四处漫无目的地徘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也十分呆滞。
阿泰尔皱紧眉头。看情况,即使能顺利通过无人把守的人行道,想不被他人看见便进入天井恐怕是比登天还难。没办法,刺客只好来到医院围墙的入口处,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街道的情况。阳光将青石染成白色,一些饱受病痛折磨的百姓和他们的家人正在向士兵们苦苦哀求,求他们让自己进去看看大夫。另一些已经精神失常的病人则在人群中恍惚游荡,朝天乱甩胳膊,含糊地喊一些下流猥琐的疯言疯语。
又一群人出现了——一队僧侣。看见他们,阿泰尔不禁翘起嘴角。这些僧侣径直穿过人群,视面前如无物,仿佛丝毫没注意到周围喧闹的人声和受苦的百姓。看样子,他们应该在朝医院的方向前进。阿泰尔自然有必要好好利用一下眼前这种混乱的场面。他放低重心悄声走上街道,转眼便混到僧侣的队伍中去。他低着头,眼睛紧盯着脚下缓慢移动的步子,并时不时偷瞥一眼自己的方位。事情果然和他希望的一样,他们径直走进医院,守在外面的士兵点头获许他们进入院内。
阿泰尔皱皱鼻子。街道阻隔了城市的气味——烘烤味、香水以及香料的气味。这里只有患者、死亡和人的排泄物所散发出的恶臭。有些屋子——尽管隔着门——依然可以听到里面不断向外传出哭声,接着是低沉的呻吟。那应该就是主诊所了,他想。突然,大门猛地敞开,一个发疯的病人径直冲进院子。看到这一幕,阿泰尔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救命!救救我!”病人大喊。他的脸因恐惧而扭曲,眼睛睁得极大。“救救我!拜托!一定要帮我!”
紧跟而来的是一名士兵,眼神懒散,眼皮上的肉像被切掉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他追上那个意欲逃跑的疯汉,一把抓在手中,然后开始和另一个赶上来的士兵一起对疯汉拳打脚踢,直到疯汉跪地求饶才罢手。阿泰尔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士兵打人的时候,他感到下颌在绷紧,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而其他病人却像在看马戏一样拥过来,但没有丝毫动容。
“怜悯!”疯汉惨叫道,可拳头仍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我只求怜悯!再无其他!”
医院大门打开了。他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仿佛刚刚经历的痛楚都突然消失了似的不再出一声。想必此刻站在门口的人就是加尼尔·德·纳普罗斯。
他比阿泰尔料想的矮一些,没有胡子,只有一头花白的头发。德·纳普罗斯眼窝深陷,嘴角下沉,面带凶光,整张脸犹如死尸。他的胳膊上别着医院的十字,胸口还挂着耶稣受难像——看见他,阿泰尔心中已经了然:无论德·纳普罗斯多么敬畏上帝,神都已经抛弃了他。除此之外,他身上还穿着一条满是血污的脏围裙。
德·纳普罗斯幽幽地望着跪卧在他面前的疯汉,对方已经被那个“懒眼皮”和另一个士兵架住。接着,“懒眼皮”举起拳头,又要动手打他。
“够了,我的孩子,”纳普罗斯责令道,“我让你们把病人找回来,不是杀了他。”
看见纳普罗斯走上前,“懒眼皮”只好不情愿地放下拳头。躺在地上的疯汉还在呻吟,他像激动的野兽一样拖动着身子想要爬走。
德·纳普罗斯露出笑容,先前的阴鸷仿佛一扫而空。“好了,好了,”他用近乎温柔地语气对疯汉说道,“一切都会好的,把手给我。”
对方却死命地摇头:“不,不!别碰我,别再……”
德·纳普罗斯皱起眉,好像被那人的反应稍稍伤了心。“摒弃你的恐惧,不然我无法救你。”他平静地说道。
“救我?像你救其他人那样?你夺走了他们的灵魂!但你夺不走我的!没错!你永远夺不走我的!永远,永远,永远……夺不走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德·纳普罗斯过去照着疯汉的脸就是一耳光,先前的温柔彻底一扫而空。“别给脸不要脸!”他深陷的眼睛怒视着对方,口气异常地严厉。已经陷入疯狂的男人则痛苦地低下头。“你以为我高兴这样吗?你以为我想这样伤害你吗?是你逼我的……”
忽然,疯汉猛地挣脱士兵的束缚,全力冲向人群。“他说的每句话都和他的所作所为背道而驰,”他放声嘶喊,却在快靠近阿泰尔的时候,被士兵追上,“谎话连篇!在所有人都臣服之前,他根本不会满足!”
疯汉被“懒眼皮”抓住,接着被拖到德·纳普罗斯面前。前功尽弃的男人在大团长冷酷的目光下默默啜泣。
“你不该这么做……”许久,德·纳普罗斯只吐出这么一句,然后告诉“懒眼皮”,“把他带回去,等我照顾好其他病人再去看他。”
“你关不住我!”疯汉嘶喊道,“我还会再逃的!”
德·纳普罗斯停下来。“不,你逃不了了。”他淡淡说道,接着看向“懒眼皮”,“打断他的腿,双腿。”
看着身下竭力挣扎的疯汉,“懒眼皮”嘿嘿一笑,挥拳砸向他一条腿,然后是另一条。两声令人不舒服的闷响在空地上响起,就像火柴被折断时发出的声音。听着疯汉的惨叫,阿泰尔不禁想要移身上前。他几乎被那放肆的暴虐激怒,简直不能自已。
痛苦的时刻终于结束了:那个人失去了知觉——毫无疑问这是因为他承受了太多的痛苦。随后,两个士兵默默将其拖走。德·纳普罗斯望着他,脸上又恢复了怜悯的神情。
“对不起,我的孩子。”他像在自言自语似的咕哝一句,然后转身看向人群,“都没别的事干了吗?”那呵斥声几乎震得大家浑身发抖。可他的眼睛则一直阴郁地盯着这些僧侣和病人,直到他们渐渐散去,才默默移开视线。阿泰尔背身融入进人群,他知道德·纳普罗斯在谨慎地扫视人群,仿佛在寻觅那个可能被派来杀他的人。
听见医院大门关闭的声音,阿泰尔知道大团长准备开始巡视了。很好,刺客心想,让那个人也知道什么是害怕,让那个人也感受一下他强加给别人的痛苦。想到这儿,眼前的景象为阿泰尔提了个醒,他还在僧侣的队伍里,他们正要穿过第二道门。来到里面,便是到了主病房。铺盖的草席根本无法遮挡患者身上和其排泄物的恶臭。阿泰尔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旁边几个僧侣也纷纷用长袍捂住了鼻子。周围呻吟声不绝于耳。病床上,患者痛苦呻吟,时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阿泰尔继续低着头,仅从兜帽下窥视病房里的情况。德·纳普罗斯走到一张病床前,床上躺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病人,全身被皮绳绑个结实。
“感觉如何?”德·纳普罗斯问。
病人痛苦地喘息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哦,是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