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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金醉耸耸肩,说:“习惯了,就麻木了……”
安雨柔嗤笑一声:“都怪我当年,追错了方向。如果找到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姐姐,至少现在……我不用受这些苦。我可以和她,死在一起!……我爱你,我也恨你……你为什么,要和她长得这么相像……”
安雨柔少有地颤声起来,她到底为什么非要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眼,一个同她深爱之人如此相似的身影,和另一个女人,恩爱生活在一起?而这种幸福的生活,她曾经唾手可得,而今,永远不可拥有!……
安雨柔闭上眼睛,只听乔金醉毫不留情说道:“……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你本可以牵制宁王,却非要将大权交给璇雅。安家一旦势弱,霍家无力、摇摆不定,薄家又是狗一样的东西。你是要宁王府第一个逼死我吗?……”
安雨柔说:“宁王早已通天,你又能如何?……你姐姐要我照顾你,我不想你死了。没有我,你就安生了……”
乔金醉长眼儿一闪,冷笑道:“雨柔姐姐,你以退为进,难道不是想要报仇?安家一直想和宁王府一争高下,可你们绝不会自己出手,需要一个挡箭牌,替死鬼。我姐姐当年把我托付给你,你不好直言让我去死,只能暗地里,撤出实力,放纵宁王先来整治我们乔家。我若耐不住性子,先动了手,你们安家从中渔利,不伤不失。到时候,我成也好,败也罢,安氏总可全身而退,不得罪任何人……”
安雨柔沉默听完,突然打开一双俏目,那语调又像火,又像冰:“所以呢?……”
“你深爱我的姐姐,却无法忘记你的姓氏……我又怎么能怪你……”乔金醉也看去窗外,“我也是一样的……”
“哦?”安雨柔笑道,颇有些讥讽,“我以为你陷在温柔乡里,再也出不来了……”
“我希望宁王府也这么想……”乔金醉说。
安雨柔眉目轻皱:“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
乔金醉直起身,修挺长挑,缓缓出声:“……那是因为,你总把我当成她。可我和她,终归是不同的。雨柔,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安雨柔哭了,眼泪顺着苍白姣好的面容,寂静滑落:“乔金醉,我恨死你了……为什么……是你活着……”
乔金醉走上前,将修长的手,轻搭在安雨柔羸弱微颤的肩膀上:“是啊,为什么……是我活着……我也问过自己无数遍……”
“你、你打算怎么办……”安雨柔强忍抽泣。
“不要小看乔家。”后面的声音平静回答她,“不得不说,你的退出,给我造成许多麻烦。但你放心,我已经加快了计划。这场争斗,注定在乔、宁两家之间发生,不可避免。我不求谁的帮助。只希望,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说服你的家族,不要插手。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们可以联手的。”安雨柔试探说道。
乔金醉轻轻一笑:“雨柔,现在和你们联手,对我来说,太危险了。璇雅彻底继承集团之前,各种小丑都会跳出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正好称此良机,肃清安氏内部,一切不稳定、不听话的因素吧!再说,你的父亲会怎样选择,你的奶奶会怎样选择?坐山观虎斗,总是明智的;隔岸看火的人,也已经太多。不过,谢谢你……”
安雨柔:“是我没有用。”
“孤身一人在大海里,没有谁,是有用的。”乔金醉倾下腰,在安雨柔耳边温言道,“对了,安策,一直是宁王府的人,需要我提醒吗?”
安雨柔双手合十,优雅放于膝前,浅浅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领他回家的那天,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乔金醉勾唇,喟然长叹一声:“天呐,真是残忍啊,你们怎么能,这样防备一个小孩子?……”
“如果领回来的是你,我都不会让你长大。”安雨柔冷淡着说。
“啧啧,我们的世界,真是可怕。”乔金醉狭长的双眼,泛起光亮,“谢谢你的夸奖,我将试着,不让你失望。额……这杯花茶,也泡得太久了吧,我去看看。”
乔金醉倏然离去。
安雨柔觉得,身上唯一的温暖,也随着她手的拿开,如此,消失了。
她一个哆嗦。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世界,已经变得冷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 ̄)@
我一直想知道这个表情到底什么意思?
招风耳?
小拳拳?
☆、红豆
乔金醉走进厨房,小仓鼠老婆正在琉璃台前,一排八个电饭煲之间忙碌。
乔金醉笑道:“宝贝儿,煮草啊?还没好?”
苏沫沫这才拿出一套精美的茶具,说:“什么呀?花茶当然要多泡泡才香!再说,你们不是要说话吗,说完啦?”
乔金醉上前,扶住苏沫沫的小腰,将她往怀里揽,抱怨道:“雨柔姐姐总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哪有说完话的一天?……噫!好香呀!我闻闻……”悉悉索索,闻啊闻,嗅到苏沫沫耳廓上去了,然后蹭着她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大有嗅遍全身的意思……
苏沫沫茶壶一歪,小手拼命推开她,嘤嘤嗔道:“……别乱动,洒出来啦……嗳呀!”
乔金醉长眼儿含泪,幽幽道:“……我被烫到了。”
苏沫沫心疼地拿起她的手,吹吹,说:“活该!……疼吗?”
乔金醉大力点头:“疼死了!!疼死了!!”
苏沫沫:“……”
那就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扔开乔美人的手,捋捋小袖子,专注泡茶。
乔金醉撇眼瞧见苏沫沫光。裸洁白的手腕,支着碗橱,很有些侵略性地说:“……稀奇,我还以为你已经走出阴影,再也不会想起他,也不会再需要他了呢……”
苏沫沫:“……”
什么阴影?
啊,原来自己手腕上的编织手环,又被乔金醉看中了。
苏沫沫放下彩瓷的茶壶,无声将袖口掩上。
这条老旧褪色的手环,她真的好久不戴了,再次戴起来,是因为,心中有迷茫。
“你还要回归老本行吗?”乔金醉在她身侧咫尺之处,讪讪道,“我以为你,喜欢拍电影……”
“我、我是喜欢拍电影!……”苏沫沫握住手腕,感受到那一圈纤巧的凸起。她肩头瑟缩,水润的小杏眸倔强抬起,仿佛乔金醉又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乔金醉无辜抬起双手,投降似的:“喂喂喂!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会再抢那种破烂了……我哪里有那么幼稚嘛……真是的,为什么一谈到你的初恋情人,我就成了敌对份子……”
苏沫沫垂下眼睛,小声讲:“不是的!……我只是……”
乔金醉清朗笑道:“你只是舍不得他灌输给你的正义!——天哪,我一点也不觉得那些记者有什么可值得崇拜的,你瞧瞧他们,之前把我都写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还说我面目可憎?!”她委屈摸摸自己的妖颜,“能有一点审美观不能?!!歪曲事实!扭曲真相!我不和他们计较,你应该崇拜我才是!……”
苏沫沫:“……”
面目可憎,那是修辞!!
和乔金醉没法说理,她强忍怒气,继续泡茶。
乔金醉:“……”忧伤着蹭上来,道:“算了,不要不理我嘛……只要你给我亲亲,你想怎么样都行……么么么,么么……”
苏沫沫“嗙啷”放下茶壶:马上就不给你亲了!!
乔金醉瑟瑟发抖:“好好好,不谈了,不谈了!我们以后都不谈这个话题了……”狐狸长眼儿气气地,又向苏沫沫秀巧的手腕间,瞄了一下。
苏沫沫:“端茶!”
乔金醉:“哦!……”
屁颠颠尾随老婆,出去奉茶。
安雨柔一个人,平静坐在客厅里,苏沫沫上前,弯身放下茶托,细声细气道:“雨柔姐姐,让你久等啦!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乔金醉帮着安雨柔,转过轮椅,拍马屁道:“……新茶归新茶,主要是我们沫沫,茶艺满分!”
没有人理她。
乔金醉:我感到有些尴尬。
安雨柔轻抿一口,合上茶盏,说:“香气真好……是今年四月的新花……”
苏沫沫惊喜道:“雨柔姐姐,你真厉害!这就是‘四月纱华’呀!”
‘四月纱华’,产自蜀渝地方,是一种和黄金一样贵重的花饮。
安雨柔看向乔金醉:“你说你穷得要死。”
乔金醉看向苏沫沫:“我有一个挥霍无度的老婆。”
苏沫沫小脸一红:“买的时候,觉得很喜欢,一不小心,忘记看价格了……”
乔金醉、安雨柔:“……”
我们很高兴,你终于成为我们世界的一员。
苏沫沫羞羞着,替安雨柔接过茶盏,欲放在一旁,倏然心道,我可能真的已经迷失自我了。金钱、名望、有趣的生活、人们的崇拜……我真的不当记者了吗?!
“当”一声!——
茶盏坠碎,烫热的茶水,混着花粒,浇透了地毯。
安雨柔紧紧钳住苏沫沫的手腕,惊诧凄厉道:“这条手环?!……你怎么会有这条手环?!!”
苏沫沫:“唔!……”手腕上如同火烧,说不出话来。
乔金醉上前,一把攥住两人的手,缓解着苏沫沫的痛苦,疑惑道:“雨柔!你干什么?……”
安雨柔面目白得骇人,微翘带娇的眼角,通红似血,大滴大滴的眼泪滚出来:“金醉!这是金醨的!!这是……这是金醨的手环!……化成灰,我都认得……是我……是我送给金醨的!!!……”
乔金醉:“……”脖颈扭动,一寸一寸,看住苏沫沫,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哈啊?!!!”
苏沫沫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惊又痛又怕,扶着火辣辣的小手,语无伦次说:“不是的……这是我……我、我,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金醨!乔金醨!!”安雨柔第一次这样,嚷着说话,心脏犹如千万根银针扎入,“你、你真的不认识她?!那你怎么会有……她的东西?!”
安雨柔的力量太大了,苏沫沫泛着泪花挣扎道:“……这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乔金醉眼皮狂跳,头中嗡嗡作响,奋力掰开两个女人的手,边掰扯,边叽里咕噜,自言自语:“你们……你们……我的妈呀,你们竟然……都是我姐姐的女人?!!”
“哎唷!!——”
一声大大的惨叫,安雨柔猛然松手,乔金醉猝然倒地,苏沫沫“轰隆”跌到乔金醉身上。
苏沫沫带着哭腔,“啪啪”去打乔金醉:“……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你姐姐的女人!!”
安雨柔向乔金醉掷去一个空马克杯,差点将乔美人砸死了,亦气哭道:“乔金醉!你姐姐没有别的女人!!”
乔金醉:“……”
怎么肥四,你们干什么又一起对付我?……
苏沫沫“呜呜呜”,结实坐在乔金醉身上,揉着眼睛哭诉:“乔金醉!你怎么还有一个姐姐?!!你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呜呜呜呜……”
乔金醉:“额……”
越想越不对。
安雨柔那边也不做声了,细眉紧蹙。
乔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嫁的。骗苏沫沫结婚之前,苏沫沫,包括整个苏家的底细,那可是被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但乔家查过了,鉴于乔家的地位,安家后来也把苏沫沫和苏家,好好调查了一遍。
乔金醉和安雨柔,此时各自都晓得,苏沫沫的档案里,根本没有和乔金醨可以重合的地方。
乔金醉直起半个身子,抱住哭天喊地的小仓鼠,脸颊紧紧贴着脸颊,轻轻哄道:“……宝贝儿,宝贝儿不哭了……唉,我姐姐她……过世好多年了……我不愿意提……心里……难受……”说完,眼圈真的红了。
苏沫沫一听,想到自己早亡的哥哥苏风华,心尖揪恸,不知该打乔金醉好,还是该骂乔金醉好,回身搂住乔金醉的脖子,埋入她怀里,咿咿咿哭得更大声。
乔金醉怜爱地揉揉苏沫沫的小脑袋,又替她揉揉小手,瞪了一眼安雨柔,意思是——你是不是认错了?!
安雨柔直接道:“……我不会认错的。这是我亲手给金醨做的,我如何会认错?”
乔金醉两条大长腿抖抖,轻摇摇身上的小仓鼠,说:“宝贝儿,你给雨柔姐看看……”
苏沫沫捉起乔金醉的前襟,鼻涕眼泪都擦了擦,乖巧爬起来,低头走到安雨柔面前,伸出小手。
安雨柔定了定神,继而小心抬起苍白的双掌,捧住苏沫沫微微泛红的手腕。
乔金醉紧跟着爬起来,凑上前,道:“这真是你的手工?……都说你动手能力不行吧,这么丑!”
苏沫沫和安雨柔,一起鄙视了乔金醉一眼。
乔金醉真是和此物有仇,还不罢休,细看了这条磨损严重的旧手环:“我的天啊,这是什么?”
安雨柔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滴,无法停止:“这是什么……这是三颗……红豆。”
苏沫沫听了,心口一缩。
啊……挚爱的人啊,一颗红豆压在腕心,两颗红豆压在腕侧,最重要的血管,在下流淌。
思念,真是沉重呐。
乔金醉伸手,修长好看的指尖,轻轻摩挲过这三颗饱经岁月的,已然发黑坍缩的豆粒。
“……你确定这不是三颗老鼠屎?”乔金醉不甘心道。
苏沫沫:“……”
安雨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