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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应秋闻言,爽朗大笑,点点头。
“我师父知道这些吗?”期思问道。
“重逸与你父亲和我是朋友,我托他教你剑法,他或许早已猜到,但从来不问”,陆应秋答道。
期思点点头,重逸是很聪明的,这也确实是他的做事风格。
陆应秋看着期思,感慨良多:“从前我总是想告诉你真相,但你父亲不同意,他想有朝一日亲口告诉你……后来他走了,我又觉得等你长大,平安回到晋国,再告诉你一切,却未曾想人生中许多事是无法计划的。”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父母就是这样错过彼此,从今以后,他不想让这些事再次发生。
人总要主动去争取,才能在命运的莫测里少一些遗憾和悔恨。
两人在普华寺里相谈许久,期思渐渐在心里罗列了许多的计划和想法,但他知道,还需要耐心地等待时机。
傍晚,陆应秋带着期思策马回到昌煜,期思看着城中繁华喧嚣一如往昔的人群,忽而觉得自己又被命运推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这条路上有无数的敌人和朋友,有最险恶的阴谋和最光明的真相,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到那个明亮的终点还是如父亲一般含恨而终,但他心中有无限的勇气,那是人间正道的底气和万古长河里勇敢者留下的信仰。
回宫见肃帝,期思的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如今有了要做的事,他还依然要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做好自己的事情。
陆应秋辞别了期思和肃帝,又一次匆匆离去,但期思没有从前那样不舍,他知道陆应秋会在远方与他遥遥相望,父母的英灵也会护佑他们。
肃帝看看期思:“这回不哭了?”
期思笑笑,想起从前刚来燕国,自己那时感觉被全世界抛弃、除了陆应秋都是坏人的样子,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
肃帝也笑起来:“那时你眼里就认陆应秋,挂在他身上哭得惊天动地,孤都不敢多看,哭得我头疼,赶紧跑了。”
期思脸有点红:“那时候刚刚死里逃生,见着陆应秋就比较激动,现在不会了。”
陪肃帝说了会儿话,期思也告辞,回了江荀衍相府。
江烜今天不知去了哪,江荀衍也不在,他在书阁里找出随着江荀衍学过的与瑞楚有关的兵法战史书籍,随手翻着,思绪万千。
瑞楚已经不在,他对父亲最多的了解就是这些书籍里的记录,看着父亲大大小小的征战经历,仿佛就看到他曾经的身影。
陆应秋说他勇猛英俊,面临危险时永远从容,他在战场上是一人深入万军也毫不犹豫的孤勇之士,也是调遣千军万马从不慌乱的当世大将,却不知他做父亲时,会是什么样?可惜再也无从知晓。
他的一生,就是戎马征战,期思所能想象的也只是这些,此事古难全。
期思又在想,江荀衍会不会猜到他的身份了?一定也曾怀疑过,但他觉得江荀衍不会伤害他,因为江荀衍对瑞楚似乎也怀着真挚的敬意与友情,他们年少时也是好友。
想着想着,期思趴在桌案上渐渐睡去,身边一本本书简摊开或摞起,其中字字皆是瑞楚的过往。
书阁内清风阵阵穿过,春天的风带着昌煜特有的清爽和花香,书本墨迹的味道混杂着草木芳菲,期思的头发和衣角轻轻被拂动。
恍惚的睡梦里,母亲又来看他,她依旧美丽,带着江南的温婉和习武之人的飒爽,她轻轻拥抱期思,笑着说:“期思,期思……”
江荀衍回到相府,府里人说期思在书阁,他进了书阁,见到灯火摇曳下,期思睡得很沉,轻轻拍拍他肩膀,将他唤醒:“累了?回去睡。”
期思醒来有些恍惚,回忆了一下母亲的音容笑貌,又看看面前的书简,江荀衍无奈道:“今天不讲了,回去休息。”
期思揉揉脸,眼睛恢复了清醒的明亮,笑笑说:“先生写折子?”
江荀衍点点头,坐在他旁边,期思把书简收拾好,在一边给江荀衍磨墨,看江荀衍执笔,问道:“先生眼里,瑞楚将军是怎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江荀衍笔下停住,看了看期思,把笔搁在砚边,问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期思手里磨墨的动作没停,看着手边收好的书简,说道:“天天研究瑞楚怎么打仗,可瑞楚也是个人,他不打仗的时候,喜欢做什么,讨厌吃什么,是不是风趣,跟朋友在一起会谈些什么,却没人会记下来,也没有别的人会关心,想来只有认识他的人才知道。”
江荀衍听了他的话,似乎回忆着这位老友,脸上带了些笑意,伸手拍拍期思扶着墨砚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说道:“的确,这些是寻常兵书里不会写的,如今史书恐怕也不会写了……
“他嘛,与肃帝其实有些像,风趣,不拘小节。从前我们认识的时候年纪都小,他其实有些幼稚,时常开些无聊的玩笑,惹得大伙儿一起揍他……
“瑞楚他是个专情的人,认准了他的夫人,就再也不看别的女孩子,其实也是对儿女情长不甚在意,一辈子开的情窦都用在一个人身上了。”
期思笑着说:“那岂不是惹得许多女孩子伤心?”
江荀衍笑笑:“不会,女孩子看了他英俊威武的样子会心动,但与他说过十句话,就会被他无聊得退却了。”
期思不由忍俊不禁:“那也是一项本事。”
江荀衍又想了想:“但是他练剑的时候、谈起兵法的时候,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让人觉得沙场之上的一切尽在他一盘棋里——可惜那些女孩子见不到他这个样子,否则才会倾心又伤心。”
期思努力想象着瑞楚英俊高大的模样,想象他手执昆吾剑,对着行军图和点将台下万千军士布阵筹谋的模样,。
又想象着母亲在他身边,两人一同在桃花翻飞的芳华寺内持着如水长剑对招的模样,英雄美人,红颜不老,仿佛错过的年华岁月一一倒流。
他觉得或许是父亲和母亲都太过完美,连他们的相爱也是如此美好,命运才会以这种曲折的方式留给他们无尽遗憾。
“先生觉得瑞楚的罪名是真的吗?”期思问道。
江荀衍摇摇头:“以我对他的了解,我想不是真的。”
期思有些好奇:“先生为什么这么肯定?”
江荀衍道:“那些罪状我也看过,证据上有什么疑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
“目的?”期思不大理解。
江荀衍点点头:“没错,目的——瑞楚可以为一些目的而不择手段地敛财,但唯独不会为了私利而这样做,看那些证据和罪状,只能说是不了解他的人或是太了解他的人捏造的。”
期思明白他的意思,神情十分动容:“先生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人也是会变的,会不会他这么多年过去,就是变得爱财了呢?”
江荀衍摇摇头:“就像马不会用吃肉代替吃草一样,每个人再怎么变化,都有不会变的部分。”
期思追问:“先生觉得我不会变的是什么?陛下呢?先生你呢?”
江荀衍笑笑:“你嘛,你就是心软,对亲近的人总会心软。陛下呢,我是不敢妄议的。至于我自己,人是看不清自己的,只缘身在此山中。”
期思笑笑:“先生不会变的是以苍生天下为己任,还有害怕催婚、害怕被拜年。”
江荀衍听了点点头,手指头在期思额头敲了敲:“那就等十年后再看看,看你说的准不准。”
“那瑞楚有什么缺点吗?”期思又想起来父亲。
江荀衍想了想,笑道:“瑞楚自然也有缺点,我记得他很是挑食,不过参军行伍时条件艰苦,他会忍着,一旦回到城里家里,吃东西就臭毛病很多,他爹总骂他挨过饿的人还这么挑……他脾气有时候不好,但一到军营里,据说就什么臭毛病都收起来了,说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仗着出身耍横……不过这都是年少时候的事了,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们都不过十几岁。”
期思想,十几岁,那还是个少年,这些都不算缺点,不知父亲成年后会不会变得很多,如果他认识了十几岁的瑞楚,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江荀衍看他一脸遐想的样子,笑着伸手拍拍他头:“故事听够了?我的折子还没写,要不要你来帮我写?明天陛下指不定就说‘我看虞珂也不错,江荀衍,你也后继有人了,就告老还乡吧,让虞珂来当当左丞相,省得天天就这几张脸,看都看烦了’……”
期思想象了一下,确实是肃帝的语气,笑得肚子疼。缓过劲儿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坐回去给江荀衍磨墨,安安静静陪他写折子。
灯火光芒暖黄,照得书阁里静谧又温馨,期思听着江荀衍笔下沙沙的声音,手里墨砚的气味芬芳,夜风送来屋外四月的期讯,他一遍遍回味着想象中的父母,家的模样似乎完整起来。
这夜,他梦里是江南的四月,山岚雾霭间,水渡舟头,桃花源内,芳菲缭绕,风光正好。
第50章 有求
次日期思照常早早醒来练剑,收拾过后,神清气爽地在屋子里坐着,春末夏初的风最为舒适,他看看院内的高大银杏,想起来旧居里的梅花。
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许多人的名字写出来,圈掉又划掉,他知道的还是太少。
纸上最后留下两个人的名字,裴南贤和独吉鹘补。
独吉鹘补深深恨着瑞楚,以至于瑞楚死后,他还要追着晋国皇室不放,如果大凉真的与瑞楚之死和瑞楚案有关,独吉鹘补很可能牵涉其中。
而裴南贤,一方面与独吉鹘补有着可疑的来往,另一方面裴家又与当年虞珂母亲的死有关,或许也是一个着手点,但裴家整体而言没什么实在的把柄,不宜贸然招惹。
思来想去,还是从大凉入手更稳妥,期思将纸烧了,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挑战自己还不太适应,索性去找江烜吃早饭,暂且把这事放下。
江烜慵懒地坐在廊下栏凳上晒太阳,见期思进了院子,招招手道:“怎么过来了?”
期思笑笑,趴在他旁边的栏上答道:“来蹭早饭,给不给蹭?”
江烜手一挥:“小师弟发话了,必须吃顿好的,走!”
期思见他阵仗挺大,笑笑说:“不用太隆重,相府的饭就行啦。”
江烜却不应:“那不行,看你天天习武读书多辛苦,哥哥带你吃好的。”
期思便被江烜拖着去了玉带楼。
站在玉带楼大门前,门柱上牌匾书着“玉带锦衣翩,人间百味炼”,依旧是厅内厅外富丽堂皇,进进出出的食客络绎不绝。
期思不胜感慨,当年自己第一次在昌煜出门乱逛就遇上了孔玉和李宣融他们,可谓不打不相识,后来竟然一直也没再来过。
江烜拉着他进了玉带楼,伙计招待热情不减当年:“江公子,今日几楼?几位?”
期思却先开口了:“就一楼吧。”
江烜看看他,奇道:“呦,小家伙会抢答了?不成,四楼!来了就不能凑合。”
伙计笑笑说:“江公子讲究,小公子就听江公子的吧,四楼景儿好,胃口也会好。”
说罢江烜就拉着期思就上了楼,期思哭笑不得,吃个早饭跑了这么远,还要爬楼。
不过江烜的讲究还是有道理的,玉带楼在昌煜最繁华热闹得街口,四楼窗边望去,街市盛景尽收眼底,窗外徐徐的清风,确实舒爽怡人。
“可惜过年的时候酒楼都不怎么开门,否则该带阿思古和元酀他们来”,期思想起他们在昌煜那几天,颇为遗憾。
“那有什么难,总会再相聚的。”
江烜笑笑,懒懒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走到哪都想带着朋友们,可惜那时候交的多是酒肉朋友,如今见了面一个个就知道灌我,啧啧……”
期思看着他想起了李宣融,笑着说:“我有一个朋友,很像你说的模样。”
江烜眉毛一挑:“哦?可是他与你交了朋友,可见还是有些眼光的。”
期思奇道:“难道你那时候的朋友尽是一个样?”
江烜撇撇嘴:“遇人不淑啊,多数都是一个样……也是奇了怪了,天天跟那群油腻腻的家伙在一块儿,我当时怎么想的?”
又想起来什么,对期思说道:“说起元酀他们,燕国每年秋天会派使队去大凉,那时候正是草原上的那雅尔节,是整个塞外最盛大的盛会之一,你要不要去看看?”
期思想了想,疑惑地问道:“大凉啊,我能去吗?”
江烜摆摆手:“你跟我叔叔和陛下一向把你当亲生的,你打个招呼准没问题”,随即一脸倜傥的笑意,“到时候记得带上我啊,带上我!”
期思没忍住笑了起来:“是你又想跑吧?江公子,这样可不行,说好了叔叔和媳妇你选叔叔的。”
江烜笑嘻嘻道:“哎,肤浅了啊,那雅尔节是真的好玩,赛马、摔跤、市集,塞外的勇士各个本领稀奇,漂亮的异族姑娘热情得很,还有西域的商贩,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期思听着江烜舌灿莲花地要说服自己,想起来如果借着这次去大凉探一探独吉鹘补的老底,也倒是个机会,又兴许能打听到父亲当年中的是什么毒,不由得也有些心动。
“我会问问先生和陛下,但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他们对我再好也是分场合的,真不知道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