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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这几天不见,期思想念他,今天又经历了一场恶战,便本能地想要亲近元酀,但没想到这一下就收不住了,元酀修长的手撩起迷乱,上一次开了头,这回便是食髓知味,期思不由自主地缠了上去。
这样天真本能的旖旎,一贯最为致命,元酀几乎没刹住,但毕竟没做准备,不忍对期思做什么,手探下去安抚他,看着期思微微仰起的下颌弧度,带着甘甜气息的汗水滑落,听他那声难抑的轻叹,细细亲了他眼角。
期思侧过身,感觉到他的炽热,犹豫了一下,贴过去问他:“我……”
元酀明白他的意思,低声轻笑:“懂事了?”
期思脸有些红,被元酀牵着手腕探过去,只觉得一股血涌上脑门,心里略惊叹,被他揽在怀里帮他。
元酀清理了一番,看期思坐起来,淡淡烛光下看着他,在想什么事情,便坐在榻边瞧他:“怎么?”
期思说:“元酀,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回晋国。”
元酀倒是有些意外,问道:“眼下能走么?”
期思想了想:“不确定,要看陛下的意思。”
元酀想了想,让他躺好:“回去是必然,你不是还要查瑞楚的罪名么,只是还需从长计议。”
裴氏的事情比李岑的事情要复杂得多,神影卫府和裴府众多案卷和私下的簿子册子,一一查过,用了好几天。
这天江荀衍把期思单独叫去书阁,交给他一叠书信簿子。
期思翻看后,发现是裴南贤的书信,信上未有署名,但谈的是晋国边军的事情。这些都是江荀衍审办裴氏案子途中发现的,便拿来给期思看。
他仔细读了读,抬头看江荀衍:“裴南贤帮晋国的人办事?”
江荀衍看着期思,目光深沉,点点头:“构陷瑞楚,有他的份,只是不知晋国那边是谁。”
期思看了看没有署名的信,心中疑惑丛生。
第106章 诛杀
裴南贤不仅联合大凉的赫克依等人挑动两国联盟发兵、暗杀瑞楚,竟还私下帮助晋国的人,在瑞楚死后构陷罪名。
晋国的什么人花了这么大力气来里通外敌,非要置瑞楚于死地?能得到什么好处?吞并瑞楚手中兵权?
他看着江荀衍:“先生希望我查这件事?”
江荀衍认真端详了期思,说道:“当年裴家的两个女儿去了晋国,传闻只有裴如锦所生皇子被养在某处寺院,裴奉锦与瑞楚的孩子却没能保住。”
期思心里一惊,看着江荀衍:“先生……”
江荀衍说:“我总觉得,你很像我那位老朋友……这件事之后,更是如此。”
期思知道他说的是瑞楚,不由惊讶。
“瑞家的链符在你身上,且据我所知,那小皇子和瑞楚的孩子,身上都有那么一颗痣。”江荀衍目光沉静温和,他曾与瑞楚是挚友,得知这些细节并不难。
江荀衍没有直接说,但意思很明白了。
期思伸手拿出颈上挂着的瑞家兵符,看了看,沉默片刻:“先生一直都有所猜疑?”
江荀衍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你字迹与裴奉锦极似,不过裴如锦去世早,她的孩子或许交由裴奉锦照顾过,字迹像也说得通。但你和瑞楚,有些特质上如出一辙,这很微妙……陛下也未尝没有猜到。”
期思心里不乏惊讶,但他明白江荀衍的意思,即便他们猜到自己身世,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一来作为质子,他到底是鸿嘉帝的儿子和瑞楚的儿子,其实差别并不大,而一旦说出来,他必然会陷入危险,成为众矢之的,局面将失控。
“你不必担心,陛下和我说到你的时候,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何况这件事必然是鸿嘉帝的决断,当时你并无反对的能力。”
江荀衍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期思至少知道,肃帝和江荀衍并不为此介怀,不论他们有什么别的打算,都不会伤害他。
江荀衍并未多问他从前的事情,此事就此揭过,待他仍旧如常,期思了解江荀衍的坦荡,他说不介意,便是不介意,而他的态度也是肃帝的态度。
下午,期思见了元酀,发梢肩头的落雪也未掸去,进了屋子将外袍搭在一边,说道:“陛下和左相猜到我身份,我跟先生承认了。”
元酀坐在书案前,放下手里奏报,支着下巴,看期思心不在焉在屋里踱了一圈,开口道:“未必是坏事。”
期思点点头,走过去随手翻开一份奏报,提笔晃了晃:“就是觉得有些突然,每次身份不同,就会有很多事情跟着改变。”
元酀抬手抽走奏报和笔,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你们陛下和丞相待你是真心的,我看得出,不要担心。”
对于亲近的人,期思一向格外重视,总不希望感情落空,因此比面对裴家的时候还要谨慎。元酀看人的眼光自不必说,期思此刻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肯定,听了他的话,心里也踏实下来。
江荀衍和萧执终于审完了李家和裴家的事情,百姓得知李岑不仅贪墨,更私下勾结他国朝臣,愤慨更甚,而裴家血腥铁腕之下,牵出许多陈年旧案,不乏燕国名门望族的命案,众人皆为之胆寒。
神影卫向来威名极盛,裴家的冷酷也人人皆知,但裴家一贯以来攒下不该欠的血债,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好在萧氏没有受到波及,反而在对比之下,使得萧执成了昌煜城中热议的人物。
这日期思见过了肃帝,出了大殿,正遇见萧执过来,期思看周围没人,便问道:“裴家罪名已定?”
萧执思忖片刻,道:“裴信、裴南贤是主谋,裴勋和裴勇贤手上也不干净,裴家的小辈倒是未曾牵涉其中。”
期思蹙眉:“裴信和裴南贤会怎么处置……会否株连?”
这件案子,肃帝一直没有插手,交给萧执和江荀衍一起审,但最后定罚,还是由萧执来做的。
萧执看看他,反而问道:“你希望重罚裴氏?”
期思摆摆手:“做错事的自当按律法办,只是……譬如小姨他们,会不会被牵连?”
萧执心中了然,答道:“那就不牵连。”
期思一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问道:“她会平安无事?御史台会不会追究?”
萧执淡淡笑道:“不要担心。”
几日后,李岑和裴家大案终于落幕,李岑、裴信和裴南贤皆处以死刑,其他牵涉进来的人也定了罪刑。裴阮儿的确未受牵连,裴勋被判流放。
李宣融在秋闱中名次不俗,肃帝赦他无罪,但身为罪臣之后,曾经的荣华自然烟消云散。
李宣融离开大狱的那天,昌煜的天空积了厚厚的云,唯有孔玉和期思去接他,曾经拥簇着他的纨绔们全不见了踪影。
期思跟肃帝求过情,于是李宣融没有受太大苦,一身衣袍有些脏旧,人也瘦了很多,好在是全须全尾出来了。
看见他的一刻,期思和孔玉反而松了口气,因为李宣融并未彻底消沉,从他的神情能看得出来。若是他就此垮掉,后半生才是真的毁了,但他意志还是在的。
李宣融看见孔玉,动了动嘴唇,最后淡淡苦笑道:“你不该来,你前途大好,开春要入朝的。”
孔玉摇摇头:“入朝又如何,入了朝也还是我。”
期思与李宣融对视片刻,两人什么也没说,期思将一只盒子递给他:“若需要,找萧执办便可。”
李宣融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套空白的身份文牒。
期思当他是朋友,但不能因此放过李岑,李宣融的生活就此改变,多余的关切毫无意义,期思只希望帮他找到新的开始。
李宣融并未推拒,和期思彼此一礼,期思没有说道歉的话,李宣融也没有责怪之意,期思道了声“青山仍在,保重”,便转身上马离开。
马蹄飒沓,耳边风过,身后孔玉也陪着李宣融离开,人间自古没有圆满,这告别算得上体面。
三日后,李岑行刑,万民骂声一片,次日孔玉传来消息,李宣融带着李岑骨灰离开了昌煜,期思没有再去相送。
裴南贤和裴信在狱中,刑讯之下,吐露了往日罪刑,为清除异己,杀人灭口,燕国数得上名号的氏族便有数家葬于他们手下,更有数不上名字的小人物,被永远的封了口。
裴南贤被缚在木桩上,一身血污,神色依旧阴冷,只是再无往日得意,裴信在隔壁的牢房内,精悍锐利的眼睛充斥着恨意。
萧执走到狱门前,屏退左右,看着二人。
裴南贤啐了一口,语气极恶:“告诉那小杂种,他流着一半裴家的血,也逃不开裴家的命,这辈子注定孤死!”
萧执淡淡道:“你们曾经两次险些杀死他。”
裴南贤脸上血污斑驳,头发散乱,瞪着他:“萧执,你什么意思?”
裴信面有怒色,看着萧执,一言不发。
萧执看看裴信,走到了裴南贤面前,盯着他眼睛,他面容冷峻,嘴角一丝笑,但毫无感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瑞楚的儿子——当年在晋国,你没能杀死他,来燕国路上,独吉鹘补受你唆使,却也失手。”
裴信震惊,仿佛一下子老了下去:“奉锦……奉锦的……”
裴南贤不可置信,但很快明白过来,反而一阵怪笑:“是他!是他!”
裴信面色灰败,喃喃道:“报应,裴家的报应!”
萧执转身离开,阴暗的狱内,守卫进来,将二人押走。
裴氏一族的滔天罪恶,九起灭门案、三百余本不该死的人命孽债,以及裴家欠期思的一切,都在这一日划上了句号。
荣王邀期思见面,这倒是罕见。
早上醒来看着元酀的侧脸,心里琢磨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元酀睁开眼睛瞧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把他拽到怀里,亲了亲额角:“又想造什么反?”
期思撑起身子,一刻不浪费地欣赏眼前这张脸,答道:“这事一过,陛下身边直接少了一文一武两个左膀右臂。”
元酀手臂垫在脑后,也仔细看着期思,若有所思道:“开春科考,总有新秀入朝,燕国不会因为少了两个罪臣就转不动了。”
“倒也是,孔玉就是极好的人才……李宣融,可惜了。”
期思入了宫,同肃帝问候过,便先去找荣王,荣王正在宁怡殿内,低头仔细瞧一副顾恺之的画。
期思见他专注之极的样子,便也未打扰,给宫人打了手势示意不要出声,便坐在不远处喝茶等着。
“呦,这就来了?”荣王抬眼瞧见期思,已经一盏茶功夫过去。
期思不急不躁,起身笑着一礼:“王爷,不忍扰您雅兴。”
第107章 提点
荣王过来,笑呵呵地,两人披上大氅,到园中池子边散步说话。
园中皑皑白雪覆盖,红墙明瓦,煞是分明好看,荣王抬手指了一圈:“宫里宫外都干净多了,好在陛下的威严一直压制着裴家,否则他们非把刀子伸进宫里不可。”
期思闻言有些意外:“王爷的意思是……裴家还在宫里安排了自己的人?”
荣王点点头,神情却并不严肃,仿佛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情:“陛下没有将此事声张,只是把该除干净的都除了。”
期思不禁咋舌,裴信他们这是找死,恐怕肃帝察觉此事不止一两日了。
四周安静之极,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荣王说:“裴家倒得很彻底,裴氏麾下能用的人都交给萧执了,从此往后,萧氏是燕国唯一的神影卫。”
期思听出荣王话里的深意,思索片刻道:“萧执是可信的,陛下不会认为萧氏一家独大罢?”
荣王笑笑,似是在回忆什么:“萧执向来是不在意功名利禄的,从前他年纪小的时候,我瞧着他倒是发愁,小小年纪便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怎么能行?如今看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他是从不惊慌的。”期思赞同道。
“他对你倒是不错,除了对陛下忠心不二,便是跟你亲近些,我瞧着很好,总算有点烟火气,不被神影卫那柄剑冰住了。”荣王笑着瞧瞧期思。
期思感觉到荣王若有似无地提醒他,荣王这人心里很通透,虽则看着不关心朝政,也确实从不干涉,但不代表他不明白,毕竟许多事旁观者反而清醒。
“这回的事动静太大,朝中直接少了一文一武两股力量,陛下想必要考虑制衡的事了。”期思说。
荣王说:“新旧交替,也不是坏事,不过裴氏的位置,萧执已经替上了,做得也很好,陛下是无妨的,只是朝中向来是非多,难免有什么人拿来做文章。”
期思会意:“明白,多谢王爷,我会提醒萧执的。”
荣王摆摆手:“不过是多嘴说几句,你们自然都是有主意的”,又笑呵呵地瞧着期思,“春节一过,转眼你已来了四年。”
期思笑道:“还记得初次见到王爷,是除夕宫宴上,如今一点没变。”
荣王感叹道:“我却是看着你们一年年大有不同。”
“初来时总是不开心,现在却是扎下根了一般。”期思想起来从前,也十分感慨,但也不乏无奈,“只是这根也扎不深,总归要回去的。”
荣王和期思站在结了冰覆着雪的湖边,侧过头看他:“三四月份,江南草长莺飞,一年之计在于春,万事绸缪起来都要有个新开始。”
期思沉思片刻,朝荣王一拱手:“王爷提醒得是,费心了。”
荣王笑着抬手扶他:“我是总希望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