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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没意识到发生什么,我太小了,只当水龙头没关好。我妈糊涂,这种事不是第一次,我想着赶快处理好,免得等舅妈回来看见了再发脾气。”
“我上到二楼,也没多想,直接推开了盥洗室的门。”关瓒的声音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在里面,“浴缸往外冒着红色的水,颜色比楼下要深。我妈穿了件睡衣,披头散发,她垂在浴缸外的胳膊往下滴血,刀口已经被泡烂了,割得很深,我看见了腕骨。”
“我吓得坐到地上,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表哥回来,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待他说完,柯谨睿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淡淡道:“因为他间接救过你母亲的命,所以你默许了自己被他欺负?”
“算是吧。”关瓒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也确实没有其他选择。”
“那件事后,我妈自杀未遂被送进了疗养院,我没有监护人,理所应当地被舅舅和舅妈收养。其实我知道舅妈是为了遗产,我爸妈留下的东西都被她拿走了,房产和几架古筝变卖折现,她用这笔钱投资,把舅舅的生意做大,才慢慢有了现在的生活。”
说完,关瓒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挺没意思,不想再旧事重提,也不想被对方知道更多的隐私。他从吊椅里坐起来,对柯谨睿道:“您饿不饿,我可以做宵夜?”
“去吧。”柯谨睿同意了。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天亮以后还有工作,关瓒翻了翻冰箱发现没什么能用到的食材,只好做了一份最简单的水蒸蛋。蒸熟以后,他端了一份搁在办公桌上,然后重新躲进吊椅,跟伽利略分吃另外一份。
水蒸蛋很烫,关瓒舀起一勺仔细吹凉,再用掌心捧给伽利略吃。小柯基以往备受冷落,难得被喂食,整只狗都格外激动,边“啪叽啪叽”地舔边嗷嗷叫唤。
关瓒不饿,耐心喂小东西吃蛋,对柯谨睿道:“明天我自己回西山么?”
柯谨睿的生活习惯很好,从来不会吃宵夜,刚才应允不过是为了给关瓒一个终止话题的理由。但今晚他破天荒地舀起了一勺蒸蛋,尝了一口。
嗯……火候掌握的不错,蛋黄和蛋清混合均匀,很嫩,只不过没盐没醋也没酱油,这肯定是给狗做的。
放下汤匙,柯谨睿决定不再去碰碗里的蒸蛋,说:“之前忘记告诉你,老爷子来电话除了让你别着凉,还让你晚两天再回去。”
关瓒一愣,探出脑袋看他:“为什么?”
“他看了天气预报,阵雨转暴雨,还可能下冰雹,说是盘山路不安全,等天气好了再说。”柯谨睿道,“明天我得去公司,你呢?是留在家陪狗,还是陪我一起去?”
“哦,对了,我还得转述一下我们俞总的意思。他说看你长得可爱,欢迎经常到公司去玩。”柯谨睿说完就笑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拿我当传话筒了。”
关瓒挺想跟着柯谨睿的,然而话到嘴边,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先前车里那个索而不得的吻,说出来就变成了:“我在家等好了,看您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明天我去趟超市,晚上做饭,您要是不加班就回来吃吧。”
“也行。”柯谨睿拉开办公桌抽屉,拿了把备用钥匙出来,然后又从钱夹里取了张卡。他走过来一并交给关瓒,叮嘱:“天气不好别走远了,记得带伞。”他想了想,问,“你会开车么?地库里还有两辆车,你可以随便开。”
关瓒摇头:“没学过。”
“那就打车吧。”他又抽了几张现钞放在吊椅不碍事的地方,顺便摸了摸关瓒的头,“喂完狗早点休息,你住楼上右手边靠近楼梯的那间,盥洗室有新的浴衣和毛巾,衣服的话先穿我的?”
“好。”关瓒说。
柯谨睿静了几秒,最后建议道:“或者你不嫌吵也可以去三层,露台是全封闭的,玻璃顶,睡不着还可以看看雨。”
关瓒眼睛霍然一亮:“我能带伽利略一起么?”
柯谨睿垂眸扫了眼扒碗吃蒸蛋的小柯基,颇为无奈地笑着说:“你会把它宠坏的。”可是他并没有拒绝,复又补充,“去吧。”
第17章 【你还挺贪心】最讨厌你们这种渣男了。
与其说公寓的三层是露台,倒不如说是个四面通透的玻璃房间,普通人喜欢在这种地方养些花花草草,再摆上休闲的茶桌和躺椅,当成空中花园使用。而这里的主人对花粉过敏,所以干脆将四壁的玻璃撤换掉,贴上复古的立体墙砖,改装成了一间可以看见天空的卧室。
关瓒带伽利略一起洗了澡,用宠物专用的电吹风把它的毛吹干,最后带上了三层。
屋顶的玻璃是倾斜的,雨水汇聚淌下,再后面是黑咕隆咚的夜。
关瓒躺在羊驼毛的垫子上,怀里搂着困极了的小柯基。他开始失眠,一耳朵听伽利略打呼噜,另一只耳朵听降雨击打玻璃发出的静噪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关瓒被天光晃醒。
雨还没停,看样子的确是下了雹子,玻璃顶上有还没融化的小冰块,天色灰蒙蒙的。
关瓒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稍微醒了会儿神便起床换了衣服,下楼洗漱。现在时间还早,整套公寓都很安静,柯谨睿的房间关着门,看样子应该还没起来。关瓒淘了些米放进电饭煲定时煮粥,然后进盥洗室收拾好自己,再回到顶楼把贪睡的伽利略折腾起来,给它穿上宠物雨衣和防水脚套,撑着伞出去遛狗。
等他回来的时候柯谨睿正好出门,两人照面,问了个十分客气的“早安”。
柯谨睿说:“粥不错。”
关瓒笑道:“您家除了鸡蛋,就只剩下快过期的大米了。”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过得风平浪静,关瓒狗缘好,跟伽利略相处融洽,上午他收拾屋子,小东西就追着他跑上跑下。这套公寓人少,房间使用率不高,面积虽大收拾起来倒也不太累人,除去二层一个锁起来的房间,关瓒把剩下的地方统一打扫了一遍。等到下午雨小点了,他才按照提前百度好的定位,去附近一家综合市场购买晚餐用的材料。
作为保姆服务的基本技能,关瓒的厨艺是经过家政公司严格培训的,普通家常菜是标准配置,除此以外还有宴请级别的高级菜式和各国料理,确保可以满足雇主的多方面需求。不过家里只有两个人加一只狗,考虑到自己住不了多久,柯谨睿又是典型不在家开火的类型,为了避免浪费,关瓒还是决定一切从简,够吃就好。
晚餐一荤一素,外加一小锅慢火精炖的骨汤。
关瓒没忘记伽利略,煲汤的工夫还用料理机打碎了鸡胸肉和几种煮熟的蔬菜,挤成球状,上笼屉蒸熟,做自制鸡肉狗罐头给它吃。
傍晚六点,嘉睿科技的下班时间到了,然而对于互联网公司来说这个点也等同于加班的开始。
昨天为了把关瓒留下,柯总给自己挖了个产品改版的大坑,并且让全公司最值钱的研发中心做陪葬。
今天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看了整整一天的测试报告。新版本难免多Bug,虽然说论级别轮不到他亲自过目,但备受迫害的俞总有心迫害回去,于是打着“核心平台是公司品牌形象”的说辞做噱头,硬是让他这个CEO把手头的合同都放了放,专心充当了一回测试老大。搞得全体测试组人心惶惶,提前一小时就打电话给家里,告知晚上通宵不回去了。
看完当前的文档,柯谨睿扫了眼电脑右上角的显示时间,又滚着鼠标看了看余下几屏待检查的内容,然后果断存档,启动了台式机桌面上的远程控制程序,拎起西装外套准备下班。
这时,敲门声响,柯谨睿把笔记本装进包里,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进来。”
办公室的门打开,俞绍嘉倚靠门框,一手插西裤口袋,另一只手端着星巴克的纸杯,慢吞吞地往嘴里送咖啡喝。
等不来回应,柯谨睿知道了来人是谁,淡淡道:“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做改版,难道又想熬到后半夜?”
俞绍嘉叼着杯口,翻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他:“柯总不留下来同甘共苦?”
柯谨睿从善如流,回答说:“家里有事,我就不与民同乐了。”
俞绍嘉闻言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哦,柯总竟然变成有家的人了?”
“废话。”柯谨睿也笑了,“我爸还活着呢,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以后就不用惦记果园里结的白杏了。”
“不跟你废话。”俞绍嘉挪进屋里,回手把门带上,“昨天那小孩是什么情况,你看上人家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柯谨睿不介意耽误几分钟,兀自摸出烟点上,顺带着也递了俞绍嘉一根,解释道,“他是我新找的sub,正好也被我们家老爷子看中了,收进来做了新的关门弟子。”
俞绍嘉接过香烟,用灵活的手指转来转去,他狡猾地勾了勾嘴角,又问:“到底是老爷子先收的徒,还是你这只大尾巴狼先惦记上的?”
“平心而论还真是我们先认识的。”柯谨睿特别正直地说。
俞绍嘉不信,却没多争执,只是感慨:“聪明的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
柯谨睿一笑,好整以暇地纠正:“兔子吃不吃窝边草,主要得看这草值不值得暴露兔窝的位置。”
俞绍嘉脸上写着“美色误人”,点烟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你呀,真是嫌命太长,老爷子逆鳞长哪儿你撞哪儿,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得打得你三天下不来床?”
提起电脑包,柯谨睿绕过办公桌来到俞绍嘉旁边,起手拍上对方肩膀:“那我们为了老人家的健康着想,也为了我不至于旷工三天,只能麻烦俞总务必替我保密了。”
俞绍嘉十分嫌弃地把手掸下去:“人家那么小,你要是不走心就管住了自己,游戏归游戏,别越了感情的界。”他靠坐在办公桌上抽烟,静了几秒,倏而找补了句,“最讨厌你们这种渣男了。”
柯谨睿顿时就被他逗笑了,一本正经地揶揄道:“嗯,俞总是不渣,不加班的时候也就半月换一个吧。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一个产品上线,一个大盘波动,只要你跟疏远忙起来,圈子里就会变得特别寂寞。”
俞绍嘉:“……”
“咱们这种渣男行了吧!”俞绍嘉把他往外轰,“走走走,别影响我们研发中心为了公司发展呕心沥血,赶紧回家找你那棵不啃血亏的窝边草去!”
六点多钟下班,北京城里就不存在不赌的地方,回家耗时至少是午夜的两倍。
关瓒算好时间,七点半计时器准时一响,他关了煲汤的火,把预先准备好的香葱碎洒进锅里,再加适量的盐调味。等做完这些,门铃正好响了,伽利略无动于衷地盯着砂锅吐舌头,完全没有一点看家狗的自觉,关瓒摘了隔热手套,快步过去把门打开。
柯谨睿进了玄关,关瓒接过他的包和外套,说:“昨天看公司挺忙的,还以为得再晚一点呢。”
“是应该加班,但是被我翘了。”扯松领带,柯谨睿四下找了一圈,注意到今天伽利略没出来欢迎自己,疑惑道,“伽利略呢?在楼上没下来,还是被你锁笼子里了?”
关瓒把衣服挂好,电脑包放到办公桌上,道:“我又不是您,家里有人还关着它。”他进了厨房,把跟砂锅眉目传情的柯基犬抱出来,边抚摸小东西圆鼓鼓的肚子边说,“下午喂过三个鸡肉丸子,它太能吃了,现在闻到了肉汤的香味就走不动路,肯定不会记得您这个主人。”
柯谨睿去盥洗室洗手,门敞着条缝,他的声音传出来:“你给它开个罐头就行了,怎么还亲自做狗粮?要是喂得太馋我就真没法养它了。”
关瓒跟过去站在门外,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柯谨睿拉开门,当着关瓒的面擦拭身体,不答反问:“你希望多久一次?”他的衬衣被雨淋湿了,现在脱下来放在衣物框里。
男人精赤的上半身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侧身时肌肉微微绷紧,胸腹肌浮起的线条精炼美好,腰胯窄而紧实。关瓒盯着两条隐没于腰带下的人鱼线,生平头一次真切体会到了“肉欲”这个词的含义,他在心里默默感慨,这种久坐办公室的人,身材怎么可以这么好?
“一周吧?”他随便报了个时间,末了,又问,“柯先生觉得呢?”
“我发现你还挺贪心的。”柯谨睿客观评价,“也不是不行,不过得从九月以后开始。”
关瓒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这两个月怎么了?”
“你不是在我爸门下学琴么,上次我旁听,你上楼给他拿药,这期间我们俩谈了谈。”关瓒紧张起来,怕柯谨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柯谨睿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安抚性地笑了笑,才继续道:“别担心,跟咱们之间的私事无关,是你的学业问题。”
关瓒松了口气,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认真地问:“老师有什么决定?”
柯谨睿道:“老爷子认为想走专业演奏的路还是要科班出身,他以前做过央音的教授,最得意的几位门生现在或多或少都跟央音有关系,自然想把你也送进去。”
闻言,关瓒霍然睁大眼睛,然而短暂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