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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小姐淡漠地笑了笑,出门了。
根据林声的指证,录像还往前翻到了陈月和王嫣。
陈月的男朋友高威,有前科,寻衅滋事以及小偷小摸,进过看守所。结局根本不出意料,王晓亮非常嘚瑟,说果然如此,我就说吧。被民警小姐一句话堵回去:“再这么说话给我回去重新考编。”
高威等伤一好,又得进拘留所。另外两个人由家长拎着耳朵上门道歉。校方了解了情况后通报批评了王嫣,王嫣的爸爸又早早带了她来赔礼。
大人之间算不得和气,面子上至少也都过得去。回头关上门又很气不过,尤其傅淮宁。
“这要不是我们家念初有胆子,林声聪明,指不定怎么被欺负呢,脸都得破相。小姑娘家心思这么恶毒。这俩孩子,之前出了事也不说一声,我还信了你们的鬼话。还提纯净水提的,你怎么不提西瓜提的呢?”
撒谎的两人默不吭声受训。这个时候有什么道理都不要说,大人不会听你解释,你只需要成为大人们的出气筒就好。
“有事不知道跟大人说,自己个儿瞎出主意,你们还挺英雄啊?”
林声面上不显,低着头心里想道:她可不是我的英雄么。
知道这件事很被看重,有些家长就带着孩子找上学校和公安局,要查看录像,说孩子有被欺凌的经历。前因后果带在一起足足闹了有半个月。
很多事情已经难以查证了,能够找到证据的都被学校一一批评处分,外校的不说道歉,也很是收敛。
林征望走在校园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校园里的一些浊气被涤荡一空,连学生们看起来都自信很多。
住建局和外包方的责任还没问清,路灯和监控却早已高效率地整修好了,灰尘铺积的灰扑扑路面都被环卫扫得干净,一中门口焕然一新。
路过熟食店,看到黄色的推土机正在工作,小巷破烂的墙已经碎裂在地面上,甚至路边的危房也迫在改建。他想,不知学生们心里是否也突破了一堵墙,撒进来温暖灿烂的阳光呢。
到了家,发现廖局长正和自家父亲下棋呢。
“下棋呢?”
“征望回来了。”廖局长说一句,又看看时间,“正好你来替我,我得走了。”
林征望揶揄道:“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走,不待见我啊。”
“哎不是……”廖局长很不好意思。
傅云生反应过来时间,忙帮他解释说:“是我下棋下浑了,忘了时间,你快回去吧。”
林征望客气地留他:“都中午了,不吃个饭再走吗?”
傅云生:“有事急着走你还留,没点眼力价。”
林征望心说我就客气那么一下。
廖局长笑了笑,说:“出事这么久才想着来看您,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知道你有心就行了,忙你的去吧。”
“那老师我就告辞了。”
林征望送他出门,恰巧在楼梯上碰到了放学回来的林声和郑念初。
林声拉着念初跟廖局长打了声招呼,念初也随她喊了伯伯。
廖局长点点头,意思着怎么也得说两句,身后林征望就善解人意地让他走:“别说了,快回去吧。”
林声又拉郑念初说了再见,两方人告别在老旧的楼梯口。
“看到你们妈妈了吗?”林征望这句说的很是顺口。
林声答道:“看到了,绕去那边的大超市买粽子了。”
林征望就很纳闷:“学校不是发吗?怎么还买。”
“妈说不好吃。”
爷爷下棋下得累,听他们谈了一会才想起来:“叫淮宁别买了,小廖也提了一堆来。”
等到端午那天,他那些人到中年的学生们不知还要送多少。堆满一冰箱又得一直吃到处送。
妈妈不在家,郑念初就成了做饭的人。她和林声进了厨房,小厨房拥挤起来,但她是不会嫌弃林声碍事的。
电饭煲里放过水米,她看见林声把了擦丝板在水下冲,问:“你要拿板子擦土豆吗?”
林声:“是啊,我又不会切。”
郑念初把待洗的青菜青椒们给了她,换自己切菜。她切得比傅淮宁慢多了,可是除去速度,切得也很均匀,菜刀匀速地一下下碰着案板,很像那么回事。
林声逼问道:“快说,你是不是半夜起来练刀了。”
郑念初噗嗤就笑了,不理她。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料理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和器具。林声贴在郑念初的背上,脸颊蹭着她耳后,随着她移动,初夏的天里很快就有些汗湿,郑念初说了两句林声也始终无动于衷,就那么粘在她身上,透着一股无赖的黏糊劲。
郑念初无奈,带着一个累赘在案板和锅子前走来走去,忘记开油烟机就下了干辣椒碎,很快一股人间烟火气息呛进两人的肺管。
愿此生岁月,就这样长久。
“油烟机打开。”傅淮宁走进来,林声见状伸手够了油烟机,等机器嗡嗡响起就蹭着橱柜出去了。傅淮宁一回来,这里就容不下她。
她站在门口问:“妈,不是说用不着买粽子吗?”
超市的百塑料袋被填进冰箱冷冻层,傅淮宁拿了几个放到外面。“买了点八宝粽子,听说是燕城特产,特别好吃。”
回头看见郑念初抹眼睛,又说她:“回回叫你们开油烟机回回忘,辣眼睛了吧。”
端午这天,两家人在一起吃饭,傅淮宁和林征望在客厅里支起了一张大圆桌,林声和郑念初搬来凳子椅子。今天三月一家要来,两家人一起吃饭,吃完饭,爷爷会跟他们到那边住。
虞三月姐妹俩一进门就蹿去厨房看菜色,林声领着郑念初叫人。
“叔叔阿姨。”
“哎。”傅淮安年纪比她姐小,皱纹却比她姐多,但是那皱纹也是温柔的。她揉了揉郑念初的头顶,透着股子亲近之意,使得郑念初能够忽视虞三月爸爸的冷淡态度。
傅淮宁不放心,跟过来让两个孩子回去看锅。还没跟妹妹说两句话就听虞堂咕哝着:“喊什么阿姨啊,喊姑姑得了。”惹得傅淮安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傅淮宁更直接,一肘子捣过去:“还吃不吃饭了,和小孩子较劲。”
虞堂哪能服输:“还不能说了是吧,那合该我跟淮安谨言慎行一辈子?”
“也不是诚心要瞒。”傅淮宁说,“小孩敏感,真要说,过两年处稳定了再说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要评论呀,如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就说爱我ヘ(_ _ヘ)嘻嘻
第34章 文理
新雪初霁。
薄削雪地的寒冷往脚底蒸腾着,再往上去,鼻尖吸进去的空气都冷冽冻人,叫人哆嗦着仰起头,似乎这样就能避开来自地面的冰属性攻击。
一阵风冷不丁地吹来,从远处起就以呜咽声造势,钟子希预防着揣紧了兜里的手指,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但即使这样,她的外套还是敞开的,宽松的毛衣拥有足够大的心形领子,把锁骨全部露在外头。
只能如此了,锁骨链早在上星期就取了下来,太冷了……冰冰凉凉的。
身边是夹着脖子小跑的校友们,怂得一笔。只能小跑,步子大了扯开衣领,就算裹紧了厚厚的围巾也会灌进冷风,割着皮肉。
闲庭信步中,钟子希跟随大部队肉眼难以分辨地加快了脚步,呼呼冷风中泰然自若,眉头都不皱。
进了楼梯,肆虐的狂风被阻拦在外,风刀被城墙挡住。钟子希仰面歪头,右手摸到耳边,也不知道怎么动的手,一枚闪亮的金属耳钉就被她单手摘了下来揣进黑色风衣的衣兜。
艹,忘了这个,冻死了。
隐约听到身后甜甜的女孩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女的帅起来就没男的什么事了。”
直白得可爱。
高一一班。屋里温暖的浊气向外涌来,浑身一苏。她敲了敲靠门那张桌子,对着桌子主人——一个矮个子的男生说:“找一下郑念初。”
一米七的身高,独特的气场,站到门外时,室内的喧哗就降了一度。
她弯起手指敲在桌子上,掷地有声,顿时剩余几个说话的人,背书读书的声音都清晰了起来。好似自习课上的喧哗一样突兀,还以为是老师来了,小心地转头。
当她说找郑念初时,全班人都在听她说话了。
矮个子的男生做多了传话筒,懒洋洋地转过身,却发现全班都往郑念初那看。被叫到名字的人也已经站了起来。他例行公事似的,“郑念初”三个字堪堪在嗓子里转了转,都没传出多远。
“有事吗?”
两个人站在贴了冰凉瓷砖的护栏边上,钟子希仗着高那么一点,垂下目光落在郑念初身上,却叫郑念初冷淡地对上了视线。直直的,不做躲闪。
“晚上出去玩吗?”
“不去。”郑念初转身就走。
“哎哎哎,”钟子希跨了一步把她拉回来,“我们开两个小时车去省城,想玩什么玩什么,来不及回来我给你请假,真不去?”
“不去。”
钟子希顶着大风找过来,就落了这么两句话,不禁心中暗叹:艹,还是可爱。
转身撞到从洗手间出来的林声和虞三月,吊儿郎当地点头就算是道歉了。潇洒地来,潇洒地去。
“这钟子希,三天两头地来找念初,不是想约架吧。”
林声莞尔:“想什么呢。”
郑念初的事刚开始传播的时候还是正义的化身,被欺负的学生不畏强权,还击回去。只是后来细节总是被魔化,说郑念初这个人啊,下刀像个老江湖,又野又狠。
那句话怎么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郑念初就是不要命的,她如今成了孤儿,无牵无挂的,又是个未成年,手里有刀也不知深浅,着实叫人害怕。
当初为他们赢得光明环境的受害者,在这些享受着成果的人们传播魔化成了混混们的一丘之貉。
林声讽刺过,也庆幸过。人性向来如此,羊群里不会留一只拥有狼性的羊。可正因为这样,失去了所有背景的郑念初才能持着这项血腥的履历,如此安安稳稳地上学。
空调嗡嗡地吹着暖气,熏的人头脑发飘,脸颊发热,好像烧着了。
爷爷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被傅淮宁推醒,撵到床上睡去。
剩下的三个人一人捧着一本书,看得眼皮子发沉,郑念初看林征望和林声还都端坐着,自己也正了正身。过了会,还是回卧室去了。
林声读书不认真,余光和注意力都放在卧室那儿呢,终于等到郑念初从房间里出来,带了一个本子和笔,对着书写写画画。
又在科幻小说里找到数学bug了……
林征望见状把书一合,轻轻放到茶几上,避开满杯的茶水。“考完试要分科,你们相好了吗?”
林声当然说学文。
郑念初看了林声一眼,鬼使神差地也说学文。
这可就惹了大人不高兴了,林征望虽不是爱说教的性格,可教师这一职业也是干了这么多年了,当即眉头一皱,苦口婆心地劝她:“你物理那么好,十二月还有个全国竞赛,更不用说数学也不错。”
郑念初认真听着,林声目光钉在自己的书上,翻了一页,视线落在页脚的数字上。
“可是你文科,尽管背诵记忆为重,但是理解能力很重要,地理历史不说,光政治这一科你就吃亏啊。”再苦口婆心怕是也难改孩子气的决定,他喊林声,叫她好好劝劝郑念初。
林声头也不抬:“她有不是小孩了,自己的决定自己来做。”
郑念初又看一眼认真看书的林声,说:“我喜欢文学,大学想报中文专业。”
林声也是要报这个的。
林征望哭笑不得:“念初,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了,你和林声早晚会分开的。”
林声很快又翻了一页。
“就算都选文科,大学报一个专业,甚至一个班,那毕业呢?这以后结婚嫁人呢?”
林声又把那一页翻回来。
“那就住在对面。”郑念初说。
林征望十分无奈:“这是关系你以后的事,很重要,选错了专业分错了科,那是要走很长一段弯路的。喜欢不一定要选,理科专业里不也出了很多文学家吗。”
郑念初不知怎么竟张口反驳起来:“那文科专业里就没出过物理好的吗?”
“你……”林征望哪敢打包票说一个没有,他只能说比例相差太远。真要说不听,她坚持学文那也只能由她选去。
“你个死丫头,”傅淮宁从父亲的房里出来,就听到郑念初怼自己丈夫的话,一巴掌呼她后脑勺,清脆的一声把林声都惊醒了。还指桑骂槐地说:“跟谁学的伶牙俐齿。”眼睛斜瞥着亲生女儿,认定她是罪魁祸首。“好的不学学坏的。”
林声出了一口气,什么都没为自己辩解。
“你理科好,就该学理科,物尽其用。知道了吗?”
“哦。”
林声看着书,对此不置一词。
第35章 江渡
六点半,天灰蒙蒙的。接下来的天气难以凭经验确定,人们只得认命地去相信总是被诟病的天气预报。
听说今天没有雪,是个多云的日子。
墙壁在夏日制造阴凉,在冬季带来寒冷,事物的两面性总是在最极端的时候才能清晰体现。
林声走过短短的过道,哆嗦着握住了郑念初的手。或许人生就是不公平的,太不公平了,凭什么郑念初的手比她暖和那么多。
不,是公平的。那么暖,还不是要给我的冰手捂着。
高耸墙面笼罩下的过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