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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琮邑很生气,特别生气,生气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急需发泄急需控制自己。
失去什么,珍惜什么?得到什么?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云峰站在一边都看不过去,一个一直在躲,一个在追。一个恨不得抽死,一个生怕伤着人。
不禁摇摇头。
他越躲萧琮邑就更来劲。
“啪”的一声,一阵清亮的声音,像打人耳光一样,非常响。
云峰连忙跑过去,以为皇帝受了伤,准备拔刀救人。
却看见李孤从右眼角直接顺下脸颊,一道鞭痕,瞬间浸出血,胸前的衣服破碎一片。
萧琮邑扔了鞭子走过来,人呆傻了:“你…你怎么不躲开?”
李孤非常疲惫,眼睛没了神,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脸,手指沾满血,闭上眼睛:“我累了,先走。”
这样便分别了。
李瑧没有躲在什么偏僻地方,就在行宫外二十里处的农妇家里。
白天帮忙去山间干活,偶尔去打探下小叔的情况,晚上睡在草房。
终于等到李孤回来,开心蹦起来。
扑在他身上不撒手。
李瑧可是最受不得这种扭扭捏捏感情的人,今日情到深处还会这么做。
开心的说道:“小叔你总算出来啦,那皇宫真的没什么好呆的,个个神情严肃,小皇帝脾气也不好,阴阳怪气。你实在不该待在那里呀。”
李孤:“你出去该跟我说一声。”
李瑧道:“我怎么跟你说啊,小皇帝日日缠着你,要废你武功扣押我,好可怕啊。”
李孤又是一阵伤心心痛,人精神紧绷很容易错乱,加之一直心神不宁,每日替他提心吊胆,可这个人好像从来不领情,不发觉事情严重性,是不是西域功夫不重要,关键他个人有很大问题。
李瑧看着他伤痕的脸:“小叔,小皇帝是不是又让你滚啦?”
李孤否认:“他总是口是心非。”
却说话伤人不知。
李孤给农夫一些钱,感谢他们这些天照顾,带着李瑧离开。
走到半路李瑧坐在树桩上不肯抬步。
李瑧道:“小叔,我不想回皇宫,真要这样,不如咱们还分道扬镳,你就当没找到过我。”
李孤:“所以呢,你准备去哪?”
李瑧悻悻然:“四海为家,还和以前一样。”
李孤伸手要打他,李瑧忙着躲开。
既然两个人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也算解脱,不如彼此安静下,于是终于可以带李瑧去趟幽云处。
家祖灵堂坟墓在偏僻山上,山地灵秀,这个时节山顶开了花。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上去。
他们除了下杂草,又修正下坟墓石块。
磕头正式跪拜,认祖归宗。
专门让李瑧去他父母那里叩拜三个响头。
有些人到这种地方很容易触景生情,李瑧却没有,大概真的从小无父无母,习惯人间百态。
李瑧问:“小叔,这都是你搬上来的吗?”
李孤低头跪下悯思道:“不,祖父逃亡带着曾父骨灰在此安葬,以免被破坏。”
李瑧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希望以后小叔和我都快快乐乐。”
李孤笑了一下,有点感叹的说道:“你应该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这样想的。”
李瑧道:“希望叔母不再欺负小叔。”
想到此去一月有余,再回去最少两个月,不知他情况可好,是不是又会生气怒骂。
从怀里把香囊取出来,手指轻轻扒开父母中间的石子埋在深处。
李瑧是真没想到小叔这样的人用情这么深,两缕青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见真人。
“其实小皇帝挺好的,对你也好。”
一路上都在抱怨他,怎么又说起好话了?
李瑧继续说:“人家是皇亲贵族出身高贵,小叔是什么都没有,还不管不顾愿意和你在一起,已经不错啦,虽然有小公子脾气,对别人也没好脸色,可对你还是不错啊。”
李孤不言。
“反正叔公知道一个皇帝嫁过来,能埋在一起,也开心死了。”
李孤:“少言。”
李瑧看他脸色铁青,连忙闭嘴。
临着太阳快落下他们下了山。
李瑧很爱八卦他与萧琮邑的事情。
李瑧:“小叔,以后你真的不打算娶妻了?”
李孤:“……”
李瑧:“真的吗?”
李孤:“再说话别拉着我。”
下山的路不好走,他又手无缚鸡之力,恨不得贴上去才能站稳。
回到梁朝的时候李瑧再次失踪,而且是在云州边界失踪。
李孤让他在客栈等着,自己去办点事即刻回来,然后便没了踪影。
去办什么事情?就是写一封信给萧琮邑,告诉他自己安好很快回去,永远不分离,决不食言。
如果在别的地方丢失还无需这样紧张,这个地方,噩梦开始与结束,不想触碰的回应。
李孤第一次感到无助和茫然。不过半个时辰时间,李瑧便无了踪影。
他几乎要把地面翻一层,恨不得在树上挨个找,并无人烟。
一个没有武功的柔弱小书生,怎么可能短短时间找不到?
李孤始终不肯相信,也不得不承认。
他又一次把李瑧弄丢。
十里外的河水里面,他跳进去找了个遍,整个村庄挨家挨户询问打听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若是从来没找到过,那他的心里只装着一个人足够,这个人每天每日想见到随时可以。
偏偏多出一个人,唯一剩下的有血缘亲人,却又被自己弄丢。
李孤狼狈不堪坐在河边出神。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与难过,第一次感觉天塌下来一般无望。
后悔这些日应没有教他一些功夫可以防身,或者应该一步步跟着不能离开视线半步,如此这样便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足足奔走半个月毫无音讯。
李孤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会收拾情绪的一个人,生死由命,归宿天定。可你拥有一个人的时候,却恨不得把最好的给他。
对他如此。
李瑧亦是。
他做事自己再看不惯,依然没办法不爱这个人,深入骨髓的爱和克制。
李瑧是唯一的希望,不要走自己的这条路,希望远离是非。
可什么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他也不是瞬间颓废的人,除了漫无目的的寻找,心理还有一方依托,大不了重新再找五年,最多如此。
一个人喝酒的时候碰见江纵渐,他依旧装作一副文人模样,一身白衣拿着折扇,摇来摇去,倜傥风流。
“好巧啊雁沉兄。”
李孤也不抬头,喝了第四碗酒。
江纵渐很不客气的坐在旁边,也倒上一杯,只是不喝,装作模样的说道:“雁沉兄?这些日苦恼甚多啊,为兄能否解说一二?是为了□□还是哪家姑娘?或者萧公子?”
“萧公子”三个字,突然暖进去一股热流。他们应该一个多月未见,李孤满碗喝尽,起身便走。
萧琮邑每次都非常好奇,李孤是如何得知他在哪里做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个找。
先去皇宫皇帝寝殿,不在后再去行宫。他不会询问,只能一点点找。
快则几个时辰,多则几日方能找到。
每每见面,都会躲起来,看着他有没有什么变化,在做什么,好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行宫草藤树木红花漫天,猎场树林,现在最适合不过去猎物。
他年龄逐长,为人越发的威严,似乎从前自带柔光柔和的轮廓都变得更加凌冽一些。
赵将军最不怕他,骑着马还大声说:“皇上,今天臣可就不客气了,我可是准备猎虎猎熊的。”
萧琮邑:“蠢货!这地界有何虎熊,你能捉一只金狐朕便赏你百户。”
赵奎将军笑道:“真的?皇上可要说话算话!”
萧琮邑哼了一声。
一旁的魏将军不屑一顾:“你这厮膀大腰圆力气大,去云州你倒可以使上力,这里哪有你耍威武之地。”
树林尽头是连绵起伏的山脉,风景十分秀丽,山中穿梭过来野兽特别的多,每次过来都算满载而归。
萧琮邑射杀一只鹿,便停了马回去。
一下马魏子青就趴下让他踩着下去,萧琮邑直接跳下来,狠狠踢了他一脚。
魏子青连忙递茶杯过去。
大约陪同将军都出走,或者对于行宫安全过于自信,萧琮邑留下几人,摆摆手让都退到远处,想沐着阳光闻着鸟语花香气息小憩。
一般皇帝遇刺都是在护卫混乱之际,偏偏他在空旷的花香绿荫,惬意的要命。
萧琮邑躲的极快,转了个腰身那把利剑依然传过一丝头发磨掉耳边皮肤,浸出血来。
周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个黑衣人重重好似从天上摔下来。
不知是不是受到刺激,李孤用剑直接挑开他的蒙面,一剑砍下他的双耳。
萧琮邑来不及震惊,李孤上前搂住他歪着头使劲允上耳朵,完全没有任何你侬我侬情感,几乎要把血液吸干。
趁李孤没空隙管他,那人提起刀又上前杀过来。
李孤不用看一脚踢过去。
那人武功极高,缓过神来,李孤那么重的一脚仅仅倒退一步。
当即松开萧琮邑,转身迎战,那人剑法快到根本无从下手抽出背剑。
说不上旗鼓相当,李孤虽和他应战又担心周围会不会再出现人,一直顾忌着背后萧琮邑安慰。
萧琮邑心提到嗓子眼上,以为两人差不多,直接把自己的剑扔过去,却被那人踢的飞远。
他着急上火要准备一起上,李孤大声说:“你别过来,他剑上都是剧毒。”
周围人全部围上来,萧琮邑着急上火,随手拉起兵就扔过去当人肉,好拿出剑对战。
那人技术一般,却一根筋就是用刀刺胸口。
“李孤!”
他还没说接下来的话,那人忽然转身刺向萧琮邑。
几乎怒火冲天,李孤不知哪来的力气,一阵风一样挡在萧琮邑前面,洛铁一般手狠狠掐着那人的手腕,周围十米开外的人都可以听见骨骼断裂声音。
然后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仿佛不共戴天之仇一样,一刻不肯放手。
就这么……掐死了!
扔在地上。
护卫宫女吓得大气不敢出声,萧琮邑同样如此。
那一瞬间李孤的脸扭曲一样,眼里都是血丝,力气大的惊人,那么壮的一个人生生掐着踮起脚,临死前双手挣扎,却丝毫不能动弹。
萧琮邑缓缓走过去低头看了下他的手,想看方才挣扎时候有没有抓到,还好只有一点血丝,并无大碍:“你没受伤吧?”
李孤慢慢平静下来,侧过去看了眼他的耳朵,并无延伸其他地方。
第49章 结局
他们俩回到行宫后,天下了一场大雨,很短,没有一个时辰时间。
外面的群臣冒雨在外面跪着求皇帝责罚。
萧琮邑的确罚了,所以御驾大臣总管各打二十鞭。
此事若不是李孤,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番空手对毒剑惊心动魄,一个不小心就死透了。
回到行宫,萧琮邑以为他一如既往一个人逍遥喝着酒,快活着。
却没想到一个人倚在窗边一言不发,一点点外头的光线映射在脸上,好似雕刻木桩一般,了无气息,孤独至极。
萧琮邑并非还不生他的气,也没想过要原谅他。
此时此刻,却冷不下脸。
听到脚步声李孤抬起头,慢慢走过来。
萧琮邑道:“何时走?”
李孤真的没想到他第一句话问这个,不知为何一阵酸楚。找不到李瑧想得一点安慰或者说一点点温暖而不得。
见他没说话,萧琮邑说:“谢了。”
李孤:“不用。”
萧琮邑踱步缓解气氛,说道:“我已查清楚,他是雀侯郡门下人士,前些人朕抄了雀侯家,怀恨在心,却没想到那么小一个地方还有这么个高手。”
变法到这样的地步,触了别人的利益自当有人拼命。
“你以后怎么办?”
萧琮邑道:“什么怎么办?”
李孤不愿过多询问,他其实是根本不想深入考虑这个问题。每每想到就撇开去。不是没读过史书,诸侯混战,变法遭殃,几乎既定事实。所以从开始就忧心,就算出宫日日想着他会不会出事,找人也要定期回来看看,有时候会有一点侥幸,或者期待萧琮邑可以回头不去做这些,再或者换一种方式。
萧琮邑年轻气盛根本不在意:“我既做必然不怕前路险阻,事事有信心,这等事非日常,有了教训以后一定要赶尽杀绝。”
李孤在想,他若做一日皇帝就助他一日,哪日真遇到不测,尽力而为。真无法,只得听天由命。
萧琮邑自然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一股子耀眼的年轻君王的锋芒,说道:“朕改法变吏顺从民意,一等小小地方官侯能奈何?况且兵权朕已握住,北周退兵三百里,天下安定只需民化开智便可千秋万代。”
萧琮邑很想这个人能附合一句,或者说能够给他点信心,而不是每次冷着脸一言不发,整个表情都在排斥不愿甚至厌恶,泄了气一般抿着嘴不再侃侃而谈。
幸而外面太监来报有事商议,否则这么久才见面,不知会以什么方式结束,或者更恶劣或者更伤心,结果就是他离开三五天都无法缓解痛苦与难过。
现在好多了,许久都不会想起他一次,想想,其实忘了一个人并非难事。
萧琮邑身体好了许多,大约这么多天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有些不稳的确好了许多,每日输入运功无需太久便可自行休息。
萧琮邑肯每晚这样繁琐耗费时间,完全是看在他执意要做的份上。
不知为何今日,真的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