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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璟安当即便同意了他的想法,两人将陈裕之给的银子尽数用来买了辆不错的马车。当白箫拉着澜尘坐上马车之后,却发现枫璟安带着两只活尸站在下面,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
白箫不解:“师兄,你为何不上来?”
枫璟安好整以暇的帮凝光整理了帷帽,隔着小帽子轻轻拍了拍小宝的头,这才抬头看向他:“你先回去,我想带着他们再在外面游历一番。”
“可是,观中弟子无人管教,恐怕……”
白箫面色为难。
枫璟安摆了摆手:“我不在,便由你管教他们,好歹你也是阅历较深的一个。”
“师兄……”
白箫还想说些什么,枫璟安却皱眉不耐烦了,轻轻一拍马身:“走吧。”
语罢,也不管白箫是否听他的,拉上凝光和小宝,转身毫不犹豫背道而行。
“……”白箫轻叹口气,一只手还掀着车帘,扭头看了眼里面的澜尘,便认命坐到前方驭马。
雪城邻城名为清光,枫璟安曾经有所耳闻,此地是个发展较快的小城,文人雅士具多,据说清光城多出书生,乃前朝圣上亲点的“文城”。
枫璟安来到这里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见识到了,这“文城”之名,是何等名不虚传。
今日有一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新开张,正在门口大肆张扬的举行活动,极大的吸引了众人的猎奇心理。
枫璟安见那边有一大群人围着,于是也干脆拉着凝光小宝过去凑热闹。
一边强攻进人肉之墙,他拉紧那只冰冷如玉的手,回头凝视着他低声:“跟紧我。”
凝光手指微微一颤,缓缓抬头看向他。
好不容易硬挤进前排,只听那老板高亢的吆喝声响起。
“看见没!此乃京城第一公子生前所绘之图,名为《凭飞》,估计一看这画上所绘的,诸位可能会想歪,你们是不是以为,这画表达的是男女之爱?”
底下立即有人开始附和。
“是啊!”
“一凤一凰!可不就是男女之爱!”
枫璟安定睛一看,那老板手中举着一副画,画的乃是一对儿凤凰,在浩瀚无垠的天空并肩飞翔。那两只凤凰头对着头,似乎在交头接耳,又似无话不谈。
他心中才刚想完,那老板响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诸位可就错了!你们且看,这两只鸟儿,形体一般高大,脖颈柔而细长,背部隆起,喙如鸡,颌如燕,羽毛生有花纹,此乃两只凤鸟啊!”
闻言,枫璟安微微挑起眉。
底下的人仔细看了看,结果还真发现那是两只凤鸟,忙不迭秩的问那老板。
“这二凤比翼,此为何意啊?”
“莫非那第一公子生前有龙阳之好?”
“……”
众人皆在心中猜测,一时间众说纷纭,且越说越玄乎!
老板适时的控制住场面:“诸位莫急,这画的故事啊,且听我细细道来。”
一听有故事,众人这才静声下来,个个聚精会神望着他。
那老板一手捏着纸扇,轻轻一抖将之打开,扇上绘着一副高山流水之画,颜色古朴典雅,绘此图者笔力深厚,足以见得此扇价值不菲。
他轻轻扇动几下手中纸扇,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这才娓娓道来。
“诸位知道,当今圣上景光帝,即位不足一月,却将朝中大小事物,打理的那是井井有条!明君之称,当之无愧啊!”
枫璟安见他这是要讲长篇故事的前奏,随即两手一环胸,懒散的听了起来,丝毫没有发现身旁凝光的异样。他身子轻轻颤着,头顶帷帽垂下的面纱轻飞荡漾。
掩在白色衣袖下的手,肤色比衣色更为惨白,却悄悄紧握成拳。
“景光帝还未上位之前,乃是前朝三皇子,与盛有第一公子之称的名将之子,那可是铁打的兄弟情啊。”
“传闻他们关系好到无话不谈,甚至有人猜测,有大将军支撑着,三皇子的帝位必然是十拿九稳。”
“只可惜啊,在一次护城大战中,第一公子替父出征,不幸殉身于战场,即使后来景光帝登基,这也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一块心病。”
说到这里,那老板收起纸扇,挥手潇洒往那幅画一指。
“此画,便是第一公子亲手所作,用以表达他与景光帝之间,互相扶持,同进共退的兄弟之情,此画在第一公子生后便跟着不知所踪,直到有日我从一位富商手中,重金买下此画。”
他用纸扇点了点画尾落笔处,两个飘逸而隽秀的字体跃然于纸上。
——临川。
原来这副画阐述的,是皇子与臣子之间抛去权势纷争的兄弟情,众人顿时领悟,一时间纷纷称赞那第一公子实乃有血有肉真性情之人。
枫璟安竟也莫名其妙跟着点点头,似乎被那老板带进了故事之中。听到此般无关权利的情谊,枫璟安顿感唏嘘。
就在他一心沉浸入故事中时,却忽然感觉身旁之人有些不对劲。转头看去,就看到凝光身体微微抖动着,低着头浑身的气息都低沉而诡异起来。
枫璟安低了低头,一手撩起他前面的面纱,探头往里面一看去,只见凝光那双死白的眸子里,逐渐蔓延散布着黑色的血丝,如同一颗美玉碎裂开来,甚至有漆黑的尸血从眼眶中缓缓流淌出来。
枫璟安猝然一惊,意识到他这是要暴走了,连忙从腰间符袋掏出一张安定符,轻轻贴在他额前,心中急促的呼唤着他,企图唤回他的意识。
在这大街上暴走可不是开玩笑的!凝光体内的阴煞之气如此重,很轻易便会伤到周围的人群。
不知是安定符发挥了作用,还是枫璟安的呼唤令他清醒过来。
片刻后,只见凝光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清醒后的茫然,眼中黑丝逐渐如云雾一般褪色散去。
顿时松了口气,枫璟安轻轻抚去他眼角溢出的尸血,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暴走了?
他只以为是凝光体内的阴煞之气太重,难以控制,低头看了眼站在凝光身旁的小宝,低声嘱咐:“看好你小哥哥,有什么异动就叫我,”
小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小哥哥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他便只好乖巧的跟在他旁边。
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小宝抬起手,笨拙的主动牵住凝光。
被牵住的微微一愣,他低头看了眼小小一团的奶娃娃,随即缓缓收起五指,紧紧握住那只胖乎乎的小手。
台上那幅画却早已被众人虎视眈眈盯着。
“废话少说,你到底卖不卖?”
“你给个价吧,不管多贵,这画我都要了!”
“我出五百两够不够!”
老板见众人已经开始叫价,忙笑眯眯的抬起手:“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此画啊,不卖。”
此话一出,顿时下面就炸开了锅。
“不卖?不卖你说这么多!”
“不卖你拿出来干什么!”
“今天买不到这副画,小爷我就不走了!”
老板依旧无动于衷,端的是面色平静,笑容可掬:“此画之珍贵,以金钱所不能衡量,我只看今日谁与它有缘,便甘心双手奉上。”
有人质疑:“一分钱不要?”
老板含笑点头:“一分钱不要。”
“那我要如何得之?”
“简单。”老板笑着一扬手,身后两名伙计立马抬上漆黑檀木书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砚,以及挂着几张写有字的纸条。
“这些是已经拟好的上联,能在一柱香时间内,全部将下联对出的人,便是这副画的有缘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那儿总共有五句上联,且难度都在中上,想要全部对出来,并且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难度有些大啊。
得知无果,已经有人自暴自弃,拂袖离去,当然也有人,抱着想看最后这画花落谁家的心态,留下来继续围观。
枫璟安仔细看过那些上联,摇头,摇头,再摇头。
他从小便看书,看的却是养尸之书,此等文学之词,他可是丝毫不懂。
有位白衣男子勇敢的踏了上去,风度翩翩的一挥衣袖,轻轻拿起笔,沾墨微微思考了一会儿,随即笔法狂草的对出第一联的下联。
对完之后再看第二联,懵了。
……
又一男子走上去,一路畅通无阻的对出三副联。等到第四联的时候,写出来又划掉,涂涂抹抹,修修改改,最后实在没了办法,众目睽睽之下,在纸上画了株海棠,随后毛笔一甩,逃之夭夭。
众人大失所望,老板也是连连摇头,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没人能够有幸将那美画带回家时,一道清亮柔美的女声响起。
“我来!”
众人齐齐扭头一看,眼前一抹鲜艳的红划过,衣袂翻飞过后,女子纤细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女子?
众人心中错愕生惊。
那红衣女子相貌生的十分好看,精致的眉眼,白皙的肌肤,双眼闪烁着灵點的光芒,气质灵动而明媚。
一身红衣如烈焰夺目,娇小柔软的身段裹在一身胭脂色中,她神情愉悦,似乎端的是自信满满。
执笔沾墨,狼毫的尖在纸上轻拂而过,娟秀的字迹随之一一显出。
古琴弹夜月。淡墨画秋山。
泉清堪洗砚。山秀藏书泉。
万花深处松千尺。群鸟喧时鹤一声。
小楼一夜听春雨。孤桐三尺泻秋泉。
娟秀的字迹,一如她本人一般清丽,从那削葱般的指下流泄出来,赏心悦目。
一鼓作气对到第四联,到最后一联的时候,她撇了撇头,微微思考一番,随即扬手写出。
上联: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下联:送君一言,不管忠言逆人耳。
尽数对完之后,她甩开毛笔,爽朗一笑,骄傲的看向那老板:“如何?”
老板几步走上前,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将她写出的下联看了又看,脸上扬起大喜之色,连番击掌。
“好!好!”
他亲自将那画取下来,小心翼翼卷成一轴,随即双手递给她,对之赞不绝口:“姑娘学识渊博,甚至超过了一般文人,在下佩服,此画便赠与有缘人。”
红衣女子坦然一笑,一手持画向他抱拳,一时间竟有几分江湖侠者风范:“多谢。”
语罢,她也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往下面走。
枫璟安摇头啧声。
这么多文人才子,竟都抵不过一位姑娘,可笑,可叹。
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了,正要拉着凝光小宝离开,但见旁边红影一闪,耳边传来小宝一声哎哟。
枫璟安转头一看,竟是那红衣女子行走匆忙,不小心撞到小宝,而凝光又丝毫没有防备,这才让他把小宝给撞倒在地,连小小的帷帽都给甩飞了。
正欲开口斥责她几句,那红衣女子却迅速扶起小宝来,一边扑打他小身板上的灰尘,嘴里咋咋呼呼的嚷嚷着。
“呀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宝贝疼不疼,摔到哪里没有,来给姐姐看看!”
枫璟安满头黑线,那女子正要抬起小宝低着的小脸,他连忙过去一把将小宝抱到自己怀里,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帽子重新给他戴上,生怕小娃娃的模样吓到那姑娘。
红衣女子微微一愣,缓缓站起身看向他,面色稍微有些难堪:“你……你是他爹爹?”
扭头看到紧贴在枫璟安身旁的凝光,又是一惊。
心中想的却是。
完了!这一家三口的!在人家爹娘面前把他们孩子给撞倒了!那还不得被骂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重点不知道有人抓到没。
☆、钱袋丢了
无怪乎红衣女子如此想。
怪只怪枫璟安一身漆黑如墨,即使象征身份的道服穿在里面,此时也被那同色外衣给遮挡的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是件道服。
要不然她绝对不会认为!一个道师能娶妻生子的!
红衣女子盯着他们一家三口,自觉的低下脑袋连声道歉。
“……抱歉,是我没注意。”
心中却想着。完蛋,要死了。
枫璟安拍了拍怀里小宝脑袋,只听他不满的声音传来。
【要她买糖给我吃才能原谅她!】
枫璟安搂着他小屁股,示意他老老实实待着,随即冲着那女子摆了摆手:“无碍。”
这好在小宝不是个人……这形容也不对,好在小宝是活尸,否则一般小孩,哪里容得了她那么鲁莽的撞过来,还不得摔伤了。
红衣女子也是疑惑。这小孩可真乖巧,摔倒了不哭也不闹,半句话不说安静的待在那男子怀里,该不会是摔坏了脑子吧。
还有那男子,自己孩子摔倒了,居然也不关心一下,还说没事?
还有还有,旁边那位“夫人”,也是默不吭声,好像摔的那不是“她”亲儿子似的。
这一家三口……怎么这么奇怪。
红衣女子满脑子疑问,枫璟安却懒得理他,抱着小宝拉着凝光走远。
等到她反应过来,面前哪里还有那一家子的影子。
“今日我们就先在这找家客栈歇脚,明日再去看看有没有需要镇宅净户的,我也好赚几个银子。”
枫璟安带着他们进了一间客栈,到掌柜那儿问:“一间房,多少银子?”
“五十文钱……一间房?您这可是有……”那掌柜伸手指了指他旁边的凝光,却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笑眯眯。
“知道了,旁边这位您夫人是吧,怎么戴着个帷帽呢……哎哟!孩子都这么大了!”
枫璟安扶正了小宝头上的小帽子,抿了抿抽搐的嘴角:“你话太多了,五十文钱是吧。”
语毕,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