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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双楼指尖结印,化出透明的结界将裴先生小心地保护起来:“你还好吧?”
裴先生的面色愈发苍白,一双薄唇抿的紧紧的,显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结界临身,那利风顿时被隔绝在外,压抑之感也减轻许多,他扯出一丝笑来:“谢了。”
高傲的妖兽太子伸出手来,将他揽入怀中:“阿裴,你我不需如此生分。”
裴先生垂在身侧的双手被掩在宽大的袖中,紧握成拳。
靳双楼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任何回应,终于轻叹一声。
“你们一族的疆域,都是这般凛冽吗?”裴先生望着目之所及的荒凉景象,这样的环境,让人无端生出些萧索之意,“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环境中,能生出你这样的人来。”
“不过是具皮囊罢了。”靳双楼挑眉,“办完了事,去我府上坐坐?”
“好。”裴先生答应的痛快。
“我就知道你不会去的,你的心里,全是那个人,我怎样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靳双楼嘟哝着,赌气似的,待说完这句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听到的那个“好”字,不由神色一喜,猛然转过头去。
裴先生温润的眉眼正含笑凝视着他。
一时间,仿佛连风都变得轻柔了。
靳双楼黑发飞扬,袖袍翻飞,俊美的面容上,萧瑟还未褪去,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你你你你方才说好?”他有些不敢置信,“你答应了?”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够了解你。”裴先生第一次没有避开他炽热的目光,“作为朋友,我并不合格。”
靳双楼的目光黯淡下去,神色有些郁郁:“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是啊,我知道。裴先生心想。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不管怎样,你肯去我府中坐坐,我已经很开心了。”靳双楼只郁闷了片刻,便重新振奋精神,带着他往天色最为沉暗的方向走去。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可以看到一棵通天彻地的黑色大树,树顶是漆黑的漩涡,树下是翻涌不息的血色。
树的中间,有一团模糊的白色人影,似在打坐。
靳双楼停下脚步:“万事小心。”
哪怕他是妖兽族的太子,亦不能靠近满是腐气的尸盂。
天上地下,无论神仙妖鬼,唯一能走进尸盂的,唯子喻先生一人。
五百年前,他以满身修为与自己的一魂一魄封印尸盂,拯救了整个幽冥地府,早已与这肮脏且血腥的尸山血海融为一体。
从此以后,他也再没资格站在那个一身正气,双眸清明的人身边。
但他不悔。
·
一直等在远处的妖兽太子紧紧盯着那棵巨树,那个踉跄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视野中,他便“噌”地往前迈了一步,然而再想往前,却是一步也迈不动了。
他看着那人影步履蹒跚,心急如焚,恨不能一步便跨到他身边。
可是,他做不到。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裴先生的脚步越来越稳,身体也渐渐直起来,看起来除了面色苍白些,似乎与平常并无不同,他望着靳双楼忧急的模样,扯出一个纸花般的笑:“不要担心,我没事。”
靳双楼真想狠狠地揍他一巴掌,他咬牙忍着怒意,恼火地瞪着他:“你还在逞强!我又不是那个人,你在我面前装什么!”
说完不由分说地将他打横抱起,迈开大步便走。
裴先生被他这样一闹,头有些晕,他闭着眼睛咳了几声,纸一般白的唇角立时多了一抹血色。
靳双楼立即停下脚步,有些手足无措:“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裴先生深深喘息几口,连擦去唇角血迹的力气都没有,半晌才慢慢摇了摇头道:“你背着我罢。”
靳双楼青色的眼眸暗了暗,一言不发地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然后默默地在他身前蹲下。
裴先生望着那宽阔的后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方才的净化仪式已经抽空了他全部的气力,他不得不慢慢趴了上去。
哪怕透过厚厚的裘皮,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
他闭上眼睛,不由得想要沉浸在这温暖中,困意渐渐袭来,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团温暖的火焰包围,这温暖像一只手,将他不停地拉扯地更深,脑海中那清正傲然的身影渐渐模糊,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断裂声,但他已太累太累,不愿去探究。
“大师兄啊……”
妖兽族的太子身子一僵,双眸倏然冰冷阴沉,他紧紧抿着唇,化作一只四蹄踏火的傲岸妖兽,奔腾而去。
是不是,我无论如何,也等不到你的回应?
·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渐渐被驱散,手心中的温暖将他的意识从混沌中唤醒,裴先生睫毛微颤,模糊的光线从眼皮的缝隙钻入,他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到昏暗的光线中,一束灿烂却不耀眼的阳光从穹顶的一个洞中直射而入,撒在他身上,他的意识迟钝了片刻,这才发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阳光,并未带来任何不适。
他虽然并未死去,可当真是比鬼还要像鬼。
不能接触阳光,不能长久的待在人间,不能食用人间的饭菜。
他曾经,最喜欢的事,便是晒太阳啊!
因着阳光的滋养,这个类似于山洞的地方,竟然长满了幽冥少见的绿色植物,深深浅浅的碧绿环绕着,枝叶旺盛,竟然有种阳世间密林深处的感觉。
就这样直视着那光束,许久之后,裴先生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垂眸,一双黑红色的眼睛正亮亮地望着他,邀功一般的笑容中满是期许。
视线往下,自己的左手,正被他握在手中,暖暖的,比他手掌温度更暖的,却是手心里的东西。
见他视线落下来,靳双楼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握的更紧些:“怎么样,喜欢吗?”
裴先生没有挣脱,他也没有力气去挣脱,他抬眸望着那束阳光,眼眸中的怀念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这是经过回阳镜过滤后的阳光,不会对你产生危害。”靳双楼也仰头,“总想让你来看看,你却一直不肯。”
语气似乎有些委屈,有些埋怨。
“我这不是来了吗?”裴先生侧了侧头,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仿佛蝴蝶的羽翼:“难以想象,竟然会有这样神奇的宝物。”
靳双楼立即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是我们妖兽族的镇族之宝,妖兽族的王代代相传,除了我和父王,你是唯一知道的人,”他咧嘴一笑,“连双柔都不知道。”
靳双柔,是妖兽族唯一的公主,靳双楼的妹妹。
裴先生一时有些怔忡。
因为他随即便想到,既然这回阳镜能过滤阳光,使他可以在阳光下安然无恙,那便代表,有了回阳镜,便可以让幽冥的鬼魅们,重回阳世间,行走于阳光之下。
倘若妖兽族有心要统治阳世……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如此保密。
“阿裴?你不喜欢吗?”耳边传来清润的嗓音,他回过神来,望着这个任性的太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倘若只想让自己实现晒太阳的心愿,只要将自己带来,甚至只要说这不是阳光,只要他不说,自己也不会深究,但是,双楼啊,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为什么要瞒着你?”靳双楼反而一脸不解,“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拥有的,我都愿意毫无保留地给你,”他握紧裴先生的手,“阿裴,只要你能开心,什么都值得。”
裴先生突然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炽热的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挣了挣,靳双楼倒没有坚持,反而主动将手拿开,示意他看一看塞在手心里的东西:“这是火焰山底的暖玉,你收着。”
玉性寒凉,因此暖玉的热量并不会对他孱弱似幽魂的身体造成影响。
裴先生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拒绝也没有用。
靳双楼,一直都是执着的。
“答应我,”妖兽族太子那双向来闪亮的眸子里,此刻浸满了痛楚,“从此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隐藏,也无需克制,展现最真实的自己,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发想发的脾气,好吗?”他重新握住他的手,“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喜欢你的一切,无论优点还是缺点,哪怕是你对我的狠心,我也喜欢。”
裴先生闭上眼睛。
这样赤诚的心意,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却又不得不拒绝。
倘若当初自己,也如他这般坦承、直接,勇敢地对那人说出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呢?
第 5 章
小花妖睁开眼睛时,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望乡台边依旧是排了一长队的魂魄,这些新死的人们,无论死因如何,大部分,都还是想要再看一眼前世的,这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以往如泥雕石塑般静坐的裴先生,却不见了踪影。
小花妖莫名地有些慌张,四下张望一番,才发现裴先生正与几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人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这才略略安心,化成人形往前跑了几步,顿觉不对。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双腿,依旧白白嫩嫩,可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长高了一点呢?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昨日睡梦中似乎感觉到有清凉的灵气滋养着自己,难道是又下雨了?
“红药!小红药!”远远地 ,坐在树枝上的小树妖发现了她,冲着她连连招手:“你快来呀,有好东西!”
红药摇摇头不再多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
“什么?你们两族要联姻?!”白老板嗓音顿时拔高,看到几人诧异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反应过激了,他咳了一声,“双楼你竟然要让自己的妹妹嫁给这种人渣?你是怎么想的?!”
在他对面的玄衣男子有一双深沉的眼,那眼中满是让人看不懂猜不透的深沉心思,总是在笑,可那笑又满是讥讽。
讥讽的笑冷下来,阎薛双眸冒火,一把揪住白老板的衣领,语气很是不善:“你说谁是人渣?”
白老板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一瞪,道:“就说你了,怎么了?你这个自私自利,满脑子算计的家伙!不是人渣是什么?”
阎薛冷笑道:“那也渣不过你这个整日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的大花心大萝卜!”
白老板挑了挑眉:“那是本公子有魅力,你嫉妒也没有用!”
裴先生有些无奈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了,先听双楼把事情说清楚。”
“对!快说清楚,我绝对不会允许温柔可爱的双柔妹妹嫁给这种人的!”盯着阎薛越来越阴沉的目光,白老板及时的把人渣两个字咽了回去。
“还能怎么回事儿?就是字面意思呗!我妹妹呀,要嫁进幽冥殿!”妖兽族太子懒洋洋地把玩着血色的酒杯,望着其中微微荡漾的琥珀色液体,唇角一勾,笑容欠揍。
阎薛敢确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行我不同意!”白老板恶狠狠地盯着玄衣男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好了双楼,别逗他了。”裴先生干咳一声,“双柔是要嫁给阎罗王,并不是阎薛。”
白老板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嘛,除非是瞎了眼,否则怎么可能有人会看上你这种唯利是图心机深沉的家伙!”继而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哀嚎,“不过还是很可惜啊,双柔妹妹要嫁人了,真是让人伤心啊~”
靳双楼嘴角抽了抽,起身双手按住桌子恶狠狠地盯着他,语气森冷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否则……”他阴测测地打量着白老板的下半身。
白老板还是哀嚎:“呜呜,我可爱温柔的双柔妹妹呀~”
有一只手搭在靳双楼的肩膀上,气宇清拔的十王阎薛,哪怕是坐着,腰背也挺的笔直:“你放心,他才没那个胆子呢!”继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就算他之前有,之后恐怕也不敢再有了。”
“你说我是胆小鬼?”白老板说变脸就变脸,嚎了半天连滴泪都没有。
“怎么?你有意见?”阎薛面如寒霜,抬头眯眼威胁地盯着他。
白老板咽了口口水,继续大哭:“呜呜,我美丽可人的双柔妹妹……”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她要嫁给谁?”
“阎罗王。”阎薛扫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深沉。
白老板的干嚎顿时止住,神色认真了许多:“你们真的忍心让美丽温柔的双柔妹妹嫁给那个……那个……”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那个冷酷无情、心比冰块更冷、比石头还硬的阎罗王。
靳双楼却摇摇头,虽然知道白老板是关心双柔,可他依旧忍不住想揍他:“这是她的心愿。”
白老板听了,双眸中的火苗“噌”地膨胀了一倍:“她竟然选择阎罗王也不肯选择本公子吗?真是让人伤心伤心伤心啊!”
阎薛将目光移到白老板秀致的眉间,“选了你才会伤心吧!”
“本公子真是太伤心了!”白老板掩面,“看来今夜又将是个难眠之夜,本公子现在急需一双温柔的小手为本公子疗伤……”
“你够了啊!”阎薛额头青筋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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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族的公主,要嫁给阎罗王?!”红药惊呼,“阎罗王不是个老头子吗?”
“小点声!”小树妖绿离拿树枝敲了敲她的手臂,示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