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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然让贾府与王府中众人更加欢喜。
吉日行喜事,繁杂诸事皆不用细说。王熙凤进了府,便成了贾府中的二奶奶。王熙凤觉得倒是有趣,之前自己也是没少出入这贾府,当时自己年岁不大,只是觉得这府中繁华,老太太慈祥,姑母对自己也好,元春姐姐也是和蔼,自己很是喜欢这桩亲戚,时常走动来玩玩也是有趣。但没想到,转了眼自己便进了这门,老太太依旧还是慈祥,只是姑母便成了婶子,元春姐姐嫁了,远去了塞外。看来这天下是没有什么不能变化的事呢。
贾琏自然是欣喜,王熙凤生得非常美貌,娇蛮中又透着机灵,虽说不通文墨,但是难得说话有趣,又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办起事来,虽说有些厉害,但是却知道公平,能拿捏得住分寸,这让贾琏对王熙凤更是十分满意。贾琏也愿意跟王熙凤多说说自己的事。贾琏起初也不愿多提,毕竟大户人家的女儿,没有几个是真心喜欢经营之事的,大多都是只是擅长女红之类,贾琏虽然知晓王家是将其当小子养的,但是也没存多大希望。可哪知某日无意中因某事一提,偏巧王熙凤很是爱听,更不似一般女儿对营生认识浅薄,只不过是看看账目,问问状况,她倒是个聪明的,每每说话,都能说在根结上,如此让贾琏更是欣喜,自觉得是得了宝了。小两口更是如蜜里调油般,十分恩爱。
王夫人自然也是时常关照王熙凤,王夫人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分了家,自己不过是还想在贾府这株大树下好好乘凉。虽然贾赦也是个大方的,分家时京中给贾政也分了宅院,也早就让人拾掇干净了,但毕竟不是在府里。如今贾政也不过是个礼部的闲职,这么多年品阶也擢升无望,而贾珠虽然也任了官,但到底在京外,虽说也算是繁华之地,但是又并非金陵老家。说到底便是自家老爷指望不上、有点能力的儿子又离得有些远,女儿虽然出息也嫁得不错,可偏偏去了塞外,自己身边剩下的儿女又太小。这一大家子没有一个不让自己操心。现在王夫人就希望贾珠在外做个两任,待有了些口碑名声,再想办法运作一二,让贾珠回了京中领个好差事,那时候自己若搬出荣国府,倒还算不错。越是如此算计,越是觉得此时自己的内侄女嫁给贾琏是再好不过了。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在府中更方便些。
王熙凤进了门后,作为其婆婆的张夫人倒是将先前自己心中略微存在的那一丝不悦都抛掉了。这个儿媳妇伶俐,做事又果断决绝,只可惜不通文墨,但难得对自己倒是孝顺,说话也讨巧,兄弟姐妹也都喜欢她。张夫人越是瞧着越觉得喜欢,试着将手中的一些事交给其去做,做得也是考虑的周详细致。张夫人倒是想,若是如此,不如自己早早将事托付个儿媳妇算了,横竖自己看着便是,如此倒也省力,而且瞧着她也是个喜欢管事的主儿。
张夫人有了让权的心,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先问问老太太的意思再说,毕竟让权在府里好歹也算是桩大事。平日里瞧着老太太对这凤丫头也是甚喜,若是如此老太太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才好。这一日,张夫人便兴冲冲地去寻了贾母。
史菲儿正和惜春说话,毕竟还是个小娃儿,前些日子府里忙着操持贾琏的婚事,加上朱夫人又分外想念,便将其接了回去,小住了些时日。这几日朱夫人又给贾母送信,求贾母再接惜春过去小住。不过此番惜春过来,脸上倒是有了几分不喜的样子,史菲儿也是奇怪,今日便拉着惜春单独说说话。才说了几句,便听得惜春问自己道:“老太太,这人参是不是很贵?有多贵,你看我头上这跟簪子能换一根不?”
史菲儿听了一惊忙问道:“你问这个作甚?我看哪个胆大的敢去蒙骗你的金簪子。”
惜春垂着头道:“我回去看了自家太太,太太气色不佳,我偷偷听嫂子说,如今就要靠人参汤吊命。只是府里开销大,人参又贵,不知道能撑多久?”说完惜春眼泪便簇簇落下,史菲儿见了忙好言宽慰,“不就是几根参嘛,老太太想办法,翻翻箱子找到了,你给你家太太送过去可好?”
惜春摇摇头哭着道:“我家太太说自己病着,怕染给我,不叫我回去,之前我说要侍奉跟前,也总是撵我走。老太太您说我家太太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了?”说罢又哭了起来。
“那不妨事,我便差人帮你送回去,再请个好大夫吃两副药便就好,难得你这番孝心。”
毕竟是小孩子,惜春听贾母如此一说,自然破涕为笑,忙来谢贾母。史菲儿将惜春揽进怀里,心里却咬着牙恨起来了。
惜春毕竟年岁小,哪里懂得其中许多弯弯绕绕。即便是朱夫人真要靠人参吊着救命,若是府里真没了,出门采买便好。采买不到来这边拿些回去用也可,方法多了去了,堂堂宁国府会为了根参发愁?简直是笑话!而且还是偏叫小孩子听见学话过来,可见如今这尤氏也是存了旁心的。
既然她如此做,便是也察觉到了朱夫人在给惜春铺后路,之前林林总总也是是将不少东西都存放在了自己这里。现在定是其瞧出了其中的端倪,故意让惜春听了话往这边传呢,此番是要参,下一遭便不知是要什么了。朱夫人是个聪明的,若不是逼到万不得已,又怎会对自己儿子儿媳存了这个心思。史菲儿也是感慨,这样的人家,婆媳若是心中都存了想拿捏住对方的心思,自然是日子安生不了了。
史菲儿心中正感慨着,这边张夫人便进了屋,瞧见祖孙两人凑在一处说话,倒也没多想。史菲儿忙让张夫人坐了,惜春也颠颠地过去跟张夫人见了礼。此时张夫人才瞧见惜春脸上还有泪痕,似乎刚刚才哭过一场。自己看着也是可怜,毕竟小小的姑娘家,如今其母病体沉疴,不知道能熬过多久,虽说大户人家自然吃穿不愁。可是女儿家早早没了母亲也是苦,况且其父又是个不管的。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她母亲没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会如何。
张夫人顺势将惜春也搂在怀里,问其可是在这边受了委屈,有什么不称心的事情?惜春摇摇头只是道:“想起自家母亲病也不见好,自己心里难过,方才才跟老太太哭了一场。”张夫人听了点点头,也不疑有他。张夫人因惜春只是个小孩子,也觉得没有什么需要避讳,跟贾母寒暄几句,便将自己想让王熙凤掌权一事跟贾母讲了。
史菲儿听了一愣,问道:“此事是凤丫头透风想提的?还是太太自己的意思?”
张夫人笑道:“自然是媳妇儿的意思。如今我年岁也痴长了,精神总觉得有些不济,而且如今府中事情繁杂,也生怕自己疏漏了。郡主在外,我们也不敢太过劳烦。琏儿的媳妇儿我瞧着是个聪明的,我想先将些不打紧的事让其打理,媳妇在一旁瞧着,若是日后没了疏漏,便让她接管了便是。如今儿媳也是想偷个懒呢。”
史菲儿点点头,还没等其开口,便听见惜春倒是先开了口:“婶婶可是哪里不舒服?若是觉得不适,早早便要寻大夫瞧,不能拖久了。”
惜春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史菲儿和张夫人都是一愣,对视一眼又瞧了瞧惜春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惜春仰着小脸道:“我家太太常跟我说,若是自己康健,便不让我嫂嫂管家了。如今只是后悔,自己硬撑着将病延误了。所以婶婶若是觉得不适,万万要早早请大夫。”
第三百零八回
本来惜春坐在一旁,张夫人觉得横竖不过是个小孩子; 故而跟贾母提出让权一事时; 觉得并不需要避讳。见其面色不加; 还将其揽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哪知道原本安安静静地听张夫人和贾母在说话,忽然说出那么一段话来; 可是将张夫人给唬住了。
张夫人低头瞧着倚着自己的小小的惜春,心里生出怜惜来,张夫人也是知道朱夫人是个事事要强的性子; 如今这样病病歪歪地熬日子; 必然是其最不喜欢的。而且上次去瞧; 也觉得这婆媳二人间似乎有了间隙,自然这种事是不能问的; 如今再加上惜春这番话; 张夫人原本让权的心忽然就卸了不少劲去。细细想来; 兴许是自己太心急了些。
史菲儿一旁瞧着; 见张夫人脸色有了几分异色,便知方才惜春无心所言出的话来; 触动了张夫人隐藏心中的那些忌讳。这么些年相处下来; 史菲儿自认还是对这位张夫人是有些了解的。为人聪慧; 待事宽容; 做事循规蹈矩; 说起话来又能娓娓道来,是个极为温柔之人。这样的人,的确是出自的大家闺秀的款儿。可是这样的人物却对于权利一事心里却是没有多少欲望的; 甚至可以说是对争权夺利一事心里还有点小小的鄙视,觉得有辱了心中的清静。这样即好也不好,好的是,若是将权利交与她,定是不会出什么错处,而且自己也能放心。比如史菲儿就从来不担心张夫人会在背后行什么事情。不好之处也很显而易见的,错是没有,功也不大会有。毕竟固守成规事事都按照固有情形去操办,自然是少了创新的心思。所以,史菲儿对其没有太多要求,无过便是有功了。
可王熙凤却不是这样的人物,那是个最喜欢把弄权术的。从其嫁入贾府的这段日子,史菲儿也是静静瞧着,王熙凤也是初来乍到,处处存着小心谨慎,做事的确也周全。但后来,张夫人让其帮着担些事情的时候,王熙凤连眼中都带着精气神,更是使出十分本事来周全,事情料理的甚好,众人皆赞,否则张夫人也不会动了这个心思。
本来一个愿放,一个愿领,一拍即合,岂不是再好不过的事。可是偏生就最怕生出如宁国府这样的事来。张夫人倒是舍不得权,对于这样的大家闺秀,最看重的是脸面,若是那样,颜面尽失,岂不自己都要绝了自己的生路。而对于王熙凤而言,你若是给了她权利,之后又要收回,那也是要将其往死路上逼呢。
史菲儿瞧着张夫人缓缓而道:“俗话说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而且每家都觉得自己家的经特别难念。”史菲儿挥挥手,让丫鬟引着惜春先去内室休息一会儿,吃点点心,见丫鬟将惜春领走了才继续说道:“话是如此不假,不过依着我瞧着倒是觉得,不过是心思欲念被渐渐挑弄撩拨大了,才生出来是非。若是一个家里要存着谁一定要拿住谁的心思,自然这样的日子家中没一人会觉得好过。到后来便是外人瞧着可笑,屋里人自觉可怜罢了。不过横竖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听了便听了,不必太过在意,”
张夫人沉吟片刻,慢慢才道:“这样的事,媳妇愚钝倒是没有想到过。”
史菲儿也不接这这个话茬又道:“凤丫头是个伶俐的 ,做事心思周密,若是将来掌家事,应该是不错。我也喜欢她在我跟前,每每听其说话,也觉得有趣得紧,是个招人疼的。”
张夫人点点头,也的确如此,不过听贾母这意思,似乎倒是不大赞同自己方才的意思。
史菲儿顿了顿又道:“你我都是从孙媳妇做起的,年轻时候为了显示本事,偶有这掌家握权的心思也是对的。府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年轻时期多历练历练也是好。不过这事也要两分着看。我是瞧着凤丫头不错,只不过我瞧着现在倒不是个时候。”
因惜春的那番话,张夫人本就是有了动摇,如今听贾母这么讲,自己倒是有了几分放心,觉得老太太甚是向着自己。张夫人想了想道:“老太太想事情比媳妇儿我周全得多,今日倒是我鲁莽了。”
“你不过是瞧着儿媳妇出色,你自己喜欢,也想瞧瞧其到底有多能干,性子有点略急罢了。”史菲儿摆摆手道:“我虽瞧着凤丫头不错,她伶俐也好、嘴甜也好、心思细致也好都是其本性。但毕竟如今还是年轻,心高气傲是一定的,若是掌权去磨心高气傲怕是灭不了心火,还会引得更高,这是其一。其二便是王家教养的姑娘读书甚少,我们府上虽说不过是一般富贵,但是迎来送往的亲戚朋友有多少,若是连礼单都瞧不明白,掌了管家之权难免不生事。我们这等人家,管理内院之事,一半在教一半在学,但靠教,怕是最后学成个纸上谈兵,若单靠自己学,也怕最后落得个一知半解,只会照猫画虎的结果罢了。”
张夫人听了连连点头道:“老太太说得甚是、说得甚是。”
史菲儿笑道:“如今你只有委屈了你,你再辛苦些,我想着横竖不过是三两年的光景就成了。磨磨心性,更沉稳些,二来认认字,长长见识,毕竟我们女子出不得门去,外面的世面我见识不到,也只能在书中略略领略一二开开眼界了。三来,若是这两年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你将来卸了管家的事后,也能含饴弄孙,有了事情做了。”
这番话说的张夫人脸上的笑意浮现,连连道:“如此儿媳妇我可是要再次先谢谢老太太的吉言了。”婆媳两人笑到了一处,又说了些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