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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我在那儿-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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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密林,阴风就四起。紧接着无数道白影子围着她团团打转,一个个连头上都带着白孝布一般的帽子。从白帽子底下射出的是一双双碧绿的眼睛,在密不透光的树林里,阴森恐怖到极点。她听到自己“啊”地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人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吓晕了过去。醒来,她才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伙衣着白麻孝服的人手中。端坐在厅堂正中的一位白纱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显然是这伙人的头目。她一开口章张就听出来了她是女的,声音甜润得比音乐学院出身的章张好听不知多少倍。但她说出的话,却比世上最冷的寒冰还要冷:“贱婢,你终于也有落入本宫之手的时候!哈哈哈哈,痛快!想那赵佶,当初曾与我海誓山盟,天天与我耳鬓厮磨、琴棋书画。自从纳了小刘氏那个贱人,对我一日差了一日。这倒也罢了,小刘氏那个贱婢,还不知足,设计把我害成了这样。你瞧瞧本宫……。”

    说着,她果然掀起头上的白纱布。这一看之下,把章张吓得只退三大步。这张脸绝不是简单的丑与不丑,而是人与非人之间。正所谓“一半是冰山,一半是火海”,很鲜明的对比。左边可谓完好如初,肤白唇红,眉目如画,直如春暖花开;右边却是一幅活生生的地狱图:每个毛孔都被放大成一个深坑,每个坑里都按比例从额头处往下递生出一个五颜六色的菠萝刺出来。越到下巴处的菠萝刺长得越大,大得都拖到了脖子上。

    这一看之下,恶心得章张只想吐。心说如果自己被人害成了这样宁愿死。那人好像会读心术,马上道破了她的心事:“本宫当初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差点投河自尽。是灵鹫尊者救我一命,授我武功,让我重获新生。仇人未曾剪除,本宫岂能自寻短见,让那贱婢逍遥法外?如今,本宫卧薪尝胆三年整,是时候报仇雪恨了!哈哈哈哈……”

    章张想,这仇是应该报,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报仇也该找那个什么小刘氏,与我何干?那怪脸人果然会读心术,再次读出了她的心事:“按说是冤有头债有主,可是大内之中有神灵护着,我即使武术再高强,现在这副尊容也进不去。小刘氏那贱婢有从不出宫,为了报仇我不得不依仗各位处子的元红来解毒。因此得罪了,要怨可别怨我,怨小刘氏去!”

    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章张很难想象古人这些采阳采阴的巫蛊术。她才不想自己被这比鬼还丑恶的女子采了元红去呢。眼睛咕噜一转,她想说自己早不是什么处女了。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和学长偷尝禁果了。谁想那怪脸人嘿嘿冷笑了两下,说这里不是处女的立刻拖下去喂狗吃了。是处女的虽然会被灵鹫尊者夺去元红,起码不会立刻死去,无非是脸上也和她们一样,长一个菠萝包而已。我算了,再找七七四十九个处女,我脸上的菠萝包就可完全平复。灵鹫尊者答应我,那时再教我驻颜术,我会变成普天之下最美的女子。那时什么小刘氏,乔贵妃,还有那出身卑贱的李师师,统统要让她们死得难看!不,不让她们死,只把她们变成我现在这样,让她们眼睁睁地看着,赵佶那负心郎只专宠我一人!哈哈哈哈,想想都解气!”

    她是解气了,可把章张吓得半死。既然可以选择,她宁愿死在狗嘴之下,被撕成碎末,也不愿意被那什么灵鹫尊者采取元红。这种专门靠采阴滋补自身的人一定是无耻至极的败类。怪脸人又读出了她的心声,说由不得你选择,想死在狗嘴里也得等尊者采完了元红,帮本宫移除了一个毒瘤再说。说完,她击掌召来了个属下,吩咐说把这个贱婢给我送到灵鹫尊者的庭院里关起来。也算这贱婢运气好,尊者刚好闭关修炼去了,须到明日亥时才能出关。也罢,看她貌美如花的份上,且让她逍遥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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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遥远的传说:八十七、困在邪谷

    属下低声应诺,果然押着章张穿过一条长而黑暗的洞壁,底下的路坑坑洼洼不说,关键是两旁还各有一条深不可见的山涧。幽深的水底,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很刺耳的声音。你可以把它理解成蛙声,也可理解为更玄妙的声音。除了声音之外,就是可疑的影子,在幽暗的洞壁处张牙舞爪。这宽不到一米的小段路程,走得她是胆战心惊。害怕一不留神,就会被水底的怪物拖了下去。

    幸好路不长,约莫着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来到一堵爬满各种软体动物的山墙面前。奇怪的是,这蒙面女子根本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径直对着墙壁穿了过去。章张吓一跳,猛地收住脚。她本能地害怕撞到这面爬满软体动物的山墙上。可是一股霸道的吸力不由分说就把她拽进了墙内,她甚至自己是怎么穿墙而过的都不知道。那蒙脸女子也不言语,只歪着头示意她跟上,又继续前行。章张真心想拒绝前行,可大脑完全不听自己指挥,如同中了某种邪术般跟着她一路前行。

    又是一道山墙。只是这里盘踞的不再是那些普通的软体动物,而是一些只长着两只前肢,嘴里不断地喷出一团团火焰来的怪物。看见章张她们走过来,居然喷着火球哈哈怪笑,还用两只仅有的前肢鼓掌。这时,章张连停顿的意思都没有,跟着蒙脸女子就一头撞进了墙内。没想到这里倒是别有洞天,整个山洞洁净明亮,墙壁上到处挂着珊瑚灯,洞顶上垂下来许多绿莹莹的植物,看起来很像爬山虎。但每片叶子都像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耳朵,耳廓、耳轮、耳蜗,都酷似一只完整的人类的耳朵。

    蒙脸人把她领到这,就面无表情地径直返回原路。章张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毫不费力地穿墙而出,连山洞洞穿过的痕迹都没有,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章张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里面什么怪异的东西也没遇见。渐渐地,她变得胆壮了起来,悄悄对着来时的墙壁走去。只是这次也不知怎地,明明是来时一样的方向,她被这坚硬的花岗岩洞壁撞了个眼冒金星。这下她老实了,再不敢学着崂山道士般练习穿墙术。不肯死心的她就开始用手去摸洞壁。谁想,摸到左边的时候,刺骨的寒冷有如一把钢刀,一下把她冻得手都差点掉下来。摸右边,灼热的墙体就像是一座活火山,一下子在她手上燎出一串水泡来。她绝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她宁可马上死掉,也不想这样独自面对这可怕的境地。

    这时,她突然很恨很恨司马台。若不是他的箫声,她本应该是和柳亚男一起,陪着那混昏庸的皇帝老儿饮酒作乐,或是已经回到了自己温暖雅致的紫竹巷内,甜甜地入睡。司马台,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救我?不,他还是别来了,这里不是凡人应该进来的地方,简直比地域还可怕。如此胡思乱想着,她居然躺地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她感觉到有很多双黏滑而柔软的手臂紧紧拥抱着她,把她推进了另一间黑咕隆咚的山洞。洞里只有一个泛着绿光的湖,湖的尽头有微光,好像是洞口的阳光射了进来。她很想走到那洞口,可惜没有看见船。那湖水绿得太可怕了,因此她不敢想像涉水过湖。再说,湖水深浅无法预测,因此她只能在湖边徘徊。突然,她看见湖底伸出一只又一只惨白的手臂,一寸寸地变长,眼看还差那么两寸就能握住她的脚踝。她吓得发出足可以山天动地的惊叫。于是,她突然醒来。分明看见许多枝枝蔓蔓的珊瑚虫迅速从她身上逃逸,迅速蹿回墙上。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再看的时候,墙上珊瑚灯似乎比之前更明亮。好像还有一两只珊瑚虫在灯影里缓缓地蠕动。

    方才那个梦太逼真了,让章张很是纠结,究竟是梦还是真。她总觉得,刚刚那个怪梦是喻示她出逃之路。可是,别提她不知道洞在哪里,即使知道她也不敢轻易闯入。要知道,刚刚那绣绿的湖水带给她内心的恐怖可不是一点点,还有那一只只惨白的能长能短的手臂,端的可怕。漫漫长夜,被囚居在内的章张简直要疯了。她不敢再入睡,害怕又跌入那不知是真是幻的梦境。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又不敢太清醒。她害怕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灵异。

    莫名出现一滴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居然也能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因为她记得很清楚,进入这个山洞一来,一直非常地安静。安静到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这滴水的声音一定透着古怪。于是,她立刻振作起来,四下寻找那滴水滴落的位置。绕洞一圈,她也没能发现那滴水渍。她停下,竖起耳朵再听。这次,她没有听见滴水的声音,掌心却接到了一滴有些黏黏的液体。她举起手仔细端详,猛地发现,滴落掌心的不是透明的水,而是浓稠度极高的暗红色液体,分明就是鲜血。这密室之中何来鲜血?如此想来,又把章张吓得够呛。她站在原处,眼睛只管朝上盯着。山洞的天花板上,依然只有一串串人耳般莹然翠绿的植物在无风自摇,并没看见什么可疑之处。

    为了证实自己不是眼花,她再三把那只沾上了血一般液体的手举到眼前反复打量。这时,手掌上再次滴入这样一滴血一般的液体。这时她在仰头望时,发现了滴落源。果然在她头顶的正上方,一片人耳叶片上还悬挂着一滴同样的液体。这真让她抓狂。她赶紧挪过一块地方,没想到那片叶子即刻跟踪她到了那块地方。从此,这片带血的叶子就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无论她躲到哪都逃不脱这片耳朵的追踪。被逼不过,她的倔脾气一下子爆发出来。脱下身上的蚕丝斗篷,用头上的金叉挑开一个头,就把这件蚕丝衣物里面的蚕丝一根根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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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遥远的传说:八十八、逃脱

    这时,绿叶耳朵仿佛知道了她的打算,突然所有的绿色耳朵倾巢而出,从里面滴出一大片的血水来,把章张和她手里的蚕丝全染成了血红色。章张已顾不上那么多,强忍着内心的厌恶与恶心,把那已经抽出来的蚕丝扭成一根细绳子。她拿着那根细绳子拼命地抽打顶上的绿耳朵,抽得那些耳朵发出一片片海浪拍岸的喧哗声。后来,一片片绿叶耳朵生长了手臂一般的藤蔓,缠绕在章张的身上,把她一个劲地往上拉。

    尽管形势对章张非常不利,但她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每一片伸过来的落叶,都被章张毫不留情地拔掉。可每拔掉一片落叶,断口处立刻再生出一蓬带手脚的绿叶来。眼见得耳朵型绿叶越繁殖越多,很快将呈合围之势将她环抱成一个大粽子。情急生智,她突然冲到一盏珊瑚灯跟前,把临时搓成的蚕丝绳浸到了油灯里。蚕丝绳瞬间被点燃。章张如获至宝,赶紧挥舞着着火的蚕丝绳一路杀了过去。被火点燃的绿叶耳朵,果然发出惨呼声,纷纷跌落在地,化为灰烬。顿时,整个空间弥漫起一股烧焦了的皮臭味,令人作呕。眼见得,头顶上的绿叶植物已被她烧出一个大洞来。突然,啪嗒一声,从上面落下一个全身爬满蛆虫的怪物来,正瞪着满是蛆虫在游走的空眼眶,悾悾地向着章张逼了过来。

    章张被逼到了绝路。在这无遮无挡、空无一物的洞穴里,她已无处可逃,四面都是坚硬的墙壁。

    蛆虫纷落如雪,落在地上互相堆叠,像一波又一波灰白色的浪花,蠕动着向章张涌来。而那个满身蛆虫,只剩空眼眶的怪物,也满脸空茫地跟在蛆虫的后面,扑腾着过来。看得出来,这怪物全身没有关节,走路不能转弯,细长的胳膊也无法拐弯。这为心胆俱寒的章张赢取到一点宝贵时间。

    每当怪物要逼近她的时候,她总是能弯下腰从怪物的腋窝处逃出。于是,大片的蛆虫引领着一只特大号的蛆虫怪,如一片妖异的浪花,前赴后继地涌来。章张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的力气终将耗尽,那时该怎么办?她尽量绕着弯走。可蛆虫怪好打发,蛆虫却不易躲开。很多蛆虫已经爬上了她的鞋面,只管埋头往她裤脚里钻。这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当蛆虫怪再次在墙角逼近了她的时候,章张居然一反常态,没有从他弯不下来的腋部钻过去,反而把那件抽了一半蚕丝出来的斗篷朝蛆虫怪身上蒙头罩去。蛆虫怪反应很迟钝,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拐不过弯来,而章张已趁他发愣的功夫,隔着斗篷跃到他肩膀上,借着他的高度索性逃到了蛆虫怪落下来的天花板上。

    天花板上也不是好去处。到处是断肢残躯,上面一样蠕满了层层叠叠的蛆虫。极度的恶臭,熏得章张差点掉回山洞去。可是她看见那个蛆虫怪正滑稽可笑地撤掉罩住他脑壳的斗篷,呲牙咧嘴地朝她站着的位置撵来,就强忍着剧烈的恶心,只管埋头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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