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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早已过去许久,今天天色不好,也没有明月可赏,夏靖戎刚要在山坡上坐下,却被十一拦住了“等等。”
夏靖戎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十一和夏靖戎换了个位子,做到了夏靖戎的左手边“我想坐在这里。”
夏靖戎摇头笑了笑,也不和十一争,他心里好奇十一为何一定要坐这一边,却也不会多问,只觉得十一这样难得的像一个孩子,可爱的很。
两人坐下之后,十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白糖糕,掰了一半分给夏靖戎,夏靖戎看着手里的那半块白糖糕,心中的某一处柔软了起来,他的心跳了两下,心中虽然因为方才赵卞革的话仍有愤懑之气,比起刚才却消散了许多。
夏靖戎手里捧着半块白糖糕,平日里他吃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可现在对着着小小的半块白糖糕他竟舍不得吃,十一问他“靖戎,你为什么不吃?你不喜欢吗?”
夏靖戎摇摇头“不是不喜欢,是舍不得。”
十一又问“为什么舍不得?周婶和我说过,白糖糕不是什么名贵的糕点,做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夏靖戎笑着回他“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
十一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一片静默。
谁都没用出声打破这片得来不易的寂静,十一坐在夏靖戎旁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夏靖戎则盯着半块白糖糕,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笑意。
忽然,十一拉了下夏靖戎的袖子,然后指向前方,和他说“靖戎,你看。”
在前面有一堆绿色的萤火虫正在黑夜里飞舞,或许是距离太远,夏靖戎看的并不真切,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点的绿色的光闪过,今天无星也无月,恰是这一点点的不甚明晰的绿光,将夏靖戎心中残余的浊气扫去,夏靖戎想起来,十一还从没有见过萤火虫,便和他解释道“那是萤火虫,夏天经常会有这种小虫子,他们再夜里飞行的时候,会发出绿色的光。”
十一有些失望“我们离的还是太远了,看不清楚。”
夏靖戎却并不觉得失望,对于他而言今夜能看见萤火虫已经是意外之喜,退一万步,即使没有那些小虫子,能和十一并肩坐在这里享受着寂静又喧嚣的夏夜,也是美事一桩,于是他答道“黑夜之中能有萤火虫已经足够令人惊喜,即使荧光微弱,却也算是黑夜中的一点光。”
十一看着那些飞舞的萤火虫,伸手想去抓,可他怎么抓的到呢,那些萤火虫散发出的光,看着就像在眼前,却是遥遥不可及,那一点点绿色的光,从十一的指缝之间溜走了,他把手放下,垂下眼帘,不自觉的瞥了一下自己的身侧,夏靖戎也顺着十一的眼神朝那边看去,可夜色浓重,夏靖戎并没有看到什么。
十一犹豫一阵,和夏靖戎说道“靖戎,我…我有许多事,现在还不是很明白,我有努力去学,可结果总不尽如人意,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学的没有那么好,我希望…我希望你不要生气,不要不高兴。”
夏靖戎没有多想,以为十一只是在说学业的事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一懂事的让他心疼,夏靖戎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在不经意之间给予了十一太大的压力,他安慰十一道“没关系,无论你什么样,我都最喜欢你,不喜欢念书也没关系,功课不好也没关系,十一怎么样都没关系,你喜欢画画就去画画,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不会因为你功课不好就生气,就不高兴,十一,不要担心这些。”
十一呆呆的看着夏靖戎,突然说道“靖戎,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有点想哭,可是我现在能感觉到,我自己嘴角没有向下撇,眉毛也没有皱起来,嘴巴也没有张开,这些表情我都没有,这就说明我并不难过,可是眼泪却要流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夏靖戎捏了捏十一的脸“这需要你自己想,我不能告诉你,夜深了。”
然后他站起来,像小时候那样牵起十一的手“走吧。”
夏靖戎与十一并肩渐渐远去,那些原本飞舞着的,闪着光的萤火虫渐渐散开,世界重新遁入黑暗。
所幸很快月亮就从乌云后挤出来了,向大地撒下凄冷的光,它就这样照着,让青色的草地龙盖上一层透明的白纱,它就这样照着,照出藏在黑暗下的阴霾,它就这样照着,给予死去的人一点点的清凉的慰藉。
若是夏靖戎现在回头来看,他定能看到在方才十一坐着的位置旁正躺着一个人,他已经死去许久了,被胡乱的用草席裹着,只有一只枯瘦的手探了出来,他不知道是被谁丢到这里来,连个潦草的碑的没有,被暴尸在荒野之中。
可他没有回头,夏靖戎与十一并肩走着,走在洒满了月光的小道上。
第13章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两年过去,十一个子长高了不少,看起来与其他人家的孩子似乎也没什么差别,今天恰巧是夏靖戎与皇帝约好的的日子,夏靖戎该带十一入宫了,虽然十一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夏靖戎还是忍不住担心,测试一个人是否有感情有思想这种事情,夏靖戎从前也从未遇到过,他今天一旦空下来就会忍不住的想,皇帝会用什么法子测试十一。
他在忐忑不安的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不停地叹气,十一正好换好衣服出来,听到夏靖戎的叹气声,他走到夏靖戎的面前,摸了摸夏靖戎的额头,问道“靖戎,你怎么了?”
夏靖戎不知道如何去和十一开口,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去和去提点十一,夏靖戎以为,一个人的感情是与生俱来便有的,要将这种感觉用言语说出来实在是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夏靖戎不知道如何告诉十一他们此行进宫真正的目的,如果要说,势必要把前应后果向十一解释清楚,直至今天,夏靖戎都没有告诉十一他的身世。
十一刚来的时候,夏靖戎想着那时候十一的年岁尚小,又刚刚学会说话写字,将真相告诉他未免太早了些,去年的时候,夏靖戎又想着等再过段时间十一懂事了再告诉他,再后来,到了快入宫的日子了,夏靖戎觉得说起来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便打算在入宫当天在和十一说,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到现在是相说也说不出口了,夏靖戎斟酌着自己的用词,问道“十一,我们今天进宫,你知道我们去做什么吗?”
十一摇了摇头,他在王府的时候整天不是画画就是在念书,夏靖戎不喜欢皇宫里的那些事,很少和十一说起皇帝,只有偶尔会提及一两句关于太后的事情,十一虽与夏靖戎同吃同住,可大多数时候他对夏靖戎的事情并不好奇,除非夏靖戎主动说,否则十一绝对不会多嘴去问,十一答道“我记得,我们去见皇帝。”
十一个性沉稳,看起来完全不害怕的样子,夏靖戎一时间也拿不准十一究竟是一点都不害怕还是装作了不害怕的模样,不让他担心,夏靖戎在宫中进进出出的,还是第一次这样紧张,他手心都出了汗,夏靖戎又问“十一,你不害怕吗?”
十一摇了摇头“皇帝是你的亲哥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为什么要害怕?”
夏靖戎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不自觉的的摩挲着手里握着的杯底,微微的疼痛感提醒着夏靖戎保持清醒,他放下杯子,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和十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大哥不会对我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十一,你就不担心你自己吗?”
十一不说话了,这对于他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在十一的意识里,只要夏靖戎不出事,其他的人甚至是他自己会怎么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十一自懂事起关心的自始至终只有夏靖戎一个,而他也清楚的明白夏靖戎对自己的期望,夏靖戎希望他遇到一些事情会难过,遇到一些事情会高兴,可是这对于十一拉说太难了,他努力了许久却毫无用处,除了夏靖戎,无论他看到谁遇到什么事情,情绪都不会有任何起伏。
十一想不清楚。
就好像那一年和夏靖戎一起在山坡上看萤火虫,十一的旁边就躺着一具尸体,他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真麻烦。”十一这样想,他虽然心里这样想,同时却也明白,一旦自己的这种想法被夏靖戎所知悉,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他只能将这一切都藏在沉稳的面具下,给自己带上一个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脸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感情的人,十一在书房里画那些人像的时候,时常会想他们究竟为何会这样哭或笑,可惜研究了许久也不明白,为了尽快的带上那张名为“正常”的脸谱,十一只能将每个表情的含义记下来。
笑便是眉眼下沉三分,唇角上扬三分,哭便是眉头深皱眼中含泪。
夏靖戎在十一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从容自定的温柔模样,他难得露出这种忐忑不安的紧张情绪,十一不知道应该用那种表情面对夏靖戎,他怕出了错惹来夏靖戎的怀疑,十一低下头,不让夏靖戎看到自己的表情,低声道“靖戎,我不是很明白。”
夏靖戎又以为自己表现出来的情绪让十一感到了不安,他强打起精神,捏了两下十一的脸,干巴巴的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和十一说道“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没事,进宫之后你只要表现的和寻常一样就可以了,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不管出什么事情,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都会保护你的。”
十一听到夏靖戎这么说,猛地抬起头,眸色深沉“靖戎,我曾看到书上说过,说出去的话便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夏靖戎坦然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了,不要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夏靖戎突然想起来,如果这次十一能顺利过关,那他便也没有必要再待在这个京城了,他在京城呆了两年,从前教十一读书写字的时候尚没什么感觉,现在他却是无比的想念江州了,夏靖戎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和十一说道“等我们这次见过大哥之后,我带你去江州,江州比京城好玩儿多了,那里的人我都认识,夏天我可以带你去地里摘瓜,秋天可以带你去赏枫,冬天我师父还会酿酒喝,我们可以去蹭一点,等到了春天,江州湖面上的冰都化了,我带你去放和灯,江州比起京城要热闹许多,你肯定喜欢。”
夏靖戎想要做什么,十一从来不会反对,他点点头“如果你喜欢江州,那我们便去江州。”
十一从未骑过马,夏靖戎怕十一冻着便也不骑马了,和十一一起坐马车去皇宫,两人在车内夏靖戎还兴致勃勃的说着等到了江州之后要如何如何,十一虽然不理解夏靖戎的这种兴奋感从何而来,却还是耐心的听着,装出向往的模样。
原因无他,只是十一心里知道,夏靖戎喜欢这样。
今年又下了雪,上次京城下雪还是十年前,夏靖戎掀开车链朝外看,更加高兴了“十一,你看,下雪了。”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到了地上,却化成了雪水。
十一学着夏靖戎那样,把车帘掀开,他先是探出半个脑袋,仰头看着那些不知道从多高的地方落下来的雪,十一大睁着眼,好像要从阴沉的空中看透这个凄怆人间,或许是觉得冷了,他把头缩回来,然后把手掌伸到车窗外面,那些飘落下来的细碎的雪落到十一的掌心,凉凉的,十一把手伸回来,看着那些雪花在他的掌心慢慢的化成水,一言不发。
他莫名的有些心慌,夏靖戎拿出帕子把十一头发和手擦干,突然说道“说起来,八岁那年我听从母亲的安排,离开京城去了江州,我走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雪,后来我接到母亲的书信,说是大哥找钦天鉴算了,说 下雪是好兆头,我在江州听了很是高兴,果然,在江州的时候我事事顺遂,遇见的最大的事情也只是爬树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蹭破了皮。寻常的孩子从书上摔下来,摔断腿修养个三四个月也是常有的事,而我只是蹭破了皮,师父都说我天生的好运气。我听说,自我离开之后京城中再也没有下过雪,可偏偏今天又下了雪,我想,这一定是上天在预示着什么。”
十一不知道什么钦天鉴什么预示之类的,但是夏靖戎说这场雪是好兆头,那他也毫不犹疑的相信这场雪是好兆头了,于是他点点头“一定是好兆头。”
夏靖戎听了果然很高兴,翻出一个小小的暖手包塞到十一的手里,然后他突然咦了一声,夏靖戎此时才发现,十一穿的是那件白色的绣了金线的斗篷。
夏靖戎总觉得十一身子弱,每年冬天斗篷大氅总是一样不差,府中有一件更为保暖的棕色大氅,夏靖戎猜不准十一为什么没有穿那件,反而穿了这件白色的斗篷,他怕十一想起来从前的事情,他心里紧张却又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夏靖戎问道“十一,今天为何穿了这件?王府里那件棕色的你不喜欢吗?”
十一摇摇头,他摸了摸身上这件白色的斗篷,说道“那件棕色的很好,我也很喜欢,但是我总觉得今天应该穿这件白色的更为合适一些,个中缘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