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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箫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道:“陈老爷,这茶水……两杯就够了。”
“那怎么能行!”陈老爷一身白色衣着,睁了睁溜圆的眼珠子,看向戴着帷帽的凝光和澜尘:“四位客人,当然是要泡四杯茶!”
语罢他看到枫璟安怀里的小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来人啊,去买几支糖葫芦过来!”
那带领他们进来的小厮站在旁边,欲言又止便被自家老爷打发着去买糖葫芦了。
“师兄……”白箫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枫璟安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说话,转而对陈老爷道:“陈老爷客气了,我们是来帮你做事的,这些糕点就先撤下吧,我们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也好,道师有心了。”陈老爷点了点头,随即叫人撤掉了那几盘香味四溢的糕点。
小宝顿时有点不高兴,待在枫璟安怀里用小拳头砸了他一下。
【你赔我玫瑰酥!你赔我梅花糕!】
枫璟安满心无奈,低声跟他说着:“你又吃不了。”
【我不管我不管!】
小宝两腿一蹬,再次展现出他耍赖皮的本事。
枫璟安正拿他没办法,耳旁忽然响起凝光的声音。
【把他给我吧。】
扭头看去,戴着帷帽的凝光,一层薄纱遮挡在他面前,使人看不见他的模样,但枫璟安可以在脑中描绘出那风华绝代的容貌。
“嗯。”应了一声,他转而将怀里的小宝递到他身前。
一到凝光怀里,小宝顿时就老实了,安安分分,也不吵着要糕点了。
枫璟安这才安下心来跟陈老爷谈事情。
方才他的举动全部落在陈老爷眼中,令人心生疑惑:“道师,那小孩是你的……?”
他自然不会以为那是枫璟安的孩子,修道之人自当摒弃七情六欲,超脱凡尘俗世,又怎可娶妻生子。
枫璟安连忙道:“那是我养的阴尸……陈老爷,我们开始进入正题吧。”
为避免引起人心惶惶,枫璟安还是没有说那是两只活尸,毕竟,老人家的接受能力恐怕还是……
如此幼小的阴尸,着实令陈老爷惊叹了一番。转念一想,那两个戴着帷帽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活人。
“哦,哦,好,好。”连连应了几声,陈老爷轻叹口气,眉间显露出沧桑之色,正欲开口跟他讲述,谁知从门外突如其来跑进的一个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爹!听闻安远观的道师来了!是真的吗!”来者一身白色丧服,满头黑发胡乱的束起在脑后,面容憔悴,双眼有些红肿,脚步踉跄。
“裕之。”看到自家儿子这副模样,陈老爷眉眼间的忧愁之色越发浓重,随即跟枫璟安他们介绍。
“这是犬子陈裕之,此事就由他来跟你们讲述吧。”
枫璟安和白箫将目光转向那陈公子。
“道师!”陈裕之快步过去,毫无预警扑通一下在两人面前跪下,声泪俱下:“我与夕情两情相悦,无奈天公不作美,竟让我俩阴阳永相隔,生不能相守,死亦要相伴,求道师为我们结成阴婚!”
白箫连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枫璟安则皱了皱眉。
他本以为这冥婚是为两位死者举行,哪知竟是一个活人与一个死人。虽然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活人与死人结成冥婚,是会大大减少那活人寿命的。
“你可知,你与死人结成冥婚的后果?”他皱眉如是问。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不管如何!我都心甘情愿!生不能做夫妻,如今她死了,我定不能让她一人寂寞!”
那陈裕之陈公子,情绪似乎极为激动,陈老爷见他这般模样,正要上前安抚他,却见陈裕之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请两位道师成全!”
陈裕之对心上人的执着,显然超过了枫璟安的想象,此般情意,怕是常人所无法做到的,这陈公子,还真是一个痴情郎儿。
不过,更令枫璟安惊讶的是,陈老爷居然也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具女尸。
若不是对生前的儿媳太过满意,便是对自己这儿子宠溺到了骨子里。又或许,陈老爷不止他这一个儿子来延续香火。
微微一思索,与白箫交换了眼神,只见对方缓缓点头。
“好吧。”枫璟安点头应下。
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又是他人所求之事,何不成人之美。
“你先带我们去看死者的尸体,我为你们占上一卦,若是算得天地冥阳允婚,我便为你们主持这冥婚。”
闻言陈裕之大喜过望,连忙朝他拜上一拜:“多谢道师!多谢道师!”
枫璟安连忙将他扶起来:“快起来,你可别折煞我了。”
“两位道师,请随我来。”陈裕之悲喜交加,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随即在前头为他们带路。
枫璟安站起身拍了拍手,凝光与小宝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陈裕之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那跟在两位道师身后的,并非活人!
虽然得知安远观乃是养尸正义之派,但有谁会真的不害怕三具尸体。陈老爷哆哆嗦嗦让下人搀扶回了房间,陈裕之则心惊胆战为他们引路。
陈府并未设置灵堂,棺材却是被摆放在后院。
枫璟安见陈裕之带着他们往后院走,心下不解的问:“陈公子,为何不带我们去死者家?”
陈裕之苦笑一声:“道师有所不知,我爱人去世前几日,便是她娘亲的五十大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是措手不及,若是在她府中设灵堂,只怕会冲煞了岳母大人,而我听闻不管是哪种冥婚,都要在男方家中举行,所以便与岳母大人商量一番,将她的尸体接到了我府中。”
并且,陈裕之先前写下请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安远观,为何选择安远观,而不是其他的道观,实在是因为,道观也有名声之说,而安远观,则是被一些世人所称赞的存在。
“原来如此。”枫璟安点了点头,在心中暗想这陈裕之倒也是个有心人。
进了后院,陈裕之将两人带进自己房间,床前正摆放着一张长形的棺材,被白布蒙盖着,略微有些凄惨的可怖。
陈裕之走过去一把将白布掀起,漆黑的棺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箫实在想象不到,这陈公子对棺材中的女子疼爱到了何种地步,竟然毫不畏惧,还与尸体同房居住。
枫璟安回头看了白箫一眼:“卦盘拿出来。”
“哦,好。”白箫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卦盘。
枫璟安转头看向一旁的陈裕之:“陈公子,请将你和死者的生辰八字告之我们,我们好为你们占卦。”
陈裕之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和爱人的生辰八字一一告知。
白箫轻轻将卦盘放在一旁桌上,取出三枚铜钱紧扣于手中,闭眼全神贯注回忆两道生辰八字,合掌摇晃后将手中铜钱放入卦盘中。
如此投掷六次,卦成。
白箫在心中计算着,渐渐皱起眉。
见他此般模样,枫璟安心知不好,忙问:“怎么了,什么卦?”
“师兄,卦象有异。”白箫双眉紧皱:“下坤上艮,此乃剥卦,卦象中的中下卦。”
剥卦,象曰: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鹰,虽然同处心生恶,卦若逢之是非轻。
陈裕之听不懂他说的话,却隐隐有不太好的感觉,忙问:“道师,此卦,乃是何意啊?”
枫璟安神色沉重,缓缓说道:“五阴在下,一阳在上,阴盛而阳孤,高山附于地,此卦阴盛阳衰,兆头不是很好。”
陈裕之顿时心如刀割:“莫非……莫非我与夕情,连冥婚都不可么?”
“此卦还有一解。”枫璟安转眼看向白箫。
后者接话道:“喻小人得势,君子困顿。”
陈裕之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可……可这与我和夕情,有何干系?莫非还有人想要害我们不成?”
枫璟安缓缓摇了摇头:“陈公子,可否一问,你夫人是因何而逝?”
“这……这……”此时陈裕之却忽然说话断断续续起来,眼神飘忽似有难言之隐。
白箫见状,忙道:“这时候你还顾忌什么,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帮你。”
陈裕之一听他这话,似乎被触及到了心中某根弦,一下又开始泪如雨下,哭诉着道:“两位道师有所不知,我原本与夕情乃是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谁知……六天前,夕情突然遭奸人所强,不堪忍辱,自杀而去,徒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对着这副冰冷的尸体空悲切啊。”
嘶。
听闻那于夕情于家小姐的死因,枫璟安与白箫不禁在心中同情了一把。
世事无常,这陈公子也是悲剧中的一角。
“那请问,那奸人可否被绳之以法?”白箫轻蹙眉尖问他。
陈裕之抹去一把苦泪,点点头:“那奸人乃是于家府中一名新小厮,刚入府不久,看到夕情的美貌,便心生歹念。”
“……等一下。”枫璟安抬起手示意他停下来,转而疑问:“你说六天前遭奸人所强,那也就是说,于夕情已经死了六天?”
陈裕之点点头:“正是如此,道师可有何疑问?”
枫璟安瞥了眼那口漆黑如墨的棺材,心中思索了一阵,便道:“可否将棺材打开,让我们看一下尸体。”
“自然可以的。”陈裕之应了一句,走上前蹲在棺材旁边,手指轻轻抚过棺材盖,如同抚摸最亲密的爱人一般温柔。
接着,他缓缓将棺材盖推开。
一直安静的站在枫璟安身后的凝光,也微微撇了撇头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女子清丽秀气的面容,她眉眼如画,五官精致好看,若是在生前,定是被无数人追求的对象。
只是此刻,她安静的躺在棺材中,一身黑色的寿衣,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面容安详而死寂,漂亮的脸上,一片灰白之色,双眼下方浮起一层阴郁的青色,嘴唇亦是呈现出发灰的死色。
死的并不难看,甚至容貌保持的如生前一般美丽,但确实是不可能再醒来了。
而正是因为如此貌美的面容,令枫璟安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几步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她冰冷而娇嫩的脸庞,双眉一皱。
“道师,你干什么?”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轻薄死者,陈裕之刚要拍开他的手,枫璟安却适时的将手收了回去。
“师兄,可有何不妥之处?”见他这般模样,白箫得知此事有异。
枫璟安瞥了眼陈裕之,神秘莫测的说了句:“雪城常年气候低冷,尸体能被保持的这么好,也在情理之中。”
见他不是为了轻薄于夕情,陈裕之稍稍放下心来,点点头:“是啊,得多亏了雪城这气候。”
正是因为雪城四季如冰,因此在这里生活的百姓,家中若是有人不幸去世,也不用特地用冰棺保存尸身。
“陈公子,建议你立马派人前去设置灵堂,将棺材转移到灵堂中去,我们占到的异卦,正是因为亡者被如此随意的安放,若是可以的话,最好再请一班道士来做法,以慰籍亡灵。”
枫璟安刚说完这番话,就收到了白箫疑惑的目光,虽然疑惑,倒也并未开口问些什么。
听完他的话,陈裕之丝毫不敢有怀疑,连连点头:“好,好,我马上着手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好多小天使留评好高兴!
是的又换封面了,还是基友给我弄来的,就定这个了不会换了。
☆、美人非人
陈府将他们安排住在后院的两间房中,房间简洁大气,里面的摆设大部分都还是崭新的。
枫璟安引着两只活尸进了房间,刚刚关上门,屁股还没坐热,突然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来者居然是白箫。将人迎进来后,枫璟安看了眼他身后:“澜尘呢?”
“被我留在房间里。”白箫转身关紧房门,才进去坐到他旁边,轻声问道:“师兄,你方才为何要让陈公子请一班道士来做法?”
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完成冥婚,师兄怎么像是不急不慢的,反而要让一群三流道士来耍弄拳脚。
枫璟安还真是不紧不慢,悠哉悠哉的倒了两杯茶,推过去一杯给白箫,双眸如墨的注视他:“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白箫越发的不明白了:“为何要拖延时间?”
听他这么问,枫璟安顿时觉得对方脑子不开窍了,转而反问:“你刚才看了那于夕情的尸体,感觉如何?”
“啊?”感觉啊,白箫如实回答道:“很漂亮啊。”
枫璟安气的抬手就是一个爆栗给他,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问:“除了外貌好看就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白箫摸了摸被敲疼的头,心中反复思索着,这才缓声回忆道:“那尸体,似乎被保养的很好,皮肤还如同生前之时一般娇嫩。”
枫璟安点点头,复又问:“我问你,人死后多少天内,尸体会开始变化?”
“死后一般三天内,尸体上会逐渐生出尸斑,气温若是高一点,便会直接开始腐烂了。”
枫璟安又问:“那你看到于夕情的尸体上,可有尸斑?”
白箫愕然一愣,脑中浮现出那张灰白毫无瑕疵的脸:“并无。”
“那就对了。”枫璟安双眸深沉如墨的盯着他,低声道:“明天,我们便去那于家走一趟。”
白箫烦恼的挠了挠头,一脸不解之色:“可是师兄,我还是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啊。”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