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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乳母为了奥丽嘉
把小小的友伴聚集到草地上,
玩着捉人的游戏或其他,
只有达吉亚娜躲在一旁,
她厌烦她们的哄笑
和那一场无味的胡闹。二十八她喜欢当曙光尚未透露
在凉台等待早霞的彩色,
她爱看星群的圆舞
在苍白的天空逐渐沉没,
地平线跟着缓缓地明亮,
而那清展的使者:微风
吹拂着,使白日冉冉登场。
在冬季,当寒夜的暗影
漫长地笼罩半个宇宙,
懒懒的东方躲在迷朦的
月色里,也比平时睡得长久,
就在这种时侯,万籁俱寂,
她也一样地按时起来,
点起了蜡烛走向凉台。二十九她很早就把小说读上瘾,
这对她比什么都更重要,
浪漫的故事吸去她的心,
无论是理查逊,还是卢梭。
她的父亲是个好好先生,
虽然已活在过去的时代,
虽然小说没看过一种,
却不觉得它有什么祸害,
认为它只是信口瞎编、
给人消遣——从不想打听
在女儿枕下,是什么宝卷
秘密地伴着她睡到天明。
而至于他妻子,她自己
早就是个理查逊的小说迷。三十这太大所以爱读理查逊
并不是用阅读打发时间,
也不是因为葛兰狄生
比拉夫雷斯更令人喜欢。
而是多年前,在莫斯科,
她的表姐阿琳娜郡主
常常对她提起这些小说;
那时候,她对订婚的丈夫
并不满意,那都是父母主张,
而心目中另有一个情郎,
多情、聪明,处处比丈夫风流:
这个俄国的葛兰狄生
是花花公子,赌博的能手,
而且是个近卫军军人。三十一那时侯,她的衣着讲究合身,
和他一样,也尽力追求时尚,
然而,少女并没有被征询,
便结了婚,父母硬给做了主张,
慎重的丈夫看出她的悲哀,
很快就搬到乡间去居住,
为的是换个环境,使她忘怀。
可是,天哪!周围是些什么人物!
起初她嚎啕大哭,非常痛心,
几乎就要和丈夫离异;
可是以后,为家务占了身,
逐渐习惯了,变得相当满意。
上帝本来没给人幸福,
“习惯”就是他赏赐的礼物。三十二无论悲哀是多么难于派遣,
“习惯”都能够化为恬静,
而且,有一个很大的发现
使这位大太异常高兴:
在百忙中,她找到一个秘诀
如何把丈夫置于她的股掌,
从此把他管得服服贴贴,
于是一切变得顺顺当当。
各种工作都要她来监督:
到冬天,她亲自腌腌蘑菇,
她记帐,把农奴送去当兵,
生起气来,也打一下女仆,
每到礼拜六,必然洗澡净身,
这一切,全不必去问丈夫。三十三有过一时,她用血写的话
给女友的纪念册留下深情,
她管普拉斯科亚叫宝琳娜,
讲话用一种歌唱的声音。
她把腰身也束得很紧,
说俄文要带着法文腔调,
她的H字夹杂着鼻音。
但很快,这一切全都忘掉:
宝琳娜郡主、纪念册、紧身褡,
还有稿本中感伤的诗情
都成为过去,以前的西琳娜
也恢复了阿库里伽的原名。
而终于,她也惯于穿戴了
老式的棉絮睡衣和寝帽。三十四但丈夫却。她而又体贴,
从来不干预太太的主意,
因为他信任她的一切,
而且,他进食也穿着睡衣。
他们的日子平静地流着。
有时候,和和气气的邻居
在傍晚,全家都过来做客,
随意地谈心,毫不拘泥;
或者伤感,或者品评是非,
说说笑笑,没一定的话题;
一会儿,让奥丽嘉预备茶水,
时间就这样轻轻地逝去,
刚吃过晚餐,又快要睡眠,
于是客人起了身,“再见,再见!”三十五他们平淡的生活的细节
还保留着优美的古风:
每到大斋期前的狂欢节
必定要吃俄国的油饼。
每年有两次他们要吃素,
不但爱听少女的占命歌谣,
也喜欢秋千和土风圆舞。
在降灵节日,谢主的祈祷
听得人们个个打瞌睡,
他们却记着自己的义务,
在草束上洒下两三滴泪。
象需要空气,他们需要酸乳。
在酒席间,按照客人的官级
他们让仆人把莱盘传递。三十六就这样,两夫妻老了下来。
日月荏苒,丈夫先临到大限,
墓门无情地为他打开,
他终于戴上冥冠,离开人间。
他是在饭前一小时去世——
这个善良的、淳朴的庄主。
他的死是个不小的损失,
邻居和孩子都同声恸哭,
忠实的妻子加倍沉痛。
在他长眠的地方,一块碑上
刻着铭文,向世人宣称:
狄米特里?拉林,官衔准将,
曾以有罪的一生侍奉上帝,
在这块碑下,永恒地安息。三十七年轻的连斯墓从国外回归,
到了家园,也曾去吊祭
这老人的骨灰,看着墓碑,
他不由得深深地叹息,
久久黯然于人世的沧桑。
“唉,可怜的约瑞克!”他感叹,
“在我小的时侯,他常常
把我抱在怀里,让我玩
他胸前的奥恰科夫勋章!
他真心盼望奥丽嘉和我
有一天结婚,他这样讲:
我可能等到那快乐的一刻?……”
想罢,连斯基异常难过,
随即动笔写了一首挽歌。三十八同时,他想到父母的骨灰,
更不由得热泪盈眶;
他也为他们发出一篇感喟……
唉,在这生命的田垅上,
根据上天的隐秘的意图,
世人出现,滋长和繁荣,
然后倒下了,象收割的谷物,
旧的去了,新的又在出生……
就这样,轻浮的族类一代代
在世上活一阵,笑闹、澎湃,
然后就挤进祖先的墓门。
呵,我们的末日,有一天
也会来到,我们的子孙
把我们迟早也挤出人间!三十九尽情享受吧,我的朋友,
趁生命的美酒尚在唇边!
它是一个泡影,飘浮不久,
我对它从没有什么留恋,
美丽的幻景已和我无缘,
虽然,有时侯,希望的火
也还使我的心受到熬煎。
我承认:我活着,我写作,
并非为了博得世人赞誉,
然而,我也不愿意虚度一生
然后就了无痕迹。我或许
能将自己的悲惨的遭逢
宣告世间,哪怕只是几句,
象老友,把我讲给后人听。四十它或许能感动谁的心灵;
那么,由我苦吟的这诗章
就算得到命运的宠幸,
不会沉入忘川,被人遗忘。
也许,(自我陶醉的梦想!)
连后世的贩夫走卒之流
看见我的被传播的遗像,
都会指出:“那是诗人某某!”
呵,让我衷心地感谢你,
你缪斯脚下的膜拜者,
你以你的常青的记忆
保留了我一随意涂写的诗作;
我将感谢你以善意的手
把前人的花冠加以整修。
燕闲斋主e书制作
第三章
《欧根。奥涅金》
〖俄〗普希金著
查良铮译
第三章她是少女,她堕入情网了。
—玛尔菲拉特一“到哪去?你们诗人好难说!”
“我该走了,奥涅金,再见。”
“我并不是想留你;不过
你到哪儿消磨这夜晚?”
“我吗?在拉林家……”“真奇怪。
原谅我,你难道毫不厌腻
每一晚都在那儿呆?”
“一点也不。”“我真不明白,
我能猜想那是什么滋味:
当然啦,一个俄国式的家庭,
淳朴、融洽,(我说的可对?)
他们对客人非常热情,
还有蜜饯和无聊的谈话,
絮叨着天气、牛棚和亚麻……”二“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可是,朋友,那够多么腻人。”
“我却讨厌你那时髦的社会,
熟稔的家庭对我更可亲,
我可以随便……”“得,得,你听,
又是一段田园诗,我的天!
可是,你真的就走?太杀风景。
哦,朋发,等等,我几时能看见,
你的那个菲丽达,你的灵感,
你的思想、眼泪、一切的主题,
你的天才和诗歌的源泉,
我可能见见?”“你开玩笑。”“真的。”
“好吧,”那什么时候?”“现在就行。
他们对你一定表示欢迎。三我们走吧。”——
两个朋友登车
飞快地奔去,进了大门。
生人以古朴的盛情待客:
有时简直是累赘的殷勤。
他们遵照通常的风尚
先端来各样小碟的蜜饯,
然后在涂蜡的茶几上,
把一罐越橘汁放在面前。
(本节在手稿中结尾如下:先端来各样小碟的蜜饯,
大家共用一个羹匙品尝。
在乡下,饭后没有消遣,
也没有其他的事可做,
姑娘们挽着手跑进门,
却聚在门口远远观望着
这新近迁来的一对邻人。
他们的马拴在院落中,
也围观了一群人在品评。)四他们回家的时侯,坐着车
急驰在一条便捷的小径,
一路上,主人公讲些什么,
朋友,让我们来偷听一听:
“喂,怎么,奥涅金,你打瞌睡?”
“老习惯,连斯基。”“可是,显然
你特别厌倦。”“一向如此。
你看,呵,田野是多么幽暗,
这片景色多么地无味!
快点赶路,快点,快点,车夫!
我倒觉得,那位拉林太太
是个单纯而可爱的老妇;
然而,我恐怕那杯越橘汁
对我的脾胃不太合适。五告诉我,谁是达吉亚娜?”
“就是那个忧郁的姑娘,
她象诗人描写的斯薇特兰娜
默默无言地坐在窗旁”。
“你可是爱那年小的一个?”
“怎么?”“假如我是你,诗人,
在这姊妹里,我会另有选择。
奥丽嘉的容貌毫无生命,
和凡?戴克的圣母一模一样,
呵,她那红红的圆脸,
就象,你看,那呆板的月亮
正在那呆板的天际出现。”
连斯基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以后,一路上,都默不作声。六在这期间,拉林的邻居
都知道了奥涅金的造访。
这引起了他们很大的兴趣,
都想猜一下他的意向。
种种推测开始在私下传布,
并给达吉亚娜指定了婚姻,
有些诙谐话;自然,上帝饶恕!
也少不了一些苛刻的评论。
有的人甚至说得肯定:
他们的婚事已经安排好了。
而婚礼所以迟迟未订,
是因为戒指打得不够时髦。
至于连斯基的婚姻问题,
大家都认为早已经定局。七达吉亚娜听到这些流言
很感到气愤,不过私下
却有一种难以解说的快感,
使她不知不觉地老想到它。
她的心里有什么在滋生,
好象一粒种子,埋在土中,
春日的和煦给了它生命。
呵,是时候了——她感到爱情。
很久以来,她的幻想蓬勃,
她做着惆怅而柔情的梦,
渴望去尝试那一枚苦果;
很久以来,她少女的胸中
就已积压着情愫和郁闷,
她在期待着……某一个人。八他来了……打开了她的视野,
她对自己说:就是这个人!
唉,从那时候起,无论日夜,
就连炽热的孤寂的梦魂
也没有忘他;一切中了魔,
一切都向这柔情的少女
以神奇的魅力把他讲说。
她厌烦别人体贴的言语,。
和仆妇们的关切的眼神,
终于她变得忧郁而消沉,
再也不听客人的讲话,
而且诅咒;他们一点事没有,
无缘无故来打扰人家
一旦坐下来,再也不肯走。九现在,她是多么细腻地
阅谈那悱恻缠绵的小说,
她是怎样如醉如痴地
让迷人的虚构流入心窝!
凡是沾到她的幻想的人
就在书页里活跃生色,
无论是久莉。乌尔玛的情人
还是那苦恼的少年维特,
或是完美无双的葛兰狄生
(读着他时,真教你发困),
或是阿德尔、德林纳等等
都已被我们柔情的女郎
在梦想里捏成一个情种——
自然,都成了奥涅金的形象。十她常常想象,仿佛她自己
就是作者创造的女主人公,
克莱丽莎、黛菲妮、久莉,
使她生活在各种景幕中。
她常带着害人的小说去到
幽静的树林里独自游荡。
在那里,她似乎已找到了
意中的情人,私心的梦想;
她叹息,仿佛是她自己
在故事里激动或忧郁;
有时侯,她忘情地低声背出
给她的英雄的一封情书……
然而,我们这故事的主人
却早已不是葛兰狄生。十一在以前,热心警世的作家
常常采用严肃的文体,
他写的主人公是为了表达
完美的典范,无可比拟。
他让我们看到敬爱的主角
总是受着不义的迫害,
却又多情善感,心志崇高,
而且有着迷人的风采。
自然,这慷慨激昂的英雄
永远怀着最纯洁的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