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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坐在宫墙上,双腿一荡一荡如同打秋千一般,只是面色清冷,却罩着一丝与年纪不相符的愁容。小小的女孩穿着红裙怯生生的站在宫墙下,呆呆的望着那男孩俊秀的面容出神。
“茗儿……”御花园中,男孩小心翼翼的牵着女孩,带着她捉着蝴蝶。
记得生病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给她喂饭。
记得他母妃去世时,只有她握紧他的手,陪他一同哀哀哭泣。
记得多少次跌倒在地,是他牵着她站起身来,那灿烂的笑容是生命中曾经最美的图景。
“我一定会娶你。”他信誓旦旦的说。她笑得纯真娇俏,彼时也许她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年少时代曾有过的青梅竹马,却抵不过有朝一日无情分离的旨意……
三年后他找到她时,她成了一个下等的宫女,他依然娶妻。他绝口不去问她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能寻回她,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对着明月的赌咒发誓,不会负了她。她信了,早已死去的心又燃起烟。她在月下喜极而泣,本以为有美好的前景在未来。却不料意外横生,她落水受伤,再醒来时,便是安媛穿越来的那个瞬间。原本的这个身体是永远的沉睡了吧,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亦会伴随着主人永远沉睡下去。
一次次相遇,一次次分离……
她成了一个陌生人,再也不会为他落泪伤心,无论他一次次怎样费尽心思的去接近。雪后的那夜,他终于绝望,掷在枕边的玉佩,是狠心决然而去的标识……
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茗儿的记忆似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她头痛欲裂,第一次发现竟然拥有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瞬时契合上了两个女子的命运。
命运究竟在做些什么,为何每次明明距离最近的关头,却又是心灵相距最远的时分。
无法抑制的伤感冲入眼眶i,卸去了身上所有的伪装。那不离不弃的约定犹在耳边,海枯石烂定不负卿的誓言仿佛还触手可及,可这一切的一切,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岁月涤尽。眼前情深的伉俪,还有那幸福的妻子和她肚中的孩子,都是对自己曾经过往幸福的最大讽刺。
她终于直面了这一刻的来临,仿佛揭去了皮肉,剩下的都是刻在骨上的刺痛。她的伤心无法自抑,却隐隐存了一丝侥幸在心底蔓延,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不会是真的,他不会背叛曾经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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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三哥不是……”景王的眉深深的蹙起,狐般的目光中流转不定的都是惊异之色,他仔细打量着段王妃的身形,忽然急速转头去看裕王,“三哥,这是真的么?”
裕王面色如铁,目光中仿佛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他冷冷的瞥了段王妃一眼,见眼前那红衣的女子却也抬着头牢牢的盯着自己,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如同哀求,更如同反抗。他轻轻闭上眼,眼前却赫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离不弃的约定,答应过的誓言怎能忘却。
他很想大声的发泄一番,却发现自己完全无能为力。他轻轻回头,触到了张居正的目光,有几分恳求的看着自己。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句话中……
他淡淡的转开目光,三天,只要三天的时间,事情就会完全好转。他的目光忽然顿住,凝结在书房边的墙上,那不高的琉璃瓦上似乎有一角熟悉的白裙一晃而过,在这暗淡的夜色中格外惊心刺目, 他的呼吸顿时一窒,连心跳都要加快几分。
“三哥?”景王更加狐疑不定,视线随着他的目光便要往墙上扫去。裕王赶紧收回视线,他的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层层人群,脑海中浮现出的,却仍是那一角素色的白,曳曳刺目,在这无声的人群衬托中,如同一幕虚幻的背景。
难道,这么多人,都要因为我,而死么?
他眼中的视像瞬间模糊了,平静无澜的‘嗯’了一声。宛如一个温柔的丈夫,伸手握住了妻子冰凉的手,一丝温淡的笑也漾成了和煦的清风,冷凝的眼眸中有光芒闪动,只有段王妃能看到他眼瞳中一片森寒,“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
仿佛是惊雷在脑中炸开,她怔怔看着他们,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却渐渐有种要窒息的感觉。是茗儿的伤感,死莫大于心死,那个瞬间,她感受到了什么是极致的心痛,仿佛是有一部分沉睡的灵魂正在被唤醒,这般刺骨的痛意,她咬紧了唇,也无法抵挡一阵阵心底的苦痛蔓延。而那冰冷滴下的水珠,是……泪?
“爹爹,你来了,”如松回过头去,看到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墙外,顿时喜形于色,有了几分安心。他转头正欲告诉安媛,却忽然稚嫩的低呼,“姑姑姐姐,你怎么了?”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听着沉闷的更声,一声声,一声声,飘荡入耳,要涤尽红尘间一切雾霭痴缠。
——…——
他眼底一颤,适才仿佛听到远处‘咚’的一响,似乎是有人坠地的声音。心中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也碎成一地。
明明心中百般牵挂,可他却迈不开一点步子。悄悄松开了手,任由身边红衣女子略点怨恨的望着自己。
这一刻什么都忘却吧。跗骨的孤独隐没在黑暗的夜色中,就如同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剥离了自己的身体。
他真的,也永远失去她了……
————
可裕王府中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声响,人人的注意力都只在书房外的几人身上。听到裕王夫妇的承认,王府中所有人的紧张瞬时都卸去,甚至连张居正也有几分放松的望向段王妃——都道裕王夫妻不和,如今能诞下皇孙,可以打破一切谣言了,裕王的地位更加稳固,立太子的事情也该会更顺利些。
“原来三哥早有准备。果然是棋高一着,臣弟真是服了。”景王浑身一震,双瞳中熊熊的怒火在燃烧着,妖异中透出的全是彻骨的恨意。
段王妃冷哼一声,微微笑着,却是执拗的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都是明媚的笑意,仿佛新月般醉人,若不仔细分辨,断然看不出那笑中还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咱们夫妇俩如今也进不了宫去,还要劳烦四弟却永寿宫禀报一声,臣妾还等着父皇的封赏呢。”
“既然如此,小王就先告辞了。”景王面色如铁,抬手一挥,领着士兵便出了王府而去。
裕王在他身后冷冷看着,见他们劝都匆匆出去了,这才冷声吩咐道,“关门。”几个家丁迅速跑去把大门拴上,经过这一夜的变故,人人都知道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也不敢多话,都站在原地等待吩咐。便是段王妃此刻也卸去了全部的锋芒做气,却换上了一副漠然冷淡之色,无事人般背过身去,轻轻折着竹叶。
裕王环顾了众人一眼,哑声吩咐道,“都散了吧。”说着便蹒跚回身,向屋内行去。忽听门外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好像是有兵士们舞动刀枪的声音。裕王一下子立柱,黑暗中瞧不出是什么神色,这一下所有人的神经又都紧绷了起来,就连张居正也停下了脚步,有些紧张的仔细听着动静,见他打了个手势,便有几个家丁飞奔从角门出去。不过一会儿家丁又匆匆跑了回来,小声禀报道,“外面据说有两个刺客,团团的人围着看着不清楚,景王爷正带着人围剿呢。”
张居正心下一松,知是景王一肚子火也没地方撒,定然是随便抓了几个路人出气,只是不知道今夜是谁该倒霉了。他轻松一笑,对裕王说道,“各人自扫门前雪,王爷不必挂心,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裕王亦是想到了这一层,也轻松下来,正待回屋去,忽然想起那房檐上瞟过的一角白裙,心底一凉,暗道不好,拔足快步就往外冲去。
“王爷,你去做什么?”张居正反应奇快,几步亦是赶到门前,一把按住了门拴不让裕王出去,黑眸中闪动着深不可测的光芒,“好不容易才脱陷阱,王爷这一出去,必是撞在了景王的枪口上。”
“让我出去。”裕王这次再也没有什么耐心,听着外面的哭声又响了一阵,却似乎是个孩子的尖利哭声。张居正听到这哭声亦是呆住,这声音,好像是……如松那孩子的……便是他怔住的功夫,裕王早已推开了他的手,打开门拴便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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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府外的围墙下,景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残忍,他望着被士兵团团围住的中央,竟然是个半大的孩子,背上还背着个昏迷的白裙女子,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孩子手里拿了一把短小的匕首,满脸是血,却依旧和士兵们搏斗着,他的年龄虽小,但武功却是由严父所教,一招一式倒也像模像样,一时间士兵们竟然近不得身去。
景王心里蓦地划过一丝厌恶,这孩子如此倔强,都陷入这样的重围,还想负隅抵抗……就和三哥一样,是在讨厌。他恶狠狠地吩咐着手下领队的校尉荀六,“难道连一个小小孩童都对付不了?不必留活口!”
荀六便放开胆去,不在顾忌要抓活的,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的那一瞬,心中有些佩服眼前这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却越战越勇的孩子。可他手上却毫不容情,兜头便向如松的肩上劈去。如松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心知今日无幸,他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哪里真的上过战场,遇到这样的情景心中早已支持不住,若在往常说不定便放声大哭起来。可今日父亲不在身边,姑姑姐姐昏迷不醒,他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千斤重,该像一个大人那样肩负起来。
他身上多处受伤,仍然咬紧了牙手中匕首仍然直直向前送去,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虽然敌人的长刀要来的快些,自己的匕首刺到,对方至多只是个轻伤,而对方长刀落劲,自己的小命今日就送在这儿了。但事到如此,就算是死,也要与敌人拼了命!
不远处似乎裕王府的大门打开了,裕王第一个冲了出来,他一推开门,远远便看到正是那白裙的女子背负在一个孩童身上,长裙委地,仿佛没了生气。可还有那么多刀剑招呼过去,他的心募然一痛,嘶声叫道,“住手……”
景王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去,一眼瞧见兄长毫无血色的脸颊,万年不变的清冷神色中竟然罕见的透出一抹伤心绝望。他的心理忽然浮现一丝快意,这两人对三哥来说,该是很重要的吧。他微微颔首,轻声道。“不必住手,杀无赦!”
纷杂吵闹中乱作一团,事实上荀六不可能住手——即使他听到了命令,也依然住不了手了。他借着自己的刀光,还能看到那孩子一脸剽悍的神色,甚至还能看到有血渗出,一滴一滴,迅速浸满了这把锋利的长刀。
张居正赶到时,只听到那刀影劈下的风声赫赫,犹在耳边。那孩子,他早已认出,正是故友李成梁的爱子李如松,而他肩上背着的女子,他更是再熟悉不过。他来不及去细思这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个纵身足尖轻轻借力,便飞掠过去。有几个士兵围了过来,企图拦住他,他出来的急,身上并未带兵器,此时双手使力,连抓数人都急郑出去,他无意伤人,掷出去的力道恰好,都未伤士兵的性命。他入得重兵所围之中,直入无人之境。
可他速度再快,终夜赶不及。
血飞溅开来,有人应声倒地。
已觉无幸的如松睁开眼来,却见自己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倒在地上的居然是荀六。他喜及过往的回过头去,大叫道,“爹爹。”果然是父亲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一袭素巾蒙在脸上,只是声音依旧冷冷,“不要怕,爹爹在这里。”
李成梁语气虽轻,手中宝剑却并不停歇,他早已认出在一旁站着的是景王,恼恨他伤害爱子,因此故作不识。此时有兵士又惊又怕的喝问姓名,他也不答话,手中龙泉剑舞,却是招招狠辣,或劈或刺,只中要害,剑剑都取人性命。他出手异常凶残,剑锋过处,鲜血满地。眼见还有兵士欺身过来偷袭,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毫不犹豫的一剑反刺那人的肚膛,长剑斜挑,把那士兵横劈为两段。那士兵惨叫了一声,上半截身子还在地上动了几下才咽气。
众多士兵目睹这场景,早已骇的肝胆俱裂,只敢远远围了个圈子,都不敢近身去。李成梁冷笑一声,把白裙女子接到肩上负着,一只手提起儿子,只向远处的张居正略一颔首,便倒持着宝剑,大踏步就向圈外行去。士兵们哪敢真的拦他,假声呼喝一下,就放了个缺口由他出去。
“壮士是何许人?”景王丝毫不以为意被杀了这么多手下,他仰慕这人的神力风采,在背后大声高喊道,“本王愿在景王府为壮士留一席。”
李成梁头也未回,足不点地的大步走远,身影消失在街角再也不见。
目送李成梁走远,裕王抬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景王,冷冷的撩起袍脚,往回走去,恰与正赶出来看的段王妃擦肩。段王妃有些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