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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指处,虚空中,蓦地一声雷鸣,然后一道刺眼的白光如闪电,电射在那小鬼身上。那小鬼本是无形,却在这电光中现了身形,又在电光中彻底魂飞魄散!
这一声雷鸣、这一道电闪,庭院中的二十几人,个个看得清楚,听得分明!
一片死静!
空间,凝固了;时间,停滞了!
足足片刻后,才有声音传来。
是天玄子。
天玄子的上牙齿不停地敲打着下牙齿,发出“的的”的声音,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的妈啊,妈妈啊,他,他真的召出神雷了。妈妈啊,他召出神雷了。”
这声音将小道士惊醒,他茫茫然地看看自己的左手,再茫茫然地看看铜钱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去,我真的召出神雷了?”
“扑通”,第三个醒来的,是陈大官人,他跪拜在地,行三礼九叩大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福生无量天尊”。只是,那声音抖得厉害。
他这一跪,如一杯清水倒进了热油锅,院子里一下子炸开了锅。管家、仆人争先恐后地跪下,个个磕头不止。
小道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见有人嘴里在念“无量天尊”,有人嘴里在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有人在大哭,有人却大叫,那场面一时热闹至极。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觉手一紧,被天玄子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地被拉着就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虚弱至极,身子软棉棉地直往下倒。
自修炼五雷正法至今,小道士一直自觉精力充足,内气充沛,可此时,他体内空荡荡的,他的神识、精元、内气都统统消耗殆尽,只能是像木偶一样的被天玄子拖着,连撞到了柱子都不觉得疼。
进了客房,天玄子一把将小道士推倒在床上,然后自己开始在房间里猛转圈。
“天,你怎么可能召出神雷!苍天,怎么可能?”他一遍遍地说道,一遍遍地走着。
“告诉我,你怎么可能召出神雷?”天玄子抓着小道士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子叫道:“我萨祖派最有天分的师叔,苦修雷法整整八十年,他都没能召出神雷,你怎么可能?”
小道士苦笑道:“我是午年午月午日午时出生,出生当日即克了母亲,一日后克了父亲,三日后克了祖父,五日后克了祖母,六日后被族人丢到河边,连狗都不敢靠近。后面被师父发现,救了回去。”
“师父说我是至阳之命,又是至阳之体。天雷也是至阳之物,我天生最适合修炼雷法。在师父的棍棒威胁之下,我又保持元阳之身一直到现在,连欲念都不曾动过。”
“这样苦修雷法十二年,唤出了天雷,想想也能接受吧!”
正文 第十五章 活神仙
“屁,接受个屁。”天玄子叫道,毫无风度地在房里转了几圈后,他又抓着小道士的肩膀叫道:“这不对!我认识好多神宵派的正统传人,别看外面传得神乎其神,说的个个都能呼风唤雨,召唤天雷。可我知道,那几十个人好几十年来一个雷都没召出过。你怎么就可以?”
小道士叹道:“法器啊!集合了你我的全部家当,那布的个个都是真正的法器,其中上等法器都有数支。一般的道士设坛,哪可能会这么奢侈?”
“不对不对。”天玄子叫道:“大型的道场我看得多了,上去了那么多的道士,用了那么多的法器,也没见他们召出半个雷。”
小道士终于不耐烦了:“不对你个头!我召出了神雷,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你要是接受不了,给自己一张静心符。”
天玄子剑指抵住眉心,就想涤神静气。片刻后放弃,叹道:“算了,还是用静心符吧。”
从行囊里取出张静心符,“啪”地一声,天玄子贴在额前。想了想,又取出张宁神符,再“啪”地一声,贴在额前。然后顶着两张灵符,他摇摇晃晃地爬上床,呼呼睡去。
还真听话啊!小道士看得目瞪口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玄子醒来,跳下床后,一把抓起小道士的肩膀,正待开口说话。小道士急忙喝道:“打住,你要再啰嗦个不停,我送你几十张符,包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一直睡到棺材里都行。”
天玄子颓然地松了手,坐回床上,良久后叹道:“哎,师侄啊,你今年多大了?”
“满十八。”
“才十八啊。哎,那些白胡子的老道士,在你面前,可得羞死了。”
“哦,那敢情好,白胡子的老道士都没了,以后谁要想捉鬼,不得都找我。啧啧,财源滚滚啊。”
……
正说着,敲门声响,陈大官人推门进来。他恭敬地立于门旁,竟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两位仙长,休息的可好?”
“还好。”
“仙长布下的法场,某不敢妄动。这法场如此神奇,某想,”
“停!”恢复了正常的天玄子出声喝道:“那些法器是贫道与师侄的师门所赐,样样都深具法力,万万不能给予别人。官人这打算就免了,再多钱也不行。”
陈大官人苦笑:“本就是某痴心妄想,仙长既然有了吩咐,某自然照办。只是那些法器,某家无人敢动。只有劳驾仙长,亲自去收拾一番。”
“嗯,这是应该的。”
陈大官人弯腰恭立在一旁,待小道士经过时,长揖道:“不知仙长神威,昨日多有怠慢,万请仙长恕罪。”
被人如此恭敬礼对,还是个大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小道士措手不及之下,拱手说道:“没事没事,我被人怠慢惯了。不怪罪,不怪罪。”
前面的天玄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来到昨日的庭院那,天玄子和小道士彻底呆住了。
只见法场四周,四面八方地围了一大群乡亲,都在那点烛上香,烧纸祭拜。
天,才过了一个晚上啊。这要是多放几天,陈家老宅直接可以改做道观了。
见两位道士过来,有人大叫一声“活神仙来了”,“呼啦啦”一下,两位仙长的面前就跪了一大群乡亲,个个忙不迭地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有求发财的,有求平安的,甚至有求生子的。
天玄子和小道士惊诧地对视了一眼,吓得忙不迭地避开。开什么玩笑,这般架式,哪个活人敢消受?
见众乡亲们又要围着拜过来,天玄子和小道士顾不得其它,真真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收拾起地上、神坛上的法器来。
众乡亲不敢冒犯“活神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道人影闪去,诸多法器便消失不见。再两串人影闪去,两个道士消失不见。
“哇,这两个哥哥好厉害哦,还会分身。”有个小孩子说道。
“闭嘴,这是活神仙。活神仙能不快吗?”他父亲解释道。
这种情形下,天玄子和小道士哪敢多呆,坚拒了陈大官人的挽留。
大门中开,将两位仙长送至大门外时,陈大官人一挥手,管家便奉上一个银盘。管家绸布一掀,银盘上赫然放着十锭金元宝。
陈大官人拱手道:“仙长大恩,救小儿一命。某无以回报,奉上黄金百两,敬请笑纳。”
面对这笔横财,天玄子眼都不眨一下,表现的极是淡然。连小道士都毫不动容,视而未见。
果然是神仙风范啊!陈大官人赞道。
他却不知,不是小道士淡定,而是小道士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呆住了:“黄、黄金?还百,百两?我去,这可以换成多少个铜板?谁能跟我说下?天啊,我身上清洁光光的,连半个铜板都没,马上就有这么多、这么多钱了。这么多钱,可以买多少个小道士?
见天玄子淡定地收下金元宝,陈大官人谄笑道:“这次小儿被如此厉害的鬼附了身,现在想来,某心里还是大恐。某垦请仙长赐下一道灵符,以保家宅平安。”
小道士如梦初醒,应道:“灵符,有,我有,是极好的符。”
说着小道士解开包裹,取出一个玉盒。那玉盒通体竟是用一整块上等墨玉精心雕成,玉盒上还刻有符篆。打开后,里面有一小叠灵符。
天玄子初时漫不经心,再一看之后,眼睛蓦地睁大,慌不迭地挡住小道士面前,讪笑道:“灵符嘛,贫道这有。”
小道士不识货,陈大官人何等精明,只一看便知那墨玉盒必是稀世珍宝。这等神通的仙人用这等宝物收纳的灵符,有可能差吗?更不用说,面对十锭金元宝都毫不动色的天玄子竟然大惊失色。
陈大官人立马绕过天玄子,一把抢过小道士手中的灵符,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仙长厚赐,某腆颜受了。”
事已至此,天玄子也无话可说,他无奈苦笑:“官人,这灵符是我师侄的师长天云真人遗留下来的。天云真人捉鬼天下公认第一。这灵符极具神效,用一张世上便从此少了一张。官人万勿浪费,切莫让灵符沾上了污秽之物。”
陈大官人连声称是。
“哎,贫道再帮灵符选处宝地,好发挥下它的神效。”
天玄子左看看,右看看,选定后,亲自踩上梯子,细心贴好。然后小道士以铜钱剑施法,开了灵符的禁制。
灵符的神威激发后,站在符下,哪怕是隔了三尺远,也分明能感觉到如沐浴在日光下,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这等神妙,常人都能感知!
正文 第十六章 南辕北辙
天玄子正色说道:“有此符在,一年之内,包管贵宅绝无任何阴邪之事。一年以后,灵符灵效会慢慢消失,但也远好过寻常符篆。”
陈大官人连声道谢,然后一挥手,管家又奉上金元宝三锭:“些许谢礼,不足挂齿。”
天玄子收下后,和陈大官人依依惜别。
待走得远了,天玄子一指点到小道士额上:“你呀你,说你什么好?也太大方了,这等灵符也能随便送人。“
小道士傻傻笑道:“怎会是随便送人?这么多锭金元宝。发财了,发财了,沧州府的大白包子,馅多皮薄,才十文钱一个。这么多钱,买几大屋子大白包子都够了,我吃十辈子都吃不完。这下赚到了,赚大发了。”
天玄子抚额叹道:“哎,有钱了就只会想着买十文钱一个的大白包子,还要买几大屋,这真是,没见过钱的土鳖啊!”
小道士叹道:“师叔啊,我那师父捉鬼的本事是极高,可赚钱的本事却极低。从出生到现在,我身上从没有过十个铜板。我师父他存了一辈子的钱,到走了连棺材都买不起,那棺材盖还是老板免费送的。师叔,说起来,一桩桩一件件的那叫惨啊!”
天玄子眼睛一瞪:“再没钱也不能卖。你那灵符很多是不,你这么大方,给师叔我几张?”
小道士犹豫了下:“不多,师父才给我留了十六张,现在送出去一张,只有十五张了。师叔要的话,我给你一张。”
见他去掏包裹,天玄子按住了他的手:“师侄,你切记,捉鬼是件极凶险的事。关键时刻,一张灵符就能保你一条命。只要学会了方法,凭你的本事,要赚钱太容易。但钱再多,命没了就真没了。”
“你以前穷怕了,这次就算了。以后万万不可再作出这种蠢事!”
小道士点头应是。
“来,让你高兴高兴下。”天玄子拿出金元宝,分出八锭给小道士。小道士却不肯收。天玄子硬塞了过来:“那十锭我俩平分,后面三锭是你灵符换来的,我自然不能要。这样再公平不过。钱给我也没用。我出道两年多,最少赚了上万金。都是上午赚到了,下午就随手施舍了出去。”
“师侄你记住,我们道士讲慈悲。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用来作些善事,给自己积点功德,才是钱财该有的作用。”
“师叔说的是,我受教了。”
天玄子笑道:“你呀你,看起来奸滑的很,心底里却实在占不得别人半点便宜。你这性格,倒是有意思。”
小道士点头:“是啊是啊。没占便宜之前,我一心想着多占点便宜。可这便宜真占到后,心里又觉得大不好意思。”
“你脸皮终究太薄了,师叔我教你个法子,每天早上起床后拿脸往墙壁上磨磨,磨出层老茧来,那就厚实多了。若是再上几层桐油,啧啧,说不定可以刀枪不入。”
两个道士说说笑笑,走了一段。
“师叔,我俩现在去哪?”
“去太谷县。”
“去那干嘛?师叔,你在那有老相好?”
“我去,我一个道士,本心清净,那些情欲之事,跟我无缘。去太谷县,是因为那有恶鬼横行。前些日子有几个道士前去捉鬼,可结果,啧啧,死得好惨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