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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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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自强听了频频点头,按下了腰间的配绣春刀,只觉得眼前女子说的这番恭维话着实滴水不漏,又让人觉得十分受用,便不疑有它。

王思忽然在旁沉声发问道,“不知弟妹是哪里人氏?我听着弟妹略带些南方口音呢。”

“妾身是辽东人,倒是从未去过南方呢。”安媛转头对付云胪淡淡一笑,说道,“云胪,定是平时与你说话多了,不知不觉学了你的口音。”

她难得用这样亲昵的语气与自己说话的,付云胪心中骤然一暖,面上浮起一丝喜悦,亦道,“媛儿是李成梁李将军的胞妹,这次千里迢迢来营中看望李将军,我们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就结下了这段姻缘。”

朱琮梓听了连连咂舌,也不疑有它,笑道,“果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四弟和弟妹真是有缘人。”王思也是笑着,一壁给安媛斟酒,一壁给她夹了一箸菜,笑道,“李成梁将军的妹妹,那端然必是将门虎女,只是四弟以后要小心了,不然弟妹尽管用家法伺候的。”

安媛被众人笑的脸红,接过酒盏不知道怎么办好。付云胪一把接过酒盏,十分爽快的饮尽了,很是体贴的说道,“不怕哥哥们笑话,内人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十分不宜饮酒,这杯酒还是小弟自罚了吧。”安媛脸红的低下头去,遮掩着吃着碗里的菜,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众人虽然看了安媛的肚子都心知肚明,但此刻都是哈哈大笑,连声说着,“这酒该罚,该罚。”都举了杯来敬他们夫妇,付云胪因安媛有了身孕,不忍让她多饮,因此酒都一概抢着先喝了,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纷纷灌酒。直到两坛酒都喝完了,已是深宵。众人这才纷纷告辞离去。付云胪送了几位哥哥出了大门,目送着他们都走得远了,头脑中兀自沉得紧,哥哥们临走时似乎拉了他切切的叮嘱了几句,可他脑海中乱麻一样昏沉,嘱咐了些什么也记不清了。

他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去,却见安媛已经不在庭院中了。房里透出一丝红光,微微摇曳出那个女子纤细的剪影。他心中亦浮起一丝喜悦,只往房中走去。谁知走到门口才发现房门早已紧闭,倒是安媛贴身伺候的丫鬟碧烟站在门外有几分局促不安,“实在对不住姑爷了,小姐说今儿饮了几杯酒,身子不舒服,要先休息了,还要请姑爷去厢房将息。”

付云胪面色陡然一沉,冷风一吹,酒意乍时泛了上来,他只觉得胸里闷闷的都是烦躁与怒意,不由伸肘隔开了碧烟,一把推开了门进去。

碧烟被推到了地上,却来不及顾及自己,急着大声叫道,“姑爷,姑爷你别进去。小姐都睡下了……”

付云胪哪里还听得到她的叫声。他往房里走了几步,乍觉得光线暗了下来,昏昏晃晃一点油灯芯挑着小小的火苗,笼出一室淡淡的腥气,那个女子就坐在灯下,只罩着一件寻常的薄薄的生绢衣裙,手里兀自握着一册书卷,却是惊愕的抬头望着不速而至的他。

“你在看什么?”借着酒意他向前又行了几步,笑着站到桌案前,摇摇晃晃的凑过去看她手里的书,人却和她贴的近了,安媛都能闻到他喷出的浓烈酒气。她厌烦的往旁挪了挪,十分冷淡的说道,“你喝醉了,请你出去。”

“我没有醉。”付云胪的眸色愈发深了,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骤然冷如冰雪的表情,似乎要在她脸上探出个究竟,“你刚才在薛大哥他们面前不是还对我很体贴贤惠么?现在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付参将。”她咬重了这几个字,略一侧头,垂在两颊的几缕发丝也染上了淡淡的光晕。她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请你出去。”

付云胪猛然拉住她纤细的手腕,紧紧箍住她的腰身,迫着她抬头,酒气几乎要喷到她的面上,“你早就识得薛大哥他们对不对?你刚才只是利用我避过话题。我受够了你天天在人前演的这戏。”他的声音变的激越起来,攥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看着我,叫我云胪。”

安媛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垂下目去与他对视,目光中咄咄逼人的不相退让,连嘴唇也咬得发白。这副倔强的模样更深的刺激到了付云胪。他忽然松开她的手腕,却将她打横抱起,直抱到了内室之中,松手将她掷在床上。

“付云胪!你要做什么。”安媛拼命的反抗着,目光中迸出的都是愠怒幽恨,“你这个虚伪的人,你出去,你出去……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付云胪借着酒意凑近她,“虚伪?我看最忘了自己本分的人是你。你已经过了门,我可以容忍你一次两次的拒绝,但并不表示可以容忍你一而再的挑衅。”他说的简洁利索,手也不停下,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安媛猛烈地反抗着,决绝的躲过他俯身而近的吻,努力地把他推了开去。然而她怎有行伍出身的付云胪力大,很快她被按倒在床榻上,衣衫不整,钗横鬓乱。她觉得一个温热的吻重重的落到她冰冷的唇上,那温度极致要把她融化。与此同时,一股痛意忽然从她的小腹升起,这痛意来得何等的强烈而刺骨,让她全身都有些痉挛。付云胪骤然停下动作,看着身下的女子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侧过身去捂住了小腹,额上全是密密的汗。那一瞬间,他的酒醒了大半,半是惶恐半是惘然的坐起身来抱住她,只见她疼得几乎要晕了过去,细长的眉眼痛苦地闭紧,呻吟着,“疼,疼……”

付云胪大惊失色,连件外衣也没披,抱着安媛就向外跑去。阖府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大夫,快叫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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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梁闻讯匆匆赶来的时候,天光已快泛白。他身后还跟着姗姗来迟的索秋,身着一件单薄的裙衫,看样子是从睡梦中直接被叫起来的,因而眉目间很是有些不快。

付云胪坐在熟睡的安媛榻边,静静地为她掖了掖被角,神情露出一丝温柔。一旁开药方的依旧是王大夫,李成梁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付云胪听到他的声音,赫然止住了动作。他微微抬头,手漫不经心的垂了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又向王大夫头去了一瞥,这才回道,“媛儿晚上饮了几杯酒,可能一时动了胎气,如今不碍事了。”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却依旧不去看李成梁略带责备的眼光,面上甚至闪过一丝轻松与不逊的神情说道,“我和媛儿都不是小孩了,这点小事想不到都要烦扰到兄长。”他说着目光瞥过缩在墙角的碧烟,闪过一丝狠厉。碧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腿一软顿时跪了下去。

李成梁心中似有火苗攒着,怒气一点点积攒起来。他强按住心头的怒火,快步走到安媛床边,细细凝视着她失血后惨白的面容,见她的眉眼都是蕴了泪意,便连唇角仍然微微撅着,仿佛睡梦中还有许多的愁苦一般。他忍不住心下大是怜惜,强忍着怒意,故作平淡的说道,“云胪,我将安媛托付给你,是要你好好待她的。”

“付家哪里照顾不周了?”付云胪乍然转过身来,深眸盯着李成梁,言辞犀利的说道,“还是将军觉得我付云胪。”他顿了顿,着意强调着一字一句道,“……亏待了令妹?或者说是——安、媛、姑、娘?”

“付云胪!”李成梁一声怒喝,握紧了双拳,狠狠的望着付云胪,目光中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付云胪毫不退让的站在原地,微微扬起下颌,对视的目光中没有半分畏惧退缩的意味。

“好了好了,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说僵了?”索秋在一旁觉得尴尬,于是出来打着圆场,却向付云胪笑着劝解道,“安媛妹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有时候确实倔强了些,付参将难免要多些担待,不要辜负了我家将军爱护妹妹的一片心意。”

付云胪微微颔首,算是领情,只是声音依旧冷淡,“云胪夫妇谢过了。既然如此,还请兄长嫂子早点回去休息,兄长明日还有军务在身,云胪不敢耽待了二位。”

话虽然说的客气,却是下了逐客令。索秋眼见着李成梁的脸又黑了,大是着急。正巧此时有个小兵匆匆奔了进来,高声启禀道,“李将军,景王的密使已到帐中,请将军过去一晤。”

李成梁脸色变了几变,肃然有些紧张,“我这就过去,请密使阁下稍待。”他又望了一眼站在墙角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大夫,吩咐道,“元美,你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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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沉下,旭日渐升。

房中的人终于都走得干干净净,就连缩在门边的碧烟也读懂了付云胪面上浓重的墨色,十分害怕的一溜烟的跑得不知去了哪里。

付云胪守在安媛的榻边,忽然伸出手指,轻轻的描摹着她面上的轮廓。如淡墨描过的弯弯黛眉,长长如蝶翼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微微撅起却毫无血色的嘴唇,清秀的垂下的额发……他的手指清瘦却柔和,指间只觉触到都是冰冷的皮肤,他瞧着她毫无知觉的睡容,忽然卸下了满面的肃然神情,只是无限疲惫的搂住了她,轻轻唤了一声,“媛儿,我该把你怎么办才好……”

“你也知道了,她并不是将军的妹妹吧。”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冷的女子声调,付云胪愕然的回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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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内,李成梁满面笑容的迎接到了门口,拉着正中一人的手寒暄道,“王老弟久不来了,听说如今在景王府中又有高升如今已是都督了,愚兄还是看了邸报才知道的消息,心中真是为老弟高兴。”

王思面上淡淡一笑,语声中拿捏着一股子高傲的劲,“李将军说哪里的话,兄弟只不过是混口饭吃,怎么能和将军在外杀敌戍守边关的辛苦相提并论。”他回身见帐中仪仗森严,军中校尉以上的军官都列于两旁欢迎,这样的排场着实是隆重,王思又道,“这是请出迎接王爷的仪仗来了?小弟怎么当的得。”

李成梁连连摇着他的手,恳求道,“当的得,当的得,都督是景王爷身边的人,此番又是密使身份前来,就是和景王爷亲自来是一样的,哪里当不得了?”这话说得王思心头大悦,就连薛自强和朱琮梓也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只听薛自强干笑道,“无怪我们王爷也常常夸奖李将军带兵有素,治军森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一时帐中笑语喧嚣,主宾十分融洽。上过了第三遍茶,王思略一环顾四周,李成梁非常识趣的知道他有密事吩咐,于是摆手吩咐众将退下,帐中只留下随侍在身后的王大夫一人。

王思望了望站在李成梁身后的年轻人,迟疑道,“这位是?”

“这是舍侄元美,”李成梁很是愉悦的笑了笑,低声说道,“这次进献给严打人的那副画儿就是舍侄弄来的,是自己人。”

王思恍然大悟的品了口茶,点头赞许道,“那幅《富春山居图》严打人已经呈给了我们王爷,王爷十分喜欢,又闻说将军这里竟然还有更加惊人BBs·  J  OOyO o·N ET的传世的名作,特意让我们来看看。”

《富春山居图》是至正年间的传世名画,他派人给严嵩送去才不过半个月,还带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军更有惊人的传世名作要给严大人献来呢。”就果然来了人询问,但这次居然不是严嵩的人来,李成梁心里微微诧异。他早知道严嵩与景王勾结密切,但想不到这次景王居然如此重视此事,亲自派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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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更加惊人的传世名作,当然指的是早已失传于民间的《清明上河图》了。李成梁不动声色笑了笑,面上却表现得更加殷切,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说道,“哎呀,王爷怎能如此客气。要看画,成梁送过去就好,怎么能劳顿三位将军不远千里的赶来。”他说着一壁吩咐着王元美道,“快去把画取来。”

王思笑道,“王爷如今在德安王府就落,内内外外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将军若派人去送画,也太打眼了些,还是我们悄悄地来看比较稳妥。”

李成梁连声笑道,“正是,正是,是末将想的不周到了。”说着他仿佛不胜叹息的感慨了一句,“景王爷有经天纬地的才干,在德安就藩实在是太屈才了。”自嘉靖四十二年严嵩失宠,裕王长子出世被封为皇长孙后,裕王便坐稳了实际上的太子地位,景王迅速的失去了圣心。就连卢靖妃也无法阻扰嘉靖的决心,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最钟爱的儿子去了德安当个藩王。

王思狭长的眉眼微微眯了一瞬,似是在探究李成梁说话的真心与否,他略一滞身,却又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今皇长孙夭折,裕王在京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天下之大,鹿死谁手难说的紧。再说景王爷也是陛下亲生,在德安倒也不算屈才——莫忘了当今圣上的藩邸就在安陆,离德安不到百里。”

嘉靖皇帝是世宗的表弟,年轻时封藩就封在湖广府的安陆州,此时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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