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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是条身形流畅,细鳞柔软,特别漂亮高贵的白龙。
他此刻的神情就像个刚出家门的小孩子,蛟龙如果能出声,他肯定嗤笑一声,并对斐秋的眼力表示嗤之以鼻,然后嘲讽他眼睛不好使。
它是龙吗?它明明是蛟龙!
龙和蛟龙,区别大了去了好不好!
然而斐秋不知道段沧澜心底的腹诽,他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从前,那时候段沧澜在书房陪他读书,饿了渴了,把斐秋踹出门使唤,冷酷无情,毫不讲理,这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蛟龙长吟一声,没有回答人类的话,而是加快速度,蜿蜒在黑海上的金色气泡很快没了踪影。
“慢点慢点!”斐秋被风刮得脸疼,头发丝胡乱打在脸上,他一脸的崩溃,“就算不想回答问题,你也没必要这么折腾我吧。”
蛟龙心底笑他。
很快满天星海彻底消失在黑暗里,斐秋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如果不是身下的蛟龙还在蜿蜒腾飞,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跟段沧澜在一起?
又是那种呼吸也感觉不到的状态。
斐秋睁眼闭眼,听到心底有人在跟他说话,那声音低沉冷淡,仿若玉石相击,很陌生,却又有点熟悉。
“一会儿经过结界,你把那瓶东西拿出来。”
斐秋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说话,段沧澜打断他,“想说什么,在心底告诉我。”
斐秋愣了愣,“段沧澜?”
段沧澜简直想把这个人类从背上摔下来,他很不开心,“你居然听不出我的声音?!”
斐秋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也不能怪他,原本段沧澜化身为蛟就已经让他大脑当机了,更不用说他这把突然变陌生的嗓音,没听出来,很正常。
蛟龙听到了他心中所想,愤怒的想在海面上兴风作浪,让这个人类尝尝它兴云雨的厉害。
“刚刚我跟你说的你听清楚没有!”段沧澜直接把声音传到他耳廓边。
他要被这个人类气笑了。
斐秋赶紧从袖子里掏东西,一边掏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瓶东西?”
蛟龙想,我不仅知道你袖子里有瓶东西,我还知道那是新鲜的血液,更知道那血液上有招摇山的味道。
段沧澜第一眼看到斐秋,就从他身上看到了来自鹊山的熟悉感。
鹊山神好几千年没有回去,完全不懂他的地盘被一群小妖精折腾成什么样子。
灵魂的波动感在空气中变作水纹划过,那么显眼,除非他瞎了才看不出那株海棠换了人。
只有斐秋自己还端着架子,以为装得天衣无缝。
又赶了一会路,蛟龙突然兴奋起来,它对斐秋道,“到了。”
斐秋还在纳闷前方突然出现的白光,被段沧澜兴奋的话惊得连忙把瓷瓶掏了出来。
“金木水火土,明极。”段沧澜低低念了一句。
那瓷瓶“哐当”一声,几缕血丝从瓶底探了出来,它们交缠在一起,悄悄探入斐秋指尖,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印成一条殷红的线,直直通向心口。
斐秋镇定的把手放下,瓶子重新塞回虚无。
蛟龙停在半空中,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山,它被周围大大小小的山峦围拥在中间,显得有些孤独。
那是座黑山白水一样的山,不同于前面看到的沉浮山,那座山上充满生机,没有一丁点死气。
圆盘一样的满月悬挂在它后面,盈盈月色皎洁清冷,给重重山峦镀上了一层光辉。
斐秋被心底突然的柔软酸涩怔在原地。
只听段沧澜轻声开口,“那是钟鼓山。”
传说中,山海初立西台初建的地方。
是帝台之所。
第49章 三十三离恨天
可惜,那是万年多前的事情了。
山影重叠在一起,远远望去,似黑纱笼罩的海上深山。海水依旧在起伏翻涌,那些原本沉入黑海里的金色气泡忽然从深海底下冒了出来。
它们圆滚滚的金色圆屏里有黑色的水在流动,升到海面上,又齐齐向钟鼓山的方向涌去。
斐秋终于明白那道强烈的白光是从哪里发出的了,他抬手遮住双眼,好让那灼热的光芒伤害不到眼珠。
“那是什么?”他有些难受的开口。
被众山围拥在中间的钟鼓山披着淡淡光辉,在一片金色与黑海的映衬下,峦峦山巅上突然降下一道白光,青绿色的星芒落在其中,像飘絮飞舞。
那画面实在漂亮,比简简单单水墨勾勒的丹青图还要令人心折。
黑与金,白与青绿,颜色分明。
蛟龙线条流畅的美丽躯体替他挡住些许光亮,意识到人类承受不住这神的光辉,它连忙把自己盘起来,“不要害怕,那是以前巡逻地神留下来探查黑海的“观微”。”
为了防止天神私自离开钟鼓山,帝台命神制造了这件东西。
斐秋不懂“观微”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钟鼓山是什么地方,他隐约感到段沧澜在跟他说一个秘密,一个不能问,只能等着他说的秘密。
他没有因此而感到失落,反而隐隐有些兴奋,段沧澜肯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不也是一种信任他的表现吗?
憋了十多年,胡思乱想了十多年,终于要得知最终真相,斐秋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和段沧澜相遇的那天是冬季最冷的一天,定下约定的那天也是冬季最冷的一天。
冰雪纷落,遮不住对方冷漠的眉眼,他遥遥向他望来,视线相触,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此后数年,段沧澜消失不见。
斐秋在独自一人时,把这段过往回忆了多少遍,又把段沧澜猜了多少遍?
没人知道。
到了现在,他还在怀疑。
不容他想,不容他拒绝,这些问题涌在心口,像要逼着他窒息。
“这真的是蛟墓吗?”斐秋沉默了片刻。
蛟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确实是蛟墓,也是西台初建的地方。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斐秋说,或许斐秋已经有了定论。
万年前第一任帝台陨落,黑海开始狂躁,几千年间,无神继位。
直到天神迁移,钟鼓山才重现生机。
段沧澜一开始也不明白,他的墓是他早就修建好的,简单又大气,最漂亮也最值钱的只有满地珊瑚和珍珠。
直到他进入山界,看到原本一片荒地的地方有五百三十七座山拔地而起,忽然明白过来。
这五百三十七个神,被派到这里任职,大约也被蒙在鼓里。
有人动了他的地盘,修了他的墓,还擅自把钟鼓山挪到这里。
钟鼓山与黑海是伴生,钟鼓山到哪里,它就在哪里。
这些思绪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转,蛟龙金色的瞳孔凝视着背后的人类,“是。”
除了这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被他骗得团团转的人类。
那答案太长,几乎是段沧澜所有的过往,如果可以,他想骗斐秋,一直骗下去。
内心不平静的蛟龙在想,如果这个人类再问,他就狠心一点,把他扔下去,随便他溺死在黑海哪个角落里。
斐秋还是沉默,也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段沧澜在等他开口,这个人类太多问题了,他肯定憋不住的,到时候他就装恼羞成怒,扔他下去。
然而斐秋嘴巴动了动,忽然干巴巴的来了一句,“你答应过我,下次再见面,你什么都会告诉我。”
蛟龙还在蜿蜒的躯体僵硬住,它白色长尾已经悄悄抬起,就打算等这个人类说完然后扔他下去。
结果他说的是什么?
“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背上的人类敲了敲它的细鳞。
“!”
蛟龙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被他这样一敲,忍不住长吟了一声。
“不要敲!”蛟龙上下翻滚了几下,一头扎进黑海里又冲出海面腾空而起。
斐秋连神都没回过来,被它这样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差点升天。
“吼!”蛟龙不满的回头瞪他。
斐秋此时正趴在它脑袋上,两手攀着蛟龙的龙须,他刚才呛了几口水,正拼命咳嗽着。
“咳咳,咳咳!”
蛟龙听着他的咳嗽声,心底有些虚,“喂,你还好吧?”
斐秋继续咳嗽,不搭理它。
蛟龙,“我不是有意的,是你敲的那一下让我忍不住。”
换了别人往它逆鳞上招呼,它早就一口吞进肚子里了!
斐秋咳得满脸通红,他纤白的手指在嘴唇上一抹,真是恨不得再往它脖颈处那柔软的细鳞上多敲几下。
“我没死在海里真是命大。”
蛟龙更心虚了,替自己辩解,“龙有逆鳞,谁让你下手不看地方。”还没个轻重。
斐秋揉脖颈的动作一顿,他刚刚被蛟龙俯身往海底冲去的那一下伤到了脖颈,扭得有些疼。
他气的开口,“我怎么知道那里是你的逆鳞!”段沧澜当他是专门养龙的吗!
蛟龙听得出人类很生气,它也很心虚,虽然以前它爱在海上兴风作浪,又爱捉弄人类把它们的船只沉入海底,好吧,它可能不是一条好的蛟,毕竟蛟除了个别奇葩其他都是怎么心黑怎么来,但对于背上的这个人类,他心底还是有那么点微妙不同的。
虽然一开始他的确讨厌对方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
长长的龙须定住不动,蛟龙用白色漂亮的尾巴蹭了蹭年轻人类的后背,像在讨好,有点小温柔。
斐秋再怎么生气也给它蹭没了,他用手拍了拍那尾巴上柔软细腻的白鳞,“好了,别蹭了,再蹭就让你蹭到海里去了。”
显然他是知道蛟龙在刻意的跟他解释,斐秋脸上不太高兴,嘴角却勾了起来。
两人这一耽搁,那边“观微”发出来探查的光很快收了起来,这里早已没了神的踪迹,“观微”也只是自动运行而已。
蛟龙清冷如玉石相击的音色在斐秋耳廓响起,像贴着他脖颈开口,声音很轻,“一会儿我们在钟鼓山落下,你注意着眼睛,仔细看,别掉进什么结界里。”
斐秋把攀着它龙须的手改成抱住蛟龙的脖颈,“是那层像瀑布一样的结界吗?”
围拥着钟鼓山的重重山峦上有着跟水幕一样从天坠落的瀑布,它若隐若现,时而散发着幽幽灵光,时而溢出点点银白色光芒。
像一块隐形的白布把这座一眼望不尽尽头的山笼罩在水幕下。
“你看得见?!”
蛟龙蜿蜒腾飞,向着水幕结界俯冲而去。
风刮着脸和手臂,斐秋穿得严严实实的衣裳被强风灌进衣袖里,鼓起猎猎作响的上衣。
“别忘了我的眼睛是谁给的!”年轻的人类张张嘴,被风灌了一嘴巴后大喊起来。
漂亮高贵的白色蛟龙在黑暗中像一条发光的白线,它的速度极快,“砰——”的一声撞到水幕结界上,没成功,转身绕了两圈,又“砰”的撞了过去。
斐秋简直要被它的狠劲吓傻,眼睛眨也不敢眨,怒道,“你不要命了?!”
蛟龙没理他,撞了两下后终于撞了进去。
那层结界像块豆腐一样,用太大力怕破坏它,太小力又撞不进去。
蛟龙自认对自己以前的地盘还是很爱护的,它风风火火的撞进去,擦出一片噼里啪啦的火光,身后追着它来的星芒“砰砰砰”撞在“豆腐”一样的结界上,蔫了吧唧的消失黑暗里。
“那是什么?”
斐秋紧紧抱着蛟龙的脖颈,眼睛在极快速度的俯冲下不得不闭上双眼,在眼睛闭上之前,他看见那些消失在黑暗里的星芒又渐渐在原地燃起光亮来,末端还卷着琉璃色火焰。
蛟龙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不是很关心,“是追踪我们来的纸片人,不用理它们。”
斐秋把头凑近它脑袋,“你知道是谁派来的?!”
使唤纸片人这样低级的术法在人间很常见,因此斐秋才有一问。
进入结界后蛟龙还在继续赶路,它很忙,一万多年没来这里,连路都不会走了,“别猜了,不是人类,总之你不要理会它们,到了这里它们进不来。”
斐秋,“段沧澜!”
蛟龙被他突然的大喊吓得浑身僵住,“你突然发什么疯?”
吓得它差点撞到一旁的山峦。
斐秋喘了口气,“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告诉我你是谁吧!”
蛟龙回头用金色瞳孔瞪他,“你说什么?!”
斐秋低头,“没听清就算。”
蛟龙想用尾巴抽他,非常想,早知道在黑海上就应该把他扔下来。
多变的人类!
他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他想知道的通通告诉他!
这个人类难道以为他会说话不算话?
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蛟龙用实际行动告诉斐秋,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50章 西台东仓离君
生气的蛟龙向地表俯冲而去,摩擦得地面火光四溅,在斐秋不得不手脚并用抱住它身躯来缓解俯冲压力的时候,蛟龙又猛地腾空而起。
除了中间的钟鼓山,坐落四周大大小小的山峰无一不是碎石堆积而成,那些棱形的碎石尖锐,泛着冷硬的光。
斐秋被它这一俯冲,脑袋差点磕到石头上,他瞪圆的眼睛直直对着碎石尖锐的部位撞去,忍不住大叫起起来,“段沧澜!”
蛟龙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身躯一弯,冲天而起,夹杂在石缝中艰难存活的青草随着蛟龙腾飞的方向,被风刮得“哗啦啦”左右摇摆。
背上的人类吓得把头埋到它背上,“你在干什么?!”
蛟龙吼了一声,完全不搭理他,想让这个人类知道它也是有脾气的。
风刮的厉害,斐秋差点从蛟龙身上掀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