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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沉默而温柔的大哥,仿佛只存在于花满楼久远而模糊的记忆之中,像是他做的一场梦。
最终,兄弟之间,只余客套。
甚至在陆小凤见到他大哥的时候,他会条件反射一般将陆小凤护在身后,不愿意让他和大哥有什么接触。现在想来,大概他早已察觉到大哥身上危险的气息,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
花满楼努力牵动嘴角,最后终于挤出一个浅浅的、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笑容。他对陆小凤说:“好。”
但是他心中却无任何侥幸,他知道,十之八九,就是他大哥。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这个笑容,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真相,不代表善良和美好,真善美之间从来没什么必然联系,有时候甚至还是对立的。他自小摸爬滚打着长大,人世间种种喜怒哀乐尝了个遍,自然明白人情冷暖与人心险恶。但是花满楼的世界是那么平静而美好,微风习习,鸟语花香。他不应该面对这些事情。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该谁面对的,谁也逃不掉。
如果可以,陆小凤真想代替花满楼去面对与承受这一切。
可惜谁也不可能能够代替别人去承受什么。
陆小凤轻轻拍拍花满楼的肩膀,希望能给予花满楼安慰。
花满楼却是就着陆小凤的力道,轻手轻脚地抱住他。
倏忽之间,陆小凤想起那个分外旖旎又鬼气森森的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花满楼的身体是温暖的,美好得让陆小凤禁不住怀疑这又是一个梦境,会有魑魅魍魉在梦的后半部分等着他。陆小凤呆住了。
花满楼捕捉到陆小凤那一瞬间的瑟缩。
作者有话要说:
小鸡经验丰富是事实啊。但是面对特别在意的人,大概每个人都会手足无措地像是第一次谈恋爱吧。
花满楼倒是真没什么经验……飞燕的存在感太低,完全不敌小鸡。
第11章 时间
他在逃避自己。
花满楼什么也没说,只是又轻手轻脚地放开陆小凤,用他那清清朗朗的声音低低解释道:“一时失态,见谅。”
低沉平静之下有一丝黯然。
陆小凤正值心潮澎湃之际,他匆忙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与慌乱,没有注意到花满楼平静语调下的黯然。
沉默,在这方不大的空间迅速漫延。
陆小凤顾左右而言他,率先打破这方尴尬的沉默。他道:“无妨,我们去柳杨处再诈诈孙巧巧吧。”
花七童不语,只是用手势示意陆小凤。他的手势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的含义。
“走吧。”
从此处赶往柳杨处的路途遥远,两个人快马加鞭,一路上竟是连话都来不及说几句。
或许也不是来不及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花满楼明白陆小凤的逃避与藏躲,陆小凤不明白他自己的闪烁与心动。
花满楼想,也许需要时间。时间可能会让陆小凤想明白一些什么,如果他自己愿意明白的话。时间也可能会将这一页彻彻底底地揭过去,他们永远都是朋友,最好的朋友,生死相依的朋友,莫逆之交的朋友。只是朋友。
箭雨之中的并肩作战,暗道之中的玩笑与呼吸,明月之下的酒香与清风,密室之中的体温与轻触,都可能化为乌有。仿佛只是花满楼枕着游仙枕做的黄粱一梦,梦醒之时,没有陆小凤,等待他的只有一碗还没有熟的黄米饭。
河灯,只有一千五百一十九盏。
花满楼手里的缰绳,被他不由自主地往紧收去一些。
骏马发出嘶鸣,哀哀的。
陆小凤回头,只见花满楼在心力交瘁之下,竟是直直昏了过去。
陆小凤从马上飞身腾起,接住正在往下落去的花满楼抱在怀里。花满楼脸色煞白,眉头紧紧地皱着,全然不复平日的清润风雅。
陆小凤心中叹道,那猜测的真相,看来对花满楼而言还是太过沉重。他却丝毫没有想到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也不怪他,寻常人谁能想到,两刃插刀之情有一天竟会化为绕指柔。
陆小凤将花满楼抱到自己马上,急忙去寻郎中,并没有心思去管身后的另一匹马。
却有血溅出来,马的血。腥咸的味道霎时之间笼罩住陆小凤,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处的衣裳已经变得湿润而黏腻。
没有时间留给陆小凤思考,陆小凤下意识地将花满楼又抱紧一些,警惕地环视四周,试图找到那个潜伏在暗处的人。
然而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已经远去的身影与飘飘渺渺的歌声,还有女人细碎的笑。
“月晃晃,人惶惶,血月照残阳。咿呀,何处是他乡!”
“陆小凤,滋味如何啊?”
声音遥远,是用内力传过来的。
如若是平时,陆小凤必然少不得要追上前去探寻一番,看看究竟是何人作弄自己。但此时此刻他怀里还有一个昏过去的花满楼,他实在是没有心情理会这些牛鬼蛇神。
那人装神弄鬼,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虽说这曲子难听,但是也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陆小凤抱着花满楼心乱如麻,拽着缰绳的手上有隐隐青筋显出,手指都不由自主僵硬几分。
马跑得飞快。
陆小凤终于寻到医馆,虽说不是顶尖的神医,但是这种时候也挑剔不得。陆小凤动作轻柔将花满楼放到医馆的床榻之上,默默注视着花满楼有些苍白的脸,等待着在一旁诊脉查看病情的老郎中开口。
老郎中查看完毕之后很随意地对陆小凤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
陆小凤看着老郎中那张随意的脸,很想把他那一大把的白胡子扯下来再做成毛笔送给他。
也许是感觉到这不太友好的氛围,老郎中干咳一两声,又补充道:“应该过一时片刻就能醒,我开个安神的方子,最近好好休养别胡思乱想就差不多。嗯,静养。”
可是花如令尸骨未寒,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花满楼又怎少得了奔波?老父初亡,大哥又是疑凶,他又怎少得了伤神?
花满楼,就算他平素再温暖,再乐观,他都只是个人,不是神。
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大变陡生,他又怎能平心静气?
陆小凤只觉得老郎中说得都是废话。
然而有时候废话往往就是最真实的话。花满楼这个情况,的确是需要静养的,陆小凤就算再觉得那老郎中胡说八道,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但哪里有条件能够静养呢?
陆小凤正在“晚上去割了他的胡子出出气”和“做个好人别欺负老人”的选项里纠结的时候,老郎中已经写好药方嘱咐童子去抓药,花满楼也悠悠醒转。
花满楼一醒来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抓着他的,掌心温热,骨节清晰,手上有薄薄的茧,是陆小凤的手。
花满楼在心中默默念道,陆小凤。
陆小凤察觉到花满楼的醒转,带着点小心翼翼和藏不住的惊喜道:“花满楼,你醒啦?”
花满楼想,他在我身边。
我还要奢求什么。
花满楼又成了那个几近于无欲无求的、温暖淡然的花满楼,他微微地笑着:“是啊。”
陆小凤感觉到花满楼那一丝儿人气随着这个微笑烟消云散,尽管他的脸还是苍白的,但那些脆弱与难过,那些只有人才会有的情绪,都迅速从花满楼身上抽离开来。花满楼还是那个永远微笑的花满楼,充满爱心与同情心的花满楼,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花满楼。
陆小凤的手松开了。
花满楼已经醒来,他没有理由再握着花满楼的手。
花满楼感受到陆小凤手掌的抽离,他只是又笑笑,任由陆小凤抽回他的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言语与动作。
陆小凤觉得他好像错过一些什么。
陆小凤也笑笑,道:“没事就好。”
他却对于自己所有的担心与在意,都绝口不提。只说了这样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将所有的不应该的暧昧都压下去。
花满楼笑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陆小凤也笑起来,道:“老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
两个人脸上都笑着,而且都笑得很好看,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归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吧。
花满楼略作休息之后就起身准备继续上路,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不差,那时候不过是一时痴妄罢了。
花满楼想,浮生本就如梦似幻,又何惧黄粱一梦。就算是梦,梦里的体温与呼吸也是如此真实,何必太过计较,又何必太过执着。
陆小凤见花满楼起身,讶异道:“你不再休息休息?”
花满楼微微摇头道:“不必再歇,那时候不过着相而已。”
陆小凤见花满楼的确已经缓过来,也不再坚持,跟在花满楼身后一起走出医馆,手里还提着给花满楼的药。
花满楼感受到陆小凤手里的药,失笑道:“陆兄,我用不着这些东西。”
陆小凤嘴里敷衍着“聊胜于无,聊胜于无”,手却将药拽得紧紧的。
花满楼也不再说什么,随着陆小凤去了。
陆小凤忽然想起花满楼已经就义的马,十分头疼道:“花兄,你的马被人暗算了。”
花满楼道:“怪不得闻到你身上有动物血液的味道。无妨,再买一匹就是。”
医馆门口无所事事的小童立即插话道:“我们这镇子呀,没有马卖。”
花满楼微微皱下了眉,问道:“哦?却是为何?”
小童道:“我们镇子里大部分人都姓马,最是见不得马被当作畜生对待。我劝你呀,赶紧和那位公子同骑一匹离开这里,不然一会儿小心被堵得走不了,他们肯定是定要你放生了马匹才肯放你走人的。”
陆小凤一听小童这么说,只觉得头皮发麻,这都什么事儿啊,连马都没得买。
花满楼的听力较陆小凤更加敏锐些,他仿佛已经听到浩浩荡荡人群前来讨马的声响。
花满楼道:“陆兄,我听他们已经快来到此处,我们还是先挤一挤,离开这里。”
陆小凤先是扶着花满楼上马,随后自己也翻身一跃至马匹背上,重重一抖缰绳,马儿箭似的冲出去。很快,留给这个小镇的就只剩下两个人的背影与马蹄扬起的尘土。
漫天尘土中,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与天边的落日一起沉了下去,远远望去,竟像是一个人似的。
镇民们眼看追及无门,不得不遗憾地放下手里的棍棒锄头什么的,放弃了这次动物解救行动。
只有感受过陆四条眉毛杀气的老郎中在心中感慨,这可是幸好没追上去哟,要真是寻了那二位的麻烦,还指不定谁吃亏呢。
老郎中幸福地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全然不知他的白胡子刚刚在鬼门关内走了一圈儿,可是说是死里逃生。
哎,四条眉毛的小黑胡子也是胡子,老郎中的一大把白胡子也是胡子,都是一家人,胡子何苦为难胡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就是七童,应该都知道的。
感觉晕倒有点儿娇弱,但是人家爹都死了大哥还最可能是凶手…也算不得反应过激吧…
最后一段其实有些无厘头,图个好玩儿,调节气氛嘛。
第12章 酒香
花满楼几乎是被陆小凤架上马的,陆小凤就坐在他背后。陆小凤的双手操纵着缰绳,花满楼将将被陆小凤环在怀里。
那人温热的身体就在咫尺之处,他呼出的气息仿佛就在耳侧。
花满楼闻到陆小凤身上淡淡的酒香,陆小凤这个人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喝酒,简直就是只酒渍凤凰。所以就算他没有喝酒的时候,身上也会有甘醇清冽的酒香。花满楼酒量不差,虽然他不常饮酒。可是这个时候,就这一点点酒香,他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微醺。
陆小凤对自己身上的味道浑然不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还有酒香味,如果他知道的话,在没酒可喝的时候他一定会使劲地嗅自己。
陆小凤圈着花满楼,他的手心已经出了层薄薄的汗。陆小凤不得不死死拽着缰绳,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这些微妙而细小的变化,常人自然是难以发现,可如果你要瞒一个瞎子,却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花满楼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瞎子。
花满楼什么也没说,他不想让陆小凤为难或者尴尬。
陆小凤一路上都十分忐忑,他不确定自己的异样会不会被花满楼发现,他也不敢问,只能快马加鞭赶往下一个城镇,希望能够在下一个城镇买到一匹马。
花满楼的眼睛闭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小凤催着马儿跑得飞快,他们终于在下个城镇买到马匹。二人找个客栈歇下,准备明天再继续赶路。长安已经不远,很快就能再见到柳杨和孙巧巧。
虽然两人心中都清楚,就算再诈孙巧巧可能也诈不出什么。那个在落实之前只能算作猜测的真相,应该就是事实所在。
但是他们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
他们能做的,只有落实细节,敲定这个残忍的真相。或者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推翻这个猜测。
对于不想面对事实的人来说,天总是亮的很快。
天已经大亮,长安已经不远。
陆小凤和花满楼再次踏入长安。
柳杨一见二人就讶异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陆小凤摸摸鼻子,有点尴尬地说道:“还得麻烦你再盘问盘问孙巧巧。”
柳杨答应得很痛快,但同时她也有点疑问:“你们不是去找大智大通了么?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