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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剧社,拥有王人美、黎莉莉、薛玲仙、胡筋、白虹等十来个女演员,严华、谭光友等四五个男角儿。十余名乐队班子里除聂耳、黎锦光和章锦文之外,还有王人艺、严折西、张弦、张簧等人。黎锦晖自任社长兼作曲,偶尔也拨弄乐器,以凑不足。
1932年“一二·八”事变发生后,日本侵略军打进上海,从此,中国沦入度日维艰的地步。
是年秋天的一个上午,章锦文带着刚满14岁的周小红,来到英租界赫德路明月歌舞剧社所在地。小红怯怯生生地低着头,紧跟着胖姐姐章锦文身后走进了大门。
在这里,只听见琴声悠扬、歌声嘹亮。周小红暗自高兴,却又感到有些慌乱。这时,一位先生走了过来,问章锦文:
“是她来试唱吗?”
章锦文急忙把周小红推上前来,要她试唱。周小红的歌唱得很拘谨,谈不上有才华。那位先生听完歌后,弯下腰问道:
“你愿意吃苦吗?你的声音太细,不吃苦是练不出来的。”
小红的脸涨得通红,轻声地回答:
“我愿意的。”
与其说那位先生相信小红的回答,不如说他是动了怜悯之心,末了终于点头同意小红留下来。
这时,章锦文连忙教小红说道:
“还不快谢谢社长,谢谢黎先生。”
此后,周小红搬进了明月歌舞剧社。这里的一些哥哥姐姐,对这位新来的、腼腆而又可怜的小妹妹表示欢迎。严华答应教小红国语正音,章锦文、黎锦光则教小红识简谱,几位热心的姐姐,则说要教她跳舞。
呆在剧社里,小红感到如鱼得水。每天安排活动她都认认真真地去参加。她的一颦一笑极易受到人家的影响,看到喜剧时,她径自天真地咯咯大笑,见到难受的场面,会比担任角色的演员还要更早地“进入角色”。
不识歌谱的小红,通过听、唱、问、记和大哥哥大姐姐们的指点,开始摸着一些门径了。原来嗓音很细的小红,每天跟着大家依依呀呀地训练,加上站在合唱队里的“实践”,嗓音日渐明亮起来。
黎锦晖先生和一些行家,开始发现小红是块唱歌的“料”。她唱得自然而不矫揉造作,音准、节奏感强,而那种“奶声奶气”的味道更是她的独特之处。
黎锦晖曾对演员讲过:一个歌唱演员离不开钢琴。那会儿小红明白黎先生的意思:要唱好歌就要学会摸钢琴。可是,怎样才能摸会这个神秘的庞然大物呢?
有一回,午休刚过,台柱演员上街去了,小红满心高兴地坐到钢琴凳上,打开钢琴盖,小手才伸向一排乳白色的琴键,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吼叫,她未及回头就被一只男性的大脚踢倒在地上。
等小红从这位提琴师的斥责中明白过来,她没有感到身上的疼痛,而是为遭受了这样的欺辱而难过地号陶起来。她记得挨母亲冤枉责打的时候哭过,但远不如这次伤心。
正巧,教她国语正音的老师严华闻声走过来,看到这个情景,出于义愤他向这位提琴师表示了不满,一面又对哭泣的小红安慰了几句。
第二天剧社的委员会上,严华打抱不平地提起了这件事,得到了一些同仁的支持,批评了那位提琴师,平息了这场小小的风波。
可是,小红却把这件事记进她的日记本里,这篇日记虽然谈不上文笔优美,字迹也是歪歪斜斜的,还有不少错字和别字,但叙述的内容却是形象而生动的。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直到几年之后,才由她自己主动把那个日记本公开在一个人的面前。
明月歌舞剧社的生活对于周小红来说,是丰富多彩、紧张而又愉快的。她对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心满意足:一日三餐不用愁,唱唱歌、跳跳舞还有点心吃,天热点,两场演出之间还能拿到一杯美味的冰淇淋;间或发给她一些零用钱,更使她增添了几分欢乐的情绪。
是啊,这些在母亲身旁是无法得到的。她不禁把自己的一切都与这个“明月”联系在一起了。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是既懂事又不懂事,无忧无虑而又富于幻想的时候。她没有什么金色的童年,这段虽然短暂的日子,也可算是给予她的一种补偿。
小红学习得十分认真,剧社的同仁有目共睹,老师们愿意教这个听话的女孩子。原来“神圣”的钢琴,她每天见缝插针地摸索,居然也能弹奏几首简单的曲子了。
“明月”演出的节目有两个来源:一是承袭昔日中华歌舞团的传统节目,一是新编节目。此时的小红,只能轮上一些小角色,什么小鸭、小狗、小猫、小兔,总是少不了她的。
当年颇为著名的《三蝴蝶》是一出能演一小时的歌舞剧,主角三只蝴蝶由王人美、黎莉莉、胡茄分别担任,小红则在戏里扮演拟人化的小太阳。小太阳头上戴一顶有“太阳花”的纸制帽子,戏不多,在剧中却是能呼风唤雨的角色。小红天真活泼,穿插于台上跳来跳去,时而刮风,时而下雨,生气勃勃,演来令人喜爱。
经过半年多的培训,小红在剧社里渐渐显露出才华了。一次演出《特别快车》,主角王人美没有到场,可把大家急坏了。无奈之中抓小红临时抢装,顶了上去。结果出乎意料,未经排练的小红,居然也能顺利完成这次演出,并且同样博得了掌声。
从此,小红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剧社也安排她担任个别小型节目的主角了。后来这个表演唱《特别快车》就成了小红经常演出的拿手节目,遗憾的是它属于“软性”一类的东西。
好景不长,严酷的现实使得明月歌舞剧社很快支撑不下去了。
导致这一结果的重要因素是:当时新兴的有声电影日渐发展,许多专门以营利为目的的制片商,把手伸得老长,发现有才华、有号召力的歌舞演员,就设法礼聘去拍戏。
首先,天一影片公司下手,拉去王人美、黎莉莉、严华、谭光友四台柱,拍了第一部有声歌舞片《芭蕉叶上诗》,这无异于给剧社开了一个被动的头。
相继而来,联华影业公司通过关系,把王人美拉去拍《野玫瑰》。紧接着又弄走黎莉莉,去拍《火山情思》。黎锦晖心情焦灼,台柱拆走,剧社断难继续维持。
1933年春末,明月歌舞剧社决定解散,借北京戏院作告别演出。告别节目是由黎锦光等人根据同名电影剧本《野玫瑰》改编成的大型歌舞剧。
已经被“联华”拉去拍电影《野玫瑰》的主角王人美,答应为剧社的告别演出当主演,以加强阵营招徐观众,筹集解散资金。海报贴出,许多小报也竟相哄抬。《野玫瑰》的锣鼓未响,就已经名声在外了。
演出时值夏天,一日三场:下午两点、五点、七点半各有一场;场场均亮“满座”霓虹,可谓盛况空前。本来颇有点凄凉的散伙演出,竟被热情涌来的观众冲掉大半。
《野玫瑰》有这样的情节:男主角投身义勇军,开赴前线抗日。在这里,作者加了一首《民族之光》的歌曲。这支歌唱出了时代的声音,高呼要“与敌人周旋于沙场之上”。
每当演唱这支歌时,台下总有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小红是这支歌的演唱者之一,演出之中她也常受到台下观众的感染,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一次,戏散之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话题谈到《民族之光》。有人说“与敌人周旋在沙场之上”这句歌词太好了。此时,恰巧周小红和几个小姐妹也来了。有人看到周小红,大声说:
“周小红,你的名字太俗了,上海滩少说也能寻出几千个小红来,依我看,还不如用我们唱的歌词中的两个字。”
“什么字?”
“‘与敌人周旋于沙场之上’中的周旋呀!”
“是啊,这句歌词多有气魄。”有人附和道。
此时,正在一旁吸烟的黎锦晖也兴奋地插道:
“周旋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不过她是个上海妹子,加个斜玉旁就更漂亮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周小红的名字消失了。从此,代之而起的是一个将要震动影坛歌场的名字——周璇!
明月歌舞剧社半个月的告别演出将要结束了,虽然场场爆满,但毕竟越来越接近于劳燕分飞的局面,使人感到有些黯然神伤。因此,最后三天的演出,从剧社到后台,都弥漫着一种令人难受的告别气氛。
进剧社未满一年的周璇,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她沉默了,无忧无虑的神情也不复存在了,似乎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人,或者说她忽然长大了几岁。因为她留恋这一切了,要知道这一小段经历是启蒙时期,是通向未来明星之路的通道。
此时,社友们都在忙着为自己寻找出路,有的谈靠亲戚去谋个差事,有的说凭一身力气去找点零工碎活混饭吃。严华这个从北京来的“头牌小生”,虽说上海有他的落脚点,但他准备回北京寻求一条经商之路。
好心的章锦文一直为周璇担心,她信步来到二楼男宿舍,严华忙着让坐。章锦文心直口快,说了几句便倒出了自己的心思。她颇带感情地对大家说:
“剧社解散,其他人都没啥大问题,最苦的是周璇,她回家弄不好就要被她爹爹卖到堂子里去。”
大家听了都大吃一惊。章锦文把自己原先了解的一些情况,统统告诉了社友们。这群来自四面八方的艺术爱好者们,血气方刚,颇有一些正义感,亦富于同情心。尤其对周璇,许多社友都把她当作小妹妹看。
经过一场七嘴八舌的议论,山东汉子张欣若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提出为歌舞艺术、为同仁寻找出路,重新组建一个剧社的大胆想法。严华基于对周璇的好感,又是她的国语老师,便首先附和,于是,“新月歌剧社”在七拼八凑的基础上成立了。
“新月”成立不久,先去苏州、无锡一带巡回演出,回到上海,卖座不佳,在观众中没有多大号召力,眼看又难维持下去,不几个月只得步“明月”的后尘,宣告解散。
天无绝人之路,胖姐姐章锦文和严华经朋友了惊介绍,认识一个叫金佩鱼的小开,他主动拿出一笔钱交严华办歌舞团。于是,严华又出面将周璇和“新月”的大部分人马组织起来,成立“新华歌剧社”。
为了扩大影响,剧社特地以重金聘请了当时在影坛有了名气的王人美、黎明晖、袁美云等红角儿来客串演出。因为影星联袂登台,同样出现了场场爆满的场面。
此时已是十六七岁的周璇,更比以前懂得发愤苦学,每天早起练声,虚心向人求教,弹弹唱唱,从不荒废光阴。她的嗓音日渐清亮,唱歌才华初露。一次电台举行比赛,她异军突起,压倒许多歌星,被选为仅次子白虹的第二名优秀歌手。这样,周璇一跃而成为剧社的女台柱了。
周璇的收入不多,而她的养父母的眼睛又紧紧盯住她的腰包,她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于是,她通过严华,常常跑电台唱歌,挣点收入。周璇在这一时期虽然是在小电台唱歌,但在上海广大听众中却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为日后周璇获得“金嗓子”的美称,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新华歌剧社虽在一开始非常火爆,但由于它的不良思想倾向,编演一些“软性”甚至黄色的节目,违背了时代精神,回避了民族危机日益加深的现实。1935年,未满周岁的“新华”也宣告解散。
1935年,周璇在歌坛有了些名气,常到一些民营电台唱歌,也使她小有收入。同时,由于评论界龚之方的介绍和王人美等人的帮忙,她得以在电通公司拍摄的《风云儿女》中客串一个小角色,这便是她步入影坛的起点。
“新华”的解散,不像当初“明月”和“新月”的解散那样,叫周璇感到忧戚和茫然。周璇和严华告别同仁,边谈边走,由于两家住得比较近,所以两人同路。
“这次你准备怎么办?”严华表情严肃地问周璇。
周璇理解他的问话,笑着征询说:
“陈铿然先生和袁美云姐想介绍我进艺华影片公司,你说好吗?”
“那当然好!”
“恐怕合同不长。”
“你还管它长不长,进去几个月拍两部戏再讲嘛。”严华急忙坚定她的信心。
过不多久,周璇被艺华影片公司聘为基本演员。这是周璇做梦也没想过的事,她高兴得像只小鸟,整天在家里和公司之间飞来飞去。
女大十八变,矮小干瘦的周璇变得丰满妩媚了,那宽舒的额角,弯弯的秀眉,明净的双眸,以及常挂笑容的嘴角略向右翘的神情,都给人以和善纯朴、天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