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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相信?”魔尊大人的语气从嘲弄转为玩味,吐出的一字字都似在编制华美陷阱,“不如你我赌上一次如何?若你能拜入太上派,本尊就……”
“我胆小,不赌。”楚衍笑盈盈地反驳,未见沮丧只有满心通透,“魔尊大人再激我也没用,我不上当。”
真是狡诈又无趣的小子,没有一点少年心性,老成持重仿佛行将就木之人。简苍恨得磨了磨牙,他深感无力又觉得后悔,索性保持沉默。
总算报了简苍叫他闭嘴的一箭之仇,楚衍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他环视一周,将众人各异的表情收进眼底。
“要求就是这么多,凌烟阁与苍梧山都没额外条件。除去被太上派挑走的一人外,剩下三者取其二。”
男修言简意赅概括了大致要求,也不在意无人搭腔。他知道这些人满心满念都被“太上派”三字占得满满登登,一丝风都钻不进去。
自己当初也是如此满怀希望,想要一步登天成为天之骄子吧?但他还未通过太上派选徒的第一关就败下阵来,由此认清事实踏实修行,也有了今日的成就。
未经世事前,谁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是整个世界的宠儿。机缘与诱惑都是轻飘飘浮在眼前,稍费力攥紧了就能一辈子不松开。
至于现实有多残酷,实在不堪回首。
安于天命踏实修行,又有什么不好呢?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开这点,就比如这个看似软糯实则倔强的少年。
男修抬了抬眼,只看到楚衍眸光闪烁似是激动不已,连那几人明晃晃的敌意都未曾察觉。
一想到楚衍极罕见的害羞与好奇心,男修心中升起了若有若无的悲悯,像小草颤颤巍巍破土而生的娇弱可怜。
自己离开家时,弟弟比这少年还要小些吧?他总用一双怯生生的黑眼睛望着自己,不管自己说得谎再荒诞,那傻小子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真是无可奈何。
他筑基修行亦有几十载,家中父母老去弟弟也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久违的怀念之情,让男修缓缓舒出一口气。他下定决心语气刚硬:“你随我来。”
被点到的楚衍有些犹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男修拉到一旁。对方再次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楚衍,没有之前的漫不经心,唯有斟酌与小心。
“六窍资质,你不差。”男修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等到试炼之地正式开启后,你就主动弃权如何?”
不等楚衍回答,男修又自顾自解释:“我所在的凌烟阁,虽是中等门派,单论底蕴,也不比上等门派不逊色太多。由我担保,你能直接成为一名外门弟子,得授仙法并非天方夜谭。”
难怪男修先前介绍太上派只是简单一句话,说到凌烟阁时态度却格外热情,缘由就在于此。
男修的举动大方磊落,没有掩饰更没有试图压低声音,那三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明目张胆的作弊!楚衍还未通过收徒试炼,这凌烟阁修士就已替他备好一个外门弟子名额。如此运气,寻常人可羡慕不来。
一时间,心中泛起古怪的不平与怜悯。
“敢问这位道友,若是我等通过收徒试炼,凌烟阁可会同样将我等收为外门弟子?”林修羽问得直接又不留情面。他抱臂而立面色冷峻,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讽之意,既是挑衅又是鸣不平。
男修似是料到他们有此一问,答得不慌不忙态度从容:“自然不是外门弟子。通过收徒试炼后,被凌烟阁选中之人就是内门弟子,待遇权限强出太多。”
这才公平,否则他们竭尽所能为了什么?天资差异心性有别,一个凡人就算运气再好,也比不过自己刻苦修炼数百年,方能破界飞升。
比起走了好运被人可怜,因此得入仙门,他还是更愿意自己拼搏。得到回答的林修羽放下手,他径自转过头去,不愿再看那两人第二眼。
这傲气到令人讨厌的下界修士,太上派瞧得上他才是有鬼!
被冷落的男修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又将目光落在楚衍脸上,“与其被淘汰错失时机,和多不胜数的修士争夺入门机缘,不如接受我的提议。”
“有向道之心固然是好事,也要量力而行。”
语重心长的劝说,像兄长叮嘱幼弟般殷切。楚衍微微一怔,隐约明白了什么,还有些不确定。
“多谢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那秀美少年局促地垂下头,似是为自己不知好歹拒绝别人的关怀而感到不安,“不管结果如何,我还想试一试……”
男修温热的目光一窒,立时有些心灰意冷:“罢了,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毕竟这样好的机会……”
楚衍更不安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说什么好。
“他既已做出决定,你又何必强求?”
出乎意料,替他解围的竟是林修羽。
他轻慢地扬了扬眉,棱角峥嵘锋芒锐利,终于第一次说出了楚衍的名字:“楚衍,比起你先前的怯懦无能,我更喜欢你现在的表现。坚持己见固然有可能失败,也强过碌碌无为糊涂处世。”
青年伸出一只手,点向楚衍又迅速移开,“从此刻起,我会真正把你当做我的对手,你已经有资格让我正视你。”
既是宣战也是支持,楚衍轻轻“嗯”了一声,再次对男修摇了摇头。
遭遇此等打击,男修方才的热情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无精打采地扬了扬眉,又转向苏青云与萧素:“想来两位,罢了,我也不必问。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
男修懒洋洋地掏出一枚玉简,声音平板地照读:“试炼之地为星霜台,参与者苏青云萧素林修羽楚衍,待选宗门太上派凌烟阁苍梧山。星霜台内有凶猛妖兽亦有机关幻阵,还有法宝功法与灵石,全看各人机缘如何。”
“若遇危险想要放弃,撕开符咒就可脱离险境,但也视为放弃。”
弹指间,四张微微泛光的符咒漂浮在他们面前,每个咒文都圆滑润泽毫无棱角。
楚衍好奇地摸了摸那张符咒,触感温热而古怪。他还来不及细想,脚下的清透湖水忽然间化为巨大漩涡,裹挟着他涌入黑暗之中。
睁开眼后,楚衍首先注意到的是天边一钩弯月与零落疏星,冷而孤寂,不容世间万物靠近。
视线下移,只一眼,楚衍就望见了尽头。
陡而锐利的山峰犹如一把利刃向天,峰顶却似有无数星光聚合闪烁。
淡蓝苍白莹莹烁烁,哪怕千万捧明珠轻泻于地,也不会如此璀璨华艳。它险些盖过了天上的月光,也昭示着楚衍此行目标所在。
星霜台,十分贴切的名字。既有星光璀璨,又如寒霜冰冷高不可攀,不是凡间能有的绮丽景色。
就算太上派此次收徒要求,只是语焉不详地说了“竭尽所能”四字,楚衍也能猜到大致要求为何。
不论如何,他们四人总要先登上那座山峰之顶,才有机会被这倨傲的门派看在眼中。至于顺序先后是否关乎名次,就值得仔细思量了。
楚衍拍了拍身上浮土站起身。他并没有骤然行动,而是开始估量路途多长,需要行走几日。
“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简苍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顿了顿等待有人接话。
楚衍没有回答。他明白只要把魔尊大人晾上一会,那人就会一五一十地抖出一肚子坏心眼。
果然,魔尊大人根本耐不住寂寞。
简苍冷哼一声,继续自顾自地说:“说你运气好,是由于你没和那几人分在一起。为了排除威胁,他们会直接出手让你毫无反抗之力,再扔在原地由你自生自灭。”
“说你运气差么,因为这星霜台本有几处先人洞府,不光有丹药还有法宝,更稀罕的法器也不是没有。可惜你不是天命之子,也没有坠崖寻宝的好运气。你一个人被扔到荒郊野外,还没有防身之物,连一只野狼都能要了你的性命……”
“谁说没有防身之物,那不就是么?”
楚衍指向不远处,轻薄的一把刀就插在石缝间,雪亮刀刃倒映着天上的月光。
简苍被噎得一愣。
这书呆子究竟什么人,莫非他还有出言成真的能为么?走在路上都能无端捡到一件宝贝,真是运气好到令人生气。
第9章
该说是酸楚与不平,又或是引出了深藏许久的记忆,摇曳晃动成倾天狂潮,席卷而来不得喘息?
简苍置身于楚衍的神识之中,鼻观眼眼观心,平静沉默得不像睚眦必报的魔修。
他就这样平静地看着楚衍俯身向下,纤细手指捉到了藏身于石缝中的刀柄。微微使力再向上一拔,似能听见“铮”地一声鸣响,就连清冷的空气也在瞬间颤抖波动。
好一把刀。刀身细窄刃口生寒,浓烈赤艳的一抹红残留于刀刃之上,似野兽的红瞳像天边的晚霞,莫名的战栗与华美。
艳丽轻薄又锐利,恰好可以亲密地置于袖中,完美隐藏不留痕迹。若是缓缓一寸寸抽出刀刃来,不只是寒芒耀目,更是艳色惊人吧?
不知这刀的前一任主人是何等人物,方能镇得住这艳丽又锋锐的一把刀。
楚衍对着月光仔细端详它,终于在刀身上发现了细小的三个字,笔触狂放不羁又矜持优雅。
“割昏晓。”楚衍缓慢郑重地吐出那三个字,仿佛念出了某种神秘的咒文。
有些奇怪的名字,应当是从诗句中化用而来。莫非这柄刀的铸造者如此有自信,竟觉得这把刀能割开夜晚与白日,锐不可当无可比拟?
若真是如此,它又何至于被人抛弃在荒郊野岭,尘土满身无人能识?若不是自己偶然看到它,也许再过千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它。
细白手指抚过那行文字,似是仍有炙热温度残留。楚衍这才有些迟钝地想,自己大概与这把刀无缘。
都说神兵认主自有反应,既然自己念出了它的名字,不说天地异变万物颤抖,这把刀也该发出光芒意思意思,以此表示承认自己这个主人吧?
罢了,不勉强也好。楚衍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刀身,手指一松准备随意将它丢在地上。
“你这书呆子,想要干什么?”简苍罕见地恼怒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按耐住,“蠢货!呆子!不识好歹!”
难得魔尊大人如此反应强烈,楚衍眨了眨眼睛,答得无辜又纯良:“都说上界器物若是认主,必会有特殊反应。”
“我等待许久,这把刀都毫无反应。既然它不肯认我为主,我也不愿强求。放回原地,让它有机会等到自己真正的主人,不是理所当然么?”
如此耐心合理的解释,想来简苍也能接受。谁知青衣魔修好像更生气了,就连声音都带着颤抖:“迂腐!伪善!暴殄天物!”
“这把刀已经灵识全无,品级从灵器一路掉到了法器。你还指望它光芒大盛腾飞而起,让整个星霜台都知道你有了机缘捡到了好东西不成?真是无可救药,蠢笨得要命!”
“如果你和它无缘,这把刀根本不会让你瞧见踪迹。得了天大好处还不明所以,本尊真不愿搭理你。”
楚衍从善如流,立时将那把刀放入袖中,“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扔掉它。”“在下只是一个普通凡人,既无见识又无修为。若是遇上什么凶兵噬主,根本无力反抗。既然此物无害,我自会收好,多谢魔尊大人为我解惑。”
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让这狡诈如狐的书呆子诈出了实情呢?
简苍暗中磨了磨牙,反倒得意地冷笑:“你又怎知,本尊不是在诈你?我也是故意用计,让你错把魔兵凶物当成宝贝。这柄刀凶恶无比,但凡接触过它的修士,就会被一分分吸干所有灵气血肉,不出三日必会化为一摊枯骨。”
“若你肯服软乞求本尊,本尊就会出手让你免了这场殒命之灾……”
楚衍也笑,笑容矜持又有些害羞:“在下不傻,自能听得出虚实真假。魔尊一片赤诚之意,我心领了。”
不,他巴不得这小子倒霉吃亏狠狠摔上一跤,从此乖乖听从他的吩咐,不再有什么弯弯曲曲的小心思。
青衣魔修暗中诅咒,却见楚衍一寸寸从袖中抽出了那把刀,神态表情比之先前截然不同。
这少年之前伪装出的怯懦与害羞,如同冰雪遇到烈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冰冷,坚定,俾睨众生。
明明楚衍只是握住了一把刀,却仿佛立于苍穹之巅俯瞰众生,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自觉的狂傲孤寂。
简苍有些怔了:“你,以前练过刀?”
话刚一问出,简苍就先摇了摇头。就算自己只剩一缕神识,还不至于错看一个凡人。
六窍资质毫无修为,既未修仙法也不通武功。除了一张脸外,楚衍实在是个低调普通绝不起眼的少年。
如此平凡的一个人,怎会有什么秘密呢?
楚衍仔细思索了一会,给出了含糊不清的回答:“算是练过刀吧,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的确是许久以前。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一力降十会就能破开桎梏,从束缚他的窄小天地中脱困而出。
想象中的破碎虚空飞升上界,并没有出现。任凭楚衍轮回几次,力量远远超出界限,他仍然无法对抗蛮横又无情的天意。
无数次死于二十岁前,一身强大修为也随着转世无数次化为虚有。刚开始时尚有力量挣扎反抗,到了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