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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没有千钧力道,但化古扇非寻常之物,这样的力道,已足够将一个人的脑袋砸穿——
“应周!”许博渊拔高声音喝了一声。已经顾不上是在皇帝面前,这一声毫无保留,尾音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应周的手顿在空中,所有人都被应周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在原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灌入耳中。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内监总管,他发出恐惧的尖叫,因为应周方才毫不隐藏的杀意,连滚带爬爬到了皇帝脚边,“皇上!皇上救救奴婢!”
然而任凭他叫得如何大声,都没有人再看他一眼。
皇帝瞪大了眼睛盯着应周,似乎是怕应周会把目标转向他一般,一脚将匍匐脚边的人朝着踢了出去,怒道:“混账!你对国师做了什么?!”
内监总管不停磕头,哭诉冤枉。
许博渊趁机上前了一步,“应周。”
应周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像是疑惑与迟疑,他缓缓转过了头来。
许博渊呼吸一滞,这样的应周他从未见过,那双漆黑的眼中冰冷没有温度,全然不复平日里的温和与宽容,仿佛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此刻的应周,陌生而遥远。
许博渊静静地注视着他,又叫了一声,“应周。”
应周微微眯了眯眼,见许博渊再次抬步,眼中露出了防备。
许博渊被那细微却清晰的防备刺痛,但还是缓缓走了过去,向应周伸出了一只手,他轻声道:“应周,是我。”
应周喘息着,许博渊还未靠近,就已经感受到了应周呼吸中无法忽视的热度,他立刻意识到今晚可能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间比之愤怒,他心里最先浮现的感情,是心慌。
应周一身单衣,瘦削身姿被屋内透出的烛火染成温暖的颜色,却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冰冷气息。
那单薄身躯与今夜应周离开酒席时的背影重叠,令许博渊想起与应周初见时,应周靠在王府门前的石狮底下轻寐,虚幻如梦幻泡影,仿佛孑然独立于万物的模样。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此刻却无法停止地觉得心慌,也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仔细看过应周,又也许是因为他比之前更加害怕失去,应周分明就在他眼前,就在这个世界里,可这一刻他却觉得他与应周之间仿佛隔了天地山海,遥不可及。
——孤独。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应周。
因为应周看起来实在太过温和,他笑起来时是真诚的,是温暖的,对所有人和事都抱着最大的耐心与善意,为他人的喜而喜,亦为他人的悲而悲,对美好的事物不吝赞美,亦对他人的馈赠真挚感激。
他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孤独,他身旁有小白,有那名为东南西北的童子,也有走到哪里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妖怪们。他应该是俯视众生的,是随手挥舞手中化古扇,就可以劈开山河,令万物躬身臣服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样的应周,怎么会孤独?
可是今夜的应周,喝下皇帝敬过来的酒时那自嘲与凉薄的笑意,离开宴席时在朦胧细雪中的一袭背影,以及此刻漆黑瞳孔中的冷漠,都使他无法抑制地想到这两个字,并感到了一种无力挽留的心慌惊悸。
他忽然意识到,应周的孤独不在于他身边无人陪伴,而在于他,根本不属于这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哎 上上章你们都没人心疼傻周 sad 傻周表示很委屈
谢谢余严小天使的地雷和长评!
每次我觉得难过的时候,看一看大家给的鼓励,又觉得其实人生真的挺好的 么么哒prprprpr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许博渊上前一步,握住了那只拿着化古扇的手,“应周。”
手心里的肌肤散发着滚烫的热度,许博渊感到应周浑身一颤,僵持半晌后,然后他涣散的视线渐渐聚拢,倒映出烛火的颜色,也倒映出他的脸,像是大梦初醒。
“许……”应周的呼吸很重,肩膀微微耸动,竟然是在发抖,“许博渊……”他眼角发红,压抑的嗓音令许博渊心疼不已。
“是我,”他用皇帝等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道,“别怕,是我。”
应周怔怔地看着他,许博渊轻轻掰开应周紧握的手心,抽去他手中的化古扇,然后以一种不容他拒绝的力道,温暖干燥的手掌将应周满是冷汗的手包裹住,“没事了,我在……”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应周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许博渊愣在原地。
拥抱应该是一种什么感觉?
很难描述,躯体之间相拥的温暖,交错的呼吸,肌肤的味道,都融化成剧烈而紧贴的心跳,足以剥夺所有理智和考量,你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想不顾一切,狠狠抱住眼前的人,用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的力量,去回应他的渴望,去传达你的热切。
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们的身后有那么多人,许博渊无法想象此刻那些人脸上该是什么表情。
他听到了不知是谁的抽气声,也许是皇帝,也许是许璃,又也许是刘阁老或戴峥。但其实是谁都无所谓,那声音对他来说,不过是提醒着他,保持住自己那令人厌恶的冷静与理智而已。
“许博渊,”应周的手臂收紧,额头抵在许博渊肩上,喃喃重复,“许博渊。”
许博渊的手臂僵了又僵,却始终没有抬起来。这个拥抱中所包含的东西太复杂而不明了,令他不敢轻易作出回应。
他无法判断应周到底抱了他多久,可能是短短一瞬,也可能是许久,因为应周抬起头来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令他心痛如锥。
“抱歉,”应周退后一步,笑了笑,双唇中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彼此轮廓,“我没事了。”
许博渊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应周,却不料应周拢了拢衣服,直接擦着他,走了过去。
他能感到应周并不是真的“没事了”,因为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艰难无比,但他还是走了,走得缓慢而坚定。
大雪淹没脚踝,应周步下台阶,身影几乎融化在飞舞的斑白之中。
他仰头看着天空,忽而抬起了手,分明没有化古扇,却平地涌起一股气浪,自他周身向外推去,不断膨胀,将所有风雪推开,盘旋升入空中,冲破笼罩在京城上空的浓墨乌云,又激荡开去,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眨眼之间,风消雪霁,天清月明。
夜空中,白虎逆着气流而下,落在他身旁,匆匆绕着他检查了两圈,大概是确认了他没事,这才一扭头,对着台阶上的众人发出低沉的怒吼。
应周回过神来,揉了揉白虎的脑袋,“我没事,不用生气。”
然而这个动作正好令白虎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黑色法印,小白顿时急了,不断用头去拱应周手腕,应周不得不收回手,“唔,真的没事。”
白虎在他身旁绕来绕去,应周却笑了笑,“外面怪冷的,回去罢。”
他重新走向众人,白虎立刻跟了上来,金目扫视一圈,龇着牙,发出压抑的威慑。
“国……国师……”皇帝干咽了一口唾液,讪讪让开路来。他原来只是畏惧白虎,但经过方才,他忽然意识到,应周平日里看似温和随意,但真的发起怒来,远比白虎可怕更多。
应周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皇帝,又看向许璃,对方眼中惊惧未散,应周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屋内。白虎跟着他进屋,也不管外头站着的是谁,直接带上了门。
应周靠在榻上,他太累了,身体中的法力随着那不断蒸发的热量消散,手腕上的疼痛,以及许博渊无声的拒绝,都令他身心俱疲,只想闭上眼睡一觉,把这难熬的欲望熬过去,把这难言的感情吞回腹中。
他不想躺下,一躺下身上就难耐得无法忍受,只能半躺半靠,单手支着头想要睡一会,然而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又被敲门声惊醒。
皇帝身旁的内监统领领着十来个宫女模样的小姑娘鱼贯而入,跪地请安,小心翼翼窥测着应周的脸色,“皇上忧心着国师的身体,特令奴才选了几个妥帖的人来伺候国师,国师看看,可有看得过眼的?”
应周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凡人追逐情爱,从前他看了无数话本亦无法理解,但如今,竟然也能从几个暧昧字眼中迅速懂了。
地上跪着的少女们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都垂着头,脸蛋或清秀腼腆,或艳丽明媚,无一不是长了一副好颜色,高高瘦瘦,身段动人。
应周随意看了一圈,本想拒绝,却在扫过队尾的那名少女时一顿。
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悄悄抬头,对应周吐了吐舌头。
“……”应周揉了揉额角。
小白翻了个白眼。
内监统领左看右看,自以为看懂了应周与这名小宫女的“眉来眼去”,当即道:“国师,就让她留下可好?”
应周扶了扶额,没有说话。
内监统领全当应周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喜笑颜开,忙对着那小宫女交代了几句,又说了些皇帝的好话,带着其余的姑娘原路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那小宫女一骨碌站了起来,看着应周的眼睛都在发亮,“山君!”
然后她才看向趴在应周身边的白猫,杏仁大眼里难掩惊奇——素日威武的白先生突然变成了这样无害的模样,毛绒绒的真是可爱——想摸,但是不敢,同山里大部分妖怪一样,他们都不怕脾气好的应周,反而更怕每天吹胡子瞪眼睛的白先生。
“……云兮,”应周身上不舒服,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很轻,“你怎么来了?”
云兮三两下蹦到了应周面前,笑得灿烂,“东南不放心山君身旁只跟着白先生,让我也下来跟着您。”
东南与西北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大相径庭,西北大大咧咧,东南冷静细致,山中的事情大都由他打理,两千年了井井有条,反倒是应周自己,每日看书下棋,同南灵“鬼混”,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小白虽然道行比山中大多数妖怪都高,然终究不能化形,有些事情终归不方便。云兮成精不过两百年,但聪明伶俐,在山中时就常帮着东南做事,东南会让她来,倒也有理,总归有妖力在身,要混进宫中做个宫女并不困难。
应周勉强一笑,“山中如何?”
云兮笑嘻嘻答道,“都好都好,东南办事,山君还不放心嘛。”
应周点了点头,有东南在,确实不需要他担心什么。
云兮又绕着应周看了两圈,终于从见到应周的喜悦中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应周脸上红晕颜色诡异,紧紧皱着眉心,还捂着额头,像是不太舒服,不由放轻了声音,迟疑道:“山君,你怎么了?”
应周不想她刚来就担心,强撑着坐直了身体,“无事,有些困了,让我休息一会,明天再同你说。”
云兮赶紧扶着他,“那山君去床上睡?”
应周点头,由她扶着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时他想起方才内监统领离去前暧昧的眼神,想到许博渊也不知出宫没有,一时心里交错陈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抱住许博渊的那一下他没过脑子,事后冷静了,确实是他突兀,皇帝和这么多人都在,他这样做,怕是让许博渊难堪了。
云兮扶着应周坐到床边,“山君,你身上好烫呀。”
应周躺下,后脑抵在枕上,“云兮,晚上你留在这里罢。”
“山君?”云兮敏锐察觉到应周情绪不对,清秀脸上露出担忧。
“无事。”
应周随意笑了笑,今日他已经说了太多句“无事”,多到他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云兮来到不周山不过一百多年,她印象里的应周从来都是笑语晏晏,万事不放在心上的,但此刻的应周看起来如此疲惫,连笑容都勉强,仿佛再多说一句话就是极限。她不敢再问,只能小心为应周掖好被角,“那我就在外间,山君有事就叫我。”
应周闭上眼,轻道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真的……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好好写文了,这篇文慢更,理由我写在wb里了,非常的意外,非常的震惊,发生在一夜之间,物是人非,后续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处理,真的,很难过。
谢谢大家的鼓励和理解,么么哒。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本该是个平和的新年,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事涉太子,戴峥与刘阁老不好多言,皇帝看似惩罚,实则也是为了许璃养伤,下令禁足了太子。
云兮成了应周的宫女,奉仙宫总管换了人。
那一夜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事情被添油加醋,传得越来越离谱。从一开始的太子给国师拜年被赶了出来;到后来稍微接近真相一些的,太子对国师下药,被国师发现;又变成太子对国师的宫女下药,被国师发现;最后变成了国师对自己的宫女下药,强迫宫女就范。
总之无论哪一条,都令奉仙宫中的人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应周总算觉得周遭如影随形的视线少了一些。
但无论如何,年还是要过的。
上元那日,宫里又办了酒宴。皇帝大概是怕应周见到许璃不高兴,说这事时支支吾吾,正好应周自己也不想去,便拒绝了,坐在奉仙宫里看着窗外发呆。
他托着腮,望着寂静夜空一言不发。云兮把装着元宵的瓷碗放在他身旁的案上,见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