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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果,从不买果仁,一定要买带壳的,说一来省钱,二来嗑起皮来有感觉。
源寂不在自己的病房,云栈猜他是溜去奶奶病房了。果然,一进门就听见源寂的声音,他手里捧着一小袋松子,一边嗑皮一边跟对床聊天,没两句就傻笑。
云栈在心里叹气,没有经过后来种种,他本就该是个简单快乐的男孩。
源寂向来节省,馋了也只会买最便宜的瓜子花生。不知那包松子是谁给他的。从几句简单的对话中云栈听出,大概是临床大爷夜里没人照顾,源寂一直帮着打饭接尿,人家儿子下了夜班来探病,感谢他才送给他吃的。云栈记得他这个时候牙该已经疼得不轻了,留意一下他的动作,鼓着右边腮帮子,专用那边使劲儿,还笑呢,这个小傻子。
云栈为了让他重视,觉得需要将这个问题上升到一个高度。这正是他的长项,他在撰写基金申请书的修罗期,可以将打麻将提升到“研究复杂群体中多因素干扰信息不对称状态下的新型‘囚徒困境’博弈”。
源寂看见门口的云栈,暂停哈哈哈,因为心情放松,他这次坐着没动,笑打招呼:“云先生。”
云栈依旧站在门口,表情严肃。坚持一会儿,有点吓到源寂了,他终于想起自己还在等MRI结果,笑容消逝,忐忑地走出去。
云栈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下。
源寂已经害怕了:“很……很严重么?”
云栈:“头感觉疼么?”
源寂:“有时,有点。”
云栈:“末梢神经缺乏本位感受器,剌激传递到神经中枢,大脑就会产生痛觉。”
源寂:“……”
源寂:“?”
源寂:“那就是很严重?”
云栈交叉双臂:“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此梗对经常出入医院的源寂并不陌生,他声音都颤了:“是……长了什么东西了么?”
“是缺了东西。”
“那也是脑癌么?”
“是蛀牙。”
“……”
看源寂完全没有领悟到的样子,云栈自信心略微动摇:“我的意思是,龋齿太严重,会引发头疼,甚至脑膜炎!”
“……”
源寂:“那个,那个脑核磁片可以看到蛀牙么?”
云栈:“……”
云栈:“说明蛀得很深了,再不医就来不及了!”
第6章 第四章
源寂闷闷跟在云栈身后,心里一直想一直想,龋齿再深,也该是往下深入,怎么会向上被照进脑袋里……想得头真的疼起来,唉,自己读书太少了。
这里与医院其他地方不大一样,墙壁粉刷得明快活泼,墙角还立着一群可爱的大型卡通摆件。一个中年女人腾腾腾大步超过他们,一把掀开一个熊本熊的胖‘头’,露出一个小男孩哭唧唧的脸。原来这些大摆件都是空心的。
女人本来怒气冲冲,这会儿又气笑了:“人小鬼大,躲到这里来,让妈妈找了好半天!”把儿子从熊肚子里拉出来,“你看这里这么多小朋友在等,医生阿姨很忙的,以后不许淘气了知不知道?勇敢点,像……”她瞄了一眼云栈两人,“两个大哥哥一样!”
源寂脸一皱:大哥哥腿好软。
挂了号坐下等待,源寂往左看看:小朋友,往右看看:小朋友。两边的小朋友也都一起好奇地往中间看他这个‘庞然大物’。
源寂:“……”
无视他满怀疑问的眼睛,云栈面色淡然。杨大夫擅长儿童牙疾,常跟小朋友打交道,肯定特别温柔耐心,技术也会更精湛。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源寂也越来越紧张,门砰地推开,他一个激灵。
实习小姑娘探出头:“下一位,源寂。”
治疗椅上,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自己坐起来,没哭没闹。杨大夫表扬他:“真勇敢,长大了一定跟你哥哥一样……”杨大夫仔细看了一下刚进来的源寂,从牙缝里挤出,“威猛。”
源寂173的个头,偏瘦,就算跟小朋友比,这个‘威猛’也太勉强了。
麻药劲儿没过,小男孩话都说不利落却急于辩驳:“他不是我哥!”
实习小姑娘问:“那你的家长呢?”
小男孩骄傲:“我爸妈要上班,我自己来的。我都十岁了,看牙有什么好怕的,不用人陪!”
杨大夫疑惑:“那你是谁啊?”
源寂:“……我、我也来看牙的。”
杨大夫更加疑惑地看着后进来的云栈:“那他呢?”
“我害怕,他、他陪我的。”
“……”
小男孩:“赫赫呼呼哗哗哗——”
云栈:嘴巴麻醉的人笑得好难听。
云栈忙解释,是丁诚大夫介绍来的。杨大夫想起昨晚丁诚给他打过电话了,不过没跟她说患者是个大人啊。
“成人剂量的麻药我们也有,但非必要的话是不用麻药的。”
源寂偷看云栈,那眼神是用吧用吧,有没有必要都用吧。
云栈低声威胁:“注入麻药要打针,你知道往哪里打么?内外牙床,扎进去比钻牙还疼。”
源寂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杨大夫接着解释:“龋洞有很多种形状,最怕是葫芦形,外面看着很小,里面可能已经很大了,必须要钻开才能知道实际情况。开钻的时候我会尽量小心,但如果已经侵入牙本质,就离神经较近了,不可避免一些突然疼痛,一般成年人是可以忍受的,不过他……”
来看儿童牙医的成年人估计非同一般。
瘦弱的实习小姑娘应该不到1米六。杨大夫说:“钻牙时乱动是非常危险的,得有人在一边按着。你看我这学生,按住小孩子还行……”
云栈明白她的意思了:“没问题的,我帮您按着他,不让他乱动。”
百无聊赖的小桃精一直伏在云栈口袋里,做花瓣状,一听要有肢体接触,立即精神百倍,迫不及待地附到源寂身上。
‘源寂’在治疗椅上躺好,云栈弯腰凑到他耳边,命令:“不许乱动,实在忍不住就攥我的手,千万别碰了撞了大夫。”
源寂双眼放光,居然比了个OK的手势。
牙钻滋滋滋的声音一响,小桃精只觉得魂魄乱颤,他在五十多天前才有意识,该没有这方面的不良记忆,大概某些声音自带可怕频段。他紧紧攥住云栈的手。
钻头落下的一瞬,冰凉触觉差点让小桃精魂飞魄散。其实现在只是在清理牙表面,并不疼,可这更吓人,每一刻都觉得下一刻就要深入骨髓了。算了,肢体接触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想把这烂摊子丢回去,可拼命感应却丝毫感应不到身体里另一个意识。胆小鬼!小桃精骂源寂,竟然也逃了。
原魂吓地不知飞到哪去,寄魂又跑了,小桃精担心这副肉身,只好咬牙……不对,不能咬,忍了!恐怖的声音不绝于耳,小桃精明显地感觉利钻在往里钻,他全身紧绷不断默念:不许乱动、不许碰了撞了大夫……突然真的疼了一下,好疼!小桃精顺手抄起治疗椅上用来漱口的水杯,一杯水泼向了杨大夫的脸。
杨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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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们都在围观卡通摆件,一边咬耳朵一边笑。云栈匆匆走过来,只见一只大龙猫特别显眼,大胖身子和小脑袋断开了,插了一截羊绒衫。
直到被扯出来,‘源寂’还在纳闷:“你怎么一下就找到了?刚才那个妈妈不是找了好半天么?”
云栈没理他。
源寂心虚道:“我也没碰到没撞到医生啊。”
云栈心想,他魂不全,不能跟他计较,仍没好气:“你几岁啊?”
源寂想了想,不知怎么就说:“九岁!”
云栈楞住了。
前一世替他补过生日,云栈在小蛋糕上插了一根数字蜡烛,九。他问:“我又不是九岁。”
云栈答:“你在我心里年龄永远不会超过一位数,我以后都把你当这么大的年纪来养,好不好?”
源寂当时感动得不行。云栈汗颜,其实是那块蛋糕实在太小,又插满了干果仁,实在插不下第二根,只好买了最大的九。
源寂应该已经不记得这些。云栈想,大概是他刚听了之前小患者说自己十岁,为了给自己胆小找借口,故意比他说小了一岁而已吧。
一个毫不掩饰的女声从后面传来:“看到没有,以后不许挑食,营养不良影响大脑发育,长大了就像那个大傻子。”
云栈和源寂一起回头,果然一个女人正指着这边教训自己的儿子。
云栈可以在心里叫他小傻子,别人不许!
女人见‘大傻子’身边的男人回头,又人高马大的,有点害怕,不过看清了他斯文外表,不以为意,一扯男孩:“看什么看,快走,一会儿大傻子打你。”
这回声音小了点,不过还是听得清楚。云栈道:“请等一下。”
女人故意横道:“你干什么?别挡路!”
“你不觉得你的言行过分了么?”
“我教育我自己儿子关你什么事?让开!”女人伸手去拨他,丝毫无用,更大声,“这么大的人,欺负女人小孩儿,你要不要脸!”
云栈道:“你身为家长,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信口污蔑、不顾他人感受、践踏别人的尊严。请你马上跟我朋友道歉。”
女人本来准备跟他骂战的,没想到他这么正经,把一肚子难听话都憋了回去,讪讪的:“道什么歉道歉,我指名道姓说他了?有病!大的小的都有病……”
她儿子向上指着源寂鼻子,粗声粗气:“你说你不是大傻子,我给你出道题,你会做么?”
一个小孩子就这么蛮横没礼貌,云栈很生气,没想到源寂居然吐吐舌头,做个斗鸡眼:“噜噜噜,你出啊你出啊!”
云栈:“……”
小男孩:“到超市买水果,3个苹果、2个香蕉、4个橙子、2个水蜜桃一共要42元;2个苹果、4个香蕉、5个橙子、7个水蜜桃要62元;1个苹果、1个香蕉、3个橙子、2个水蜜桃要27元。我问你,每个苹果、香蕉、橙子、水蜜桃各要多少钱?”
云栈心想,3组条件、4个未知数,这道题根本解不出。再看男孩不断跟他妈妈挤眉弄眼,了然,好狡猾。
虽然小男孩确信对手是个‘大傻子’,不过为了保险,故意少说了一个条件。
源寂不做鬼脸了,斗鸡眼茫然向两边分开。母子两得意极了。云栈的心却很沉,现在小学生的数学题不可小觑,刁钻古怪,好多大学生都做不出来,就算给足条件源寂一时也未必能反应过来,这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个妈妈的态度,认可儿子的小聪明,甚至引以为豪。
就在小男孩要欢呼时,源寂慢慢张嘴:“这是一个病态方程。给出的条件构成一个超定矩阵,严格来说,是无解的。不过,我们知道,实际工程中很多案例都是在不理想状态下。在无法得到精确的解析解时,就要通过数值方法来近似求解。大家知道,对于简单的问题,用梯度下降、牛顿迭代这样的经典算法,对于复杂的问题,就要用启发式优化算法……”
虽然他讲的一板一眼,更像是在背;虽然他把欠定错用成了超定,可足以唬得母子两个目瞪口呆。云栈也怔忡了,这是……这分明是自己在讲智能优化算法课时的常用语。以前,他上课的时候,源寂有时就在外面等。阶梯教室是开放的,可怎么劝他也不好意思坐到研究生们中间,坚持只在走廊里等。
母子两个灰溜溜走了,源寂搔搔头,奇怪,自己也记不起这段话是在哪里听来的了,大概是做盆栽时听教研室的老学究们提起的吧。
第7章 第五章
源寂:“是我答的不对么?”
云栈回神:“不,很好。”
源寂的笑容在云栈接着问:“要吃么?”时没心没肺地放大,连兔牙都暴露了,更加像一只啮齿类动物。
口袋里揣一小包干果作为正向激励是云栈带回来的习惯。源寂早晨才信誓旦旦答应为了保护牙齿今后每天只定时、定量吃一点,而今天的配额早已用完,居然这么经不起诱惑。
云栈一下将手收回:“忘了你的保证了?”
源寂:“……”人类好狡猾。
源寂:“我错了。”
小桃精暗自惊讶自己怎么跟那小凡夫口味相似,明明该不食人间烟火的呀。难道肉身也能反过来影响灵魂?抢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控制不好,口水都要下来了。
“就吃一点好不好?明天的给我一半就好。”
云栈:“……”又变成那种朝三暮四的灵长类动物了。
扁桃仁入口,微咸的盐焗香味充斥整个空间,源寂满足地稀吸了口气。
云栈:“好了,含含就吐出来,还要接着看牙,满嘴渣滓怎么好?”
对呀,还要接着弄……源寂脑袋一耷拉,嘴张开。云栈用手接了,丢进垃圾桶。
不能不赞杨大夫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在被泼水的一刹也稳住了手,否则源寂就算不变裂口男也得把那个浅酒窝加深。后面的过程没有太疼,源寂也有了心理准备,忍住了,还如愿以偿地将云栈的手攥了个够。
杨大夫全程面无表情,机械化交代:“就诊还算及时,两颗牙都是中龋,不用杀牙髓,可直接填补。”完成后又说,“注意保护牙齿,定期看牙医——成年人牙医。”
云栈道完谢又道歉,人家只给个高冷背影,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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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研室,云栈刚出去,几个女老师立即头碰头凑到一起。
张老师:“哎哎,有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