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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羡客-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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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了几回饶才放过。
他这媳妇,聪明刁钻。这半年多来不动声色地斩风斫雪,为他扫清前路。
孟透以为言昭含是恨极了苏绰,还将暮涑长辈要将苏绰和江翊以魂堕之刑的事告知他,没想到他仍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并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孟透了然,回去同暮涑长辈彻谈至夜半。长辈勉强答应废掉苏绰的控灵之力,再将江翊和苏绰二人锁入荆唐山,并派弟子严加防守。
此事了结后,余轻师叔与众长辈倾权于孟透,孟透接掌暮涑门派。
四月孟透带言昭含回漓州,去了赵家的丧宴,为赵策送灵。他们在灵堂上见到了身穿孝服的形容枯槁的言尔,守在棺木旁,眼中是一片死水,人仿佛是已死了的。
赵家外戚上前劝慰,坐在她身边声泪俱下,言尔不言不语。言昭含静静地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生平第一次唤了声“阿姊”。言尔漠然地抬头望了他一眼,还是不声不响。
丧事过后,孟透与言昭含在漓州小住了几日。孟夫人待言昭含是亲热的,对他照拂有加,无微不至。孟家的老爷子稍显冷淡,却也没说出些令人难堪的话,他们回房歇息时,孟老爷子让孟透多带一床薄被进去,说最近夜里还冷。
待到七月,孟婍与霍止婚期来临之前,他带言昭含回漓州处理家事,孟老爷子已能与言昭含对坐博弈。两人在偏堂里一待就能待上一下午。晚饭时孟老爷子还念念不忘地同言昭含说起那局棋。
孟老爷子睡前坐在床榻上泡脚,沉思着什么,后来叹息着对孟夫人说,他的四个儿子没有一个让他瞧着顺心的,倒觉得这个言家的小子更像他的儿子。
孟透原先还不知道他已经失宠了,直到这年九月他只身一人回漓州,孟老爷子一点没问他在暮涑过得如何,先问他言家的小子怎么没一起回来。孟透说他只是回来处理些事,即刻回暮涑,就没把言昭含带回来。
孟老爷子“噢”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孟透无语凝噎。
他这次回来,去赵家奔走了几回。他受赵老爷子之托,来赵家帮持,好让一些门派不敢上门惹事。
赵策无兄弟,他离世后,赵家家主之位空缺,赵策堂弟赵玺主掌家事。赵玺是个招摇的败家子,还是个赌徒,几个月下来让赵家惹上了数不清的债。
赵家算是垮了,他去赵家时,见到屋子都快被搬空了。他见过尔姑娘一面,当时她容色苍白,人如枯木死寂,有将死之兆。他离开暮涑的前一天半夜,赵家派人来传话,说尔姑娘没了。
孟透回暮涑时抱了一个仅有几个月大的孩子,是赵家的骨肉,言尔的孩子,流着一半言家的血。他对言昭含说言尔没了,言昭含一怔,轻“嗯”了声,将孩子抱入怀中。
孟透收养了这个孩子。孟透说他跟这个小孩有缘,他当时在言尔的屋子里,小孩啼哭不停,见到他却咧着没有牙的嘴笑了,张开手臂要他抱。孟透给他取名为“孟时洲”,意蕴是“当时白蘋洲”。
孟透还为言昭含带回了一只半大的小猫,眼瞳是冰蓝色的,通身雪白,像极了雪绒团。
冬日午后,言昭含踏着落满白梅花的小径回院子,进门就见孟透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午憩。他的神色安逸,怀里抱着吐着奶泡呼呼大睡的软绵绵的小孩,荡下的腿边伏着蜷成一团的奶猫。藤椅微微地荡漾,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响。
有夹着梅花清香的暖风拂来。
言昭含在院中的桃树下埋了几坛酒。桃树还未抽出枝芽,光秃秃的。
言昭含不知怎的,想起多年前的孟透。
他临风立于回廊上,一手握书卷,一手持饮冰长剑,银灰衣衫衣袖随风飘动,衣上青鹤也像要展翅而飞。
孟透声音清朗沉稳。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
桃花酒里桃花浪。


第141章 番外一·骨牌
孟透在继任掌门后的第三年夏天,应邀去终屏山赴宴。
这年暮春,言昭含偶感风寒,没能陪伴孟透前往淮南,便留在暮涑山中过暑。
入夏后,门中已无要紧的事务。暮涑弟子懒倦,午后不在烈阳的炙烤下练剑,个个躲回屋里午憩。薛夜也得了空,邀了几人在回廊间摸骨牌玩骰盅。
他先拉来了霍止和言昭含,本想再叫孟婍的,可孟婍说她不会,捧着一水晶碗的葡萄,坐到了霍止身边。
薛夜劝道:“玩儿骰盅可简单了,你只要猜大小就好。玩几局?”
孟婍剥开薄皮,将葡萄往嘴里送,摇了摇头。看样子是兴致不大。他再想说话,霍止抬起头,眼神就杀了过来。
言昭含身旁靠着个软糯糯的孟时洲,小孩用两只小手抓着一块西瓜,吃得满嘴都是汁水。言昭含把孟时洲嘴角的西瓜籽拨下,用巾布将他的嘴和湿哒哒的下巴擦干净。
孟婍弯下身子,对孟时洲伸出手臂,笑着唤道:“洲洲,来小姑这里。”
孟时洲走得还不大稳,握着的那块西瓜皮掉在了地上,也张开肉乎乎的手臂扑到孟婍的怀里。
薛夜看着孟时洲,惋惜道:“要是透哥还在暮涑就好了,正好陪我们来一局。”
孟婍把孟时洲举起来,抱在怀里,对薛夜道:“薛大哥,你说真的吗?哥哥跟少君可是一家子。”
薛夜恍然大悟:“你说得有理……等等,这么说的话,你们都是一家子的。”
霍止本就是被薛夜硬拉来的,没空在这闲扯,回道:“那到底还摸不摸骨牌?不来我可就回去看书了。”
薛夜连忙道:“别别别,今天刚好我媳妇不在,迟点她就该回来了,来几局……实在不行咱们甩骰盅。”他心底还是不愿玩骰盅的,没什么意思。
他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一个暮涑弟子冒着灼烫的日光穿过院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拦在那弟子前面,他一看,孟透的徒弟宋景然,赶忙拉着他到回廊间的石桌旁来。
宋景然的衣襟和头发还是湿的。他才结束修习,在山间的泉水中沐浴后要回屋子去。他被薛夜拉过来,有点懵,又被薛夜压着肩膀坐了下来。他问师叔这是要做什么。薛夜说摸几局骨牌,三缺一,非要他一起。
宋景然下意识地看了言昭含一眼。他师父对他的管教极其严格,平日里从不让他碰这些东西,少君也是看重他的,平日里对他的修习多加指教,像是他的第二个师父。
这会儿言昭含头也没抬,却是知道宋景然在看他。言昭含细长的手指把玩着几块骨牌。他说:“我不告诉三哥。”
宋景然这才安心地跟师叔们玩儿了几局。
头几局薛夜风头极好,局局赢钱。言昭含倒输了好些。
薛夜望着手气极烂还面不改色的言昭含,心中得意得不行,戏谑道:“照这样子,少君再输掉几回,今年冬天透哥儿都喝不起进补养身的药咯。”
暮涑是信药理的,暮涑弟子多喜在冬日炖人参吃些温补的药,以获得强健的体格。其中几味药材的价都不会太低。
言昭含将骨牌整排好,眼皮子都懒得抬,道:“他身体好着,月前还能折腾到后半夜呢,用不着补药。”
孟婍一听这话面颊都烧起来了,抱着小孩坐到廊椅上去了。
薛夜手握拳,抵在唇边假咳一声,招呼道:“来来来,咱们接着玩儿。”
结果后几局峰回路转,言昭含节节反杀,薛夜把头几局赢得来的钱都给赔了回去,还倒欠钱。将近傍晚,薛夜还是一局都没能扳回来,霍止和宋景然不输不赢,言昭含成了最大的赢家。
薛夜看着言昭含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发誓要把本钱赢回来。
言昭含将一张骨牌往桌面上一丢,问道:“若是灵娡回来了……”
薛夜理直气壮道:“她回来了又怎么样?她回来了我照旧玩。再来一局!”
几人皆不说话,也不动了。霍止给薛夜使了个眼色。薛夜心里一惊,朝身后看去。灵娡正站在他身后呢,环抱着胸,歪着头看他。
薛夜是被揪着耳朵回去的。
年轻的后辈宋景然不忍直视,倒是言昭含几人见惯不怪。
大伙这才散了局。
几个人往灶房去用晚膳。跟孟婍玩闹了半天的孟时洲,对着言昭含伸出手,软软地道:“舅舅,抱抱。”
言昭含将他抱入怀里。孟时洲眨着乌黑的眼睛,小手捏住了他垂落在肩前的墨发,问道:“舅舅,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言昭含道:“一百天后回来。你数着日子。”
孟时洲点点头,认真地扳起了手指头。
孟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说:“少君倒是会哄人。从前年底,我等三哥回漓州,就问我阿娘,三哥几天后才回来。我娘也说,一百天后就回来。我真的就信了。”
“从前少君的娘也这样哄少君吗?”
“不是。”言昭含道,“孟透曾这么跟我说过。我那时只有十岁。”
孟婍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啊?”
言昭含温和笑道:“没什么。做的一场梦而已。”


第142章 番外二·秦越
枞阳门新继任的门主齐栎来暮涑时不凑巧,孟透还在终屏山,未曾归来。他拜见不得。
接待他的是暮涑的余轻前辈。余轻让他在暮涑小住几日,等着孟透回来。
三伏天,年轻气盛的新门主热得心中焦躁,在庭院和回廊间走了几回,又去湖水旁的树荫底下溜达了几回。若不是枞阳门有求于孟透,他才没耐心在这等个不知归期的人,想到这,他心里就有些窝火。
树上的蝉声也烦人,叫个不停。他额头上冒了汗,有些口干舌燥的,回屋时在廊外见到了侍候的暮涑弟子,那是个年轻的小辈。人看上去憨厚老实。他要了壶茶,小辈出去后折回来,端的却是温茶,说是凉茶没了。
齐栎火气上来了,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小辈的身上,将他痛骂了一通。小辈乖顺,一声不吭听着他骂完,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齐栎骂了一通心里就畅快多了,用那盏凉得差不多的茶润了润嗓子。
此时,他见对面廊间走来一人。那人着白衣,远看就是翩然出尘的。待那人走近了,齐栎身边的暮涑小辈就抱拳上前行了一礼。白衣人恰巧对上齐栎的目光,温和地点了点头,以示有礼。
容貌甚是清俊。
他一见就想,他从前在坊间见到的兔儿爷都是些什么货色。
他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对一旁的小辈道:“诶,那人是你们的长辈吗?是师叔?我刚刚看你对他行礼。”
小辈道:“那不是我们的师叔,他是少君。”
他愣住了:“少……少君?”
“是。”
他听说过这个人,但仅仅只是听说过。那人是袭且宫的言少君,在趙临的两次混战里,除尸斩灵。这些年却匿了风声。
言昭含成为少君时,他还年幼。言昭含算是他的前辈。
在他的印象中,族中的长辈说起言昭含,只提趙临的两次混战。这日一见,他倒是对言少君本人有些好奇。
这天傍晚天阴暗了下来,齐栎这才知道白天为何那般温热。天是要下雨了。屋子里也暗,他在屋里闷得慌,就坐到廊上头透口气。
院子里风大,风里裹着雨丝。
他难得平静了下来。
下过暴雨后的几日是阴天。齐栎对余轻前辈说,想请少君带自己下山游历趙临城。
余轻师叔沉吟,说倘若是少君陪他去,倒也是合适不过的。他说,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告知少君也无妨,面见孟透与同言昭含讲,都是一样的。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做“同少君讲也是一样的”,却没细想。
隔天暮涑弟子就传消息来,说少君允了。
少君和几个暮涑弟子陪他下山时,穿得是月白薄衫,干净清爽。少君陪他走过趙临城的每一处景致。他右眼底下有一颗泪痣,嘴唇薄红,说话是温声温语的,待人谦和有礼。
齐栎险些把事情给忘了,他想既然余轻前辈都说,跟少君说是一样的,便把来暮涑的意图告知了少君。
他说,淮南两大门派分庭抗礼,枞阳门立于夹缝,不知偏向。他来暮涑是想借得一臂之力,使得枞阳能自立脚跟,事后愿归顺暮涑,永不与暮涑为敌。
枞阳门近年是在衰朽。淮中上下,各大门派都在呈衰朽之势,为维持旧日的势力,门派间已经出现了兼并的现象。
齐栎来暮涑时,言昭含就猜到了这一点。枞阳苟延残喘,想保住这最后一口气,不让门派垮台。
言昭含道:“待孟掌门归来,我会禀明此事。”
他们自趙临城回暮涑山,顺着长街走,拐入了一条胡同。
言昭含在一座名叫“秦越楼”的花楼前停了下来,对一旁的宋景然说道:“我似乎是听人提起过这座楼。”
宋景然掩唇凑到言昭含耳边,轻声道:“少君,咱们还是别站在这儿了。被人看见不太好。这就是个风月之地,而且里边……都是相公。”
言昭含皱眉道:“相公?”
“……就是兔儿爷。”
言昭含说他要进去看看。
宋景然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拉住他:“少君,您别进去,要是被师父知道了,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言昭含还是坚持进楼了。宋景然人怂,守在门外不敢进去。其他弟子更是不敢。而齐栎在这些风月之地混迹多年,早是老手,却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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