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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升职记-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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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鹏这话吹得大了,他现在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本钱,真要跟衡王府动手,卫果宣与白斯文是肯定转身就跑,武星辰也不过是有三五成把握能共同进退。
但是他就是敢这么嚷!
衡王府、德王府、鲁王府哪怕有通天手段,能把巡抚、布政使都拿下了,但是对付他与沈滨这两个浑身是刺的小人物,却没有太多办法。
这就是现实的政治,政治的现实。
黄知府明明把白斯文恨得要死,恨不得将白斯文全家满门抄斩,但能做的也不过打他一顿板子,收了白斯文的皂隶长衣,把他逐出公门了事而已。
可是等风声一松,白斯文又活蹦乱跳地杀回皂班,甚至还敢公然穿着皂隶青衣招摇过市。
衡王府远在青州,柳鹏一心耍起横来,衡王府不但鞭长莫及,而且也无从下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柳鹏与沈滨,难道真要动员整个衡王府仪卫司杀到黄县来?
周杜达也想不出该收拾柳鹏这个比自己还要无赖一百倍的刺头:“梦语,这就是你说非他莫嫁的男人?自寻死路也没有这般死法,我们王爷一根手指就把他只蚂蚁捏死了。”
“好一个威风的衡王府!”现在是江清月一声娇咤:“我们江家也没有别的本领,只有七十死战之士,闯过临清州,踏平了松江府,同蒙古人干过七场硬仗,最后还曾经同女真白甲兵厮杀了两天两夜,你若是有胆子的话,我们就把人马拉出来来一战!”
沈滨看到江清月都如此给力,自然也当然给女儿撑腰:“我这边的人马弱了些,也不过统带几十狱卒和几百囚徒罢了,周杜达,你只管把衡府仪卫司拉出来便是,要战便战!”
不管是柳鹏还是江清月或是沈滨,大家都是胡吹一气,但是也让周杜达深感难以下手。
虽然衡王府向来把登州府看作自己的势力范围,时不时就来打个秋风,但事实上登州府并不怎么把衡王府放在眼里,衡王府在登州府办事,地方官员不但不予配合,甚至加以百般阻挠,因此衡王府的人马在登州只要一不留神就要吃亏。
他今天带来这十七、八人,差不多是他带到登州府的全部力量,正因为力量有限,所以周杜达才要跟谷森泽联合起来向谷梦雨逼婚。
对面这三个刺头,联合起来号称能动员数百可战之兵,虽然有很多夸大的成份在内,但是周杜达觉得真动员打跨自己这支小队伍应当问题不大,而自己这次登州之行花了这么多金子银子,又动用了那么多资源与人脉,若是大败而归溃不成军,以后在衡王府与王爷面前肯定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因此周杜达觉得自己不能蛮干,必须同这些野蛮人好好讲道理:“你也知道我们衡王府可是有仪卫司的,仪卫司那可是有数千战兵,你们动员起百八十个乌合之众又能有什么用处?”


第86章让衡王府来领人

“乌合之众?我的人马可是跟建奴白甲兵干过硬仗的!”江清月现在已经是吹得太过火了:“那一仗可是厮杀了整整两天两夜,建奴根本没占到什么便宜,我这边的人马死伤虽然不少,但还是一半兄弟站着!”
这些野蛮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就知道打打杀杀,周杜达当即转移话题:“打打杀杀又有什么能耐,我们王爷神通广大,手段通天,宝本直达御前,题奏随时可以送到司礼监去,到时候一道圣谕下来,你们就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沈滨久在公门,自知是清楚公门中的流程运转。
衡王爷再怎么神通广大手段通天,也不会在宝本题奏上专门提他的名字,若是特意提他的名字甚至要皇上免掉一个小牢头,那恐怕衡王就成了真正的笑话。
毕竟在大明的体制之中,他沈某人可是标准的蝼蚁,甚至在吏部备案的吏员名录中,根本找不到他的名字。
衡王爷却是一只大象,他宝本题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价值连城,只要圣上、司礼监和内阁答应任何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要求,衡王府就会获得惊人的利益,衡王怎么会把如此珍贵的资源浪费在他的身上。
至于衡王亲自出手踩死自己这两只小蚂蚁,那几乎连理论上的可能都没有!
别人都觉得现在这场面是大象踩死两只蚂蚁,但是沈滨却觉得实际却是大象捉跳蚤,有劲使不上不说,到时候在劳心费力之余,还要惹上一堆麻烦,甚至大象要把自己给玩残了。
何况现在自己只是跟周杜达有着化解不开的个人恩怨,跟衡王本人没有什么恩怨可言。
因此沈滨冷笑一声:“不自量力!不过是衡王府的一只阉狗,还当把自己当号人物看了!真以为衡王爷会为一只阉狗出面吗?恐怕我就是把你们这帮人都给剁成肉酱扔到海里去,衡王也未必记得你们这堆狗屎!”
作为一只坐地虎,沈滨自然有这样的底气,衡王府这边的人不由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又想起了几个衡王府人马在登州府莫名死伤、失踪甚至全灭的案例。
现在周杜达不但没吓住对手,沈滨这边反而越来越嚣张,甚至连那些一度放弃抵抗的家奴现在拿着棍棒甚至桌椅准备开战,周杜达这边当即有人泄气:“我们可都是衡王府的家奴校尉,这位可是我们衡王府的周内使啊!王爷怎么会不记得我们!”
周内使自然指的是周杜达,柳鹏却是第一时间明白过来了,恐怕现在周杜达在衡王府没有个正经差使,不然这帮阿猫阿狗肯定把他的职务说出来,他嗓门立即大了起来:“我觉得你们行迹十分可疑,未必是真校尉真内使,说不定还跟劫银大盗有所勾结,现在都跟我到县里走一趟!”
说到这,柳鹏想好了无数吓人的花招:“诸位朋友放心便是,只是跟我到县里走一趟,顺便查验个身份而已,只要衡王府确认了诸位朋友的身份,从青州派个长史过来领人,那诸位朋友自然可以轻轻松松回家。”
现在周杜达这边许多人脸已经白了一大声,柳鹏表面上说得轻松轻松平平淡淡,实际却是想打着“缉查大盗”的名义,要把自己这边全部拿下关到牢里去好好收拾。
偏偏自己这边可以是把沈滨往死里得罪了,落到沈滨手里自然有无数苦头要吃,能活着出来就算幸运了,只是他们怕什么来什么,沈滨告诉他们:“诸位朋友放心便是,在牢里吃不了什么苦,说不定还会乐不思蜀,不相信市面上的胡说八道,说什么牢房里面暗无天日,牢霸横行,私刑遍地,一进去就是生不如死……”
沈滨的声音变得越发阳光起来:“我们大明的牢房,与历朝历代的牢房完全是不一样的,是个教书育人的场所,进了我的牢房你肯定会有惊人的收获,你会学到很多很多东西……”
谁信沈滨的话不如一头撞死,谁都知道大明的牢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杜达发现自己这边士气一下子低落下来,当即怒喝一声:“对面的小娃娃,我可是衡王座前内使,你敢把我关到牢里去,那就是与衡王作对,就是形同造反。”
这套说词向来很有说服力,只是柳鹏早有破解之法:“我们是抱着对衡王爷负责对大明负责对天下国家负责的态度来办事,出发点是好的,顶多是执行过程中有一点差错而已……我相信周杜达你肯定是衡王座前内使,我只是请你留下来暂时核查一下身份而已,你放心便是,这牢房是家岳主持,在此间决不会让你吃半点苦头,只会源源不断学到新知识新本领!”
柳鹏信口雌黄,周杜达这边自然没人相信他的说辞,只是对于沈滨多了几分敬畏,而柳鹏继续说道:“哪怕上公堂也不要紧,到时候我来掌杀威棒,最多也是打一棍了事!对了,我说过了,只要贵府从青州派个长史之类的角色过来,随时都可以把你们领走。”
周杜达这边的人马对于自己的前景越发悲观起来,柳鹏说得太狠了,在柳鹏手里吃点亏,在牢里吃点苦头,或是被地方官狠狠收拾,这都是小事。
跟让衡王丢了好大面子,甚至不得不派长史这样的大人物过来领人,吃些苦头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要知道衡王府的面子大如天,自己这么多人到登州来活动,没办成事也就罢了,直接被登州府扣下来,甚至不得不让衡王府拉下脸来派人过来求情领人,那真是天大的事情了。
衡王的怒火不能直接朝登州府发泄,那到时候先杖死三五个是最乐观的结局了。
因此大家不敢说话,生动招惹了柳鹏与沈滨这帮坐地虎,倒是周杜达胆大包天,他大声说道:“胡说八道,我是衡王座前内使,你真扣我?”
“衡王座前内使?”柳鹏冷笑一声:“谁知道承奉司的名录之上,有没有你这只阉狗的名字,若是没有你的名字,那你就是连阉狗都不算,顶多是一堆狗屎,我帮衡王扫清了一堆狗屎,衡王府不知道要多么感谢我。”
柳鹏这话说中了周杜达的要害,正如柳鹏所说的那样,他现在的身份只是私阉的火者而已,不是衡王府正式的内使,名字根本不在奉承司那本衡府内使的名录。


第87章真假内使

不管是大内内官还是王府内使,虽然有一刀之痛难言之隐,但都是极好的差使,因此想谋一个缺大为不易,特别是王府内使的缺更是千难万难,比进宫当宦官还要难上几分。最新最快更新
一刀挥下去,然后耗上十几年时间就肯定有机会进宫当太监,可是同样的办法等上一辈子,却未必有机会当个王府内使。
当年太祖就严禁各家王府私阉火者,诸王府要想要增加内使之数非得由他亲自御赐不可。
成祖以靖难成就帝业,对于诸位藩王更是万分警惕,以至后来诸府内使的调配干脆统归司礼监管理,王府承奉司许多要害位置一直都被宫中下来镀金养老的宦官占据着。
就是普通的内使,往往也是由司礼监统一调配,有时候还以大明皇帝的名义赏赐几名内使下来,虽然也有很多自小就在王府内部培育成长起来的内使,但他们的前程往往只能局限于本府之中。
只是这几种来源并不以满足王府对内使的惊人需求,毕竟大明藩王府是一个不断无限膨胀的怪物,亲王府就藩之后很快分裂出无数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以至镇国中尉,因此各家藩王也会通过自己的途径源源不断引进私阉的火者。
周杜达虽然在衡王府颇得恩宠,但终究只能算是个游离在承奉司体制之外的阉人而已,虽然到了晚明各家藩王都在源源引入私阉的火者,就连司礼监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事终究不能上台面。
真要追查起来,不但他的恩主要大吃苦头,就是衡王本人也要吃个一个挂落,柳鹏刚才这话真是说到他痛处了,他不由咆哮起来:“胡说八道,你真是胆大包天,敢说本内使是私阉之辈!我的名字就在承奉司的名录之上,我这帮兄弟都可以帮我证实!”
“没错,周内使的名字就在承奉司的名录之下。”
“我看你们真是不要命,居然敢怀疑我们周内使!”
“这可是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大罪!”
只是现在衡王府这边说话底气并不足,他们的声音都不够响亮,生怕被别人听得太清楚。
柳鹏当即大笑起来:“名字在承奉司的名录上就是真内使!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听说过,当年有两位承奉老公公可是司礼监下来的贵人,宝本题奉办下来的差使,最后怎么样,落了一个绞刑!”
“我告诉你,狗屎就是狗屎,咱们有本事就堂上见,最好让大家知道你是真内使!”
柳鹏说的这件事,事在万历初年,距今已经快四十年了,偏偏事关重大,山东跟河南又近在咫尺,加上内官犯法向来是内部处理,最多充净军了事,这一次主谋却是落了一个绞刑,所以身在王府系统的内官内使都对此都记忆犹新,周杜达也不例外。
隆庆、万历之际,司礼监有两个六品奉御赵忠、常福,发现在司礼监已经遇到了职场天花板,根本没有进步的希望,而且司礼监里藏龙卧虎竞争太激烈,继续在司礼监混下去,那只能继续做受气包,于是想要外放做一任藩王府的承奉。
承奉与副承奉是藩王府承奉司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不但管着整个藩王府所有的内官内使,而且还能帮王爷当半个家,权力大得惊人,正所谓宁为鸡头,不为牛尾。
只是他们虽然是司礼监的六品奉御,地位看起来不低,但是司礼监光四品太监就有七八位,少监、监丞数量更多,无定员的奉御当然是如同海载斗量,想走正常程序外放根本轮不到他们,于是他们找到了一个有门路有办法的唐王府校尉李乾。
这位唐府李校尉虽然是因为偷盗被逐出唐王府的野路子,但是门路很广,知道唐王府到京解送题奏,向来是多备空头宝本以防万一。
李校尉就打通门路,在空头宝本上题上唐府见缺承奉乞请拔补递了上去,接着司礼监内部一番操作下来,两位不得志的司礼奉御就变成了官唐府当家的正副承奉,级别虽然一样,但是地位却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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