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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涨红了脸,他原本也是听那起跑江湖的混人乱说,嘴上学了来,并没有细想“满门陪葬”是个什么意思。如今听秦潼这样说,却又拉不下脸面来,只冷冷道:“你若交出那妖女,我自然不灭你满门。”
“我若不交,难道你就灭我满门?”秦潼挑起眉头问道,她不由奇怪,青莲是哪里惹了这么一个小魔星,杀人放火的浑话挂在嘴边,听这倒是凶残,可看着却是个屁事不懂的小娃娃。
果然小孩答不出话来,气得将刀在空中舞了几舞,骂道:“你交不交人?再不交人我就杀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居然没写完回忆杀,下一章接着杀
☆、第三回 白玉为堂
这小孩扬言要杀进屋去,秦潼听了直忍不住笑,因问道:“我们这儿要是什么龙潭虎穴也就罢了,左右不过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你说什么杀进去不杀进去的话?”
“那就快快把路让开!”小孩用刀指着挡在面前的家丁,大声道,“此事乃是我白玉堂和那妖女的私人恩怨,无干人等统统闪开,不然伤了你们,别怪小爷刀枪不长眼睛!”
几个家丁护院虽忌惮这孩子手里有兵刃,但到底欺他年少,不将他放在眼里。孰料那孩子见众人不以为然,也不多说,冷喝一声便冲上前去,翻转刀背、脚步轻移便狠狠打倒了两人,身手之快恍若闪电一般。
秦潼原本心下便防备着,因想青莲武艺高强,却也忌惮这孩子,想必这孩子武功也不简单。但她却不曾料到这孩子突然发难,一时手上没有趁手的家伙,只得横刺里冲过去拦在他身前,猛地从靴筒中抽出匕首挡下劈来的一刀。
饶是白玉堂方才已倒转刀背,这一下分量也着实沉重。只听“当”的一声嗡响,秦潼半边身子都麻了一麻,未及收手,那孩子电光火石之间将刀又翻过来,狠狠一刀朝秦潼砍来。
这一回刀锋雪亮,秦潼骇得抱头着地一滚朝一旁躲了开去。那小孩并不理会秦潼,拎着刀大步往门口走去。堪堪到石阶前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青莲立在门口,冷冷看着对面还不及自己肩头高的孩子。
白玉堂停下脚步,俄顷仰脸望了青莲一眼,忽然勾唇冷冷一笑,道:“你终于肯露面了。”他原本生得好看,只是冷若冰霜、难以亲近,可如今便如春回大地、坚冰融化一般。虽然这笑容冷冰冰的,却也叫人再移不开眼睛去。
身后秦潼已经爬起身,正拍着衣上的尘土,闻言冷笑道:“你都杀上门了,可不得逼着人家姑娘露面。”她缓步绕过白玉堂,抬步上阶到了门口,站在青莲身旁一面低头去看白玉堂,一面偏头低声问青莲:“你到底怎么惹了这个小霸王?土匪一样闯进来,我可打发不了这样撒泼放刁的小无赖。”
“你骂谁无赖?”白玉堂闻言立时大声道,“你跟这妖女一伙,江湖正派人人得以诛之,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秦潼听这小孩说话,不怒反笑道:“好一个‘江湖正派人人得以诛之’,小小年纪便学得这样巧言令色。你倒说说,我做了什么事、造了那些孽,竟落得‘人人得以诛之’?”
白玉堂自然答不上来,脸涨得通红。他年纪尚小,说话多半是学着旁人,这会儿忽然被秦潼揪到错处,又自觉理屈词穷,直气得胸口不住起伏。青莲在旁一直冷眼看着这孩子,这会儿对秦潼道:“这孩子从苏州一路追我到此地,原本是我们的恩怨,倒是累带了你。”
“不关你事,”秦潼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这样欺辱你,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容他放肆。”
白玉堂被眼前两人一言一语、一唱一和,竟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直气得三尸神暴跳,指着青莲骂道:“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巫女,惯会三言两语蛊惑人心。我不同你多说,快快和我回陷空岛领罪!”
“这孩子别是个傻的吧?”秦潼故意挑眉问青莲道,“你又是什么人了,还跟他回什么陷空岛去领罪?”青莲也笑起来,道:“我这一路和他也不知讲了多少回道理,他可听进去一句了?如今你碰上他你也束手无策,可知道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吧?”
秦潼颔首道:“正是,着实大开眼界。”白玉堂气得骂她:“蠢货,你不过是被她迷惑。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你这样帮她,你迟早后悔!”
“那你倒是说说,她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追了这么远的路,还闯进了我家中?”秦潼问白玉堂道,“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你说出来我替你们评断评断。”
白玉堂闻言紧抿着嘴唇不答,秦潼哼笑道:“又说不出来了?”她转头问青莲道,“究竟怎么一回事,总要让我知道这半天吵来吵去究竟是为什么?”
青莲苦笑道:“我若知道还会被他追这么久?天知道这孩子吃了什么药,疯了似的追着我打……”话未说完,就听白玉堂暴喝道:“还要胡说,若不是你勾引我大哥、挑拨我兄嫂关系,谁稀罕追着你打!”
庭院里有刹那间的寂静,秦潼脸上的惊诧之意还未完全消散,就觉得身旁一阵劲风,青莲已经猛地扑向白玉堂,手上刀光化作一片狠狠朝他劈下去。
“姐!”秦潼骇得大叫了一声,就见白玉堂身形如电一般抬刀格挡,两人立时战到一处。青莲身法轻忽诡异,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招招朝着白玉堂脸上招呼,显然对他方才所言恨极。
这白玉堂一路追着青莲,百般言语挑唆都未能引致对方动手,没想到这句话却像是引燃了炸药桶,当即拔刀迎战。他虽然年纪尚小,但于武学上却极有天分,一时间竟和大自己四五岁的青莲打得不相上下。
秦潼在一旁掠阵,家人们看见打起来,早有人跑去前面喊人。这会儿一群拿着刀枪棍棒、如狼似虎的衙差赶了过来,大声朝院中打得热闹的两人喝道:“快快丢下兵器,衙门里岂容你们放肆!”可哪里有人听他的。
秦潼便冲他们摆摆手,扬声道:“先等等吧,左右也没伤着什么人,等打完再理论。”她说时眼睛还紧盯着那两人,虽然对青莲的武功有信心,却也担忧她不是这白玉堂的对手。
然而这两人正是棋逢对手,打得难舍难分。青莲还有余力骂道:“小忘八羔子,嘴上不干不净放的什么屁,今天姑奶奶要是饶了你,就白学了这一身武艺!”
“你个妖女,还敢抵赖!”白玉堂不甘示弱,“若不是你百般勾引我大哥,我大嫂怎会弃我大哥而去?今日若是不捉你回陷空岛向我大哥领罪,我白玉堂三个字倒着写!”
“放屁!”青莲大怒,“我管你大哥是谁,凡是个男人姑奶奶就看不上眼!说什么勾引不勾引,你哪里来的脸?”
两人嘴上骂得痛快,手上也丝毫不慢,只听得“叮叮当当”爆竹一般,震得人耳鼓发麻。秦潼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听得墙上有人喊道:“五弟,你胡闹什么?还不给我过来!”
秦潼定睛一看,却是一男一女站在墙头上。那男人一身褐袍、面有微须,相貌端正、身材魁伟。那女人身形高挑、容貌姣好,眉眼间却甚是厉害。方才说话的正是这女子。
白玉堂听到这声音正是大吃一惊,忙往后一跳脱身出来,瞪眼望着墙上男女道:“大哥大嫂?!你们何时来的?”身旁青莲也退了两步,气息微乱。
那男人开言道:“我们打听到你一路北上,才知道你竟胡闹到这个地步,这才追了过来,快快同我们回陷空岛吧。”
“可……”白玉堂横刀指向青莲,道,“这妖女……”青莲闻言气得又要拔刀,被凑上前去的秦潼拦下,低声道:“你且听他们怎么说。”
果然那女人轻咳一声,道:“五弟你误会了,那天大嫂说的是气话。”白玉堂闻言立时呆若木鸡,呐呐道:“气话?”
男人叹了口气,拉着女人一纵身跳下墙头朝着几人走过来,一面走一面叹道:“五弟,你这急躁的性子何时能改,如今闯下这样的祸来,如何收场?”
白玉堂跳脚道:“我怎么知道!我、我以为这个女人……她、她……”他指着青莲,这下子却涨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那女人忙上前拉住青莲的手柔声道:“好妹妹,那天千错万错是我不好,言语上多有冒犯。又因我管教弟弟不严,让他给你添了这样大的麻烦。只是请你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他这回吧。”说罢朝白玉堂横眉竖眼道,“还不过来,给这位姑娘赔礼道歉。”
白玉堂梗着脖子正要说话,青莲看他那幅模样便狠狠抽回手来,怒道:“用不着他道歉,谁稀罕!”
“谁要给你道歉!”白玉堂素来心高气傲,众人面前如何肯丢了面子,一转身便掠起身蹬上墙头跳出了院子,不知去哪里了。那女人气得直推自己丈夫,道:“都是你惯得他,还不去追回来打断他的腿,给这位姑娘赔罪!”推搡得那男人追去了,自己回头和青莲郑重行了一礼,道:“都是我们管教无方,这孩子竟无法无天了。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寻他回来,让他给你磕头赔罪。”
青莲原本气得不轻,但她一贯对女人要和颜悦色一些,又看这位夫人言语客气,自己也不好意思冷言冷语冲撞,便道:“不必了,既是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我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大家一起丢开手吧。”
“哎呀,好妹妹。”女人连忙拉起青莲,笑道,“果然是同道中人,恁的爽快。”秦潼闻言只道这女人要顺势下个台阶,好将此事一笔带过,却不料这女人又道:“只是这一回妹妹虽要饶过他,我们却不答应,总要让他给你磕个头、陪个罪,也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青莲闻言笑起来,道:“他不过是个孩子,姐姐也不必太过苛责他了。”她心中喜爱这位夫人言行爽快,便问道:“还未请教,姐姐是?”
那女人便拱手笑道:“陷空岛闵秀秀。”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状态不好,更得比较慢,我尽量调整
☆、第四回 岂诉衷肠
且说在京郊那处庄子里,秦潼正一面将白玉堂引进去,一面悄悄地吩咐下人不可声张此事,怕她父亲知道。丁管事更早已将院子腾出来打扫干净,忙着分派仆人进院子里伺候,白玉堂却也不理会,一径拉着马车直直进了院子。
秦潼负手跟在一旁,便听得白玉堂对她道:“让那些不相干的人都出去,这儿用不着他们伺候。”
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潼只得挥手让仆人们出了院子,扭头问白玉堂道:“身旁没个人伺候恐怕也不方便,不如我叫几个机灵的丫鬟小厮来?也不跟着你,就在廊下候着。你想吃茶还是怎么样,好赖有个人能伺候。”
“也好,但不必派小厮来,只叫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便好。”白玉堂说着将马车停好,一手扣着车辕,回身对秦潼道:“你也自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
秦潼知道白玉堂是有意赶自己离开,她一面暗叹这锦毛鼠一如当年那般任性坦率,一面心中又隐隐艳羡。自己这些年在衙门里当差,自不必说早已将少年时那点轻狂抛了个干净,展昭更是索性离了江湖、投身公门。如今看来,她认识相交的朋友中,竟只有白玉堂未改天性,好像这世俗丝毫奈何不得他似的。
秦潼一面这样想,一面正要与白玉堂告辞离开,却忽然听得马车之中似乎有人低低地喊了一声“秦潼”。她不由顿住脚步,诧异回头,却见白玉堂沉了脸色,几步到马车前,将帘子掀开一角凑过去说话。秦潼心下生疑,正要上前看个明白,白玉堂却猛地甩下帘子,回身冲秦潼不客气道:“秦兄,你是个大忙人,我这里就不留你了。”
“我哪里是什么大忙人,”秦潼眉头紧皱,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那马车,道,“你我二人多年不见,不说叙一叙旧,怎么反倒赶我走呢?”
白玉堂正要开口,忽然马车帘子被里面的人挑了起来,秦潼只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地道:“秦潼,你过来。”
秦潼早先便觉得那一声听得好像青莲的口音,这一下再不迟疑,大步上前推开白玉堂便凑到了马车前,隔过帘子一看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马车里,青莲正倚在靠枕上。只见她面色苍白,唇上连一点血色也无,一头长发也失了曾经的光泽,变得枯黄不堪。然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她尽管已经形容枯槁,肚腹却高高隆起,竟是身怀六甲。
身后白玉堂一把扣住秦潼的肩膀,咬牙切齿道:“滚出院子去!”秦潼再忍不住,猛地回身扭着白玉堂便往一旁柱子上撞过去,她扣着他的咽喉将白玉堂压在廊柱上,嘶声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弄成这样?”
白玉堂一手死死拑着秦潼的手腕,却破天荒未将她推开,他胸口不住起伏,哑声道:“你不是已看到了吗?又来问我什么?”
“秦潼!”马车里青莲的声音虚弱而又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