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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萧瑟的秋意中,陆小凤久违地住进了干净整洁,还有着淡雅熏香的旅馆,也久违地做了噩梦。
梦里是花满楼。
梦的前半部分香艳而旖旎,他梦到自己与花满楼鸳鸯交颈。他低声唤道七童,七童,我的七童,有那人含笑而慵懒的声音应答。水光潋滟,一夜无休。那人清润的眉眼染上淡淡的红色,而他则得意得四条眉毛都要飞上天。
梦的后半部分,却不似这么美好。
第8章 梦境
在梦的后半部分里,天光大亮,阳光照到两人的皮肤上,暖暖的。那人却不复温柔。他质问他做了什么,语气淡淡却有着掩不住的哀痛。
他说,陆小凤,你怎么能这样做,我对你很失望。
我对你很失望。
很失望。
语毕,花满楼的身影随风消散,再也不见。
最后留给陆小凤的只有一个沉痛的表情。
阴风四起,众多魑魅魍魉纷纷现身,他们有着肮脏漆黑的面容,干枯的身躯与尖利如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他们诡笑着,说:陆小凤,你真不是人。陆小凤,花满楼再也不会理你了。陆小凤,你禽兽不如。陆小凤,你真龌蹉……
梦里陆小凤冲着他们喊滚开,但是众多妖魔鬼怪没有一个滚开的。梦里陆小凤冲着花满楼消失的方向喊对不起,喊留下来,但是再也没有人应答,只有带着腥咸味道的风呼啸而过。
梦里的陆小凤,抱头痛哭。
陆小凤自以为很少流泪,他身边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行走江湖太久,血流得太多,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会叫人很难再流出泪水来。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陆小凤在自己脸上发现两行清泪。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陆小凤如是告诉自己。
今夜陆小凤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陆小凤睡不着,不敢去打扰花满楼,于是他决定去骚扰司空摘星。
陆小凤从窗户蹿进去。他看司空摘星倒是睡得安稳,而且嘴角微翘,看上去像是在做一个好梦。陆小凤大概长这么大也不晓得公德心是什么东西,十分不厚道的上手捏住司空摘星的鼻子。
司空摘星霍然起身,对着陆小凤怒发冲冠:“陆小凤!我就知道是你!刚刚不想理你你怎么还上手了!”
陆小凤懒懒一笑:“你是梦见什么好事?笑得和偷油成功的耗子一样。”
司空摘星道:“我梦见我从西门吹雪身上偷下许多东西,他却还不知道自己丢东西。”
陆小凤笑道:“那你下次可以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西门吹雪的剑快。”
司空摘星悻悻然:“还是算了吧,西门吹雪身上一般也不带什么好东西,而且我也不想去试他的剑。”
司空摘星又斜一眼陆小凤:“你抽的什么风?大半夜不睡觉光搅人家好梦。”
陆小凤想起那个前半部分旖旎,后半部分可怖的梦,脸色显而易见地黑了一下。
司空摘星看见扰他好梦的陆小凤脸色不好看,高兴地手舞足蹈:“陆小凤,看你这表情,肯定是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
陆小凤黑着脸:“自然。”
司空摘星道:“那你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呗。”
陆小凤道:“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司空摘星理直气壮:“你大半夜把我吵醒,你就很有同情心?”
陆小凤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随即十分机智地把话题扯到正事上面。陆小凤对司空摘星道:“我记着花满楼以前和我说过,花家就算忙到人仰马翻也轮不到他来操持。”
司空摘星莫名其妙:“这有什么问题么?”
陆小凤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发现我们还处于花宅之中,也就是说,花宅中的人肯定有问题,你说是不是啊?”
司空摘星道:“这倒是。”
陆小凤又道:“我只怕最后查出来的幕后之人……”
司空摘星问道:“怕什么?”
陆小凤叹口气:“怕花满楼接受不了。”
这家客栈的隔音做得仿佛并不怎么好。或者说,就算它的隔音做得很好,但是花满楼的听力更好,所以就显得客栈的隔音很差。陆小凤没注意到,他被梦惊醒的时候低低地喊了一小声。从那个时候,花满楼就醒了。后来司空摘星又吼得中气十足,就算前面花满楼没醒,这里也肯定是醒了。他们的房间都是挨着的,总之,后面的对话,花满楼听了个一清二楚。
花满楼想,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反正不管查出来是谁,他都还有充足的睡眠、很好的胃口、舒服的屋子和他的古琴,还有陆小凤。
这些已经足够。
思及此处,花满楼笑笑,起身前去敲司空摘星的门。
司空摘星还兀自愣在陆小凤的“接受不了”里面,呆呆地应了一声,花满楼闻声推门而入。
陆小凤尴尬地挠了挠桌子。
花满楼径直道:“陆兄,你只管查明白事实真相,不用有别的顾虑。”
陆小凤道:“那花宅之中,毕竟也都是你熟悉的人。”
花满楼笑道:“无妨。”
接着花满楼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反正在这江湖之中啊,子杀父、仆杀主什么的都有那么多例子,我只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父亲。我对于凶杀报仇那套不感兴趣,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陆小凤深深地看花满楼一眼,道;“定不负所托。”
司空摘星:我怎么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好像自己头顶还有点亮。我的头发明明乌黑亮丽一点儿也没有秃顶的迹象,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司空摘星莫名其妙地打个哆嗦然后开始赶人。杀猪杀熟,自然从陆小凤赶起。
司空摘星嚷嚷道:“陆小凤,你待我屋待够了没有?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走走走,我要继续睡觉!”
先搭理他的却是不熟的“猪”花满楼。
花满楼笑道:“既如此,打扰司空兄。我先回房去,明日找到柳姑娘再说下一步。”
陆小凤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从窗子一跃而出准备回房,花满楼笑着摇摇头也踱步离开司空摘星的房间。
这夜中剩下的时辰啊,陆小凤无眠。
花满楼倒是睡得很踏实,嘴角微翘,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一个好梦。
次日,一夜安眠的花满楼与司空摘星都看上去神清气爽,只有陆小凤一个人眼圈黑得很有国宝风范,司空摘星看着就开始乐。
司空摘星摆出张一本正经的面孔:“陆小凤啊,我看你今日甚为可爱。”
陆小凤脑袋昏昏沉沉,眼皮都没抬一下。
司空摘星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在游历蜀中之时,曾经在山中见过一种动物,滚圆滚圆,憨态可掬。这种动物奇就奇在它浑身上下只有两种颜色,四肢与眼圈都是黑的,其余地方是白的。你此刻的眼圈就和他很为相似。”
陆小凤:……
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好烦哦,在花花面前诋毁我形象。
陆小凤顶着没睡醒的硕大眼圈回击道:“那你是不是每次看到猴群还会很有回家的感觉?母猴子的红屁股好看不?”
司空摘星:……
都是文明人,何苦呢。
花满楼笑着打圆场,安抚了炸毛的司空摘星,然后又打击了成功回击得意洋洋的陆小凤的气焰,提醒他们是时候带着紫衣人去拜访柳姑娘。
柳姑娘住在长安城里面,大隐隐于市。想要找她的人无数,但是除却她愿意见的人,很少有人能够成功找到她。
很幸运的是,陆小凤就属于那些“她愿意见的人”。
陆小凤深知,要找柳杨,先找顾家班。柳杨酷爱听戏,尤爱顾家班的戏。顾家班有两奇,一奇是它作为一个唱南方绵软曲调的班子居然能在长安扎下根来,二奇在它家班子里的名旦是个女人,而不像一般戏班那样是男人。
名旦是班主的女儿,名为顾映清。柳杨最爱她的戏,场场不落,长居长安也只是因为顾家班长驻长安。
顾家班的踪迹还算好寻,毕竟是有着数十口人的班子。陆小凤在城内一个院子里找到正在清晨活动手脚的顾家班众人。甫一进院子,顾映清就停下正在练的功,斜斜地望向他们一行人,道:“陆小凤,你来干什么?”
陆小凤笑道:“我们来拜访拜访顾姑娘。”
顾映清冷哼一声:“是么?你觉得我会信你这骗鬼的说辞?”
陆小凤道:“果然骗不过顾姑娘,我们是来寻柳姑娘的,还望顾姑娘行个方便。”
顾映清面色淡然,全无在舞台上唱戏之时眼波横流的媚态,反而散发出点生人勿进的意思。她语气不善道:“你找柳杨,来我这儿干什么?干我们戏班子什么事儿?”
陆小凤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听到身后有一个娇柔的带笑声音传来:“清儿别生气,且待我问问这陆小凤的来意,要是不正经的话,我把他迷了然后问隐私给你看笑话。”
陆小凤觉得自己十分无辜:“我哪儿有什么秘密呀……真的是正事。”
顾映清瞥陆小凤一眼,不再发一言,转身离开,进屋去了。
柳杨笑道:“陆小凤,你可把我害惨了,好端端的惹那祖宗干什么?又得我一番好哄。找我什么事儿?”
陆小凤叫屈,声称自己根本不敢惹顾祖宗,然后又简单明了的阐明了来意。
柳杨听罢一点头,道:“这个好说,随我来吧。”
柳杨引着众人去了对面客栈的一间客房,示意他们将紫衣人摆好姿势放在椅子上。柳杨的笑声有若风吹过时银铃的清脆声响,又有若沁人心脾的汩汩清泉。花满楼忍不住流露出些许赞许之意。
花满楼细微的表情动作,陆小凤一个不差地捕捉到眼睛里。柳杨是个很出色的好姑娘,陆小凤也欣赏她。看到花满楼欣赏自己欣赏的人,陆小凤心中有点儿得意,有点儿高兴,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滋味,不好说,不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他都还有充足的睡眠、很好的胃口、舒服的屋子和他的古琴,还有陆小凤。”化用自原著,不过原著只有前面,没有那只鸡。
第9章 柳杨
柳杨问陆小凤道:“你们想让我问她身份和幕后指使?”
陆小凤笑:“麻烦柳姑娘。”
柳杨挥挥手:“不必如此客套,读心需要安静,你们去外间候着吧。好了我出去叫你们。”
三人闻得此言立即起身出门,司空摘星走在最后,还十分贴心地把门关好。
门内。
紫衣人的脸上一派强作镇定,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其中的惊恐情绪,还夹杂着一些倔强和侥幸,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秘密真的能被他人窥见。
从离开花宅来算,已经过去好几日,陆小凤一行人自然也不可能给紫衣人沐浴更衣什么的。时至今日,紫衣人的头发与衣裳已经隐隐散出异味,每天司空摘星扛她的时候都非常嫌弃。
柳杨自然是爱干净的,她大概是昨天刚刚沐浴完,头发和衣裳都很洁净,还散发出若有似无的香气。就连这间客房之中,都不知道熏着什么香。暖暖的,柔软的味道,令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这样的对比,显得紫衣人狼狈。
但是这种狼狈,又怎比得过心中的隐秘被人一点一点原原本本的撬出来之后所察觉到的那种狼狈,无所遁形的狼狈,时间不会倒流的狼狈。
柳杨冲着紫衣人很温柔地笑,她说,你放松一点。
紫衣人死死地调动着仅余的气力瞪大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柳杨依旧笑着,语调缓慢地说道:“你不放松,也是没有用处的,我自然能问出我想知道的信息。放松,不过是让你好受一点罢了。”
紫衣人的神经依旧紧绷着。
柳杨叹口气。
“既然如此,开始吧。”
谁也不知道柳杨问心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但却不妨谁都知道天下没有柳杨问不出的事,只要那个人还活着。
司空摘星探头探脑地想往进看,且不说陆小凤会拦他,就算陆小凤不拦他他也是徒然无功。柳杨的屋子整个都被很厚的布料遮挡、包围起来,挡住阳光,也挡住外界窥探的眼光。
半响,柳杨才走出来。
她的脸色惨白,嘴角微微翘着,但是眉头却皱得紧紧的。
柳杨有点抱歉道:“问是问出来了,但是却不很全面,也不知道于你们有没有用。”
陆小凤赶忙接话道:“本来就是我们麻烦你,你怎么还说这种话。问出来的部分告诉我们就可以,大恩不言谢,这事儿完了我请你吃酒。”
柳杨一笑:“谁稀罕你的酒。”
陆小凤笑道:“我是没什么好酒值得你稀罕,但花公子可就不一样。他那里的酒,必然是极好的。”
柳杨道:“吃酒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我先同你们说说这位孙姑娘的事儿。”
三人都静静等待着柳杨的下文。
柳杨接着说道:“这位姑娘,姓孙,叫巧巧,母亲是江湖上出名的侠女孙定灵。说起来也是可惜,一代侠女早逝,留下来的孩子少人教养,居然变得如此阴毒狠辣,恐怕也是命运多舛。唉,不说这个。她的父亲我没有问出来,应该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至于指使她的人……只问出来了‘哥哥’两个字,但是她这位哥哥姓甚名谁,何方人士,竟是只字也未问出。一提哥哥那姑娘就痴痴地笑,别的根本问不出来。”
陆小凤听得头疼,本来以为到了柳姑娘处一切都可真相大白,但这个美好的愿望却被问出来支离破碎的信息所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