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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与酒-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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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脸惊奇,他是不认得安王殿下的,对这个孩子的举动自然诧异:“你这是做什么呀?”
“父亲说,您是位大英雄,以后,我能不能跟着您学习呢?”念光一字一顿地说着,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惹得周围的大人哈哈大笑,刘照云问道:“光儿是想拜师还是怎么着?那王宫里的夫子们都教不好吗?”
韩怜生一听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原来是王上的儿子!
“不是,”念光摇摇头,“夫子们都是书生意气,不比韩将军有少年从戎的豪气。”
“你的眼光很特别啊!”刘照云看了眼刘歆晔,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但他不点破,毕竟,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韩怜生呆呆地杵在那儿,不知如何回应,陈三年拉拉他,说道:“既然光儿喜欢,那你就收他做徒弟,平时教教剑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念光一脸期待,静静地盯着韩怜生,眼前的人穿着墨色的袍,佩着三尺青锋剑,就像他偷偷藏在书桌下的武侠话本里走出来的一样,充满让他向往的自由气息。他被困在深宫里太久,韩怜生近乎只是一瞬间就吸引了他。
“好。”韩怜生不明所以地点头答应了,他从昨晚就一直稀里糊涂的,现在来这么一出,他觉得自己需要休息。
“你们都好了吗?”傅荣指挥下属卸载好粮草,就赶了过来,“好了我们就走吧。”
“傅大哥!”韩怜生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傅荣微微一愣,认清了来人,才笑道:“怜生。”
“走啦走啦,回去再叙旧!”刘照云带头先跑,刘歆晔本想去牵儿子,却发现小家伙已经安静地跟在韩怜生后面了,伸出去的手一空,正要收回来,陈三年悄悄拉住:“走吧。”
“好。”刘歆晔笑笑,扣紧十指,缓缓地跟上前面的人。


第44章 夜晚
傅荣带着浩浩荡荡的众人回到府衙,派了主簿几个去仓库清点粮草,另外几个下属去统计难民情况,韩怜生带来的人也被分散开来,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一通忙活下来,直到傍晚,几个人才终于消停了会儿,坐在安置灾民的据点空地上,啃着干粮闲谈起来。
刘照云鬼点子多,也不知道从哪儿搞过来一堆树枝柴火,生起了火堆。篝火映照着几个人疲惫的脸,尤其是傅荣,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泥巴,汗水一黏,半张脸就花了,惹得刘照云哈哈大笑,陈三年他们也忍不住,但笑过之后,几个人又都沉默了。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从何说起,上次他们这样一起围坐着,还是在很遥远的从前,那时候,陈三年和刘照云都还活着,韩怜生是个呆呆的小傻子,傅荣默默无闻。刘照云看了眼自己的堂兄,仿佛只有这位君王没有改变,但细看又不对,他恰恰是那个变化最大的人。
十岁的念光安静地吃着烧饼,他这一天都跟在大人们后面跑来跑去,虽然一点忙都帮不上,但仍然固执地追随着。他看见了许多人,许多和自己一样大却十分不同的孩子,衣衫褴褛的,瘦骨嶙峋的,满眼希望的,他莫名地难过。
“光儿要不要喝水?”陈三年见孩子一直干啃着,担心他噎着,便将水壶递给他,“喝点水再吃吧,小心噎着。”
念光摇摇头:“谢谢陈叔叔,光儿不渴。”
刘歆晔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喝点吧,不然之后嘴里会很难受的。”
念光看了看陈三年,又看了看刘歆晔,最后道了声谢,结果水壶喝了些许。刘照云笑了笑:“光儿心情不好吗?”
“有点难受。”念光点点头,下意识地往自己父亲怀里靠了靠,刘歆晔将儿子揽进怀里,柔声哄着:“光儿今天累着了,先休息一会儿,晚一点爹爹背你回家。”
“可我烧饼还没吃完,不能浪费。”念光看着手里剩下的小半块饼子犯难,他以前生活在王宫里不觉得,现在出来一趟,切身感受到那种粒粒皆辛苦的滋味。
刘照云见状,道:“这好办,来,怜生,把它吃了。”说罢,伸手就将那半块烧饼拿过来,丢给了对面的韩怜生。
陈三年微微蹙眉:“这要是掉地上怎么办,你离这么近,你自己吃掉就好了。”
韩怜生却不以为意,他笑了笑:“没事儿,我接得住。”
陈三年看了眼刘照云,对方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有点陌生,印象中刘照云给人的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心头突然跳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念光的意识有些模糊,小孩子的倦意总是说来就来,他轻轻打了个呵欠,依偎着父亲就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了。刘歆晔将儿子单手抱起来,一只手托着他的腿,让念光躺在自己怀里。刘照云目不转睛地看了全程,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陈三年也注视着自己,他朝对方笑了笑,掩盖住心底的情绪。
“殿下睡熟了?”韩怜生轻轻问道,刘歆晔点点头:“怜生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很踌躇。”
韩怜生动了动嘴皮子,忽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扯了扯衣摆,他装作不经意地环顾了下众人,发现陈三年对他眨了下眼睛,到嘴边的话就直接咽了下去:“殿下睡了,我们回去再商议吧。”
“没事,这孩子睡得熟,我们轻点声,不会吵醒他的。”刘歆晔没有注意到陈三年的小动作。此刻的他在篝火的映照下,整个人都温柔起来,看得韩怜生动摇不已。陈三年思虑片刻,说道:“怜生,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韩怜生得了兄长的允许,方才开口道:“我在济州的时候遇到了瞿天师。”
“瞿耀和我说过,他会在济州等你的。”刘歆晔微微颔首,这时候,刘照云忍不住插了一句:“我还没正面碰到过这位瞿天师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瞿天师说,他还有要事要办,所以让我先来和你们汇合。”韩怜生顾及到陈三年刚刚的举动,没有全盘托出,只是含糊了几句。
“要事?”刘歆晔奇怪,“我以为他就是怕你路上出意外,所以才打算等你的,结果是有别的事情么?”
“嗯,他没和我细讲,我急着赶路,也没多问。”韩怜生说道,看了看陈三年,对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片火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瞿耀的心思一向难猜,但他机灵,不会出什么事的。”刘歆晔没有多想,便默认了韩怜生的说辞,刘照云却看出了不对劲:“瞿耀是京都人,在济州无亲无故的,能有什么要事?难不成顺道看个风水?我看啊,十有八九是受人之托,想偷偷去淮南,干点什么吧?”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刘照云又道:“我记得瞿天师和那位宋先生关系很好,两人还吃住在一起呢,而前几年死去的魏书海和宋先生又是同僚,估计是绕道去给枉死的人作法超度,了却一桩心愿。”
“这么做也算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随他去吧。”刘歆晔稍稍动了动身子,让念光靠得更舒服些,刘照云轻哼一声:“这被冤杀的人,死了,戾气可比一般的亡魂重得多,瞿耀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一个人是压不住的,别到时候把自己都搭进去!”
陈三年感到一丝阴风幽幽地飘过来,让他惊骇,让他不安,让他恐慌,他双手抱膝,表情略有痛苦,许久不曾说话的傅荣开口问道:“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稍微有点冷。”陈三年笑了笑,脸色忽然发白,傅荣道:“那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过来看看情况。”
众人一致赞同,韩怜生将人扶起来,刘歆晔抱着儿子,腾不出手来,便凑到陈三年身边,道:“你若是不舒服,就搭着我的肩膀。”
陈三年摇摇头,道:“没事,就是突然没原因地恶心发抖,回去歇会儿就好。”
韩怜生一听,就想到瞿耀和他说过水土受到污染的事情,心里就打起了鼓,他扶着陈三年的背,小声说道:“兄长,要不我明天去找瞿天师,把他带过来?”
陈三年思量片刻,看着走在前面的刘照云的背影,低声道:“你晚上到我房间来。”
刘歆晔看了眼他,陈三年轻笑:“你也来。”君王这才抿抿嘴,一步一步平稳地走着。
回了傅荣的家,陆心早早地让人收拾好了一切,韩怜生就住在陈三年的隔壁,几个人互道了晚安,才各自回房。
韩怜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了许久的措辞,确认准备好了,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陈三年房间,一进去,他就看见刘歆晔搂着自己的兄长在说悄悄话,吓得刚踏进去的一只脚立马缩了回去。一直到陈三年过来找他,韩怜生才略带尴尬地进去坐好,但一时竟忘了如何开口。
刘歆晔笑了:“吓到你了?”
“没有,我知道王上和兄长向来亲厚。”韩怜生挠挠头,觉得这种事不好明面上说,便岔开了话题,“兄长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陈三年笑道,“你放心,不碍事的。”
“那就好。”韩怜生继续挠挠后脑勺,“我本来想说瞿天师的事情的。我们在济州遇到一个女鬼,是前几年被害的一个官兵的母亲。”
韩怜生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但多了个心眼,没说水土之事,他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想着等瞿耀过来再做定夺,就去掉了这部分内容。
“如此说来,这事情背后不简单。”陈三年若有所思,刘歆晔却沉默不语,他稍稍混乱,理不清头绪,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忽然有一天要翻案了,这让他无所适从。陈三年见状,握住他的手,宽慰道:“不着急,慢慢来。”
“是啊,王上,眼下我们先把渝州的事情处理好,魏书海死了,那些官兵也死了,再着急也回天乏术了,重要的是活着的这些百姓啊。”韩怜生也笨拙地劝道,陈三年笑了笑:“怜生你先回去吧,睡一觉,明天还有得忙。”
韩怜生一想也对,不如让两个人单独待一会儿,便告了辞,临走前,陈三年又嘱咐他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刘照云,韩怜生满口答应。
“为何不可以告诉照云?”刘歆晔彻底糊涂了,陈三年看着他,突然就抱了过来。
“怎么了?”刘歆晔回抱住他,陈三年默不作声,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没什么,有点冷,让我抱一会儿。”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觉得朝夕相处的刘照云很不对劲,尤其是先前那股阴风,仿佛就是刘照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是来自地狱的气息,让人难以冷静。
刘歆晔紧紧地抱着陈三年,念着他的名字,茫然的夜晚中,只有彼此的体温相互温暖着,你还在,明天就还在,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第45章 爱
许是刘歆晔的体温刚刚好,陈三年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一翻身发现人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盖着的被子四角都压得整齐,不由地心头一热,收拾好自己便出了门。
一切如常。
傅荣兢兢业业地处理着赈灾事宜,丝毫不敢懈怠,韩怜生和将士们被陆老爷子带走,做了苦力,念光跟在他后面,俨然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陈三年在江边的草棚里找到了刘歆晔,他穿着自己的围裙,煮着茶水和稀粥,和几位村妇有说有笑,见自己走过来,还笑眯眯地招了招手,陈三年猛然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略带茫然地站住脚,停在原地。直到对方走过来牵住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没睡好么?”刘歆晔关切地问道,陈三年摇摇头:“没,就是心里突然空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刘歆晔沉思片刻,道:“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想,呆在我身边就好。”
陈三年看着他真挚的脸,就笑了:“行,都依你。”
“照云去张主簿那里帮忙发放救济粮了,你不要担心。”
“嗯。”
陈三年想到刘照云,便是一阵头疼,到底是不是错觉呢?
话分两头,这边的宋朗自瞿耀离京后,便一直呆在原来的尚书府里,深居简出,帮衬着荞儿打理朝政,无非是党派相争的无聊琐事,他见得惯了,处理起来总是随意。上次偏袒了李相,下次就讨好了殷公,两边人都摸不着他的路数,但因为王上身体抱恙,便不做深入探究。因此宋朗的日子过得很不错,除了偶尔觉得烦闷。比如说,今天又要一个人吃饭了,想不出要吃什么,随意糊弄点又觉得对不住自己。宋朗不是个爱热闹的人,身边没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他有时会想,守陵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某个人大大的笑脸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宋朗最终决定给瞿耀写封信,问个好,若是不回或者丢了,等那人回来也有个由头去找他。打定主意,宋朗便换了身衣服,去了后街那家宣纸铺。
老板很热心,给他看了许多款式的宣纸,宋朗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总觉得给那人写信得买个与他稍微相配的纸张,虽然瞿耀不一定放在心上。大概见到是自己的笔迹,他就会高兴疯了吧,宋朗莫名地想起瞿耀大声喊自己心肝儿的样子,双颊不自觉地染上点粉色。
“老板,你家的宣纸怎么卖呀?”一个姑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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