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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比实际用的更多,也不写分量,每样都要二两,再要一斤皂角粉,等送进来之后再好装个试验几回才得出合适比例的样子。
崔庭走后,他便叫小厮松烟把能用的化妆品都给云姐送去,并叫他代自己解释一声为何不叫她用铅粉和银朱。
云姐早盼着换用桂粉,好把肤色抹得白嫩嫩的,见没送来还有些遗憾,她的生母董氏却欢喜地说:“我的傻姑娘,这才见的大哥看重你呢。不是真爱你这个妹子,只管叫人胡乱送些东西来,抹得面儿上光就罢了,谁还管你抹久了脸青不青?”
虽没有铅粉,这桌上的沤子、胭脂、螺黛也都是真正的好东西。云姐拿着一管腊胭脂看了又看,低下头说:“我也没什么能回赠大哥的,要不就做个荷包给哥哥吧。”
董姨娘笑道:“云姐的针线好,绣什么都好看。大哥是读书人,佩的东西要清雅,里面再放些香料就更好了。”
云姐也才十二岁,技术其实有限,那荷包大半儿是董姨娘帮她绣的,满满地绣了仙鹤和松石。娘儿俩改了几回样子,赶了整整两天才得的,绣好就赶着在早饭时拿出来,给了崔燮。
崔燮这两天晚上又要画画,又要指点人做肥皂和胰子,忙得抬不起头来,根本没想起这个妹妹来。忽然收到她送的荷包,还绣得那么精致,倒有些意外惊意,当场就把荷包佩在腰间,朝她道了声谢。
云姐羞怯地点了点头:“大哥送我那么些东西,我却只还得这个荷包,哪里还当得大哥一声谢呢。”
她抬起头来,崔燮才发现她换了妆容。她那张小脸儿涂得白白的,两颊用胭脂打出半颊淡淡的红晕,双眉微微斜挑向上,显得人更成熟妩媚,竟有了几分大人样。
崔燮客套地说:“妹妹改了妆容,更显大气了。不知是谁给你画的,这双眉画得倒是挺好看。”
云姐道:“是我自己画的。我在邻居徐主簿家里,看见他家大姐姐就这么画的,她说这叫尚香眉,目下正时兴的。”
尚香眉……是不是从前还兴过貂蝉眉和二乔眉?
崔燮咧了咧嘴,想起了自己插画上画的那张红衣烈烈的孙夫人。
万万没想到,他这个从不看时尚杂志、视频的纯正单身狗,居然还成了大明女性妆容风尚的引领者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古代化妆品知识参考自孟晖《贵妃的红汗》
第103章
没过两天; 居安斋的招聘兼采购队伍就乘船南下了。
这回是居安斋开业后第一次去福建采购; 还兼着要招人手。计掌柜对这事抓得极上心,从头到尾亲手操持; 不假于人; 恨不能自己去跑这一趟。可他年纪毕竟大了; 崔燮不放心他走这么远的路,最后还是决定叫常跑南边儿的方伙计带着崔家南货店的伙计去。
南货店这群人原本仗着只有自己懂得跑长途进货的门路; 也有些心气儿高的。但自从崔大会被遣回乡下; 南货店那么简单就叫少主人给卖了,他们可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都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崔燮叫他们跟居安斋签了业务外包红契; 有官府鉴证; 方伙计也算他们半个东主。再加上他也是跑惯长途的,有门路,懂得出行的规矩,便把那些人管得服服帖帖; 连在路上作妖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了。
因为崔府的绸缎铺和脂粉铺也要进货; 崔燮便叫两家掌柜写下要买的东西; 崔府这边租下两条船,叫两个会算帐的大伙计押船,两家的船拼成一队,结伴而行。
因路上山高水远,关栅极多,他又拿了崔参议的帖子给方伙计; 叫他路上打点关系。
他们在京里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路上的风险只能看那个长途团队自己应对了。
方伙计走后,老家的总店就没人看着了。计掌柜要操持京里的事务走不开,只好让崔源一个人先回去管,顺便派人把第十二卷 、十三卷以后的文字版书稿运回来。
居安斋的三国的文字雕版是早买来的,排版时只要在文版外侧加装刻有评论内容的细条版即可,方便得很。崔燮考试、进京这几个月,插画虽不能更新,文字内容却早就印到八十回后了,只要刻出新插图和彩封,装订好了就能成书。
计掌柜进京开店时,就带了不少匠人和学徒来。那些学徒印刷还不大行,装订、包装却已都是熟手,在京里边印边出,很快就出了第十二卷 、十三卷。
他还安排熟手描下了店里的两张海报,就按崔燮的主意,刻了头脸和手的雕版翻印,剩下的部分叫人照着描线上色。这样的大图若都叫照着手绘,费的时间长不说,图像也容易走形,似这样先定下手和脸,描图时就是肩膀、线条略有出入,不细看也照样是个鲜活的佳人,妥妥儿能卖出去。
书斋的事,计掌柜一向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用崔燮事事操心。真正要他下心思的,却是脂粉铺。
崔庭自那天叫他拉去单独谈话,很快就送进来一个十八九的儿子,叫作崔凉的,给他打下手,学作花露和香肥皂。
肥皂里要的香料和药材多,一时没备齐,只送来了几包药末,崔燮是一概不认的。倒是鲜花好买些,此时正是栀子盛开的季节,京郊有好几家花圃都能买着。因为试制只要几斤鲜花,耗的人力不大,崔凉去见他那晚上就是带着洗净晾干的花过去的。
崔燮是个实干的人,见他来了便叫他在院儿里铺上几张草席,把鲜花摊在上头,换上干活的衣裳。又指点他仔细地洗了谢千户送的酒甑,又打了一坛珍贵的高度酒,让他用棉球蘸着给甑里消了遍毒。
其实谢千户给他的酒甑和蒸花露的蒸甑还略有不同:
一般蒸花露的蒸馏器是小而圆的两部分结合而成,上甑下釜,花直接搁在甑底,篦子在上,上方倒扣一个弧形盖,盖上方的空室用于注水冷却。篦子四周有收集冷却水的环槽。人在釜中烧火,甑中的水沸腾带出花里的精油后,从甑下部的滴漏口流出。
这个清末的酒甑则是个长圆的筒,直接搁在灶上蒸;出水口接在甑口一圈冷凝环边,上面的甑盖是空心的,里头能注水,靠着盖里的水冷却蒸气,使含有精油的蒸汽凝结成水后流出来。
工具不同,但原理相同,都是靠水蒸气粹取精油。
化学书里只在蒸酒一章顺带介绍了一下古代蒸馏器,没详解怎么用。崔燮只看过那个蒸酒的大蒸甑,便按着蒸酒的法子,叫人寻了个铜篦子搁进去,收了一簸箕花搁在篦子上,在篦子下方注满水。待里头的水热了,就打开甑盖上缘的注水口,倒进硝石制的碎冰,待化了水又把水倒出来继续倒冰。冒出的蒸汽遇冷,便顺着滴漏管缓缓滴进了一旁水杯大小的素白磁瓶里。
如此往盖儿里添换了几回冰,蒸到最后也只凝了半瓶雪白的花露,表面薄薄地飘着一层精油,不细看就似一瓯白水。
他看着滴管口滴出水的速度越来越慢,便拉开蒙脸的布巾,叫崔凉熄了火,带着精油跟他回房再看。
院子里本来也不怎么凉快,可他们俩刚从闷热到滴水的厨房出来,拉下口罩便觉得一股清风迎面吹来,清爽的不得了。崔凉用软木塞塞着水瓶,闻着那风里满都是香气,香得鼻子都要麻木了,叹息道:“原先闻着那香露就喜欢,老想着什么时候有钱了也给婆娘买一瓶擦擦,如今却只恨不能她一辈子不要擦脂抹粉了。”
崔燮笑道:“只怕往后不是你嫌她香,该是她嫌你香,天天逼着你洗澡了。”
崔凉抬起手臂闻了闻,苦笑道:“我现在只觉着鼻子里都是香得难受的香味儿,竟闻不出来是哪儿香了。”
他们俩在小厨房蒸时,因为锅里满满挤着一锅鲜花,蒸出来满室香气,根本分不出香气是从哪儿来的。但端着花露从厨房走到他那屋里,一路上叫夜风吹散了些花香,鼻窍重开,才又觉出了身上那香气馨芳清冽,沁润人心。
崔凉把大衣裳脱在门外,只穿着中衣坐在偏厅里,双手捧着瓶子,打开一点瓶塞,凑上去闻了又闻,抽着鼻子,颤微微地说:“这就是香露了,闻着倒不是甚香,或许是我鼻子里都是花香闻不好吧,好几斤花就蒸出这么一点点香露……”
崔燮问他:“比之西域来的香露出何?”
他诚实地说:“不好说。没见人卖这等南花做的花露,都是蔷薇、玫瑰之类更甜郁浓烈的味道。而且这花露是搁水蒸出来的,却不知能香多久。”
傻孩子,这蒸出来的是纯露,表面还有一层真正的精油。只要精油不挥发完,什么时候打开什么时候是香的。
只是油水分离问题还得再研究研究,上头这层精油还可以卖高价的,要是混在纯露里一块儿卖就有点浪费了。
崔燮接过那瓶清露,用手扇着闻了闻,觉得扇过来的气味干干净净的,略有些青草的涩味,没有焦糊味,应当是没蒸糊。只是或许因满院都是香气的缘故,没觉得闻出什么特别的香气,至于留香效果,叫人试试就是了。
他拧上盖子,对崔凉说:“现在也该禁夜了,你先凑合在这院儿里找间屋子睡吧,别的事明天再说。出去时叫松烟帮我备水沐浴——告诉他只要皂角,不要香肥皂和胰子,明天的衣裳也不要熏香了。我这香得受不了,得戒几天香。”
松烟很快叫人送了水和皂角到凉房,他拆解开头发,拿皂角泡的水洗了几遍,自己觉着洗掉了干活沾的香气才起来。
转天早上到上房吃饭时,他就问崔老夫人借个丫头,说是要试用新制的花露。
他在院里小厨房蒸的花,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栀子香,院子里还晾的鲜花,晚上天热又不肯关窗子,早上起来沾得一身都是香的。他在花香里待久了,闻不出来,但是到了上房,众人都闻得他一身的香味儿,不禁看着他,怀疑他昨天蒸出香露来太喜欢了,自己就先擦上了。
崔燮一无所觉地对老夫人说:“昨天崔庭掌柜的送了几斤栀子花来,我就带他儿子蒸了这半瓶花露。只是不知比外邦的花露如何,想找祖母借两个人比较一下。”
老夫人笑着说:“哪儿还用比啊!我孙子蒸的花露岂有不好的,香,好闻,比外头买来的还好!”
崔燮无奈地说:“祖母这么说,不是因为我是你老人家的大孙子,我干什么都好么?人家客人可不这么想,咱们得在家里比较过才敢跟人家夸啊。”
他要借两个人,一个用自家的栀子露,一个用买来的蔷薇露,比比哪种香气留的长,哪种味道好。不过试用花露的人就不能再抹脂粉头油,不能佩香囊、熏衣裳,得忍得住这几点的才能用。
那几个丫头养娘无不愿意,连服侍老夫人的张妈妈都有些动心。云姐虽也想试,但又舍不得新学的妆容,只好端坐在那里学大家闺秀。
崔老夫人指了两个平素不爱打扮的丫头,怜爱地说:“就她们俩吧,别人身上早早晚晚地不住地敷粉,香气都沁到肉里了,不及这两个清素的能衬出真香。”
崔燮自然同意,便叫她们沐浴更衣,去了身上的香囊、屋里熏香,也离身上带香的人远着些,回头叫小松烟取他蒸的花露和店里卖的来给她们分别试用。两个丫头欣喜不已。那几个心里又羡又妒,可也不敢说什么,都委委屈屈地站下了,偷眼儿看着崔燮,只盼他哪天再蒸了花露能轮到自己。
崔燮也没空管她们这些小心思,只跟云姐说了声:“你别着急,这才刚制出来,还有改进的余地呢,等回头制出最好的再给你。”
小姑娘顿时就忘了那点儿纠结,喜得早上多吃了一碗粥。
崔燮安排好实验方案,便背着书包去了国子监。他去得早,坐了一会儿就把学斋都染出香气了,同窗进去也只闻得淡香,不知是从哪儿发散来的,还讨论研究着是不是有值宿的斋夫在这里熏过屋子。
等到排队去复讲时,靠着他近的人可就闻出香气的来源了。张斋长领着队伍,在他前头熏了一上午,散堂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从哪儿买的栀子香的熏香?还是香粉,香露?怎么香成这个样子?”
崔燮愕然问道:“还香?我都洗过了啊。”
张斋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从哪儿沾来的?想不到你散学后跟着助教读书到晚间,倒不耽搁干别的。”
几个同窗围在他身边,摇头笑道:“和衷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懂得这些事了。”
不不不,我不懂!
崔燮虽是拥有2个T移动硬盘的男人,但他的心灵还是纯洁的!
他连忙解释道:“昨晚家下人学蒸花露,我帮着他们看了看,在甑边上待久了,沾的香气而已。兄长们想到哪里去了。”
一个少年风流的监生去逛瓦子有人信,一个少年风流的监生蹲在炉边看人蒸花露……谁信?
众人的目光都变得深邃起来。崔燮不得已解释道:“我家里有个脂粉铺子,那铺子快要干不下去了,家里几口儿又指着它花销,我只得帮着看看不是?因我看那店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叫他们蒸些新品花露,各位若不信,过些日子他们制成了,我给你们捎几瓶看看就知道了。”
几个监生待信不信地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