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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行事方便,在京城经营多年并取得巨大成效的方圆之毫不吝惜地租下这栋房子。能歌善舞的章张和柳亚男就是他们准备的“人肉炮弹”。这栋有着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庭院式深宅,就成为着力培养“人肉炸弹”的场所,准备投宋徽宗所好,给他及整个北宋朝野来个爆炸式的震撼。
应该说,方圆之的确是个有才干的人,眼光精准。他聘请的司马台是当时大宋朝名噪各大教坊的第一歌舞教习。就连艳名远播、宋徽宗爱愈珍宝的名妓李师师都是他的女弟子。司马台精通乐理及所有的乐器,尤其是那一管玉箫,吹奏起来可以荡人心魂,可以诱哄得天上的星星都掉泪。他教习的歌舞亦是一流,编排出来的舞蹈总是能令所有人拍案叫绝。在从音乐学院毕业出来的专业人才章张的眼里看来,他编的歌舞不仅有古文化的灿烂悠远,还莫名地揉入了许多现代甚至后现代的元素,绝对的超前,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就连大咧咧的柳亚男都发现了这点。某日司马台授课完毕,长袖飘飘地绝尘而去的时候,亚男就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出了那么一句话:“好奇怪的人!宋朝的舞蹈,怎么揉合了现代芭蕾的调法?刚刚第二段春思里不就加入了现代芭蕾中的小跳一号及五号吗?还有那堪称芭蕾舞难度的极致——单脚旋转32圈名叫“挥鞭转”,不分明是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裙天鹅舞中的招牌动作吗?奇怪!宋朝人怎么会的?究竟是现代人抄袭了古人的创意,还是司马台穿越过现代?”
章张虽然没有接话,可心里仍然认同亚男的这些观点。但相较来说更为细心的她来说,她能从司马台的音舞中悟出更多属于后现代范畴的东西,即使对她这个音乐系的高材生来说也是没接触过的内容。因此,司马台留给她的,不仅是外衣白衣胜雪、相貌超凡脱俗的映像,更多的是一种猜不透、摸不清的谜一般的因素。
但这些并不妨碍她对司马台心生好感,总是一下课就期盼着再次上课,上课时又经常是心猿意马。因此,习舞之时反而没有非科班出身的亚男快。她总是第一时间就能心领神悟,并很快就跳的像模像样。相形之下,章张就显得笨了许多,总是逼得司马台皱起好看的剑眉,走到她身边手把手地教。越是这样章张显得越笨,她非常享受他立于身旁扶着她手臂或是小腹处纠正、示范舞姿时的静美时光。他长长的发丝不经意间飘到她脸颊的时候,他有如兰花般芳香清新的气息,他温热的掌心等等,这一切都令她心醉。因此,在司马台面前,她愿意做一个永远的笨学生。
司马台何其敏锐之人,几乎于一眼之间就洞悉了她的内心。面对章张的小把戏,他不揭破也不纵容。手把手教过两次之后就只淡淡地说句,自己细心领悟,然后如云一般逸去,洒脱而从容。习练歌舞刚满一个月的时候,方圆之为二人举办过一次小小的聚会。宴请当朝重臣有如蔡京、高球、王黼、周彦邦等人到燕语坊喝了顿花酒。那日众人酒至半酣,二人在方圆之的示意之下闪亮登场。她们穿着自己设计的裙赏,揉合了古典与现代礼服的精华部分,露出了可以露的部分,又把关键部位用鲜花和褶皱巧妙地遮挡了起来。大胆而显得奇异的服侍,令在场所有男人瞠目结舌,眼睛里都伸出一把刀来,似欲割碎她们身上的衣裳。
那天献舞很成功,两人合力跳了一曲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在清越嘹亮的乐曲声中,舞出一段如仙似梦的意境。结尾的时候,两人突然打破司马台事先编排好的舞步,加了小段现代热辣的伦巴进去,越发引得在场的官员们心醉神迷。章张和柳亚男,因此声明鹊起。每日倒也有不少人慕名求见。但两人不耐烦见大宋朝这些迂腐而脑满肠肥的政客,大都挡驾不见。这一来,为她们树敌不少。
此刻,章张正在自己专用的化妆室上妆。服侍她的,是任职大晟府乐正的风流词人周彦邦特意从府上精心挑选出来的丫鬟怀璧和怀玉。怀璧在给她描眉,怀玉打着铜镜给她前后左右地照着。她长着张标准的杏仁脸,尖尖的下巴,挺鼻梁,一双眼睛秋水盈盈勾人魂魄。她左顾右盼,只管对着镜中的自己巧笑嫣然,今天的好心情,只是因为恰逢廿五,又是司马台上门教习的日子。
怀璧给她画好了眉,怀玉正在她的抓云髻上斜插一支穿云点翠金凤钗。柳亚男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衣服居然还穿着她从现代穿来的一件低背公主裙。柳亚男有着张人见人爱的小圆脸,一双眼睛就像是那些日本动漫片中的女主角,眨巴着的时候显得特别单纯可爱。
“章张姐姐,你怎么如此磨叽?他早已经到了府上,此刻正在前厅恭候姐姐大驾呢!”章张心底一惊,旋即喜上眉梢。往日里司马台可是准时得不差分秒之人,今日缘何午时未过,他就移驾此地?面对柳亚男的焦躁,章张笑着辩解道:“时辰未到,须怨不得我。也罢,我已收拾好头脸,无非是叫怀璧给我取那件刚缝好的杏黄色裙衫来即可。咦,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又穿你这件奇装异服?”
在她说话的功夫,亚男早已花蝴蝶般飞了出去,把章张的唠叨丢给了四壁。章张愉快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张开双臂,在怀璧和怀玉的伺候下换好了见客的衣裳。临出门的时候她照了最后一次镜子:肌肤胜雪、笑脸盈盈,一双眼睛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身上那件大宋朝最有名的绣娘蕙娘亲手刺绣、缝制的杏黄色舞裙,上面缀满了珍珠玛瑙,金丝银线。因此这件雅致而富丽的衣裳为她平添一份妩媚与紫气东来的华彩,美艳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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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遥远的传说:八十三、那时京华
当章张袅袅婷婷走到厅堂的时候,却只看见柳亚男在和一位挺胸凸肚的中年男子攀谈。走近才发现那人是前段时间在方圆之府上宴请时结识的御前宠臣洪太尉。她顿感扫兴,却也不便即刻转身回去,只得遥遥地对着洪太尉万福、请安。太尉大人手拈颔下几缕长须,笑容中兀自带着几分矜持。待章张走到身边,他才略拱了拱手说:“下官今日造次前来,乃是想烦请姑娘们到金钱巷师师府中小酌一番。”
章张与柳亚男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知道机会到了。洪太尉口中的师师肯定是宋徽宗赵佶的老相好,在大宋朝艳帜高树的一代名伎李师师。若只是他本人相邀,想必派个仆从也就够了。既然亲自前来,必定是比他地位更尊崇的人差遣。久等的机会终于提前来了,章张不可能因为司马台而推却这场约会,只能转身吩咐怀璧去内室取件淡青色斗篷出来。
不一会,章张和柳亚男一起被请上了洪太尉的乌木雕花,顶上装饰着八宝璎珞的豪华大马车,从她们居住的幽深曲巷紫竹巷一路迤逦着驶向金钱巷的李师师府中。车上,章张用唇语对亚男说,此去完全有可能见到宋徽宗这个老儿,他再怎么荒唐也是握有大权的皇帝老儿。因此,妹妹说话千万不可莽撞,以免惹祸上身坏了大事。
柳亚男没有以唇语回复,只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我知道了,啰嗦!”
李师师家住烟火柳巷金钱巷中居中位置。后有小山,前有流水,也算大宋朝一个极为雅致的去处。师师本是汴梁城染匠王寅的女儿,四岁时父亲因罪死于狱中,颠沛流离于街头。后遇教坊李蕴收为养女,延请名师调教,不仅出落得亭亭玉立,芳华绝代,且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是以名动京城,高官巨贾,无不千金买醉。
后机缘巧合,在内侍官张迪的引荐下见识了大宋天子赵佶,更是身价千倍,荣登大宋国第一名伎的宝座。因身份特殊,成为人人竞相拍马、结识的对象。
到李师师府上的时候,午后的春日阳光明媚和煦,为她府上的杨柳、草地、石桌石凳、屋舍俱镀上一层金光。李妈妈打老远就笑眯眯地迎了过来,满头的珠翠也跟着颤颤悠悠的。先对着洪太尉福了万福,又和两位姑娘打了招呼,一双精明外露的眼睛只管贼兮兮地上下打量俩人。那神情分明不是打量人,倒更像是打量待处的奇货。章张倒还罢了,只管抿着嘴走着;亚男却把眼睛瞪成了两支利箭,刷刷地朝着老鸨射了过去。
李妈妈经受不住柳亚男的瞪视,露出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指了指前方,就留在了原处。洪太尉微微颔首,领着二人走进了一个百花盛开的后花园。柳亚男眼尖,远远看见八角亭内有一白衣女子抚琴,一华服男子立于几案前,手持一根碧玉萧,吹得有如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章张几个走到跟前的时候,亭内琴声箫声堪堪停歇。宋徽宗与那白衣女子双眼齐齐投向了章张她们。宋徽宗的帝王之相霸气泄露。别说此处只有他一个男子,哪怕他置身与万千人之间也还是一眼能感知他与众不同的气度与华采。
李师师立起身来,向章张她们轻绽一个笑容,果然美艳惊人。她步出庭外,如一只穿花拂柳的玉蝶,上前牵住章张二人的人拉进了亭内。李师师指着宋微宗笑着给二位引见,说这位是汴梁城内有名的大员外贾老爷。近日听见坊间四处传诵两位姑娘芳名,心生渴慕。恰好朝中洪太尉在此间,说起两位姑娘,姐姐一时好奇,也想拜识二位姑娘。因此冒昧相请,还请姑娘们恕罪则个。章张和柳亚男相视一笑。双双给那位自称为贾商人的宋徽宗道了个深深的万福。宋徽宗倒也谦谦有礼,居然也给二人回了个礼。
不知从何处涌来的丫鬟一下就端出了十几个托盘,霎时把凉亭中一个圆桌摆得满满当当。全是当时各种精巧的小吃和点心,最后,捧出的是木芙蓉花式雕漆填金二龙抢珠的小茶盘,里面放一套汝窑小盖钟,一看就是上上之品。它造型古朴大方,以名贵玛瑙为釉,色泽独特。随光变幻,观其釉色,犹如“雨过天晴云**”,“千峰碧波翠色来”之美妙,土质细润,其釉厚而声如磬,明亮而不刺目。器表呈蝉翼纹细小开片,有“梨皮、蟹爪、芝麻花”之特点,被世人称为“似玉、非玉、而胜玉”。
章张端盏在手,细细把玩了一番,低头品了品茶,方笑道:“此茶具一看就是当世稀品,像是皇室珍藏、贡品一类,绝非平常富贵人家所能拥有的。以此可见姐姐的不凡。此茶应为旧年的雪水所泡的雨前新茶罢?”师师诧道:“果然是的。茶具是当朝大官赠送的据说是皇上赏赐的精品汝瓷;此水乃是我去冬在园子里梅花上收集的雪水,统共收了一花瓶。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煎水喝,今儿是贵客临门,特为拿出来待客的。没想到姑娘一尝就尝出来了,果非凡人,想是有些来历的。”
柳亚男也把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了瞪,奇道:“章张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连雪水泡茶都喝得出来?我怎么喝得和自来水也差不多?只觉得味道略清淡些。”章张在底下用脚踢了下柳亚男,她才醒悟到自己刚刚不小心说出了现代语。遂立刻闭嘴只管牛饮。章张才款款回道:“雪水喝去比所有的水都更清泠些,口感也更轻些,如雪花飘在唇舌之上,感觉与喝雨水、井水是断断不同的。”
宋徽宗禁不住鼓掌称好,说今日果然不负此行,见识了两位奇女子。章张只略低低头,莞儿一笑,不再言语。而柳亚男却快人快语:“其实我们今天也不虚此行啊,见识了您这么个大贵人!”
徽宗道:“某不过是平凡一商贾,手中略有薄财罢了。不知姑娘从何判断某乃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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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遥远的传说:八十四、这个皇上有点浪
柳亚男歪着个脑壳,斜眼瞧他说:“我虽然心直口快,却不是个傻子。您看您那一身行头,虽看起来款式简单,可上面的刺绣和手工绝非民间凡品;再则您脸上的富贵之气,印堂高亮,岂是凡人可比?再听您开口,声若龙吟。举止投足,都透着官家气度。还有,洪太尉是何许人也?当朝正二品以上官员,任您家财万贯,想是亦无法支使堂堂朝廷重臣为你跑腿吧?那么,依我猜想,您最少比他官大。再看这套饮茶的茶具,师师姑娘虽说是朝中大臣所送的皇家贡品,可细想想,谁敢把皇上赏赐的玩意儿随意送人?他还要不要脑袋了?因此,本姑娘判断,大人您当是大宋皇室之人。不知我可有说错?”
“哈哈哈哈,没想到看起来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也恁般精明。行,今天朕认输了,行藏居然被俩小丫头窥破了,惭愧。好了,既然朕的身份已然被你俩丫头猜中,明人不做暗事,朕就认了罢。”说完,拍拍掌,大喊一声“赏!”内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