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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与胡豆也处得十分融洽。早晨胡豆还在睡意迷朦中,方白就先起了床,烧好热水,蒸熟馒头,煮沸牛奶,再去喊胡豆起床。胡豆洗漱完备,开始用早餐了,方白自己还不忙着上桌,而是用食品袋兜两个苹果,给那个不锈钢小水壶装满开水,塞进胡豆的书包,同时准备好胡豆中午在学校吃饭的零钱。做完这些,方白才来到胡豆身旁,陪她吃早餐,一边要问几句馒头好吃么?牛奶里要不要再加点糖?胡豆就会抬起头来,诚恳地微笑着,说:“阿姨的馒头比爸爸蒸得好吃多了,又白又泡,吃着松口。”又说:“爸爸每次给牛奶加糖,不是甜了就是淡了,没有阿姨调得这样适合。”
吃过早饭,方白帮胡豆背上书包,送她到门边。开了门,又不放心地望一下天空,若有雨意,就要胡豆稍等一下,回去拿了折好的三节伞,递到她手上,说:“晴带雨伞,饱备饥粮,有备才会无患啊。”胡豆很听话地拿了伞,说声再见,转身出门,走到街上。胡豆踩着街面的卵石,走出去老远了,方白还站在半开的门缝里,目送着那个有些单薄的背影,心里说,多乖的孩子,那份沉稳,那份从容,跟胡言如出一辙。胡豆大约感觉出了背上那份温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回头望上一眼。两人的目光立即就碰到一起。胡豆心头有些热乎,冲方白挥一下手。方白也把手扬起来,直至胡豆的身影完全消失的街角。
傍晚放学后,胡豆匆匆往家里赶。走进肠子街,望得见自家屋门了,就见方白的身影嵌在半开的门口,用目光迎接着归来的胡豆,那情形好像是方白早晨站在那里,一直未曾挪动过。胡豆自然就加快了步伐,一会儿来到门口。方白先接了胡豆的书包,再把她迎进屋,在后面把门关上。热饭热菜早已摆在桌上,胡豆洗过手,就迫不及待地伏到桌旁,狼吞虎咽起来。饭后胡豆开始做作业,方白收拾完碗筷,便坐到胡豆身旁给她做辅导,解答她不太弄得明白的地方,检查她已经做好的作业。
这样一直忙到九点过后,方白又给胡豆找来换洗的衣服,给她调好热水器,喊她去洗澡。出得卫生间,回到房里,小床上的被子已铺好,胡豆舒舒服服钻进被褥里。方白跟进来,将被角往里掖掖,再叮嘱两句,转身走到门边,准备熄灯出去。这时胡豆突然喊了一声:“方阿姨——”
方白那只拉着电灯开关线的手松开了,缓缓回过身去。
胡豆说:“方阿姨,你真好!”
方白回到床边,坐到胡豆身旁,一边用手抚摸着她那青秀的头发,一边说:“你同样是个好孩子,像你爸爸一样。”
胡豆说:“是爸爸要你来陪我的吗?”
方白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胡豆说:“爸爸为什么不让妈妈来?”
方白心上一紧。但她极力维持着自己的矜持,说:“你想你妈妈了吗?”
胡豆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恨她,扔下我不管不问。”
方白说:“你妈妈到远地方出差去了,所以你爸才让我来陪你。”
胡豆不吱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好像想着什么心事。方白把自己那只一直抚摸着胡豆的手拿开,说:“方阿姨走了,你好好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方白刚一转身,胡豆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方白听到身后的动静,忙回过头去,见胡豆已经下了地,走向那张刚才做过作业的书桌,打开已经扣着的书包。
方白说:“胡豆你这是干什么?你会着凉的,还不快到床上去?”
“只要一会儿。”胡豆说着,一只手伸进书包里摸索起来。很快摸出那只铁皮文具盒,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张折着的白纸,交给方白。
方白接住,说:“这是什么?”
胡豆说:“一份通知。”
方白打开白纸,见上面油印着请家长到学校去开家长会的通知。
一旁的胡豆没说话,望着方白的眼睛。方白点点头,感激地看看胡豆,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第二天下午,方白以胡豆家长的身份到学校去参加家长会。方白比通知上的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赶到胡豆学校,所以教室门还是紧关着的,胡豆他们还在上课。等了十分钟,下课铃响了,胡豆班的学生开始走出教室。很快,胡豆也走了出来,一眼望见走廊上的方白,便高兴地走过去,喊道:“方阿姨,你来多久啦?”
方白说:“刚到。”
“下面就是家长会。”胡豆说:“我带你去教室里找我的位置,你就会坐到我的位置上,我的位置在里面窗边的正中间。”
说着,胡豆拉着方白的手朝教室门口走去。
胡豆的班主任兼数学教师,是一位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方白和胡豆要进教室时,班主任老师正站在门口。方白就礼貌地站住,向老师点点头,说声:“您好!”老师正要打招呼,胡豆先开了口:“王老师,这是……”
还没等胡豆把话说完,王老师就笑容满面的说:“哦,你就是胡豆的妈妈,好年轻的。快,快进来坐吧。”
胡豆的嘴巴张开着,一时没法合拢,仿佛是刚才那半句没说完的话没跑出去,撑住了嘴巴。
方白呢,开始还愣了愣,旋即就脸红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微笑着朝王老师点点头,轻盈地走进教室,按胡豆刚才说的,坐到靠里面窗边正中间胡豆的位置上。
家长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家长会准时召开。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把班上学生的学习情况作了介绍,又针对小学升中学考试的规矩和惯例,分析了本班学生的优势和不足,恳请家长们跟老师配合,做好学生的课外引导。王老师还特别提到胡豆等最有实力升重点中学的学生,要家长们不要在这关键时候松懈。
方白认真听着王老师的话。她是以一个正儿八经的家长的角色坐在教室里的,她要对胡豆,对胡言的女儿负责。可不知怎么的,王老师刚才那句“你就是胡豆的妈妈”的话,也老在方白脑壳里打转。她知道自己大胡豆不足十岁,完会可以称作姐妹。然而胡豆终究是胡言的女儿,凭这一点,难道不可以做她的妈妈么?也许正因如此,在王老师说她是胡豆的妈妈的那一刻,她虽然有点难为情,心里头却是很滋润的,觉得王老师这句话非常入耳。还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像是已经默许了她的话。事实是,这几天方白一直在尽胡豆妈妈的职责,今天兴高采烈地来开家长会,扮演的正是她妈妈的角色。潜意识里,方白也许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胡豆的妈妈。方白想,自己做胡豆的妈妈,还不是迟早的事?现在胡言已跟王静如离婚,等胡豆考上重点中学,时机一成熟,她正式成为胡言家里的女主角,胡豆就会名正言顺喊她妈妈了。
开完家长会,方白和胡豆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路边的小吃摊上,方白买了两块臭豆腐,一人一块吃得有滋有味。方白在钱包里掏钱时,触着了跟钱夹在一起的那张召开家长会的通知单。方白把通知单拿到手上,对胡豆说:“这个通知单留给阿姨了,我要做个纪念。”胡豆嘴里正包着一大口臭豆腐,点点头,表示同意。
方白又说:“昨晚你是怎么想起,要把通知单给我的?”
胡豆咽下一口臭豆腐,望着方白的脸,慢慢说:“方阿姨,你对我太好了,我好感激你的。你知道吗?你第一次进我的家门时,我是防着你的,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
方白的一只手悄悄伸出去,握住了胡豆的小手。
胡豆说:“其实我开始一直犹豫,要不要把通知单给你。而且我也没把握,你会不会去参加我的家长会。我还想过要去找妈妈。班上平时很少开家长会的,偶尔开一个,人家的爸爸或妈妈都去了,我的爸妈却没去,我心里好受吗?可我爸爸不在家,妈妈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甚至想,算了吧,没家长就没家长,如果老师和同学问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去开家长会,我就说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
说到这里,胡豆牙齿咬得格格响。
方白赶忙说:“别说傻话。”
为了转移胡豆的注意力,方白换了话题。她说:“胡豆你看这臭豆腐怪不怪,闻着臭,但吃起来却蛮有味的。”
胡豆说:“书上常把酸甜苦辣咸说作五味俱全,臭被排除在外。其实臭是无处不有的,就是我们的地球周围还有臭氧屋呢。照我看,臭豆腐就是因为有臭气,才那么香。”
方白接着说:“那么依你说,五味俱全这句话,不是要改成六味俱全了?”
两人说得投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广场边上。广场中间有一个大水池,水池中央正开着音乐喷泉。在舒曼的《祝你平安》的背景音乐里,一股股晃白的水柱喷涌着,在半空抛洒成好看的水帘。而夕阳有意无意地投射过去,在升升降降的水帘上导演出似有似无的梦幻般的彩虹。
方白和胡豆走向音乐喷泉。
在音乐声中,她俩绕着喷泉缓缓走了一圈。边走两人边聊着。方白说:“刚才从这里经过时,还没看见有喷泉哩。”
胡豆说:“是呀,你运气真好,平时这里的喷泉是关着的,要到周末下午五点后才开。”
说着,两人来到一座熊猫雕塑面前。那是一大一小两只熊猫。大熊猫的背上蹲着一只小熊猫,两只熊猫的嘴巴都朝池中喷泉着水柱,仔细一听,那《祝你平安》的背景音乐正是从小熊猫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两人甚觉有趣,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方白似有触动,就问胡豆:“你看这两只熊猫,它们是什么关系?”
胡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母女俩呗。”
方白的眼睛盯着熊猫,一只手已把胡豆的肩膀揽到自己胸前。她像是对胡豆,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好幸福的母女俩。”
胡豆不说话了,盯着熊猫的目光有些发直。
方白又想起王老师说的那句话。她低了头轻声对胡豆说:“胡豆。可以吗?”
胡豆仰了头,望着方白,说:“什么可以吗?”
方白用下巴点了点池边的熊猫母女,说:“像它们一样,我做你的妈妈,可以吗?”
胡豆的眉头低下去。
少顷,胡豆的头就缩了缩,从方白圈着的臂弯里轻轻抽了出去。
面对离婚,吴曙光和刘亚男是两种不同的心情。吴曙光是有目的的,他和王静如已经预谋在先。刘亚男却不同了,她毫无思想准备,有点猝不及防的味道,尽管吴曙光提出离婚的时候,她显得很绅士,满不在乎的样子。
别以为刘亚男是所谓的事业上的女强人,性格有点倔强,其实内心里不见得有多刚硬。说实话,她从没想过要跟吴曙光离婚。吴曙光是她自愿下嫁的男人,她这人没有吃后悔药的习惯。她心中有数,在如今的社会上,比吴曙光强的男人多的是,自己身边也不乏追逐者。比如报社的主编,有气质有才华,除了长相,其他方面都远在吴曙光之上。只是刘亚男不愿为情所累,家里有一个吴曙光,已过得去了。却万万没想到,他吴曙光会主动提出离婚。刘亚男感到一丝自哀,觉得输给了吴曙光。那么就认了吧。刘亚男想,既然已经输了,就要输得有点骨气,不要在离婚这事上,再让吴曙光看低。
两人很干脆地办了离婚手续,将过去的红本子换成现在的绿本子。
离婚时的财产分割也没有出现分歧,显得很随意。如今人们的物质已不匮乏,自愿离婚的人对财产的占有不是蛮在乎。刘亚男只有一个要求,她要留下孩子。这正中吴曙光下怀,他自然会满足刘亚男。
只是吴曙光将他的东西和他本人一起搬走之后,刘亚男整理东西时,发现一张早忘到脑后的存单。那是一张零存整取的两万元的存单,是报社去年发奖金时分几次存入的。刘亚男当初是想存够了数,给家里买辆摩托,吴曙光购气买米不必用单车拖,她自己要去外单位拉广告什么的,也好骑一骑,免得出钱搭出租摩托。节假日一家三人还可一起坐摩托去郊外春游,或上朋友家玩。
现在这个家已经破损,但买部摩托还是有必要的。自己经常在外面跑动,有车方便。何况钱存在银行里,只是几个数字。
第二天刘亚男在摩托交易中心选了一部南方牌红色摩托。把摩托从中心推到街边,正准备往上面跨,刘亚男忽觉一陈悲凉袭上心头。按她原来的设想,这部摩托得由吴曙光来驾驶,她和孩子趴在后面享福。看来这个设想永远只是设想了。
骑上摩托后,刘亚男的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骑着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着,也不知要上哪里去才好。因为速度太快,有两次差点要被交警逮住,罚款扣车。
她真想租一个男人来开她的车,她好自由自在坐到后座去,把自己这颗疲惫的头靠在男人宽厚的后背上。
后来刘亚男想起一个男人来。那是她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