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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也许,他们反正是一样)
把他骂得体无完肤,
没有一件事能得到宽恕。
敌人,自然,谁能不树敌?
可是,天哪,这样的朋友—
饶了我们吧!话说到这里,
我那些朋友也兜上心头。十九怎么?我想要说些什么2
没有什么,我不过想平息
我那无谓的沉郁的思索,
我要在括弧里随便一提:
请看吧,凡是饶舌的小人
在顶楼编造的可鄙的诽谤,
无论是多么荒谬绝伦,
乌糟的上流人物都会捧场,
凡是粗俗的讥讽,没有一句
您的朋友不在体面人前,
带着笑,没有一点恶意,
加油加盐说它一百遍。
虽然如此,他还是很帮忙:
他爱您…就象亲戚一样!二十吓吓!敬爱的高贵的读者,
您的亲戚是否都健在?
请容许我——也许,。这一刻
您愿意把故事暂时撇开,
听我说一说所谓的“亲戚”
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群人——
我们必须对他们表示爱意
和体贴,从深心里尊敬,
而且按照习俗,到了圣诞节
我们就该一一去拜见,
或者,至少,寄一张年帖。
这样,这一年的其余时间
他们才能够把我们遗忘……
天哪!但愿他们活得久长!二一那么,也许美人的爱情
比朋友和亲戚都更可靠?
在生活的风暴里,您可能
对她保持权利,不致失掉?
呵,当然。不过也要当心
时尚的旋流,女人的任性,
社交场中的议论纷纭……
而异性和鸿毛一样轻。
所以,尽管妻子贤慧无比,
应该事事都听从丈夫,
但那终归有什么用处?
转眼间,您的忠实的伴侣
她的心已经另有所属:
爱情原就是魔鬼的把戏。二二应该去爱谁?谁靠得住?
谁对我们始终一条心?
谁在每句话上、每件事务,
都能和我们心心相印?
谁能不把损人的话传扬?
谁诚心诚意地爱护我们?
我们的过失有谁肯原谅?
谁能够永远不厌腻我们?
呵,您在迫求白日梦了!
假如您不想白费力气,
敬爱的读者,我有句劝告:
您要想爱,就爱您自己!
这是唯一值得的目标,
此外,此外,只有天知道!二三花园的会见,后事如何?
唉,这结果却不难猜想。
爱情的痛苦不断折磨
年轻的心灵,使它发狂。
可怜的达吉亚娜!她受着
没有安慰的热情的煎熬,
一天甚似一天,而梦魔
躲着她的床;她没有言笑。
生活的色彩、健康、欢欣,
少女的平静都已不见,
一切去了,象空谷的足音;
她珍贵的青春只是一闪,
就象是才透曙光的天
又为险恶的阴云布满。二四唉唉,达吉亚娜憔悴了,
她消瘦、苍白、整日沉默,
再没有什么能使她心跳,
她对一切都同样冷漠。
邻居们无一不在私下
郑重地摇着头,议论纷纭:
她该快一点找个婆家!……
可是,随它去吧。我该给您,
亲爱的读者,开一开怀:
另有一段快乐的爱恋,
我还没有着一笔色彩,
我却让忧戚充满了心坎。
请您原谅:可爱的达妮亚
是这么令我放心不下。二五每过一刻,都更使连斯基
被奥丽嘉的美貌所俘获,
他全心全意地把自己
拴给爱情的甜蜜的枷锁。
他总陪着她。你看这一对,
或坐在她屋中,守着黄昏,
或者手拉着手,在花园内
走来走去,享受清凉的早晨。
而结果呢?只有时,连斯基
陶醉于爱情,过分激动,
又被奥丽嘉的笑所鼓励,
这才敢在羞怯的述惘中,
或者用手玩弄她的发辫,
或者吻着她的衣襟边。二六有时候,他给奥丽嘉朗诵
一本警世言情的小说,
似乎,这作者对于人性
比夏多勃里昂知道得更多;
于是,有那么两页,三页,
(都是无聊的臆造和胡说,
对少女的心灵不太妥贴)
他红了脸,匆匆地翻过。
有时候,他们对坐下棋,
就找一个远离人的角落,
一面以肘倚桌,支着下颌,
一面沉入深邃的思索里。
连斯基有时侯一阵迷醉,
用小卒吃掉自己的堡垒。二七即使何到家里,他的心间
也在惦念着他的奥丽嘉。
她的纪念册还留在手边,
他立刻如意地为她描画。
他用笔触和彩色,画出了
一幅美丽的乡间景色:
有墓碑,有维纳斯的庙,
或者竖琴上落一只白鸽。
或者,在那珍贵约册页里
在别人的题辞和签名下面,
他写下自己多情的诗句,
将刹那的思潮留作纪念。
这样,她可以默默地记起一一
多年以后……这永远的痕迹。二八自然,您不止一次遇见
外省小姐的这种纪念册,
其中左右前后,周围空间
都有她的女友的涂抹。
那里,单字拼得各种式祥,
诗句有的陈腐,有的错韵,
或短小晶莹,或语重心长,
以表示友谊的万古常青。
在第一页上你会看到:
“您在这里要说些什么?”
下面署名:“您的安奈特。”
在最后一页还会读到:
“谁对你的情谊更为深刻,
谁就会比栽写得更多。”二九在这里,您一定能看见
一束火把、花朵、两颗心,
多半还有庄重的誓言:
“我的爱情随你直到墓门。”
在这里,任何军界诗人
都可以涂写他的歪诗。
我的朋友,我也时常(我承认)
爱提笔书写这样的纪念册,
因为我相信:无论你怎样
信口雌黄,你由衷的胡说
总会赢得善意的欣赏;
而以后,也不会有人带着
恶意的笑,一心吹毛求疵,
看我的胡诌够不够机智。三十然而你,从魔鬼的书室
散落出的辉煌的纪念册,
贵夫人为了那里的打油诗
苦恼过多少时髦的韵客!
托尔斯泰的奇异的画笔
或者巴拉邓斯基的诗作
都曾匆匆地装饰过你。
呵,但愿天雷给你烧一把火!
每当有豪华艳丽的贵妇
把她的四开本交给我,
立刻会有恶毒的冷波
涌自我的心灵的深处。
我想狠狠地写一段讽刺,
但她们要的却是赞诗!三一在他的奥丽嘉的手册中
连斯墓写的却不是赞诗。
他的笔触呼吸着爱情
而没有闪着冰冷的机智。
凡在奥丽嘉身上,他体会
和听到的,都坦然写出,
他的哀歌象奔流的江水,
是真实生活的自然流露。
呵,你也是这祥,雅泽珂夫!
你激于心灵的情热而歌,
天知道谁引动你的爱慕。
总有一天,你珍贵的诗作
集合澳来,。将对后人讲述
你一生的命运的坎坷。三二可是,喂,安静!你可听见?
我们铁面无私的批评家
正在号令我们和我们那班
诗匠和韵客,为要我们放下
寒伧的哀歌的花冠而叫喊:
“好了,不要老是嚎丧和哭泣!
老是哀悼‘过去’和‘从前’,
够了,够了,唱些别的主题!
你说得很对。然而,朋友,
你是不是教我们复古,
教我们搬来喇叭。、面具、匕首,
把僵死思想的宝贝都拿出?”
“不是的。请你们细听:
我要的是项诗,诸位先生!三三“呵,颂诗!象猛勇的古时
我们的诗人那样的歌唱……”
“什么,只能写庄严的颂诗!
算了,朋友,又有什么两样?
我们的讽刺家说些什么,
你该记得。难道你能忍受
‘外国格调’里奸巧的歌者,
而我们的骚客却该住口?”
“哀歌的题材无足轻重,
它的内容空洞、细琐、无聊;
可是颂诗,呵,多么不同,
它的立意是多么崇高……”
我何必再争论,我不想
使两个时代一较短长。三四连斯基素来向住的是
光荣和自由,他沸腾的心
本来会使他去写颂诗,
但奥丽嘉怎会阅读它们?
可曾有过诗人,噙着眼泪,
对他的所恋颂读自己的诗?
据说,在这世间,没有谁
能得到比这更高的奖赐。
真的,有哪个羞涩的情人
能将自己的情思念给
他的热情和歌吟寄托的人,
而她听着,似乎在陶醉?
他有福了!…虽然,也许是
她正在想着别的心事。三五至于我,我情思的果实,
我所编织的小小旋律,
我只读给老乳妈赏识——
她是我的自幼的伴侣。
或在一顿无聊的正餐后,
抓住凑巧来访的邻居,
不管他爱听不爱听,
出其不意地念一段悲剧。
或者(这却不是开玩笑),
忧闷地,我为吟诗所苦,
独自在我的湖畔散步,
以歌吟把一群野鸭惊扰,
听到我的美妙的韵律,
它们立刻从岸边飞起。三六一三七但奥涅金怎样了?等等,
朋友!我请你们忍耐一刻:
这里,我就要把他的日程
详详细细地给你们解说。
他象个隐士一样逍遥;
在夏天,每晨七时就起床,
轻装简便地走到山脚,
在那河水的清流里浮荡,
他在仿效古尔娜的歌者
游过达达尼尔的海水;
然后他饮着一杯咖啡,
拿起无聊的杂志随意翻着,
穿上衣服,……三八一三九散步、读书、幽深的梦乡,
潺潺的溪水、树林的浓荫,
有时侯,黑眼睛的女郎
如果允许,一个新鲜的吻,
一匹驯服而又英骏的马,
一瓶清醇的美酒,伴着
可口的正餐,孤独,闲暇。
这就是奥涅金神圣的生活。
他不动感情,毫无牵挂,
也不管盛夏时光的流逝,
就这样安适地一天天度过;
他忘了朋友和城市的繁华,
就连节日照例的把戏
也早已天烦,不再提起。四十然而,我们北方的夏季
好似南国冬天的翻版:
大家都知道,但仍不服气
看它刚来,就忽地不见,
转瞬间,天空已大有秋意,
布满了阴云,很少见太阳;
白昼一天比一夭更短,
树林神秘的阴影逐渐剥光,
在瑟缩中,发出悒郁的声响;
一层雾霭笼罩着田野;
成群的大雁正飞向南方,
一队队在空中啼唤不迭。
呵,闷人的季节来了。请看:
十一月已经站立在庭院。四一冷冷的曙光透出幽暗,
枯寂的田野没一点声音。
饥俄的狼带着它的伙伴
肆无忌惮地在路上巡行。
路上的马嗅到狼味,不断地
打喷鼻,提心吊胆的旅人
便急急忙忙向山里逃去。
在晨曦中,再也不见牧人
把棚里的牛赶到草地;
晌午的时候,也没有阵阵
角笛的声音召唤牛群。
在茅舍里,纺纱约少女
边织边唱,对面烧着柴杆——
这孤寂的冬夜唯一的友伴。四二冰花开始冻结、爆裂,
田野里闪着银白的光……
(读者必等着押韵的“雪”,
好吧,我就快快给您奉上。)
冰铺的小河坚固平整,
比镶花的地板还更光亮,
上面飞跑着欢笑的儿童,
冰刀划着冰嚓嚓地响。
一只笨重的鹅迈着红脚
想要到河心里去游荡,
它战战兢兢地走到冰上,
一滑就倒了。冬雪初飘,
它次快地,耀眼地住下飞旋,
象是一群星星落在河岸。四三在村野里,每逢这种时刻
怎祥消遣?走出去看看?
然而这季节的乡村景色
荒凉、单调、令人望而生厌。
或者骑马弃驰于空漠的草原?
然而马的铁掌容易打滑,
它在冰土一个拿不定,
等着吧,你随时都可能跌下。
那么,安坐在斗室里读书?
这是普拉德,这是司各特。
你不喜欢?那就查查怅目,
发发脾气,饮饮酒来消磨。
漫漫长夜过去了,。明天还一样。
你的冬季过得真够舒畅。四四奥涅金和哈罗德逼肖:
溺于沉思,不愿意活动。
起床以后,洗一个冷水澡,
然后就整天呆在家中,
尽自,一个人想来想去。
他心爱的游戏是台球,
从一清早,以球棍为武器,
他打那两个球,打个不休。
转眼间,乡村的夜幕垂落,
球棍、游戏,都一起抛掉,。
在壁炉前摆上一张餐桌,
他等着:呵,连斯基来了。
三匹灰马的马车奔到门前。
快一点,快摆出正餐l四五立刻,法国名贵的香槟酒:
“克利口寡妇”和“莫哀”,
整瓶浸在冰里,冰了很久,
这时一齐给诗人端来。
酒浆流倾,闪着明亮的泡沫,
象是伊波克林的泉水,
(象这个或那个,由你选择)
我看着它,就能够酩醉;
我常为了它花光我的腰包,
你可还记得,我的朋友?
它那富于魔力的清流
是多么让人神魂颠侧:
它给你多少谈笑、多少论争,
多少诗文衣快乐的美梦!四六然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