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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才最安全。
他在长安城里结交了此生挚友宇文玥,与小公主的相处也越来越好,淳儿天真单纯,长在大魏皇宫,却没有心机没有城府,把她惹得不开心了,买一盒祥福记的糕点就能让小姑娘开开心心了。
直到楚乔的出现,明明是一个女奴,却能斩杀白狼,眼神凶狠,很像燕北草原上的猎鹰,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楚乔出现后,他就不由自主的看向她,更奇怪的是像是被命运之线连在了一起,他常常能碰见楚乔被追杀的场景,这让他很是好奇。淳儿不喜欢楚乔,所以常常使些小绊子,但都是小打小闹。他也未曾在意过究竟是为何。
九幽台的烽火如同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魇,牢牢刻在他的身上,他被缚住手脚,眼睁睁看着父亲与兄长们的血染红一方天空,母亲悲恸哭喊,但高坐在九龙椅上冷漠的帝王却只是故作姿态的闭上眼,假心假意说道,“朕视燕北王如兄长,他竟敢私自带兵至长安谋反,做出谋逆之事!”
什么谋反,父王对大魏皇室忠心耿耿,此次更是领命带着诏书进京,那方染血的明黄绸缎散在地上,宇文怀等人竟直接污蔑是他们燕家伪造圣旨,魏帝不仅没有彻查,还以此为由命左右将他父兄直接斩杀。他父亲驻守燕北,身上留下诸多伤痕,为大魏击退了数不清的敌人。而在长安城里安逸享受着他父兄流血换来富贵的帝王竟然心狠至此!
母亲停止哭闹,捧着他父亲的头颅一步步走上九幽台被血染红的台阶,回头对着他凄美一笑,而后绝望的跳进烈烈大火,眼前一片模糊,他挣扎着身上的铁链,撕心裂肺的出声,却被漫天箭雨钉在地上,不能动弹。
心中的野兽露出獠牙,他勉强抬眼看向高台上的帝王,嘴里涌出大片血腥,既然这大魏不能容我燕家人,那我燕洵就不做这愚忠的大魏之臣!
朝中同情燕家的臣子不在少数,众人对此事心有疑惑,魏帝为堵住悠悠众口,并未直接下令斩杀他,却将本已重伤的他扔在莺歌小院,随意派遣了个御医瞧了两眼,任由他自生自灭。他重伤几乎不治,濒死之际楚乔在他床前屈膝半跪,声音严厉,情绪激昂,“燕洵,你若就这样死了,那你们燕家就真的完了,你甘愿老王爷他们死不瞑目么!”
怎么会甘愿,不,不行,他还不能死,他要活着,为了死去的亲人,为了燕北流离失所的百姓,他必须要活着。
戴罪之身在大魏皇宫里活着谈何容易,魏帝将他囚于莺歌小院内不准外出,被勒令他身边侍从不准携带刀剑。仲羽和阿精愤愤不平,他看着前来搜身的皇宫守卫军竟然意外平静下来。
禁军拿着武器鱼贯而出,他拖着病体看向四四方方的天空,回燕北的心在胸膛里急切的跳动着,楚乔劝他接近元淳,他忍着心中仇恨讨好天真的小公主。她的父亲杀了他们全家,他在忍受□□痛苦,掉入内心深渊时,她却可以在皇宫里保持着单纯的性子,快快乐乐的笑着。
她素来便喜欢缠着他,他也自然高兴,因为这样,魏帝的戒心便会逐渐淡下来。公主总是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着话,一会说到皇宫里的某个不知名的宫妃,一会又说到他送给她的小白兔。
那只兔子原本不是给她的,却被她任性截了胡,他内心烦躁,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那兔子死的时候,公主哭的伤心,他要讨她欢心,便将兔尾巴割下,栓上身上仅有的一枚玉佩,做成缨落送给她。她眉眼如花,开心的笑,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想到死去的亲人,复又别过头去,眼底划出一抹厌恶。
他被皇帝所厌弃,魏宫中人人都趁机踩他一脚,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刚开始送来不够果腹的膳食,后来便用发馊的食物打发他,他忍着恶心咽下,一遍又一遍想起燕北的草原,燕北的风,燕北的山脉,燕北的家园。他要回去,活着回到出生的故乡。
公主送来精巧美味的点心,他不喜甜食,本想全部扔掉,但想了想还是尝了一口。那糕点里竟掺了,毒,他旧伤未愈,毒气侵入肺腑,差点没命,楚乔劝他,公主素来蠢笨,一定有人借公主之手,想要他性命,必须尽早谋划了。
长安城中的秀丽军原属燕北,在父亲蒙冤而死之后被魏帝收编进长安禁军,楚乔担当教头,职责之便,与秀丽军的统领取得了联系。现在,风时,地利,人和,缺的,是个时机。
大梁太子到访,魏帝有意与大梁联姻,皇宫中适龄的公主只有元淳。他握住公主的柔夷,对她说,“殿下,我心悦你。”
他看着她的眼底浮现羞涩,双颊浮起淡淡红晕,阳光透过女孩白嫩的脸,飘出淡淡金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魏帝将他宣至勤政殿,冷眼问他愿不愿尚公主,他低下布满阴霾的眼,额头抵上地上冰冷的青砖,“臣定不负陛下恩典。”
公主殿下婚期已定,她披上尚衣局赶制出来的嫁衣言笑晏晏的问他好不好看,他透过光彩照人的丽人满心眼里想的是大婚那日终将圆满的心愿,心不在焉敷衍几句。
公主大婚,长安城朱雀街十里红妆,热闹至极。他看着身上鲜血一般的红衣,抚上轿撵里藏好的长刀,眼前浮出一片猩红,报仇雪恨,天经地义。
鲜血顺着刀剑滴下,长安城里乱成一团,哭声喊声铺天盖地,他看着昔日想杀死他的贵族子弟,毫不犹豫的挥舞手中刀,温热撒了他一身。
她穿着嫁衣膝行至他脚下,哭花了精致妆容,扯住他衣袍,声音宛若杜鹃啼血,“燕洵哥哥,你不要反好不好,我去求父皇,他一定会原谅你的,燕洵哥哥,你不要丢下淳儿,燕洵哥哥。。。。。。”
他杀红眼,听不见哀求,转身上马,带领起义军破长安门而走,不曾回头。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离长安足程五日的邺城,他被埋伏在秀丽军中的十三皇子元嵩所伤,她衣衫褴褛护在兄长身前,低声唤他,“燕洵哥哥”他闭上眼,吩咐将士护送他们回长安。
这一别就是很久,他回了燕北,整顿父亲留下的黑鹰军,率军攻打魏国土地,从燕北一直进军到红川城,因着带伤跋涉,他的脑袋时不时的疼,鸢青请来有名的医女为他诊治,他头痛难忍,医女俯身按压穴位,鼻翼间盈满梅花香味。他睁开眼握住锋利的匕首,彻底看清来人的脸。
印象中长在皇宫的公主殿下一直都是锦衣华服,安然欢笑,然而今天的她却是一袭布衣,眉眼是从未有过的恨意。帐外冲进士兵要将她拿下,他久久沉默,看着一言不发的女孩,挥退侍卫,放她离开。
此后他们便再没相见。
他在燕北称王称帝,占领了魏朝的半壁江山,魏帝气倒在龙床之上,再没挺过来。魏帝一死,元彻和其他皇子忙于争夺皇位,无暇顾及,他便大肆举兵进攻长安,楚乔跟在他身边八年,在他进军长安的前日前来辞行。他看着陪他度过人生中最阴暗时光的女子,开口让她留下,一袭黑衣的女子眉眼依旧如初见时冷淡,她只是放下他送她的玉雕,道了声保重。
其实他知道缘由,楚乔心慕宇文玥,魏朝风雨飘摇,多亏宇文玥才能苟延残喘,而现在,楚乔要放弃他回到宇文玥身边了。他顾念救命之恩,一直对她抱有责任和感激,他曾想着,等这天下定了,他为王,他便要立她为后,但楚乔不这么想,她说他变的太过残暴,不再是她认识的燕世子,而后变转身离开。他真变成孤家寡人了。
又过了几年,柔然联合周围蛮夷来犯,他暂时停止进军步伐,接受宇文玥的和平文书,回了燕北,局势所迫,他的士兵征战太久,粮草不足,确实不能冒进。
他在燕北王府基础上,命令工匠建造皇宫,在一个钦天监占卜出的好日子里登基为帝,长年征战,他未成家,百官天天上书请求广选秀女,扩充皇宫,烦不胜烦,恰好大梁提出联姻,他便娶了素未蒙面的大梁公主萧玉。
大婚那日长生殿里的龙凤烛燃的极旺,他忽然想起昔日长安城中那个身披嫁衣问他好不好看的小公主,隔了这么久,他早已忘记当初回答了什么,但女孩一袭红衣眉眼笑开的模样却渐渐清晰起来,隔着时光,他仿佛还能看到公主殿下脸边浮起的红霞,阳光下周身飘出的金光,尚且稚嫩的脸上小小的绒毛。
他忽然就不想掀开大红喜床上那人的盖头,转身出了殿门,让阿精拿了一坛燕北的醉里香,阿精扶着有些醉意的他不住地劝,人,要往前看的,楚乔姑娘早已嫁给宇文玥三年了。他醉意朦胧,眼前却浮现出幼时在大魏皇宫里见到的白白胖胖的小女娃,酒意顿时清醒了,心中的藤蔓滋生,缠绕的他透不过气来,他喝退阿精,又灌了一口酒,跌跌撞撞走到御花园,抱住梅花树吐得天昏地暗,终是忍不住出声,“淳儿”
他开始私下找她,暗卫带回消息,元淳公主不在大魏皇宫,她曾起兵三次,但不久便失去消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他日日想着怎么能让她原谅自己,直到暗卫查到,公主在战乱中被靖安王带走,已是靖安王妃。
他又一次醉倒在梅树下,皇后趁他醉酒,着了素色衣衫,伸手碰他,常年征战生涯,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他一把攥住来人的手腕,将她摔在地下。皇后受了轻伤,他顾及皇后身后的大梁,赐了珠宝首饰前去探望,窗棂处传来细细的声响,他示意想要通禀的宫人,站在门前听着皇后带来的嬷嬷劝到,“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如今后宫就您一位主子,纵使陛下心里有那楚乔,但您是要和陛下过一辈子的,那楚乔早已嫁做人妇,陛下一时在意而已,他要是看到娘娘的好,定会将您好好疼爱,听老奴一言,凡是不能急。。。。。。”
后面的话他没再听下去,也失了想探望的心情,一辈子啊,原本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是淳儿,他们拜过天地,游过长长的街道,她穿着漂亮的嫁衣,眉眼间全是喜悦。
皇后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样貌肖似楚乔的女子献给他,他想起朝臣们扩充后宫的奏折,索性将这女子封了妃,把原本给楚乔的荣华富贵尽数给了她,但这女子听说她像楚乔之后来找他理论,他烦躁不已,冷眼看着她撒泼哭闹,最后自杀。自杀前她说,陛下,妾看你的样子,心不像属意楚乔,更像另有所属,妾就在地府等着,等哪一天那贱人落到我手里,我定不绕她!
他让阿精将人堵住嘴巴拖下,却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过了不久,宇文玥传来书信,商量讨伐犬戎一事,他在长长的篇幅里一眼看见她的名字,元淳。
信中说元淳公主勾结犬戎攻打西蒙欲乱天下,他心乱成一团,最后决定联合宇文玥出兵,太久太久了,他已经太久未曾见过她。或许这次他们便能相见,然后他走到她身边,唤她一声淳儿,将她带回燕北,护在羽翼下,一生一世。
他与宇文玥联手对抗,犬戎和靖安王府那点兵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靖安王逃了,临走时将她这个“罪魁祸首”留下,他却有些窃喜,时隔多年,他终于能够与她相见。
漫天的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幕,靖安王府的火势怎么都扑不灭,他在火光里依稀看到她的面容,她穿着一身红色衣裙,倒在地上,手边是一把染上血的利剑,小小的孩童扑在她身上,大声哭喊,阿娘。
他终是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的身体早已凉透,她的嘴唇早已一片乌黑。
他为她找了个有梅花的地方,建了座小小的坟冢,棺木合上时,楚乔,宇文玥也在,昔日清冷的女子眉眼温柔,她看向一旁小小的孩童,忍不住叹息,“元淳的性子原本也挺好的,那日山洞之事我也没想到,作茧自缚,也是可怜。。。。。。”
他却脑子一闪,什么山洞之事?何时的事?楚乔一怔,过了半响,最后说,问问阿精。
他带着淳儿的孩子回了燕北,阿精支支吾吾跪下,捉住他的衣袍下摆,“陛下恕罪,当时正是用人之际,奴才未敢说出来让陛下烦恼,那日护送元淳公主回京的士兵起了歹念,在途中打伤了皇子,将公主给,给玷污了,陛下,您,恕罪啊,陛下,当时魏帝那样对我燕北,对您,这也是。。。。。。楚乔姑娘也杀了。。。。。。”
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了,脑子里嗡嗡的疼,他一直疑惑淳儿后来为何那样恨他,原来,原来竟是这样!他竟从来都不知道!
阿精最后被贬为庶民扔出了皇宫。然后他顶着朝中压力将淳儿留下的孩子封为太子,留在身边抚养。
百官皆不知这孩子母亲是谁,他带念念回来时也对外说是散落在外的血脉。朝中自是大片人反对,一个生母不详,仅有五岁的幼童,怎么都不可能是燕家后代。他靠武力当得皇帝,手中有兵权,他坚持说念念是他的孩子,百官也不敢不从。
他不再踏入后宫,他教念念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父皇。五岁的孩子在他带回来之后大病一场,醒来后早已不记得在战火中死去的母亲,还有那个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