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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夏玉华清晰而简洁明了的答案后,归晚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先生让我问你,人为何不宜大喜大悲?”
听到这第二问,夏玉华心中再次对欧阳宁给出了肯定,由易到难,由浅入深,但又并没有超越正常的范围。若求见之人答得出来,那么便给一个见面的机会,若是答不出来,却也只能说是自身不足了。
“人有七情,即喜、怒、忧、思、悲、恐、惊。”她依旧从容而道:“而七情又与身体内的五脏六腑息息相关,万事皆有度,情感亦是如此,过度则会引起身体相应的地方出现亏损。大喜伤心,大悲伤肺,是以,若想身体康健,一定得多加控制自己的情绪。”
“很好”归晚顿时对钟敏出色的回答表示十分满意,连先前故意装出来的严肃也不由得散了开来。虽然第二个问题也并不是什么难题,不过夏姐姐的回答却相当的出色,若是第三题再这般顺利答出的话,便马上可以带着去见先生了。
归晚的肯定让夏玉华不由得笑了笑,但她知道,这两道题目都不过是些涉及到常识的东西,想来接下来的定会有所改变,最少一定会更加具体到与医术等有关的方面来。
果不出其然,归晚明言,还有最后一道问题,而这个问题却是具体病例的考问:小儿惊风具体症状有哪些,又当如何用药。
听到这个问题,夏玉华心中暗自叹了声幸好,虽然她并没有半点实际的经验,不过这种基本的病案却是在以前的医书上看到过,心中清楚得很。
她没有半丝的迟疑,不急不慢地说道:“小儿惊风是一种孩子常见的病症,一般以一到五岁的幼童犯病居多。突然发病,会出现高热、神昏、惊厥、痰鸣、两眼上翻、凝视或者斜视的状况,可持续数息甚至更久的时间,严重者可反复发作,更有甚者因持续这种状态过久而危及性命。”
“治小风惊风,可用钩藤、僵蚕、天麻、全蝎、黄连、大黄、胆南星、浙贝母、天竺黄、装在、牛黄、朱砂滑石、麝香入药,煎水服食,份量视小儿病症轻重具体而定。”
说完之后,夏玉华朝着晚归张大嘴的样子问道:“归晚,我没说错吧?”
“对、对、分毫不差”归晚这才回过神来,满是赞叹地说道:“夏姐姐,这回我可是完全相信你是真心来拜师习医的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些底子,怪不得,怪不得”
听到归晚的话,夏玉华不由得笑了起来,很有意思地反问道:“你这话倒是有趣,我若不是真心来拜师习医的,那我每天来这里做什么?”
归晚只笑却是不回答,这个时候,他早就清醒了过来,自然不可能如实告之先前他曾误以为,夏姐姐是为了里头那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先生而去的。
“恭喜夏姐姐全部答对,现在,我可以带你去见先生了”归晚机灵的转移了话题,转而满脸高兴的拉着夏玉华便往里走去。
凤儿见状,抬脚便准备跟着进去,谁知归晚却马上掉头说道:“你不准进,先生只说让夏姐姐进去,可没准你进去。”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成心要跟我做对呀”凤儿一听可不干了,只当是归晚公报私仇。
“行了小凤姐姐,我可是说真的,先生的脾气你不知道,要是不按他的规矩,小心到时反倒影响到夏姐姐。”归晚只好态度认真的又解释了一次,省得让凤儿误会。
见归晚也不似开玩笑,凤儿倒是不好再说什么,看了看夏玉华,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让自家小姐一个人进去。
“既然如此,凤儿你就在外头等着吧,累的话自己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会,这里有归晚带路就够了。”夏玉华果断的下了命令,而后便转身跟着归晚往里走去。
032与想象不相符
事实上,就算归晚没有让凤儿留下,夏玉华也会自行交代,因为从先前所了解到的情况中她就知道欧阳宁是个极其喜静的人,没有经过允许的话,家中从来不会有多余的人进出。
不要说是陌生的外人,事个家中除了药童归晚以外,便只有一名厨娘,一个马夫,再加一个打杂的仆人。所以,夏玉华自然也不会去破坏人家的习惯与规矩,省得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白白的浪费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么一次机会。
跟在归晚身后往里走,夏玉华越发的觉得这院子里头比起外面来显得更加的宁静而舒适,没有一丝一毫刻意的布置,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朴实与自然,那种洗浄铅华的纯净对比着外头京城的繁华与世俗,让人有种误入桃源的错觉。
归晚径直将她带到了后院,刚刚踏足时便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药香随着风一并扑面而来,抬眼看去,却发现整个后院围出了一个大大的药园,各式各样的药草顿时映入眼睑,让夏玉华有种目不暇接的欣喜。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各种各样的药材同时出现在自己眼前,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欢喜,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朋友似的,有种特别的满足感。如果说,上一辈子一开始她只是因为要找点事情做不让自己疯掉的话,那么这一辈子短短的时间下来,她却已经真心的喜欢上了学医。救人救已,行善积德,这世间没有比这种事情更让她觉得有意义。
“夏姐姐,你发什么呆呀,先生就在那边呢”见身后跟着的人不知何时竟停了下来,归晚连忙又倒了回去。
听到归晚的提醒,夏玉华这才回过了神,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药园最里头的角落里,欧阳宁正背对着夏玉华与归晚在那里打理着一株半人高的药草。归晚在五步之外停了下来,朝着欧阳宁通报道:“先生,夏姑娘答对了您出的三道题,我已经将她带过来了。”
说罢,归晚也不等回复,偷偷抬眼朝一旁的夏玉华示意了一下,便先行退了下去,很快离开了药园。
知道眼前的人便是自己一直想要求见的名医欧阳宁,夏玉华顿时有种微微的错愕,从背影身形体态看来,欧阳宁应该十分年轻,这一点倒是与她想象中的年纪很是不相符合。
而当人正式转过身来看向她这边时,夏玉华更是意外不已,不由得疑惑不已地盯着面前这个最多不过二十六七岁的翩翩君子看得出神。
夏玉华的反应让欧阳宁也颇为意外,这么久以来,他见过各种各样求见他的人所不同的反应,有的讨好、有的激动、有的紧张、有的欣喜若狂……但带着疑惑的出神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片刻之后,见面前的女子还没有主动出声的意思,欧阳宁只得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姑娘为何这般打量我?”
听到声音,夏玉华这才恍然大悟,猛的清醒过来,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欧阳宁的声音极为低沉,柔和而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甚是好听。
“抱歉,玉华失仪了,还请先生见谅。”夏玉华很快便恢复了镇静,朝着欧阳宁行礼解释道:“玉华虽久闻先生大名,知先生医术精湛,医品卓然,却没曾想过先生竟不过二十几岁,如此年轻,所以方才如此吃惊。”
说起来,还真是让夏玉华有些哭笑不得,先前她为了拜师之事,可是没少让人打听欧阳宁的各种事情,却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将这个最基本的年纪给忽略掉了。也难怪,如此医术高超,如此名声显赫,下意识里,任谁都会以为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长者,又怎么会想到竟会是如此的年轻。
听到夏玉华的解释,欧阳宁也不由得笑了笑,随和地说道:“看来,我应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才更加符合你的想象吧。”
夏玉华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有一手如此了得的医术,又有那般平和的心境,这世上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真是很难找得出几个这样的人来。
见状,欧阳宁又道:“归晚说你答对了那三道题,如此说来,你倒是有些医学基础了?”
说罢,他不再看她,继续打理起身旁的药草来,如同身旁已经没有人似的,专注而用心。
夏玉华心中清楚,欧阳宁此刻见她,并不代表着同意收她为徒弟,如果说先前个把月的坚持拜访以及刚才答对的三题目成为了她进这院子敲门砖的话,那么现在起,她的表现则会直接成为有没有机会争取拜师的重要关键。
所以,她并不打算夸大,也不打算过谦,在欧阳宁这样的人面前,诚实才会是最佳的法门。
“先生的话,玉华不敢完全称是,虽然熟读过几本医书,对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也有些了解,但却仅仅只限于纸上谈医的阶段,至始至终并没有机会做过任何实际的接触。”
她坦诚而道:“玉华知道自己资质并非奇佳,也无旁人那么好的底子,但玉华不怕苦,不怕累,愿意花费比旁人多十倍百倍的时间与精力去努力,恳请先生给玉华一次机会,玉华一定会好好珍惜。”
“你很诚实,也很有毅力,但是学医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也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有趣。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件极其枯燥、无聊而费时费力的事。况且,即使你花费比旁人多十倍百倍的精力,也不一定能够比旁人做得更好。”欧阳宁继续打理着手头上的活,心平气和地说着。
事实上,他所说的话更像是一种劝说,一种善意的让人知难而退。
“我知道”夏玉华看着欧阳宁熟练而沉稳的动作,亦跟着不急不慢地说道:“先生所说的一切,我都想得很明白了,一早便有了心理准备。而且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半途而废。虽然我不敢说自己日后必定能够成为如同先生这般有本事的神医,但我一定会成为一名有品性的良医。”
她的语气虽然极其温和,不过目光却无比的坚定,就在良医两字落地之际,一直打理着药草的欧阳宁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一脸正色地看向了夏玉华。
033如实告之
若不是亲眼所见,欧阳宁很难相信,刚才的话出自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之口。
医德医德,正因为医在前,德在后,所以绝大多数学医之人首先追求的都是精湛的医术,却往往忽略了德行。而眼前这个看上去涉世未深的女子却显而易见的表达了她所追求的境界,医者,德为先若非看到了那一刻夏玉华目光之中所自然流露出来的那股坚定与真诚,欧阳宁当真会以为是有人教这她这般说。
人的眼睛不会轻易说谎,那一瞬间,欧阳宁看到了一个纯净、善良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那双明亮的眸子透露着与年纪完全不相符合的坚毅与执着,使得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光芒与力量,不由让人也跟着动容。
“你为何想要学医?”欧阳宁这回认真了许多,站直身子看向夏玉华。如果说先前他只是想尽快让这姑娘死心放弃的话,那么现在却是比之前多了一份原本不应该有的好奇。
不久前他才知道这些日子天天准时上门求见的女子是大将军王夏冬庆的宝贝千金,也就是这段时间整个京城都在纷纷热议不知何故突然转性了的大小姐。怪不得先前听归晚说起夏玉华这个名字时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却是没想到以她这样的身份,竟然会生出学医的念头,更没想到理因娇滴滴的大小姐却能如此执着而坚定。
他并不想去多加分析判断外头盛传的那些东西是真是假,向来他都不认为传言能够完全采信,只不过他还真是没有料到,真正的夏玉华竟会与传言所说的如此不同。
欧阳宁此刻的提问让夏玉华愈发的多了一些信心,她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的迟疑,沉声答道:“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改变家人的命运。唯有如此,将来我才能够有能力改变更多无助之人的命运。”
这样的回答再一次让欧阳宁吃惊不已,从来没有人这般坦言学医首先是为了自己,其实是家人,最后才是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眼前的女孩在承认自己的私心之际,亦是如此的坦荡而从容,这一点,着实让欧阳宁大感意外。
“用已所学改变自己以及家人的命运,这一点并无不妥之处,只是你先前说最少将会成为一名有品性的良医,难道你不觉得做为一名有品性的良医,不是应该将悬壶济世置于先,而后,方是自己的私欲?”欧阳宁愈发的对夏玉华好奇起来,他淡淡一笑:“况且,以你及家人的身份,又何需你如此奋力去改变什么命运?”
欧阳宁这一回的反问格外的犀利,他的确不明白,以夏玉华的养尊处优,为何会想到什么改变自己以及家人的命运这样的问题,还有,就算真有这个必要,那么,单凭一门小小的药术又能够有什么作用?
可是,看夏玉华的神情,却也并没有半丝说笑的样子,那样的认真本不应该随意质疑,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