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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酀将期思抱进马车,自己也跟着进去,侍从已将期思的衣物备好,飞光随马车一道,轻车简从出了门。
出弘吉剌城走了一阵,到了山脚下,元酀唤醒期思,让他把衣服换上,两人弃马车,由飞光载着往山上走。
期思靠在元酀身前,飞光的步子极稳,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山间清冽芬芳的气息让他清醒过来,左右皆是大片泛着不同层次色泽的林木,云岚雾绕,金红苍翠点染,每一笔都浓极,仿佛仙境。
山上安静得很,鸟鸣泉流和飞光的步子之外,再无纷扰。
这场景恍然熟悉,从前萧执、陆应秋都曾带着他游山玩水,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如今是元酀陪他,倒不觉得怅然,反倒有另一种安宁。
“这是什么地方?”期思放松身子靠着元酀,又想起来他身上的伤,便又坐好了。
元酀手里轻执缰绳,松松地环着期思,清朗微沙哑的音色十分好听:“阿尔山。”
第85章 神迹
“咱们要一直到山顶?”期思问。
“山顶的风景总是最好。”
期思摇摇头:“高处不胜寒。”
元酀笑道:“你装什么老头语气。”
“书院的夫子就是这样讲话。”期思笑笑。
“从前没发现,你睡觉竟是谁都吵不醒?”元酀奇道。
期思摆摆手:“是因为咱俩太熟悉了,换个人来可就不一样”,说罢又想了想,瞪着侧过头问道:“方才你把我抱出来的?”
元酀看着他柔和的侧脸弧度,失笑:“不然呢?”
期思:“!”
“府里人都看见了?”期思哭笑不得。
元酀安慰他:“他们会装作没看见”,言罢又补充一句,“你裹着被子,他们……嗯,只看得见脸。”
期思欲哭无泪:“其实你多叫几次我就醒了。”说罢又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扛出来时的场景,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元酀身上极暖,期思被他环着十分惬意。东方渐白,飞光行至山顶,朝峭壁走去,竟又有蹊径。
两人下马步行,一个转角,却瞬间让期思惊呆。
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山巅大片的雪白野芍药妖冶绽放,宛如春景最盛。湖水深邃湛蓝,静静嵌在花海中。
神山之巅,终年无人踏足的圣地,前一步寒山千鸟绝径,后一步时光飞速流转,芍药凝霜胜雪,刹那盛春芳华。
“这太美了!”期思不由惊叹。
积雪覆山巅,神鹰盘旋长唳,雪海玉涛,浩渺远方,额尔古纳河九曲盘绕,横亘旷野。
“他们称这里是神迹。”元酀微笑着看向期思,“阿尔山巅,神山的神迹。”
他牵着期思的手往前,芍药雪浪翻涌,千里山河在脚下,拂面而过的温暖湿润,如同回到了江南。
期思侧头看元酀,他雕刻般的妖冶面容,仿佛是这里的神袛,那双独一无二的灰绿眼眸,更比这湛蓝湖泊动人千倍。
“这的确是你的地方。”期思一双笑眼收尽身边人与他身后无边花海。
元酀眼里映着期思漂亮的面容,这个初见时让他不自觉多看几眼的小少年,已不觉间如玉如琢,温润又散发光芒,那双眼睛的纯净明亮却从未改变。
“我希望这里也是你的地方。”元酀神色柔和。
山巅层云翻卷,晨曦万丈铺洒,金色暖阳照在他们身畔,芍药花海随风起伏。
期思眼里有些茫然,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暗自涌动,他看着元酀,仿佛在询问他。
飞光静静站在他们身旁,元酀抬手从飞光鞍辔旁取下一物,回身拿起来。
纯净的宝石和镂空繁复的花纹,吐火罗圣教传说中月神的珍宝,映着清晨初刻的光芒,如无声低吟的赞诗。
这件至宝终于被带到适合的地方,流转出真正耀目的美好。
期思有些惊讶,他以为这臂镯早已被送给了白悠。
元酀走到他面前,眸中映着彼此的面容,天地为幕,晨光耀眼,他们几乎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你到弘吉剌城时,他们赞你为‘撒雅’,便是月亮的意思。”元酀的一举一动皆有天生的威势,但每一个字都很柔和。
“先前我未想明白,如今我想,既然你到了我身边,就没有别的人能替了。”
——“撒雅,可愿留在我身边,做弘吉剌城的主人?”
期思心中倏然被冲进来的奇异心绪填满,而未待他多思索这些话,一切想法就在元酀倾身的轻轻一吻间轰然化作漫天纷扬的金色粉尘,元酀身上的气息瞬间萦满他周身,四周万物都失去了存在感。
期思的心脏跳的得飞快,上一次他们如此亲密地接触,还是徒丹城里,元酀被金复动了手脚,那时期思身体里某些隐秘的信号被唤醒,直至此刻,引线缓慢燃到心口,终于引爆了模糊的悸动,血液中飞速冲撞的尽是彼此的气息。
元酀轻轻揽住身前的漂亮少年,低头温柔又长久地覆住期思的唇,两人鼻尖轻轻摩挲,他修长温暖的手指覆在期思脑后。
呼吸相闻,万千柔情瞬间已吞没了期思的理智。
万物光阴倏忽流转,天地云影变幻,苍茫雪山玉涛,长空无垠,千束晨曦的淡金光芒凝固成永恒。
时间仿佛飞速划过,又似乎静止,不知过了多久,元酀松开他的少年,两人目光相对,心跳擂动,四周无边花海静静为他们盛放。
期思脑中万千思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看了看远处湖泊和湛蓝天空,又看着元酀:“我……从没想过可以这样……”
元酀的目光温柔坚定,他微笑说:“是没想过,而不是不愿?”
期思想了想,心中柔缓又激烈的悸动依旧牵动着心跳。
他深深呼吸,心中仍旧混乱茫然,但凭着本能的直觉点点头:“不是不愿。”
这到底有些突然,期思不自觉地思虑许多事情,他还有未向元酀坦诚道出的身世,更有未完成的使命。
他看着元酀,说道:“但我想,现在还不能……元酀,你知道,我需要顾虑的太多。”
元酀温柔注视着他:“今日带你来,并非是要你做决定,而是想看看你的心是否和我一样,你的回答已经足够。”
“阿尔神山为证,若有一天你想好了,这便是信物”,元酀将那只传奇而价值连城的臂镯拿起来,“我会等你。”
元酀和期思穿过芍药花海,走到山巅湖泊旁,湖面平静澄澈,万物笼罩着一层薄光。
“这里竟然温暖如春,山下是暮秋,不远处就是积雪。”期思随手折下一枝白色芍药,花朵大如碗口,饱满薄透,映着朝阳泛起淡淡光晕。
“山内有热泉,这处湖水被山壁遮挡,除却冬日极寒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气候。”元酀看着期思,俊逸温润的少年站在花海与湖水之间,灵动之极。
“元酀,你和我……这该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期思此时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方才点头答应的时候,全然由着本能回答了元酀,此时再想,只觉得脑海里理不清楚,“男子和男子……我知道,但是你和我……”他眼里的茫然和神采交织,却抓不住清晰的答案。
元酀侧过头,目光描摹着期思精致的侧脸,淡淡微笑道:“彼此倾心,是很简单的事情。”
期思也转过头看着他,仔细瞧了片刻,元酀的双眼极美,他总是情不自禁多看几眼,此时更是有异样的情绪。
他有些疑惑地说:“可你我的身份毕竟不可能。”
“名分之事自然有待商榷,但弘吉剌城亲王座旁,自此便有你的位置”,元酀说,“只要你愿意,就不会再有别人。”
期思的呼吸险些乱了阵脚,他了解元酀,一旦认真起来就是心无旁骛的。
他今日才被元酀带出心中那片白雾,隐约明白自己的悸动不安是怎么一回事,而元酀却早已认清自己的感受,不得不说,元酀对己对人都看得很清楚,且果决坚定。
元酀面对着他,抬手轻轻抚过期思脸颊,声音低沉如玉:“我自接管弘吉剌部以来,便未能脱身于此间事务,直至遇见你,总觉得天然的亲近,如今想来,第一眼看见你或许就不同了……及至金复那次,我异常恼怒,这才渐渐明白你对我而言确实不同。”
期思听他一一道来,心中不安的郁律躁动变得安宁,元酀继续说道:“但你到底心思单纯,或许根本没意识到这些,好在咱们是有缘分的。”
“此事但凭心意,若来日你想清楚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很好。”元酀并不打算让期思立刻就决定,这是很艰难的一步,一旦迈过来,就意味着将来许多事情都不同,无论个人还是家国。
期思一直是喜欢元酀的,但感情之事他从无经验,这几年无时无刻考虑的都是晋国和燕国之间的事情,根本无暇思索情爱之事。
元酀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但这种重要和这种感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一时间无法明断。
元酀略后退了两步,认真看了看期思,从身形到面容,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样,神情若有所思。
期思十分疑惑:“怎么?”
元酀眼神深沉,陷入回忆,片刻后道:“很久以前,我似乎见过你。”
期思偏过头看他,笑着询问道:“很久?比燕国大街上那次还要久?”
元酀的目光仔细描摹他的脸庞侧影,微笑道:“很多年以前。”
期思有些讶异,又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那时远在江南。”
“一座寺庙,芳华寺。”元酀思索后说道。
期思愣住:“当真……见过?”
斗转星移,时光倒流,六七年前,元酀带着几名亲随离开塞北,一路南下,途经晋国都城不远处的一座江南城镇。
城中落脚暂歇,芳华寺殿宇沿山错落,漫山芳菲,他便中途进了寺庙大门,随意走走,漫不经心地穿过几座院落殿宇。
及至寺庙一偏院,春日桃花纷扬,一名小少年执剑,墨发白肤,身姿笔挺,剑光如水,花瓣萦绕剑锋。
数年前的元酀站在院外静静看着那时的期思,缱绻剑影,衣袂随落花温柔飘摇。
一道院门仿佛隔开他们,又将他们连在一处,万物寂静,春风江南。
倏然光阴流度,岁月河山倒转,此刻神山皑皑白雪拥绕着湖畔无边的芍药雪浪。
期思终究又走到了他身边。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86章 尺素
“那时候我一定没看见你,你的样貌,见过了就不会忘。”期思有些遗憾。
“我记得你就够了,那时要是认识了你,或许也没有今日。”元酀笑道。
离开阿尔山回城的路上,期思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可元酀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他思量着要不要把身世真相告诉元酀,却觉得这件事太沉重了,更关系到三国之间的局势,知情的人难免多一份负累,便打算以后再找机会跟元酀说。
而想到两人各自身份,事情就远非那么简单了,托娅与阿穆尔尚且要考虑各自部族的立场,期思和元酀身后更是两国朝堂,其中万千阻力自不必说。
到了弘吉剌城,过午他就要启程去和使队会和,继而返回燕国。
岱钦在院子里逗两只海东青,看见元酀和期思回来,将一封信报给元酀:“烈山北宗有了消息。”
元酀接过信报仔细看,岱钦打量期思,半开玩笑道:“喏,弘吉剌城将来不知是谁做主了。”
期思霎时脸上发烫,哭笑不得道:“大哥别乱说。”
元酀也抬头无奈道:“不如你直接替我宣告消息吧。”
岱钦拿起酒囊灌了一口,笑道:“真的要宣告?”
元酀自然不打算昭告于众,一来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期思也需要一些时间,二来如今时机不合适,这个消息恐怕会让大凉、燕、晋的朝堂同时炸开锅,到时还不够烦的。
岱钦教期思给海东青下口令,期思注意到元酀手里的信报,问道:“烈山北宗是什么?”
“早年西域的江湖门派,后来到了中原,时局动荡之下又被我父亲收编掌管,前些年我父亲去世,部族里乱成一团,烈山北宗有人趁机叛乱,险些宗门覆灭,一部分人便隐匿江湖,这两年我们不时打探到一些消息,或许有望重立宗门。”元酀道。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期思十分感兴趣。
“烈山北宗百名江湖高手,各有其耐,我父亲重整宗门后,烈山北宗便相当于弘吉剌部幕僚和暗卫,又有刺探情报的手段,只是与弘吉剌部并非主从关系,而是合作,所以有相当大的自由,也因此没有在部族内乱中得以幸存。”
待到正午,元酀带着手下送期思回临潢,岱钦与他们一同出了城,在城外道别。
期思目送岱钦一人一骑飒沓离去,便同元酀一行策马往临潢去。
路上元酀问他回燕国后打算怎么办,期思叹了口气道:“与大王子私下往来的,乃是燕国右丞相李岑、裴氏神影卫,嗯,李岑的儿子与我还是同窗朋友。”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两全,你只需做正确的事情就好。”元酀说道。
期思十分知道被背叛的滋味,他对李宣融也因此感到纠结,人在各自的立场上,朋友变成敌人也是一转眼的事情。
但他自然不会奢求两全,这世上不是你仁慈了,旁人就能回以仁慈。
临潢比起弘吉剌部似乎要更早入冬,城池周边秋草成熟,已有萧瑟之象。使队在他们回去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