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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曦嘴角轻抽,想想九曲指那古怪的性子,或许,在皇宫偷菜……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甾。
她还有疑问,觉得不能再问了,再问下去,这端木离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当即低头看起书来。
静寂的书室内只听到哗哗的翻页声,落云曦手指不停地翻动书页,一会儿就把一本书翻完了,丢到一旁看下一本。
〃等等,你看懂了吗?〃端木离把她丢在地上的书拣起来,眸含惊色条。
一目十行,他也会,只是没想到落云曦也会。
〃看懂了。〃
〃那我考你……〃
接连几个问题落云曦都回答出来了,端木离很是惊喜,半晌喃了一声:〃难怪师父会收你为徒了。〃
落云曦很快看完了这四本书,眼光往书架上移去。
〃看吧,从那一头开始,有你这本事,你要不了多久全都能看完。〃端木离伸手一指。
落云曦沉浸在书的海洋里,感觉肚里有些饿,眼一瞟看到旁边椅子上多了一盘酥饼,就拈了块吃起来,不多时,太阳西移,屋内渐渐暗下来。
落云曦正看着,手里的书却突然被一只修长盈润的手抽走。
〃不能看了,伤眼!〃端木离右腕轻转,将那本书插回书架,颀长的身姿转过来问,〃师妹,晚上吃什么?要不我们去皇宫--〃
〃还是不要了吧,我该回府了,否则春柳会急坏了。〃落云曦赶紧打住他的话头,他该不会今晚就要去〃偷菜〃吧?
端木离柳眉轻扬,红唇绽开一抹优雅好看的角度:〃行,我送你。〃
落府后门,落云曦进去后,端木离转过身,脸上笼了一层清冷的月色,他负手而立,声音低沉:〃弦歌。〃
一抹黑影从落府飞出来,落到地上跪下:〃主子,这三年间,落太尉与六皇子走得极近,怕是想要改投六皇子了。〃
端木离冷冷一笑:〃我本意在山水,不在庙堂。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必须做好防范了。〃
弦歌声音苦涩:〃婷妃娘娘当年容颜冠绝三宫,才让殿下如此受妒,好在皇上仍念着娘娘之恩,没信小人谗言。〃
端木离轻抿唇,转身之际丢下一句:“世间能靠的人只有自己。”
落云曦回到云阁,就看见一身杏色衫子的春柳站在檐角探头张望。
“唉哟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春柳看到她,一脸着急散去,迎过来,劈哩啪啦道,“你到哪去了,天都黑了才回来。刚才五小姐过来,我生怕她发现你不在,心里慌到现在。”
“她来做什么?”落云曦快步进房,在床前铜盆内净了双手。
“是这样的,吏部侍郎家的齐小姐过来看你,五小姐陪她来了,我推说你睡觉了,什么人也不见,她们才离开。”
落云曦右眼皮轻跳了下:“她们一起过来的?”
“嗯,五小姐送齐小姐回府了。”春柳点头。
“几时走的?”
“不足半柱香。”
落云曦快速用软巾拭了手,转身奔了出去:“不用管我,我去去就来。”
落月琦前段时间与曾水兰走得那么近,她有些不放心齐娉婷与她在一起。
到了门房处一问,得知齐娉婷的马车出去没多久,她飞奔着朝巷口追出去。
夜色渐渐吞噬夜都,偏僻的小道,一声马的长嘶,前方驾车的马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前蹄直立,将整个马车都掀了起来。
女子的尖叫声从车厢内传出。
落云曦瞄准,一个健步冲过去,脚踩横梁,灵巧地攀上车顶,长臂一探一捞,将惊吓中的齐娉婷拎了出来。
“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箭雨自四面八方的屋顶朝两人射来。
落云曦抱住齐娉婷,一个打滚,翻出重围,朝灯火繁华处跑去。那辆精致的马车连着疯马和四名没来及逃走的车夫全被射成了刺猬。
初时的惊恐过去,齐娉婷紧紧抓住落云曦的双肩,羞愧道:“曦儿,我险些连累了你。”她也好奇落云曦这一身好本领是从哪儿学来的?只是现在不是问的时机。
屋顶上的脚步声密密响起,显然不少人向她们的方向追了过来。
落云曦从地上拣起一块大石头,奋力朝巷子另一头砸去,然后背起齐娉婷,躲到一家门房的角落里。
脚步声毫无停留地自头顶过去,迅速消失。
齐娉婷煞白着小脸,后怕的意识淹没了她的头顶,她抓着落云曦的衣领,身子不停地打颤,不时齿间发出吸冷气的声音。
落云曦能理解,这丫头刚才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曦儿,刚才我好怕。”齐娉婷牙关紧咬,声音簌簌。
这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是极正常的反应。
落云曦这一刻觉得自己不是正常的女人。
不,不是不正常,是不普通。从枪林弹雨,横野死尸中走出来的女人,怎么会是普通的女人呢?她自负地一勾唇。
身后,门环响动,齐娉婷受刺激般地身子一缩,缩到了落云曦怀里。
落云曦赶紧抱住她,在她后背抚了一下,眯眸瞧向出来的中年人。
中年人十分干练,穿着一身上好绸料的褐色长衫,右手拿了颗夜明珠,往她二人脸上照去。
落云曦倒吸一口冷气,尼玛,就这贫民区也还有人用得起夜明珠!她避开夜明珠的光芒,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姐姐生了病,我们想要在墙角停一停。”
那中年人皱皱眉头,道:“你们等下,我进去问问。”他话音未落,落云曦感到怀里那具身子猛然颤栗起来,竟挣扎着从她怀里起来,站稳了,不敢相信地问:“秦伯,是你吗?”
那中年男人此时才看清齐娉婷的面貌,只因刚才她把脸埋在落云曦怀里。
“齐小姐,怎么会是你?”中年人神情严峻,眉宇间漾着震惊,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齐府嫡小姐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僻街,还是以这幅鬼模样。
“进来吧。”秦伯开口。
“不——”齐娉婷低下头想要拒绝。
落云曦在她腰上轻轻一捏:“那些人还会回来的。”
于是,齐娉婷很不情愿地跟着秦伯进了门房。
穿过假山堆叠的照臂,里面俨然是三进三出、十分雅致的一间别院。
前面的厅房亮着烛火,听到脚步声,一个清淡如月的声线传出来:“秦伯,是谁啊?”
听到这个声音,齐娉婷就像被雷劈到一般,再也走不动了,落云曦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齐娉婷吸了口气,低低道:“曦儿,我们躲在院子里吧。”
落云曦看着她,没说什么,外面却惊天动地地响起来,有官府特有的鸣锣声进入这条街,不少人家这个时候也还没歇息,赶紧的将门打开,想要看热闹。
“杀人啦,杀人啦!”有声音惊慌地叫嚷着,火把的光焰在屋顶墙臂上乱晃着影子,火红的舌头不时吐进半空,外面显然乱成一团糟。
厅房内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鹏,出人命案了吗?”女子声若黄莺,娇娇怯怯的,有些紧张。
落云曦还没回头看是谁人说话,就感觉手背一疼,齐娉婷无意识地掐住她的手背,力气还不小。
“咦?”那女子发现二人,挣开男人的手,好奇地走过来问,“秦伯,这两位是谁?她们遇到什么事了?”
齐娉婷此刻乌发凌乱,衣衫早就不整,落云曦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而且两人脸上都蒙有灰尘,一看就是逃难的模样。
年轻男子也震惊万分地走过来,他着一身浅蓝色衣衫,身姿颀长,五官如玉,生得俊美,举手投足也极是清贵,他上上下下看了齐娉婷一眼,根本没注意到落云曦。
“怎么成这幅模样了?”他问,声音却是含着冷笑。
齐娉婷镇定下来,仰起脸,淡淡道:“没什么,多谢借地方给我们休息一下。”
“鹏,她是谁啊?”女子见两人认识,不禁问那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不语,门上已响起了敲门声。
“我们是宗人府的,快点开门,搜查杀人犯!”一道清亮的声音在门口高声响起。
男子的眼神瞟向落云曦与齐娉婷,两人的衣衫上都溅有血迹,他眉头轻拧,吩咐:“秦伯,打发了他们。”
“是。”秦伯一直没动,保持着极其优雅的站姿,此刻微俯身,接了主子的命令,不紧不慢走向门口。
照臂隔着,并不能看到彼此,却能听到秦伯与那男人说话的声音。
“我们是侯府的,世子在里面,刚睡下,不喜人打搅。”
那人许是看到什么证物,顿了会儿,才满嘴笑意地说:“唉呀,原来是关内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替我向世子赔罪。”
落云曦心中一动,关内侯,四大世家中的秦家,世袭关内侯!
怎么,难道世家人竟然兴住这样小的府第?
秦鹏淡淡开口:“外面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知道。”齐娉婷并不看他。
“是吗?那么,秦伯,送她们出去。”秦鹏沉声说道。
齐娉婷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好,出去就出去。”落云曦接过话,她不管齐娉婷与这男人什么关系,但她平生最恨被人威胁了,反正她们又不是躲避官府的人,一拉齐娉婷的手,道,“不是我不道谢,而是在你们家一口水都没喝到,一片椅子角也没坐到,所以没必要道谢了。”
秦鹏这才注意起落云曦来,可惜这小女孩,他不认识。
但却十分惊讶,夜都何时有这号人,竟然敢顶撞他!
“世子,我看齐小姐很累了,不如让她歇息一下。”秦伯斟酌地开口,换作从前,世子哪舍得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唉,世道当真是变了。
旁边女子眼瞳急缩,齐小姐,难道会是齐娉婷?不,一定是她了!她的眸中划过一缕慌张,望向秦鹏。
秦鹏声音一冷:“她现在是太子侧妃,还会有人抓她吗?秦伯,你顾虑太多了!”
“曦儿,我们走。”齐娉婷握住她的手,大步朝正门走去。
落云曦与她一起出去,心中已经将这件事理了个脉络出来,可以猜个八、九分了。
人走后,女子眼泪汪汪地上前,颤声道:“鹏,你怎么能将齐姐姐赶走?分明是我不对在前,齐姐姐必不是真心嫁给太子的。都怪父亲,如果不是——”
秦鹏叹口气,转身将女子揽进怀里:“好了小倩,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能怪你父亲,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以后,不要再提她。”
曹倩将头埋在他胸前,心有不忍:“可你们总有十年的感情……”
“好了,那都是过去了,小倩,别想得太多。”秦鹏轻抚着她的背,目光却极是空洞。
曹倩“嗯”了一声,抬起头,擦擦泪眼:“我去给你煲个汤,当宵夜喝,好不好?”
“嗯。”
这边,落云曦与齐娉婷出来后,便被宗人府的衙差们撞到,衣衫不整,自然被他们围住。
“你们什么人?”
“我是齐府大小姐,那边的马车是我们齐府的,有人刺杀我,幸亏——”
“幸亏我们逃得快。”落云曦接过她的话。
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实力了。
衙差们看看她俩,点头道:“不急,那马车确实是齐府的,已经请了齐家人过来辨认。”
齐娉婷与齐府人相见自是一番抱头痛哭,曦儿又救了她一次。
落云曦不想居功,随着齐家人站在街旁聊此次事件,不少百姓远远倾听。
黑暗中,一骑快马飞奔而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落云曦一看,马上坐着的是名黑衣侍卫,有些眼熟。在他身后,一骑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乘着疾风而至,马身高大,毛皮呈雪一样的色泽,在黑夜里有如整块的蓝田玉雕刻成的玉马一般。
君澜风高坐马上,长衫飘扬,风姿卓越,浓眉下一双剑目荡涤着黑暗一般的寂静与冷漠。
众人看到后,赶紧跑过去行礼。
齐侍郎抹抹眼,将事情告诉了中山王。
君澜风的眸光却越过所有人,射到落云曦身上,深遂的眸光起了一丝波澜,落云曦的眼光却淡淡回望,并没一丝摇晃。
“好好处理这事吧。”君澜风丢下一句,双腿一夹马肚,照夜玉狮子飞一般驰出,月光之下,果然似一匹雪练。
回到落府,天色真正黑了下来,落云曦脚不停步地去了落月琦院里。
“这就是你和曾水兰的计策?”她冷冷望着刚沐浴出来的落月琦。
落月琦命令丫环出去,心虚地问:“什么计策?”
“你说呢?我很想知道,在今晚齐府马车被杀手射成窟窿的事情中,你扮演了什么角色?”落云曦逼近几步,浑身的冷气压没有半分掩饰,排山倒海般冲落月琦压去。
落月琦瞳孔不自然地伸缩,她明显感觉,仅披了一层轻纱的身体很凉很凉。
沉默如水般在室内荡开,连呼吸都变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