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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朝堂之上的元老终究是元老,又有皇帝就在眼前,一场哀泣痛苦过后,到底是很快平复了情绪,只是面上到底还残存几分悲伤。
赵如徽见此,亲自为他沏了一杯热茶,温声劝慰,“多年以来周老为国为民、战战兢兢,也是心系政事才没有抽出空来处理家事,孤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终究是辗转反侧,这才来看望周老。”
周尚仁顿时苦笑,“陛下折煞老臣了,是臣行事有损能力有限,不能够周全。如今老臣也无颜再待在京城了。”
赵如徽淡抿了一口茶,早在一开始见到周尚仁的时候就知道他恐怕是已经无心仕途,此刻也并不惊讶,只是这对他来说可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周尚仁有时候虽然为人过于古板,但至少是可信可靠,要是莫名换了不知道底细的阿猫阿狗……赵如徽冷笑了一下。
“多年以来周大人的能力孤是知晓的,有您执掌礼部,孤才高枕无忧,可是如今大人要辞官还乡,又让我如何放心?”放下茶盏,赵如徽说的到也算是真心实意。
周尚仁笑了笑,面色虽十分疲惫,但神色之间倒并没有什么欺瞒犹豫的地方,“陛下不必担心,如今江山备有人才出,臣这等老朽,也该是时候让位了。您可还记得三年前在礼部任职的新科状元郎?”
赵如徽有些兴味阑珊,心说真是愁什么来什么,可周尚仁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带这些感叹地回忆道,“当年他年轻气盛,说他才华洋溢臣还有些不信,不过事实看来还是陛下您有眼光,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这大概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叫众多人一起被鹰啄了眼睛……赵如徽对于这个在他身死后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有野心却硬生生要说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明百姓正义上位的行为十分膈应,所以就算是能够对贺知舟既往不咎,但是对王孙的评价依旧是极差。
“周老,”赵如徽也不等周尚仁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孤知道此次一难你已经无心官场,但还是请你再留一段时间,毕竟要孤贸然地将整个礼部就这么交给任何一个人未免太过于儿戏,即便王孙能力再高、资质再好,孤还是希望能够有一段时间亲自考察,而这段时间里面,更要劳烦您在旁指导。”
周尚仁是三朝元老,赵如徽毕竟年轻,但直到现在还肯如此客气地对待一个罪臣,已经是相当不易,周尚仁心中感动,到底还是重新跪下,深深一拜,“罪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赵如徽笑了笑,最后看了一眼朴素灵堂,真心实意地劝了一句,“周老也不要太过于伤心,毕竟现在逝者已逝,您还是身体为重,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赵如徽既然已经说完了事情,也就不再多待,然而他虽然没有带多少人出宫,但既然没有刻意掩饰,别人要发现踪迹自然是不难,根本没有几个时辰就传遍了大街小巷,除了几个泛酸的暗地里嘴碎以外,真正拎得清的却都是长长一叹。
“果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底是三朝元老,陛下仁慈,这一回就算是揭过去了。”
“来人,备一份礼送到周大人府上去。”
官场之上,别管前一刻究竟有多亲,下一刻就能够撇去一身干系,可一旦是有了利益所在,所有人便都会像是嗅到了肉味的狼狗,滴着涎水舔着脸上前往你身边靠。
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周府瞬间又恢复了昔日的门庭若市,外面受了命令送礼的人几乎排到了对门,周府的管家进去向自家老爷禀告。
周尚仁走向灵堂的脚步一顿,这才脸色不变道,“你去清点送来的东西,替我谢过各位大人,而后照规矩送到库房里去。”
官场之上的周遭变化,在周府呆了好几十年的管家不会看不明白,但是看着自家老爷这满头的白发,再想着那虽然闹腾却极有孝心的少爷变成如今这冷冰冰的尸体,到底是忍不住哽咽开口,“老爷,您既然对少爷前几日的行踪有所怀疑,为何不对陛下讲呢?”
周尚仁转头看了这个同样苍老了不知多少的老仆,眼中不免又涌上几分的湿意,但这一回,他却背对着灵堂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我本都已经做好了告老还乡的准备,陛下就是驳回,也只要下一道旨意,可是他如今却半点不顾这灵堂的冲撞亲自来了……阿福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很多的事情不用说出来,行动反而就是一种最好的示意吗?”
“您的意思是……”
福管家还想再问,这一回周尚仁却摇了摇头,“陛下圣明,就算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孙儿,我也要拖着再多干上两年了!”
苍老的手在脸上一抹,却是闭眸长叹了一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那一抹沧桑就被全然掩埋在了眼瞳的最深处,他在这灵堂前面站立了许久,终究是转了身,“把这灵堂……封了吧!”
一句话中,不知隐含了多少悲伤和决然,这一瞬间,这位朝廷元老的腰都好像是又弯了不少。
——孙儿啊,我不知你怎么会突然如此行事,可如果真的是有人挑唆,把你视作棋子用过就丢,那爷爷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就让你白白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第8章
礼部尚书重新得势在文武百官面前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王孙身为礼部门下,也是多受周尚仁一番恩惠,对周尚仁执师生之礼,收到消息以后自然也是给自家老师送去了礼品,然而没有想到周尚仁收下了其他人的礼物,反而是把他的东西给退了回来!
书童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从街道到小院,拿了礼物就一路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禀报自家公子。
王孙原本伏案静书,书童这么骤然开门让他一下子没有掌控好手中的力度,好在他向来脾气好,废了手中的书帖也不生气,反而见书童跑得气喘吁吁,亲自倒了一杯茶水给他。
“莫要着急,有什么话你且一字一句说来就是了。”
书童的慌张倒被他的不紧不慢衬地有些毛躁,他咕咚咚喝了杯子里面的水,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解释,“公子,您不是让我去给周大人送贺礼吗?只是没想到福管家不肯接,问他也不愿意多说,我还特地多呆了一会儿,却见别的大人送来的礼物他分明是接了的……”
王孙笑了笑,“你这回倒是机灵了?还知道看看别人了。”
书童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听王孙这样揶揄瞬间有些急,涨红着脸推了推他,“公子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话我呢,您就真的半点不着急?”
王孙处理了手上的废书帖又净了手,颇为不慌不忙地回答,“周大人是我的恩师,我之前虽然也不能为恩师做什么,但是好歹也去送了周公子一程,在大人眼里至少不会比不上那些人”
三两句的解释,说的却自有一番运筹帷幄,书童又忍不住问道,“那究竟能是什么原因呢?”
王孙摇头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拍,“你真当你家公子我是神仙吗?”
书童也知道自己过了,顿时摸着自己的脑袋“嘿嘿”干笑了两声,王孙对他笑了笑,也没多在意,反而是主动道,“不过想要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去把这东西放回库房,待会儿我亲自去周府一次。”
“可周大人不是连咱们的礼物都没……”书童一脸的欲言又止。
“没有收礼物,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番究竟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若是想不出又实在是想知道的话,也可以考虑反其事行之,当然,你后者必须是在你付得起后果的情况下。”
书童满脸恍然,这显然是他之前想都未曾想过的事情,难免有些迷糊,不过王孙倒是半点不介意,也没有什么不耐烦。书童虽然是伺候王孙的,但却是从王孙家中带过来的,多年一直陪在身边,饿了送饭、渴了递水,多年来将他侍候的很是周到,王孙早也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人。现在书童年纪也已经是不小,王孙见他愿意想,就干脆多和他说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周大人也算是我的恩师,如今恩师有喜,我这个作为弟子的亲自上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果真的是事出有因、有什么要紧的缘故,最多也就是再碰个壁;而反之却未免不是正合了周大人的意。”
现在的天色已经渐暗,倒是十分适合低调出行,只是街口飘着朦胧的小雨,王孙这回没有再带书童,仅一人撑着一把青面油纸伞,漫步走到了周府。
门口的仆人当然是认识王孙的,因此连忙跑去禀告,管家得了消息倒是很快就出来了,带着亲热客气的笑招呼他往里面进,“公子怎么这时候到了?快进来吧,我家大人在房理品茗呢。”
王孙笑着道了声谢,独自一人推门进去,果然见到周尚仁正坐在上首喝茶,旁边还有半副残局,自娱自乐,应当是兴致不错,但如今他见到王孙来了,却顿时板了脸,伸手指着他,怒发冲冠地喝了一句,“你还有脸来我的府上!?”
王孙行了个后辈礼,神色并不慌张,“子翡触怒了老师实在是罪过,只是子翡自认为没有做什么有辱圣贤的事情,一时迷惑,还请老师指教。”
他回答地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当真是好一副从容佳公子的模样,周尚仁锐利的目光盯他良久都没见他有丝毫的退缩,终于是心中满意,这才收回了目光,淡淡颔首。
“行的端做得正,这是好事。”
原来是一顿校考,王孙心中有了数,脸上也适当流露出几分放松,又是深深一躬,“老师教导的是,既读圣贤书,自然时时刻刻不敢松懈。”
眼前的年轻人面色谦恭,身形却站得笔直,一如冲天的长松,无时无刻不在蓬勃地向上生长,他的一言一行里面都透露着年轻人的野心,那股特殊的朝气早已非他这等垂垂老朽可以比拟的了……
周尚仁长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不得不承认,“我已经老了,对这朝堂上的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鹤儿又走了,我再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精力再去弄官场上的那些绕弯弯了。”
王孙固然想要开口劝上两句,周尚仁却在他开口之前,沉声说道,“所以,我对皇上推荐了你。”
这话的信息含量实在是巨大又突然,即便是之前一直不慌不忙的王孙都有一瞬间的愣神,看向周尚仁的眸中带着愕然和复杂。周尚仁却是对他笑了笑,位高权重的老人难得放下了向来严肃的神色,缓缓叹息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你的能力还是品德我都看在眼里,说句实话,你叫我一声老师,我也早就把你当做了半个孙子,我知道你的抱负,你若有这个能力,我这把老骨头不留余地地推上你一把又有何妨?”
老人的一字一句都带着郑重,王孙没有打量周尚仁的神色,却知道面前这个年过耳顺的老人说的都是真心话。此番恩惠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重比千金!王孙一阵默然,在抬眸之时,却是从座上站起,行了一个恭恭敬敬地稽首礼。
“老师对我关心和教导子翡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敢再忘。”
周尚仁对王孙的懂礼和谦逊十分满意,只是如今之事太过于重大,容不得他不去慎重,所以又再次问道,“你是当年陛下亲选的状元,得他大力栽培才能破格直接进入了礼部,本就是用来接班的苗子。只不过我向陛下提起你,本以为陛下应该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他却提出要经过一番校考才可任命于你,我也是有所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端让陛下犹豫。今日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你可老实与我说,可否真有什么隐瞒的?”
王孙听到此话倒是不慌,抿唇事无巨细地细细思索了一遍,确认自己一个清官小吏没有什么值得人陷害巴结的地方,也没有祸从口出说什么不该说的,这才对着周尚仁郑重摇头。
他的神色确实不似作假,也没有任何想要蒙混过关的意思,周尚仁这才笑了笑,总算是缓和了神色,“如此看来,是我多想了,早就知道陛下是雄才大略的明主,只是到底年轻,行事虽果决但难免急功好利,如今看来却是老朽固执古板了!”
周尚仁是三朝元老,这话还是他站在老臣的角度上才好稍加评判,可王孙却是皇帝提拔起来的新任官员,对于皇帝不好有任何的质疑评价,是以仅仅微微带笑,跟着说了一句“陛下圣明”。
时候已经不早,天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周尚仁卸去了浑身官威,像个慈善的爷爷一般留王孙用了晚饭,只是走的时候又最后叮嘱了王孙一句,“陛下既然有心校考你,这几天恐怕就会召见你。”
然而即使是心里有了准备,王孙撑着青纸伞回到宅中的时候,看着门前的枣红骏马却也到底是脚步一顿。
——说曹操曹操到,有谁能够想到这圣喻竟然会来地这么急!
王孙匆匆往门前走,却没想到一个脸上带着苍白色面具、一身玄衣腰间配刀的年轻男人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冷冷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