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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身前的相柳,不再是杀母仇人,那种完全陌生人的疏离让颜渊不舒服。幼年时的记忆里的,已不甚清晰,而眼前的这人,确是异常的鲜明。
在思考之前,手已经自觉抓住前侧相柳的肩膀,将人抵在了枝繁叶茂的树下。
扶疏花影里,颜渊看见相柳慢慢抬起头,双目异色,冷冷的看着他。
颜渊一震,松开了手,相柳的眼睛,那是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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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东海之滨,漆吴山,太阳停歇之处。
光华璀璨,真如幻境。
过了这处,便是三途河的入口。
浅黄浅紫乳白一色的天海之滨,是五彩斑斓的河水。似乎在流动又像是亘古静止。
有一人融在水中,沾染过的衣衫是落旧。他侧转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叹息,长长的发束在身后,被河水推向一片灿烂的所在。
颜渊觉得心口无法抑止的窒息,他想呼喊引起那人回头,却无法发出声音,更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个身影一步步远去,光芒万丈,晃得他不得不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在一座桥上。水底的游鱼清晰可见,一群群游弋而过。
是千栈桥,广栗之野城外的那座。
整个天空一片昏黄,沉寂苍冷。
远方飘来一个影子,近了颜渊看清,是三角兽。
昔日火王夜焰的坐骑,赤火焰角,行如风。
坐在三角兽上的,只有火王了。火浣衣依旧华美飘逸,只是红衣中包裹着另一个身影。
是相柳,被他重创的相柳。
被夜焰抢走了,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
昏黄灯影里,温暖如春,夜半昏时。相柳被夜焰抱在怀里。
他在……渡血……
凤凰一族血至为珍贵,为他人渡血,是将自己的命给予别人。
夜焰居然会为相柳做到这种地步。
红光一闪,什么都不见了。相柳不在,夜焰也不见了。
焚成灰的烬,低垂帘幕下的半张脸,月色清透。
半弯的梧桐下,清凉的水。
春城无处不飞花。
有人躺在漫天血红中,流尽最后一滴血。
那些溢出的血,像是有生命般鲜艳游动,无处可依。
一地的艳红,灼伤眼。
水浸透红衣,衣袖一角殷红似血,莹润如水,寒风中簌簌抖动。
雨,一滴滴,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夜焰之死,他虽未助力,却是放任了云凛的做法。
“属于我的花,由我亲手让它凋落。”是云凛的声音。虽然自小认识这个人,但这人的想法,从未摸清过。
一身墨蓝的云凛慢慢蹲下身来,手腕一翻,一朵鲜艳欲滴的朱槿跃然掌中。
坠落,到我的怀中。
香盈满袖。
“呐,我一直都在做这个梦呢,夜焰。把你从万丈神坛上拉下来。就像拔断鸟的翅膀一样亲手把你杀了吃掉,血液一滴不剩。这样你就会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东西,,你也一起来尝尝我的噩梦。”低沉却满含柔情的声音,浑厚而诱惑。
染满血的你,是最美的。
随之而来的是诡谲的发自喉间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真不是一般的变态。
鸿爪踏雪泥。
万川冰封。
相柳只穿了件月白色长衫,胸前的衣扣草草打了结,锁骨和大片胸口□□。颈上垂着一个银色饰物,趁着细腻的肌理。嘴角一抹殷红,显出平日不曾有的柔弱,更为撩人。
颜渊一震,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相柳对他浅浅一笑,上元十五的月色如水化开。
九重月明,相逢正好。
从灵犀出来之后,再无法闭上眼入睡,长夜折磨,似是将这些年的过往延长拉慢回旋了遍遍,仍是无法入眠。
几日前去东海之滨向望舒上神讨了灵药,燃在金兽炉,却做了这样绵长陆离的梦。
是你要回来了吗?
第2章 2
一千年后碧水寒潭
昔日龙族所栖之至阴至寒之地。
七海八荒在诸神黄昏的天劫之中,并没有陨落,反而因了仙界的兴起而愈发繁盛。
上古一族的大神隐居于各自领地,更广阔的神界被众仙覆盖。更迭换代,亘古自有,神界亦然。
又一年琼华宴,只是昔日是神界盛事,如今被仙界效仿了来。
百花仙子步疏坐在寒潭畔秋水阁,琼华宴必经之地。这是昔日龙族与凤凰一族决战之地,而今万年已过,昔日大战痕迹已没,再看不出半分。
“百花仙子好兴致。”低低的华丽声音突兀在耳畔,步疏一惊,转头看见一袭如雪白衣,纤尘不染。衣袍一闪,来人坐在了她旁侧。
步疏从未见过此人,这令她心底有些惊讶。遍属整个仙界,甚至神界,少有她不认识的存在。而此人周身风华,实乃罕见。
白衣人向她点头轻笑,拿起面前的酒樽,一口饮尽。
任是步疏见识过不少上界仙家风采,仍是在这样的一笑中失了神。
来人眉目含笑,唇角浅浅弯起弧度,眼中便似盛开桃花一般,烙在她眼底心上。
那是怎生的风采。
雪凝红叶,那一种惊世的美。
“仙子,请。”
步疏忙拿起酒杯浅酌。
而白衣人随意的向后靠在座椅里,悠闲的看向她身后。
这个位置是最好的,所有赴宴之人都可看见,但由于在寒潭一角,不注意没人会留意到这里。
而这时,身后穹门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步疏不觉转身去看,却听见那侧有高声传来:“云凛上神到了。”
不知是否步疏错觉,一旁白衣人在那一瞬手颤了下,待到她定睛去看时,那人稳稳坐在椅子上,收回了之前探寻的目光。
云凛上神,诸神黄昏后,龙族唯一的幸存者,地位自是非同一般。一群上仙簇拥着往中庭去了,却有一人落在了后面。
步疏和白衣人在惊讶中看着那人慢慢的向他们这侧走来。
一袭如墨黑衣,像是披戴了整个夜色的黑一般,进入两人视野。
黑衣人向两人点了点头,便兀自站在回廊前,看着寒潭下的万丈深渊。
步疏认出来了,是麒麟一族的颜渊上神。
据说一千年前,从虚弥海出来之后,性情大变,很少有人再见过他,哪知今日却来了琼华宴。
气氛一时变得沉重压抑,步疏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有无形的威压在加重,她心口一窒,再也无法忍受,晕了过去。
“用得着用这种方法牵连无辜吗?”
用上神的元神之力压制,百花仙子自然无从抵抗。
白衣人扶住步疏的身子,把她放到了一侧躺椅上。
“火王倒是懂得怜香惜玉。”黑衣人颜渊凉凉道。
白衣人轻笑了下,一脚踏上檐角,和他一起看寒潭。
昔日叱咤七海八荒的战神,脚踏三脚兽,行走如风,此刻沦落到这幅模样。风中之神的英姿早已变为落魄者的自怜。
那个和相柳并称神界双成的男人。那个以一己之力,灭掉洪荒巨兽的男人。
曾经的,火王夜焰。
“你确定是在这里?”
白衣人叹了口气:“不能更确定了。”
颜渊:“你准备怎么做?”
“你只需按我说的照做,其他的交给我。”
“好。”为了那个人,一切都好。
热闹的琼华宴被一声响彻天际的异响打破,碧水寒潭方向,燃起了无边业火,火红染透天际。
从琼华宴上脱身过来,云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业火之后,是漫天的水雾,瀑布一般,从潭底向上倾泻,袅袅水花。
燃烧的冰棺从翻涌的潭水上浮起,慢慢被放到岩壁之上。
而牵引着这一切的人,一身白衣如雪,在一片血红暗沉中,尤为醒目。
终于出手了呢。
云凛露出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第3章 3
燃烧的冰棺从里侧裂开,透出万丈光芒,耀眼得众人不得不遮掩双目以挡其锋芒。而在光芒过后,闪现在冰棺所在之处的,是一个人。
紫衣,金冠,来人抬起手,抓过头上的金冠一把拿下,扔在了一旁地上,顿时一头如墨黑发披散了下来。
来人似是毫不在意般低头拂了拂衣袖上的尘,从满地残骸中一步步走出来,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别有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颜渊的眼睛瞬间不动了,那是……
“相柳。”
相柳闻声转头向他看来,半眯了招人的桃花眼:“秋凝的儿子,我记得你小时候我经常抱你。没想到,最后却是死在你手上。”
“我……”颜渊只发出了一个字便无法再说下去。眼前的相柳,不再是杀母仇人,也不是记忆里的风流叔叔,那种完全陌生人的疏离让他很不舒服。
“秋凝是我杀的,不过是为了成全她的愿望。”相柳高高在上的口吻,不带一丝温度。“你不拿把剑刺过来,看来是已经知道了。”
风流神王相柳,从来不是易与之辈。
颜渊是知道的,只是,这个人,从来不会对他,流露出这一面。幼年时记忆里的,已不甚清晰,而眼前的这人,确是异常的鲜明。
“几千年不见,神王愈发风采醉人了。”一个华丽满含柔情的声音插了进来。
“龙族三皇子也来凑热闹啊,不过区区我的复活,居然招来了你。”相柳看着几步之远的那个言笑晏晏的蓝色身影,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哪里,神王现世,自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颜渊,你说是也不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一旁失魂落魄的颜渊说的,话音未落,云凛出手,血红的剑划过空气,瞬间到了相柳身前,速度之快颜渊只来得及倒吸半口气。
但是,剑却在触及相柳眉心之前,停下了。
云凛的佩剑,血麗,被人挡住了。
只是两根手指,便堪堪挡下了云凛志在必得的一击,而且是背对的不利方向。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
白衣黑发,只一个回眸的瞬间,便是万种风情。鬓角发散在凉夜里,那人向云凛看过来,眼睛从平视斜里一抹,复向上挑,灵动盈润。
只一转身一眨眼间,就足以让人心荡神驰。
细碎的发遮住了那人的眉眼,却丝毫不减那眼中的寒意与狂妄,瘦削的下巴是诱人的弧度。
“你还是不肯让我占一点便宜啊,云凛。”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夜焰。”低沉的声音吐出这两字,带了千钧之力。
碧水之渊,青碧寒潭,月华初上。
血麗剑掉在了地上,空气一瞬间变得凝滞而暧昧。
“算起来我和这地方真是有缘啊,”被称作夜焰的男人拽了自己一缕发指间把玩,低沉慵懒的声音缓缓道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三千年前,在这里,我被你凌迟而死。”
“是,这些事你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云凛再笑不出来,在这个人面前,他从来笑不出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
无论什么时候,变成何种样貌,都能一眼认出,你的……蛊。
蔷薇盛开的焰,唇上滴血的痛,梦里沉浓的暗,酒里闻着的醉。
刻到骨血神魂里的鲜明。
“帮个忙,今天是故人重生之日,你我的恩怨今日暂且一放,改日再算。”
说完不等云凛回答,上前一把抓住相柳肩膀,“相柳,我们走。”
颜渊想上前阻止,却被相柳的冰冷视线定在了原地。转头去看云凛,满面阴霾,眼里似蕴藏风暴。颜渊冷笑了下,转身离去。
第4章 4
天地变色,万物倾斜。
漫天而下的,是细雪。
“碧水之渊居然会下雪,真是奇了。”相柳摊开右手,看着细碎的雪融化在指尖。
“不对,是有谁来了。”夜焰眉头一皱,没等他说完,便感觉到了无形的威压笼罩而来。
光,从一点而来,渐而扩大,等到相柳和夜焰终于能抬起头看时,一个黑影立在两人面前,光就是从他背后照过来的。
光明与黑暗在这个人身上呈现了绝佳的体现,通体黑,背照金光。如果说颜渊是披戴了夜色的黑,那么这个人就是黑夜本身。
“烛九阴。”在两人开口前,背后传来了声音,相柳转过头,看见一脸严肃的颜渊。
居然跟上来了。
不过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麻烦,这位四方大神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一花,烛九阴站在了相柳面前,不足一步的距离。背后的光耀得相柳忙用衣袖遮挡。待到适应时,才发现一个身影紧紧挡在了自己面前。
“帝君,您怎会来此?”
是颜渊,在和那位大人物对话。
“我来……找我遗落的一件东西。”
迟疑而坚定的声音,似乎暗含了丝失落。
遗落的东西,那是什么,可从未听过这位大神丢过东西。一直住在极北阴寒之地,从不过问七界之事的烛九阴居然会从赤水之北出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里断不会有帝君遗落之物的。”
相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呈护着自己姿势的颜渊,再看看一脸淡然冷漠的烛九阴,真是奇迹呀。如若不是情况太危急,他几乎想笑了。
什么时候他堂堂风流神王,需要一个小辈护着了。再说,即便是四方大神,他也不惧。
“让开,别挡我的路。”相柳低沉的声音,确是对这两人说的。
颜渊完全忽略了,但烛九阴却没有,手指尖一点,一道光穿射而过,疏忽不见。
颜渊跪在了地上,烛九阴的神光不是谁都可以硬吃的。
迅疾而过的光影,竟被颜渊看穿了轨迹挡住,这速度连夜焰都要称赞了。
烛九阴看了看颜渊,又看了看他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