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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指责弘皙昏暴鄙陋居心大逆,让福彭和九卿议罪,最后大家一致奏请革去弘皙宗室,立即正法。乾隆免他死罪,囚禁在景山东果园。在处理谋逆案时,乾隆拿捏得很有分寸,充分显示了一个成熟帝王的高明心术。乾隆时代跟雍正时代最大的不同是政治斗争没有那么激烈,没有那么势如水火,如果再像雍正那么做,就不是强人了,而是蠢人。
盘根错节的朋党
自古以来,皇帝最厌恶的一件事就是臣下结党,结党不光是营私,还威胁到皇权。在打击朋党方面,朱元璋和雍正都是专家,说是专家,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招数,无非是将人从肉体上消灭,从精神上折磨。
朋党问题同样纠缠着乾隆,这个朋党问题还是雍正留下来的。我们知道,雍正有一对左膀右臂,分别是鄂尔泰和张廷玉。在鄂尔泰进入内阁之前,张廷玉已经相当于内阁首辅了,不料鄂尔泰后来居上,张廷玉心里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雍正死前留下遗诏,允许鄂尔泰和张廷玉百年后配享太庙,这个荣誉非常高,自大清开国到雍正去世只有十二个臣子享受到这个待遇,其中没有一个汉人。张廷玉可算是第一个汉人了。奇怪的是,无论是鄂尔泰还是张廷玉似乎都不重视这个恩典,也许这两人思想比较超前,配享太庙什么的都太空,人死后什么都没有,还是生前把握住可见的好处比较实在。
鄂尔泰和张廷玉两人的关系很不好,两人都是军机大臣,都在军机处上班,但往往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不仅如此,两人还互相挖苦,互相讥讽。譬如,有一个夏天,鄂尔泰进来后摘下帽子,为了缓和气氛,问大家:“这个帽子放什么地方呢?”张廷玉冷笑道:“这顶帽子还是放在自个儿头上为妙。”鄂尔泰听了,脸色阴沉,一句话也没说,好几天鄂尔泰心情都糟糕至极。
对于鄂尔泰和张廷玉的矛盾,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不同的人就依据自己的好恶和师承分投到两人门下。时间长了,就形成了派别。在雍正时期,鄂尔泰和张廷玉不敢结党。乾隆时期可不一样了,首先乾隆是晚辈,他们都当过乾隆的老师,论年纪也可以做乾隆的父辈,加上两人位高权重,自然充当了党魁的角色。
乾隆很生气,忍了他们很久了,直到乾隆五年才发难。乾隆发难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皇帝,大臣仗着资历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他的自尊心往哪搁啊?
乾隆五年四月,乾隆召集文武百官开会,措辞严厉地警告大臣:“为人臣者有臣德,不要成天想着巴结权贵,枉自揣摩。”乾隆甚至点了鄂尔泰和张廷玉的名,当然也给他们留下面子,乾隆说鄂尔泰和张廷玉不会有党派之心,只是下面的人喜欢乱作非为,满洲的人想依附鄂尔泰,汉人想依附张廷玉。最后,乾隆愤怒地质问群臣:“你们这么瞎搞,把鄂尔泰和张廷玉当成手握大权的人,那么朕在你们眼里又算什么呢?”
群臣立刻感觉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意识到党派跟皇权的矛盾。只不过,乾隆认为满人依附鄂尔泰、汉人依附张廷玉,这个看法有些片面。固然有相当多的满人依附鄂尔泰,但是依附他的汉人更多,譬如封疆大吏张广泗、张允随就是鄂尔泰的门徒,回族人哈元生也是鄂尔泰一手提拔起来的,像杨名时、方苞、胡中藻等人跟鄂尔泰的关系也相当好。连文坛怪杰郑板桥都对鄂尔泰心悦诚服。
郑板桥也算是鄂尔泰的门生,郑板桥中进士的那年,鄂尔泰正是主考官。鄂尔泰有意把自己打造成清廉正派的儒学名臣,加上他非常爱才,所以聚集在他门下的人才特别多,其中以汉人居多。郑板桥是个愤世嫉俗的人,连乾隆都敢批评,后来还傲然辞官,这样一个人却对鄂尔泰尊敬有加,说明鄂尔泰确实有过人之处。
张廷玉与鄂尔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说鄂尔泰思想开明的话,张廷玉则显得相对保守;如果说鄂尔泰汉化非常严重的话,张廷玉则满化得非常厉害,张廷玉满文非常好,能够用满文写文章,在今天肯定是个国宝级的学者;如果说鄂尔泰有尊重人的前沿意识的话,张廷玉身上则表现出奴才气,张廷玉为官相当谨慎圆滑,聚拢在他周围的大体是一些圆滑之人,除了蒋廷锡比较正直之外,很难再找出一些正派的官员。
当然,在张廷玉的门下也不乏大量才智之士,汪由敦就是其中的优秀人物。汪由敦和清代历史学家赵翼是知交,赵翼对他评价很高,说他学问冠盖当时,胸襟广阔,从不嫉妒别人的长处。
逐个击破朋党
乾隆上次训话之后,结党现象并没有改观。为此,乾隆伤透了脑筋,他决心打破僵局,重新整肃朝纲。
突破口终于找到了。
乾隆六年四月,御史仲永檀奏参步军统领鄂善,奏参的内容是鄂善收取贿赂一万两白银。本来,这个案子跟朋党没有关系,但随着案情的深入,逐渐牵连出了朋党案。
案情是这样的:俞君弼是一个富商,为工部承揽了一个建筑工程,俞君弼没有儿子,中途病故后,女婿许秉义出头主持丧事,邀请同宗、内阁学士许王猷前来吊唁,以便增加自己夺取遗产的筹码。只因俞君弼有一个嗣孙俞长庚,所谓嗣孙并不是指亲生的孙子,而是同宗里过继过来的孙子。俞长庚为了不落下风,找到鄂善这个后台,给他送了一万两银子。鄂善果然给力,作出了有利于俞长庚的判决,还将许秉义治罪,并革了许王猷的职。
许秉义和许王猷不服,于是托人找到仲永檀,仲永檀也非常给力,立即给乾隆上了一道奏章,弹劾鄂善。最绝的是,仲永檀在奏章中居然意味深长地将张廷玉也卷了进来,说这个张廷玉亲自差人送帖到俞家吊丧,张氏门人徐本、赵国麟还亲自去跪奠……寥寥数笔,就把案子往最危险的方向推动,由此可见,御史的笔比刀还厉害。
然而,仲永檀太低估乾隆了,乾隆绝不是一个昏庸的主。他第一反应是仲永檀是鄂尔泰的门生,仲永檀考进士那年主考官就是鄂尔泰,乾隆意识到此案可能跟派系斗争有关系。为了显示对此案的重视,乾隆召集怡亲王、和亲王、鄂尔泰、张廷玉、徐本等人公审。
在审理的过程中,乾隆甚至亲自询问鄂善,希望他主动坦白。看到乾隆和颜悦色的样子,鄂善以为皇上很仁慈,心想皇帝应该不会重罚自己,竟承认自己收了一千两银子(鄂善以为将收取的银子降为十分之一罪名就轻很多)。事后,鄂善想,受贿超过八十两就是死刑了,第二天又推翻原供。没想到鄂善聪明一世煳涂一时,推翻原供等于欺君,比贪污的罪名更大。
乾隆盛怒之下,将鄂善的案子交给刑部处理,刑部很快就查出鄂善受贿之实。刑部建议将鄂善处以绞刑,乾隆垂泪让鄂善在家自尽。鄂善身兼兵部尚书和护军统领之职,是乾隆朝第一个被处死的一品大员。
乾隆原本不打算对张廷玉朋党一事深究。但赵国麟却不肯罢休,赵国麟是个道学家,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听说仲永檀奏告自己到俞家跪奠,这是用传闻诬蔑自己的清白。为了表达不满,赵国麟提出辞职。乾隆知道赵国麟这是在发泄对自己偏袒仲永檀的不满,此时仲永檀已经升到左副都御使。乾隆最不喜别人要挟自己,将赵国麟连降两级。赵国麟是一根筋,依旧不依不饶,乾隆很不耐烦,干脆把他革职,但也不准他回家,以闲散身份待在京城。
仲永檀表面上看是升官,其实末日正向他悄悄走近。
在末日来临之前还有一段小插曲,这段插曲将仲永檀的死期推后一年多。
谱写这段插曲的是一个叫刘统勋的人。刘统勋,山东诸城人,雍正二年进士,曾当过乾隆的老师。乾隆即位后,出任内阁学士二品大员。乾隆六年,刘统勋当上左都御史。鄂善案子爆发后,刘统勋认为是时候向鄂尔泰和张廷玉这两个党魁出手了。
在第一份奏折中,刘统勋直指张廷玉结党营私,说桐城(张廷玉是桐城人)张姚两姓占据当地缙绅的一半还不止,张家在朝廷当大官的有十九人之多,姚氏和张氏世代联姻,当官的也有十个人。刘统勋说张家的门第太显赫了,张廷玉与父亲张英先后担任宰辅,至于翰林就更多了,满门皆翰林,翰林院可以直接开到张廷玉家中。刘统勋并没有从其他角度攻击张廷玉,仅仅是指责张廷玉任人唯亲,搞家族企业,说明刘统勋深谙盛极而衰的道理。他攻击张廷玉,没有分毫涉及张廷玉和鄂尔泰之间的恩怨,这无疑给乾隆一个感觉,刘统勋完全是为皇家考虑,对派系斗争并不感兴趣。
在第二份奏折中,刘统勋说讷亲(额亦都曾孙)职位太高、权力太大,身兼领侍卫内大臣、镶黄旗满洲都统、吏部尚书协办户部事务、军机大臣、议政大臣等职,导致他位高权重,颇有些刚愎自用。刘统勋建议削减讷亲的职务,并让乾隆晓谕他盈亏之道,让他谦虚低调一点。
收到这两份奏折,乾隆非常欣喜,这对困于皇权受抑的乾隆来说犹如及时雨。乾隆立即将这两封奏折交给大臣学习,最后乾隆告诫张廷玉和讷亲,让他们收敛,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
可惜,权势使人昏聩,张廷玉和讷亲都不懂得收敛。最后,两人的下场都非常惨,讷亲在攻打金川的时候忽然收到乾隆寄过来的一把刀,这把刀是讷亲的祖父遏必隆用过的,乾隆让他用这把刀自裁。
之后,张廷玉行迹有所收敛,但仍然以太平宰相自居,终于让乾隆忍不住对他动手了。张廷玉虽然没有被杀,但是受尽乾隆的挫辱,最后黯然回乡,乾隆甚至削去他伯爵的称号,还剥夺他配享太庙的权利。
不久,就轮到鄂尔泰遭殃了。自从升任左副都御使后,鄂尔泰的得力干将仲永檀开始得意忘形。乾隆七年十二月,轮到仲永檀倒霉了。事情是这样的,仲永檀在参奏乐部大臣张照时,私下里找鄂尔泰的儿子鄂容安商议,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乾隆耳朵里。乾隆龙颜大怒,将仲永檀和鄂容安一起革职,交与刑部议罪。
鄂容安是鄂尔泰的长子,雍正十一年中进士,当时还不过二十岁,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中了进士后,鄂容安就跟着父亲进入了军机处,是军机处最年轻的军机大臣。
本来鄂容安前途无量,乾隆也相当重视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未来栋梁,仲永檀和鄂容安密商奏折的事发生后,乾隆对鄂容安非常失望。此案经过刑部审讯,仲永檀和鄂容安都对事实供认不讳,刑部最后拟定,以泄露机密罪定刑。没想到一向宽容的乾隆却认为拟罪过轻,他说仲鄂二人在密奏之前就商议,奏完之后又召回,明显属于结党营私,打击与自己关系不好的人。乾隆让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一同出击,重新再审。
大家很快就揣摩出圣意,知道乾隆是想揪出幕后指使者,这个幕后人物不用想都知道是鄂尔泰。三个部门很快就查出鄂尔泰是这事件的主谋,最后刑部建议对仲永檀和鄂容安进行刑讯逼供,还将鄂尔泰革职查办。乾隆忽然一反常态说:“不必了,仲鄂两人罪行昭彰,不必再审。至于鄂尔泰,不用革他的职。”
看来,乾隆没有搞垮鄂尔泰的意思,只是想狠狠地给他脸色看。在结案时,乾隆斥责道:“仲永檀这个人恶迹昭著,鄂尔泰却经常在朕面前说他品行端正,显然是包庇党羽,鄂尔泰对儿子鄂容安显然也失于教导。这件事朕不忍深究,一旦深究,恐怕鄂尔泰也承担不起,到时国家就少了一个能办事的大臣。朕希望鄂尔泰能反思,朕以前能用你,今天能宽恕你,难道将来就不能惩治你吗?请好自为之,悔过自新,继续为国家效力。”
还没判刑,仲永檀就瘐毙狱中,有人怀疑他是被张照谋杀的,但没有证据。至于鄂容安,刑部判他充军戍边,乾隆法外开恩,让他继续在上书房行走。
到这里,可以说乾隆成功地化解了朋党之争的毒害,从此以后,大权尽揽于乾隆一人之手。事后,乾隆向大臣解释说,是鄂尔泰和张廷玉逼着自己选择严苛的,决不会因此而改变宽仁的政策。
此后,乾隆的帝王心术日臻成熟,大有超过乃父之势。
第五章弹压“暴民”不手软
乾隆一向以爱民自居,但他爱民的前提是顺民,无条件地顺。百姓应该明白了,乾隆的爱民不是真爱,把爱改成统治二字更恰当。
米价上涨引发的心灵创伤
乾隆经常以爱民皇帝自居,但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词语是“乾纲独断”,似乎乾纲独断和爱民没有冲突。皇帝说乾纲独断在我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但其实在明朝之前,哪个皇帝说这样的话,大家会觉得非常奇怪,而且肯定是不喜欢的。
在中国的汉唐盛世里,乾纲独断并不是一个褒义词,在那时人们的心中,这往往是“暴君”才说出的话。譬如,唐太宗就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