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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法制,你一个顾校长为什么搞家长制,是不是以为中学生好欺侮,中学生也是人
……
还有一个纯粹属于可子晏自己的声音在说,王彧不是坏学生,可他却要带着处
分走到社会上,碰上一个好领导还好办,碰上一个糊涂领导,王彧不是要倒霉吗?
这个处分说不定会改变他一生的命运。再过几年,谁还知道你王彧就是因为课间操
迟到?人们只会想,既然受了处分,那必定不是好东西。
几十年的经验,可子晏深深地知道这一点。
可是顾校长的决定不能更改。他找到可子晏,强调今行禁止,学校的全局,并
且指令可子晏一定要做好学生干部的工作。他鉴于可子晏在学生和老师中的威信,
对可子晏还是以商量的口吻,但内容却是铁板钉钉。
可子晏脑子里两军激战,使他自己的灵魂无处藏身。
下午第二节自习课,可子晏来到了班上,他想了解一下同学们现在正在想什么。
他没有站在讲台上,而是拉了把椅子坐在座位中间。也算不上是座谈,教室里一片
乱吵吵。教导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还自带了一个小方凳,坐在讲台前一言
不发。可子晏以为教导主任的到来,会影响同学们“胡说八道”,没有想到,同学
好像根本就没看见他。
班上有两个同学不在,一个是主角王彧,他今天一天没来,处分给他的打击无
疑是惨重的。昨天下午可老师跟他谈话的时候,发现他的小脸惨白,几次有泪水想
涌出来,但又使劲忍住。他告诉可老师明天他还要带母亲去看病……关于处分的事,
他竟然一字不提。可子晏心中十分不忍,但又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他……
另一个不在的同学是宋小雪,可老师进来的时候,她刚要走。可子晏发现她近
来上课总心不在焉。这次她说她的姑妈从上海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子晏点燃了一支烟,现在不是上课,所以他也不必有什么顾忌,况且他心中
的苦闷正无法排解。
“可老师,这件事您怎么看?”杨三窘问。
班上顿时静寂下来,许多询问的和充满怀疑的目光向他投来。这一刻,可子晏
忽然感到眼前的同学变得有些陌生,有些异样。
首先是杨三窘变了,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她由一个没人敢招惹,也没人愿意搭
理,没人看得起的又麻又辣的“疯丫头”变成了一个全校议论,人人打听的被人佩
服的“小领袖”,她居然变得矜持起来,不再说脏话,不再恣肆地大声谈笑,突然
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仿佛要竞选总统一样。
可子晏的心中产生了几分不快。不知为什么,杨三窘使他想起了文化革命中那
头戴绿军帽,腰里扎着皮带的中学女红卫兵。昨天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一夜功夫
就以为自己是解放全人类的救世军的女政委,任重而道远,不男不女,不伦不类,
自我感觉非常之良好……
可子晏没有说话,他只是一口一口地吸烟。
华晓坐在后边,他看出了可子晏的痛苦,他也理解可子晏现在的处境。
在学生面前他是老师,他不能跟学生一样与校长对着干。但他在校长面前,他
又是下级,他又要代表学生去争辩几句,但他又绝对当不了校长的家。
华晓是站在学生一边的,但他的身份让他不好发言。
郭大伟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他说:“王彧是大傻帽儿,谁让他撞到枪口上了,顾
校长这一招叫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
刘天人说:“什么叫撞到枪口上了?这是滥杀无辜的土匪的黑话。没罪的撞到
枪口上也不能打!有罪的你要提着枪去追。杀鸡给猴看?这是典型的缺乏法制观念
的语言。猴子犯了罪就去杀猴子。凭什么要杀鸡?就是因为鸡比猴子好欺侮吗?王
彧因为迟到就记过,这理说到哪儿也说不通。我们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以为一个巴
掌就能让我们服气,一块糖就能让我们叫阿姨吗?”
郭大伟说:“嗳!嗳!你冲着我说什么呀!处分又不是我给的。”
陆文虎回过头来:“说你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他妈就是软的欺侮硬的怕!”
郭大伟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但转瞬又和缓下来:“你拿我撒什么气?有本事找
校长去!”
可子晏说:“常振家,这件事你怎么看?”
教室里立刻安静了,常振家的话在班上是很有份量的。
常振家眨眨大眼睛,很温和而不紧不慢他说:“我认为给王彧处分是错误的。
顾校长举例说,一个战士如果因为迟到,贻误了战机,是要枪毙的。
因为他的迟到,可能牺牲我们多少战友的生命……这个例子本身就是模糊的,
因为校长并没有说明这个士兵是因为传递情报迟到,还是因为上早操迟到。如果因
为上早操迟到就枪毙,我不知道这是哪一家的军队?因此我不赞成校长用这样的例
子来为处分王彧做说明。”
“处分一个来警戒一大片人的作法在特殊情况下是有效的,但是这处分必须让
人心服口服。”
“另外,校长没有把一个同学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他不想王彧今后的前途,他
也不想王彧现在的痛苦。他只把王彧当成他棋盘上的一个小卒,以为处分了王彧就
会赢得全局的胜利,其实,这种处分并不会起到警戒一大片的作用,而只会在同学
们心里投下阴影,使大家带着一种畸形的心理走向社会,这不是教育的成功,而是
教育的失败……”
这一刻,可子晏忽然发现他的学生们长大了,尽管他们的发言有失偏颇,似他
们已经会独立思考,他们身上充满了迎接未来的勇气和信心,但同时,可子晏也对
他的学生产生了一丝不安和忧虑,他担心这些年轻人今后会千出什么事来,他们毕
竟年龄尚小,没有经验……以前,他可以以一个教师的身份居高临下地来评价学生
的语言和行为。而现在,他发现,他有些无能为力了。
他的魁梧的身体,他那丰富的学识和经验,都不能帮他的忙。
教导主任向可子晏要了一支香烟,也默默地吸了起来,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教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只听见吴诚念经一样背诵英文课文的嗡嗡声。
正因为沉默,华晓才听见老师和学生们的心在交谈。那是两代人的灵魂在彼此
撞击。一方是奔腾的山泉,另一方是深深的湖水。一方是峥嵘的石林,另一方是逶
迤的山峦。一方是破土而出的笋,一方是几经风雨的竹。一方是天真无邪的眼睛,
另一方是饱经风霜的脸……
最后,可子晏什么也没说,与教导主任一起走出了教室。
这一天下午,他们俩谁也没有回家。在学校里吃过晚饭,就相约来到了顾永泰
的宿舍。
大约谈到晚上九点钟左右,校长说:“这样吧,我们不把处分记入档案,但不
能宣布,只通知他本人。”
可子晏与教导主任没有说话,也没有走。
可子晏继续顽强地陈述他的观点:“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老师和同学们还
以为他受了处分,仍然不能达到让大家心服口服的效果。咱们中国有句老活,叫做
舌头底下压死人。难免过多少年,有人提起这件事,王彧仍然是有口难辩呀!”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校的纪律还要不要?”顾永泰发火了。他用扇子狠
狠地拍着桌子。
可子晏拿出“武死战,文死谏”的劲头毫不退让。
时钟已经悄悄地走到夜里十二点。
大约到了一点钟的时侯,可子晏与教导主任从校长的宿舍里走出来,双双来到
教导处,一个人一张办公桌,和衣而卧,勉强凑和了一夜。
第二天课间操开始之前,教导主任走上水泥台说:“我代表顾校长和同学们讲
几句话。顾校长让我告诉同学们,他了解了王彧同学之所以迟到,是因为带他的母
亲看病,我们虽然宣布过对王彧同学的处分,但,我们要对每一位同学的前途负责,
校长让我在这里向全校宣布:因为事出有因,决定撤销对王彧同学的处分。”
出乎顾永泰和教导主任的估计,操场上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声。
课间操开始了,三千多人好像事前约好,又像昨天夜里受了专门的训练,操场
上没有一个人打闹,也没有一个人讲话,大家都极其认真,极其卖力地做操。三千
人按照同一个号令挥臂踢腿,按照同一个节奏点头弯腰。精神饱满,队列整齐。
老师们不由得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这是他们看见的最好的一次早操……
虽然没有掌声,虽然没有欢呼声,但学生们用实际行动对顾校长的决定做出了
报偿。连他们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愿意为这次课间操的成
功使上自己的全部力量。
这真是一次最好、最有意义、也最带感情色彩的课间操……
10
孩子,不要紧的。你要愿说,就说说,我知道你心里委曲。不管什么事,说说
心里就会痛快点……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心里有话想说。……
——孙秀敏
华晓坐在校长室里,这是他进辅民中学后,第二次坐在这个位置上。
与华晓第一次见到校长时相比,顾校长的精神已经不如从前了。那种自信,那
种敏捷,那种抓住一点机会就勇于进攻的气势已经明显地减弱了。
他左手仍然拿着蒲扇,右手握住一支红铅笔,眼前的白纸上写着杨三窘的名字,
后边又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课间操事件和第三军团一定有关系!”顾永泰说。但不像从前那样语气肯定。
“不一定!”教导主任在一旁说。
顾永泰转身对华晓道:“如果像你说的,别人都不愿意和杨三窘来往,她本人
各方面的条件又很差,在班上也谈不上什么威信,那么怎么解释有那么多人听她的
口令,还有那么多人为她鼓掌呢?她在台上的表现与你所说的她在班上的表现判若
两人!我们是不是只看见了她表现给我们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实质。她会不会是装
出来的呢?第三军团是很秘密的,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我们是根本看不到的……”
华晓觉得校长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可能是他在班上呆得久了,见怪不怪吧!从
道理上讲,可能像校长推测的那样;但从感觉上分析,他总觉得杨三窘又不像他想
象中的谌诺某稍薄?
校长说:“你再仔细了解一下这个杨三窘。”
华晓为难他说:“我可以观察她,但我们的身份不能也做不到详细了解她!如
果她真有什么秘密的话,也非我们的能力所及……”
“是啊!华晓上次不明不白地挨了打……”教导主任旧话重提。
顾校长也觉得事情很棘手,他总不能去找公安局说:“我们这里有第三军团,
你们来查一查!”因此,他对华晓很坦白的谈话没有指责什么。只是用红铅笔在杨
三窘的名字下面写上了鲁湘舟的名字:“这个鲁湘舟最近怎么样?”
“一般化!”教导主任在一旁说。
“这个人也是个谜!对啦,那个叫什么八猪的怎么样?”校长又在纸上写上了
“八猪”两个字。
教导主任说:“这段表现还可以……”
顾校长焦躁地摇着扇子:“怎么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呢?”说着他转脸对教导主
任说:“你找郭大伟谈过话没有?”
教导主任说:“和这小子谈话很费劲。华晓挨打的事我要装成不知道,他母亲
送来卡片的事,我也要装成不知道。我只是警告他,有人反映你在校外截钱的事,
又从侧面问他知道不知道第三军团的事谈了整整两个钟头,他一概否认……”
沉默良久。华晓说:“这个第三军团光在咱们学校外活动,在学校里却一点动
作也没有。我真怀疑它不在我们学校。就是真的在,它一动不动,你也找不着它呀!”
校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华晓义关心地问:“咱们那个郝老师电话怎么样?有什么信息没有?我听班上
的同学都反映这个电话不错。”
教导卞任说:“是不错!我看了孙老师的电话记录,对学生思想情况的了解还
真有不少帮助。”
“不错什么呀?全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虚的事儿。十几岁的孩子拿起电话就
什么痛苦哇,孤独哇,忧愁哇!好学生就不来电话……”顾永泰不以为然他说。
华晓觉得校长把这种电话的功能理解错了,当成了什么举报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