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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拒绝大是出乎意料。墨渊眉尖微蹙,略一沉吟,想起折颜曾说过她在拜师前就甚是憧憬他这个战神,便道:“我会的可不止是酿酒。我是掌乐司战之神,你可听你阿爹说过?你若是做我的弟子,随我学习剑术道法,以后跟人打架绝不会输了阵仗。”
她颇为奇怪地看着他,脸上生出了点提防的神色:“可是我现在跟人打架已经是从未输过了,再说我阿爹难道不会教我么,为何要跟你学?你这人,上次明明推三阻四不肯收我为徒,前倨后恭的是要做什么?”
墨渊一时语塞。他犹不死心,稍作思索便又有了主意,笑道:“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聊聊罢了。唔,听说你甚是爱看话本子,我这里倒有个新鲜故事,保准是你没听过的,可想听我讲?”
那小女娃儿顿时来了兴趣,提防尽去,眼中放出熠熠的光,坐直了身子:“好!快讲来讲来!”
墨渊含笑点头,放柔声音,对着她满怀期待的小脸,生平第一次娓娓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个将军,他心中只装着苍生天下,从不屑沉溺于儿女私情。直到有一天,他偶然捡到了一只小狐狸……”
“那小狐狸心地善良,纯真可爱。将军将她养在身边,看着她机灵又调皮,偶尔迷迷糊糊闯祸的样子,觉得日子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直到有一天小狐狸被人抓走欺负了,将军救了她回来,看着她哭鼻子的样子才发现,原来自己很在意很在意她,只想一直守护着她,让她一直天真快乐下去,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
“将军悄悄地喜欢上小狐狸了,小狐狸却一点也不知道。将军也并不在意,他觉得未来还很长,小狐狸只是还没长大。他只要慢慢地等,以后总有一天,她也会喜欢上他的。”
“但是还没等到小狐狸长大,战争就爆发了。将军在战场上中了埋伏,受伤陷入昏迷。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向小狐狸说的,‘等我’,想让心上的小狐狸等着他醒来。”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只有小狐狸不相信,一直守在他身旁。因为将军从来没有骗过她,她相信这一次也不会。”
“小狐狸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将军还是没有醒。在漫长的等待中,小狐狸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将军了。但是她很自卑,觉得自己只是一只不起眼的狐狸,那个战功赫赫心怀天下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小狐狸心中惴惴不安,她费尽千辛万苦,采集了许多灵丹妙药,终于救醒了将军。但是在将军醒来的前夕,她却偷偷地跑掉,自己一个人回到森林里去了。”
白家小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她可真笨!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狐狸!”
墨渊低声笑了:“是啊,她确实很笨……”
“那后来怎样?”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挨着他坐到了身边,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他,催促他快点讲。
墨渊伸手缓缓抚过她的头,顺手将她往怀里拥了拥,声音渺渺,继续讲了下去。
“将军醒来后找不到小狐狸,听人说她是跑回森林里了,以为她是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很是难过。他觉得自己不该醒来,独自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没有他的小狐狸,生命只是一片灰暗罢了。后来的几年里他也不再顾惜自己的性命,主动参加最危险的战斗,希望能光荣地死去。”
“终于有一次,将军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伤,再也没有力气了。他落了单,徒步在森林里跋涉。迎面有一只大老虎向他扑了过来,想要把他吃掉。将军没有抵抗,但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影子扑过来挡在他面前,和老虎扭打成一团,最终咬死了老虎。”
“那是他的小狐狸,原来她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一只很勇敢的大狐狸。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反而可以反过来保护他。但是无论怎样,在将军眼里,她都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将军又难过又开心,难过她这几年独自在森林里受的苦,开心她终于回到了他身边。他把她带回去,告诉她不要自卑不要害怕,他是深爱她的,希望她不要再离开。小狐狸对将军说,她不会再走了,因为她也很爱他。”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将军抱着他的小狐狸,觉得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快乐。在遇到她以前,他无欲无求,只把守卫苍生当作是天生的责任;在拥有她以后,他有了私欲,他要护着这天下,只不过因为天底下有一个她。”
他顿了一下,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娃,见她眼睛里面早已含了泪水,随着睫毛的眨动盈盈欲滴。见他不讲了,她急切地挽住他的手臂一阵摇晃:“然后呢?他们最终在一起了吧?”
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怅惘。
“还没有……小狐狸爱喝一种百花花露酿的甜甜的酒,将军每天早起到林中采集最新鲜的花露,偷偷地给她酿了很多,想要等到他们成婚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可是酒还没酿完,却出了意外。”
“有恶人设下一个毒计,他们落入了圈套。恶人在他们面前放了一颗□□,说他们两个之间必须死一个,另一个才能继续活下去。将军去抢□□,却没小狐狸动作快。小狐狸毫不犹豫地吞下□□,陷入了昏迷。”
“解药很难寻,但是将军却不愿意放弃。他独自走遍天下,找了十年,才终于找到了解药。”
他停下了。白家小五愣愣地等了许久,见他依然不语,急道:“然后呢?”
墨渊摇摇头:“没有然后了。”
她瞪大双眼,忽然气势汹汹地跳起身来:“这就没了?!怎么可以停在这里!这不是要人的命么!你这破故事哪里听来的,我找那说书的去!”
他忍俊不禁:“将军找到了解药,小狐狸定是马上就可以醒了。故事已经到了结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怎么够?就算是知道小狐狸肯定能醒,醒来之后将军是如何和她抱头痛哭缠绵难分这样的细节也都得讲一讲才行啊!并且他们现在肯定可以成婚了吧?婚后是不是还得生几个娃娃?成婚的排场和婚后的幸福甜蜜当然都得再好好讲一讲,并且这故事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床戏的?虽说很悱恻动人,但也太素了点。既是两情相悦,自然要行人伦大礼!金戈铁马大将军强攻千娇百媚狐狸精,唔,听起来就很激动人心……况且将军给小狐狸酿的那什么花露酒,她还没喝到呢,得再提出来说一说,才算是把伏笔都给收全咯!”
墨渊静静地看着她慷慨激昂的样子,耐心提醒:“那花露酒有名字的……就叫,百花酿。”
她眨了眨眼,奇道:“我记得你之前送给我的那壶香香的酒,似乎也是叫这个名字?还真是俗套,你不会是因为这狗血故事才这么命名的吧?”
墨渊缓缓点了点头,紧紧地盯住她眼睛,带着点微不可查的紧张:“正是,因为我与那说书的甚是相熟,这酒也是他教我酿的……你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吗?走,我这就带你去寻他,不止是结局,你想听什么情节都可以。”
白家小五显然甚是心动,却依然有几分犹豫:“可是我在等四哥,他答应了回来后就带我去吃桃子的……”
墨渊柔声哄道:“故事卡到这么紧要的地方,你不心痒么?我会腾云之术,带你去去便回,用不了很久。”
嫩嫩的手指抵着圆滚滚的脸颊,她仔细地想了又想,终于点一点头,将小手放进他带着薄茧的大掌中:“好,我随你去。”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青丘国前任东荒女君、狐帝白止的幺女白浅,终于要嫁与父神嫡子、昆仑墟掌乐司战之神墨渊了。
之所以要用“终于”二字,是因为这两位在十年前便已经传过了一回婚讯。然而当时就在大婚前夕,四海战火陡燃,五荒异毒泛滥。战后不久,天君夜华便昭告天下,言白浅上神以一己之力荡涤妙义慧明境内的万世三毒浊息,因力竭而陷入沉眠。此后白浅上神销声匿迹,墨渊上神闭关清修,婚事自然作罢。
但这作罢的缘由实在是太过光明磊落、太过平板无趣。难得有这样一场手足兄弟共争一女的三角狗血大戏,眼看还未开锣便要散场,众仙怎肯接受如此淡而乏味的结局?更据可靠消息称,墨渊上神并不在昆仑墟上,而是下落不明,连亲信弟子也不知他的去向。如此一来更是扑朔迷离,男女主角双双踪影全无,从形影单只的男二口中说出来的话,众仙又怎肯相信?于是四海八荒中蜚语流言层出不穷,赌局铺开了一个又一个。许多仙阶不高、飞升无望的小仙干脆弃了修仙一途,一心一意写起了八卦话本子,倒也歪打正着,得以因此而名扬天下。
有的说是夜华君不愿眼睁睁看着前任君后再嫁给自己长兄,安排下毒计将她毁去,墨渊悲而殉情;
有的说白浅上神实则是被软禁在九重天上,而墨渊上神早已被夜华君亲手除掉。所谓得不到她的心,便得到她的人也是好的,正是此刻失了心智的夜华君的真实写照;
有的嗤之以鼻,说堂堂战神怎会如此可欺?七万年前墨渊上神只身从大紫明宫劫出其弟子司音、令羽时明明那等刚猛凌冽,翼君擎苍时当全盛,亦不敢撄其锋芒。又怎会轻易被害、又怎会悲而殉情?明明是因为墨渊上神厌倦了守护天下之责,携小娇妻避世隐居、效那鸳鸯双修去了;
有的说隐居双修是真,但与白浅避世的实则是夜华,如今九重天君位上坐的那个才是墨渊上神。左右同胞兄弟二人相貌一致,外人也分辨不出。夜华君不要天下要美人,宁可将天下共主之位拱手让予长兄,只求换一身逍遥自由;
有的说以上皆非,实则墨渊上神是个断袖,心中挚爱是七万年前失踪的十七弟子司音上仙。白浅上神正是因为得知了此事,心灰意冷下以身净毒,陷入沉眠。而墨渊上神心中隐秘被揭破,羞愧无地,才会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有的说恰恰相反,实则白浅上神是朵百合,当初翼族被屠、君后和离这两件大事接连发生,正是因为她与翼族摄政女君胭脂有染。这一次她以身净毒,本是为了保护与她有不伦之恋的亲侄女白凤九。墨渊上神正直一生,怎能接受这等丑事发生在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身上,大受打击之下才离群索居。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在这许许多多内容各异的话本子中间,销量最广的竟是一本不论情由,只谈风月的《昆仑墟双修九十九式详解》。天君夜华三令五申此等□□不得流传,但巍巍九重天上,上至储君连宋,下至仙兵仙娥,几乎个个手中都有私藏,倒也着实算得上是一件仙界奇观。
言归正传。
十年纷扰终得定论,这一场令众仙始料未及的大婚,不知输空了多少袖袋、惊掉了多少下巴、粉碎了多少八卦的心。而大婚当日的迎亲仪典更是古雅脱俗,称得上一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常侍在东华帝君左右的司命星君见多识广,据他不慎透露,墨渊上神迎娶白浅上神用的正是当年父神在昆仑墟迎娶母神的仪典。有幸得以远远观礼的众仙赞叹纷纷,深感与有荣焉,直到此后的数万年间都津津乐道不止。
那一日,墨渊在碧波万顷的往生海上以盛开的芙蕖铺出一条大道,清风将隐隐暗香直送到对岸青丘。上则繁星为缀、彩霞漫天;下则白浪翻滚、碎锦连绵;空中有梵音轻唱,伴着昆仑墟钟声长鸣。来自西方三十六天界的九九八十一只彩凤盘旋来去为前引,白浅身着纯白滚银边冰锦祭袍,乘了九匹通体墨色的神兽白泽拉的玉辇,在四个哥哥的亲自护送下,沿着一路芙蕖花开越过往生海,缓缓驶向昆仑墟。
坐在玉辇中的白浅犹自有些怔忪。晨起阿娘亲手为她将三千青丝绾成一个比翼髻,饰以早先墨渊亲自打造的金丝攒宝凤冠。阿娘向她依依嘱咐了些什么,她却全然听而不闻,面颊飞红,一颗心飘飘忽忽,早不知飞往何处。
所有的记忆都截止在她拼命挣脱出那蛊物的控制,亲手自碎元神时。此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疼痛、寒冷和绝望,眼前看出去的只是黑暗,无人回应她的呼唤,无人救她脱离苦海。心底还存有模糊的意识,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不要放弃,不要忘记。可是却慢慢想不起来,到底是不要放弃什么,不要忘记什么。
无边无际的深渊中似是有光在一点一点温暖着她、指引着她。那光芒熟悉而亲切,她感到安心。痛苦似乎在逐渐减弱,当寒冷完全消失时,她赫然发现自己是在昆仑墟,面前笑看着她的,正是那个她情愿灰飞烟灭也不愿放弃、不愿忘记、更不愿伤害的人,她的师尊墨渊。
绝望和黑暗终于散去,她沉浸于一场又一场甜蜜却记不清情节的美梦。只记得最后的最后,她梦到了幼年时一段模糊的记忆。那天天空很蓝日光很暖,她帮小烛阴出了气,顶包的却是四哥。四哥被阿爹带去道歉前嘱咐她等着,说回来后会带她去桃林吃桃子。她满心欢畅和窃喜,优哉游哉地躺在河边柳树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