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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何意?”燕秋来蹙起眉。
“十三娘是女子,不好开口,我来说罢。”李声闻掀开豆绿的珠帘,走进门来,“世人所写传奇志怪之中,每有花精狐妖想要摄人生气,就化作美人与人欢好。十三娘说的用生气暖着他,就是……”
他意味深长地吞下半句话,促狭一笑。燕秋来无可奈何道:“就算真是如此,我也少不得委屈他一回,好叫他能回到我身边。”
像是要附和他似的,霜楼投入他的怀抱,柔若无骨地依偎着他。燕秋来能闻到他发丝间霜雪和松柏的气味,凉薄芬芳。
“虽然要用生气暖他,却也不急于一时。燕天师且留下再玩一盘,不管你输了赢了,这一盘结束我就放你回去,这样可好?”十三娘恳切道。
毕竟才从她手里讨回霜楼,燕秋来不好拂她面子,兼之李声闻在旁煽风点火,只得心不在焉地加入下一局。有李声闻加入,两方人数相对,就不再需要飞鸟。两方面对面站好,李声闻眼珠一转,道:“看起来燕郎君和这位小郎君是燕侣莺俦,你们夫妻同心,站在一队岂不是其利断金,于我和主人不利?”
“正是如此,他们二人刚刚就摆了我一道。”
燕秋来敷衍道:“若是二位要改队列,悉听尊便。”
“这样好了,”李声闻道,“我与燕郎君一队,尊夫人就和十三娘一队。你们二位还有好长时间耳鬓厮磨,就莫要吝啬这片刻了罢?”
他今夜行事鬼祟,燕秋来摸不清他的主意,只好按兵不动随他去。李声闻极没颜色地将霜楼推给十三娘,自己在燕秋来身边站定,笑眯眯地示意乐师奏乐。
“且慢。”十三娘道,“李郎知不知道,今夜的藏钩戏是有赌注的?若是你们那方输了,得给我一样随身之物。若是你们赢了,可从我这里挑走一样宝贝。”
李声闻毫不犹豫道:“好。但我身无长物,对十三娘太不公平。”
十三娘但笑不语,在琵琶乐声响起时,双手藏到背后,开始了藏钩。
在一众女子中,霜楼向左侧倾身,冲他们眨眨眼。
乐声戛然而止,李声闻笃定道:“玉钩就在那位小郎君左手中。”
霜楼伸出双手,噙着狡黠笑意摊开空空双手。队末的花神拿出玉钩,宣布了他们的第一局失败。
第113章
李声闻歉然地看向燕秋来:“对不住,我猜错了,害得咱们先失一局。”
“无妨,我唯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别的东西就算拱手送给十三娘,也没什么好心疼的。”燕秋来忍不住笑起来。
“燕郎君果然阔绰。要是我有你这样华贵的衣裳饰物,打赌输给别人,怕是要肉疼许久。”
燕秋来忍无可忍,附耳过去:“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李声闻一惊一乍地缩起脖子,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喊道:“千金一匹?可否让我再摸摸这料子?传说长安贵人一掷千金,果然非我辈所能想象。”
他举起宫禁内院三年才能织成一匹、又由能工巧匠用发丝细的云线密密提出暗花的、万金难求的绫罗裁成的袖子,反来充满敬畏地抚摸着千金一匹的龙油绫,叫燕秋来不知该如何回应。
十三娘哑然失笑:“李郎,你要是赢了这一局,我这里织锦天衣、金玉宝石,随你选取,不必羡慕他的衣裳。”
“十三娘的仙宫,处处是珊瑚瑟瑟真珠猫眼,堪比阿房之富。我若是真得了一件,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李声闻摩拳擦掌,贪婪地盯着门口的珊瑚树。
霜楼将玉钩递给燕秋来,对李声闻笑了笑,同样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李声闻道:“小郎君方才可是骗我们输了一局呢。”
霜楼弯起唇来,回到了对方的队伍里。燕秋来心不在焉地开始了传钩,把它递给李声闻,后者接过了玉钩,趁机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一根羽毛,柔软温暖,是他们春日新长的绒羽触感。燕秋来一边疑惑着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羽毛,一边将它捏进掌心。
乐师停下了手上琵琶,燕秋来和众人一起把手伸出来,面无表情地等众人猜测。十三娘美目微阖,毫不犹豫地抓起李声闻努力握紧的左手,但玉钩却不在这里。
十三娘怒道:“你使诈?你方才半分没有倾身贴近右侧,玉钩定在你这里——要不然就是还在燕天师右手。”
李声闻笑嘻嘻张开自己的右手:“喏,在这里,确实是还在我手中。我们各赢一局,看来只有下一局才能定胜负了。”
十三娘瞪了他一眼:“罢了,输得太快的对手,也没有意思。”
玉钩回到十三娘手中,乐声一落,李声闻就兴冲冲地上前挨个查看她们的拳头,连谁的指甲磨出划痕都要好好研究一番,生怕漏掉蛛丝马迹。且第四位花神的右手上戴着一支八宝金臂钏,让他眼热不已,都拉起了下一只手,仍旧恋恋不舍地看着那腕子。
那位花神突然抽了一口冷气,李声闻这才意识到自己举止唐突,干笑着转头去看下一只手。
这一转眼,他就反应过来,花神不是被他炙热的目光吓到,而是被他握着的这只手震惊。这只手弯曲如钩,遍布铁青毛发,指甲锋利似刀,看不出是禽是兽。
花神们不寒而栗,纷纷退开,想要离这凭空出现的爪子远些。李声闻左右两侧的花神都已避开,这只多出来的爪子显然并不属于她们。
它是从花神们背后的屏风上伸出来的,连着屏上羽衣天女的皓腕。
第114章
李声闻不敢放手,更不敢继续拉着他,抖如筛糠:“燕、燕郎君,燕天师,这、这是什么东西?”
人声未至,风声却近,原是燕秋来情急之下,操起酒盏打在这手爪上。怪爪吃痛,从李声闻手中抽走,融进屏风之中。
李声闻茫然地抱头蹲下,喃喃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自顾自嘀咕了半天,谁说话也不理,自己跳起来叫道:“这里有鬼!你的这些宝物就是统统送我,我也不敢要!燕郎君,我们还是快走罢!”
十三娘也花容失色,问道:“那是什么不祥之物?我虽掌管九泉下女子与花鸟精魂,却从没见过此等诡物。”
“九泉下?”李声闻一噎,“你是鬼?”
燕秋来见他装疯卖傻,不知打什么鬼主意,只好陪他演下去:“这位是司掌幽冥的太山府君之妹,凡是洁净的花鸟与女子之魂,皆在她座下。十三娘是仙非鬼,不会害人,郎君不必惧怕。”
“她是鬼,你又是什么?”李声闻歇斯底里道,“难怪,难怪荒郊野地有这样一所华宅,深夜载歌载舞!我是不是死了……”
燕秋来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索性闭口不言。十三娘软下声来:“李郎若是实在不敢与我辈同坐,我即刻差遣仆婢送你出去,请不要再恐吓自己了。”
李声闻自言自语道:“若是这局输了,她要的是不是我的命?”
十三娘又气又好笑:“凡夫俗子,人鬼仙不过是个名号,你不知时你我尚以友相交,如今我坦然相待,你却惊恐成这模样。罢了,这局藏钩我叫燕天师来猜,你不必赌了。你们拿条玉带来赠给李郎,送他回人间罢。”
燕秋来满腹疑惑,无心玩下去,随便指了位花神,输掉这盘藏钩:“我带他回人间,让他在司天台住几天定神,应当就无事了。”
十三娘冷笑一声:“好。你输了,把你那别致烛台上的真珠留下,你带他和那燕子回去罢。日后我们不会再见,这条玉带就当个纪念。”
燕秋来照她说的留下洞庭龙髓,只收起了子夜四时,一手拉着霜楼一手搀着李声闻,跟随青衣小婢离开了十三娘的宅邸。
青衣小婢将他们送到河堤,便不再前行,转身回家。一直疯疯癫癫吓傻了似的李声闻忽然站起身来,对燕秋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取出一枚范钱递给他。
这是一枚古老的垂拱通宝,李声闻低声道:“你从钱眼里看她。”
燕秋来不明就里地照做,刚把铜钱放到眼前就吓了一跳。从钱眼中看去,哪还有什么豆蔻少女,提着骷髅磷灯是一个浑身通红没头没尾的怪物,两扇大耳垂在头边,像那小婢的垂髫双鬟。
“罔象无头无面,形如小儿,头生大耳,喜食人脑。”
燕秋来放下铜钱:“纵使十三娘是太山府主宰,也不该用这等恶兽为仆。殿下今夜突然出现,且行为有异,可是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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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声闻:富贵限制了我的演技
第115章
李声闻借着那幅万金难求的袖子掩盖,低低咳嗽了一声:“正是如此。燕楼主,你知道我是个死人,所以能渡黄泉。之前你托我寻找霜楼的魂魄,我一直没能寻见,但前几日我却在真正的十三娘座下遇见他了。”
燕秋来大吃一惊,瞥了静默立在旁边的霜楼一眼:“殿下的意思是,方才的十三娘是假的?可霜楼看起来与生前无异,应当就是本人。”
“霜楼告诉我,他的形体被妖怪所窃,驱使为害,要你千万当心‘霜楼’。你从那宅子里领出来的霜楼,凡事但笑不语,看起来像极了人木之类能通人言的异物。”李声闻余光瞥见霜楼正探头探脑地想听他们说话,连忙道,“燕楼主,借一步说话。”
燕秋来犹豫着跟他走开数步,这才急忙问道:“霜楼他可还好?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谁真谁假,我真的糊涂了。”
“我不敢断言我遇到的霜楼就是真的,最近我屡屡遇到算计,有人借机欺骗我也未可知。没人比你更熟悉霜楼,那边那位是真是假,还得你自己判断。”
燕秋来焦躁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霜楼死去多年,为何还会有人拿他做文章?”
李声闻沉吟道:“或许与我遇到的古怪有关。燕楼主,你最近替我多多留心韦云台,他似乎在各地斩地脉夺龙髓,有所谋划。对了,我方才给你的那片羽毛,是霜楼给你的,片刻不要离身。”
燕秋来从袖中取出那根青蓝新羽,有些恍然:“这羽绒和霜楼气息一样,叫我不敢不信。但从十三娘手里夺回来的霜楼,也有着如出一辙的气息,我怕我一旦认错,酿成大祸,无可挽回。”
“所以我也不敢断言,霜楼既说形体为人所窃,眼前这位就是盗用了他的躯骸也未可知。”李声闻道,“但我可以确定,那十三娘不是真的。太山府诸君不得越黄泉,怎么可能深夜在长安郊外举行酒宴?况且她目的明确,藏钩戏就是为了赌赢你的洞庭龙髓。燕楼主,你实在是执迷复活故人,被迷了心窍,连这些都看不到了。”
燕秋来面红耳赤,尴尬道:“我见到霜楼太高兴了……”他说到这里,重新垂下了眉睫,“既然他是假的,是不是说明霜楼终究回不来了。”
“偶有能还阳的人,多是太山府为了惩戒其罪,或是弄错了下笔写死的,本就登记在鬼籍上才能借太山府之命转生。但太山府所辖生灵,不过世间万分之一。你我与霜楼皆是天地精灵,不在其册,生死非人力能操纵。”
燕秋来低声道:“果然,就连殿下都不能死而复生,况乎我与霜楼……”
“若是生死可逆,万物失序,也许这片天地就不复存在。”李声闻笑道。他才说完这话,怀中突然有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蠕动起来。他“嘶”地抽了一口冷气,拍了拍那坨东西,“松口。”
第116章
燕秋来观他形容,迟疑道:“是泾川君?”
“是,我们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李声闻满头冷汗,对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退避树木之后,半天才举着条小龙出来。
那龙恹恹地趴在李声闻肩头,尾巴缠着他的手臂,活像只翠玉臂钏。李声闻的脖颈上一溜浅浅牙印,全都红着,但哪个都没破皮,直把燕秋来尴尬得不知该看哪里好。
李声闻也满脸惭愧,徒劳地整整衣领,解释道:“前几天遇见些事情,他一直没缓过劲,心情不大好。”
燕秋来还没见过这条鳞虫心情不好,但此刻他心中也沉沉如坠石,没有心思探究,垂首沉默着。李声闻用空着的手顺着抚摸青龙脊背,不知从那顺下来一片脱落的龙鳞,用手一捻,就捏成了颗光润的真珠。
“你看这是何物?”
燕秋来道:“龙鳞化珠?臣头次见到。”
李声闻将真珠一抛,指尖迸溅金红火星,瞬间将其点燃。真珠倏地投射出万丈明光,躺在他手心,就似摘下的明月。他将明珠托举到燕秋来面前,只笑不语。
“殿下莫非是想说,”半晌,燕秋来方才启唇,“并非只有龙髓能化珠燃烧,那颗洞庭龙髓也有问题?”
“没错,我一靠近洞庭龙髓,天王就闻出来那只是一颗龙鳞化成的伪龙髓。”
燕秋来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头:“所以它根本不可能复活霜楼。”
李声闻捏了捏泾川君的龙角,若无其事道:“虽然你们不愿意接受,但亡故的人就是死了,即使要回来,也得换一身新皮囊,以新的身份回来,绝无死而复生之理。”
还没等他说完,青龙就抬起头叼住了他的手指,磨着牙道:“你今日存心说这些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