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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里的五年里,诺埃尔熟悉了宾的一切生活习惯。他负责帮宾叫早,将食物端上卧室,帮对方梳洗,整理衣服,出门提行李,回家脱鞋子——事无巨细。
甚至连宾出门“打猎”的时候,诺埃尔也负责起了望风的工作。他不得不承认宾先生真的算是物尽其用。
他把每个月的薪水拨出一点点寄回给母亲,希望能借此改善她的生活。但很显然,她只是把那些钱拿去更多地捐给了教会,偶尔还会寄回所谓亲手洒过圣水的十字架给诺埃尔,令他心烦不已。
“真是有趣,你母亲这样虔诚到愚昧的教徒竟然会教出你这样的孩子。”
“现在我人生的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由您教导的了,宾先生。”诺埃尔提醒道。
“哦,你十五岁了?时间过得真快。仔细看看,几乎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宾从镜子中看着反射的诺埃尔的身影,后者正在给他梳通因为糟糕的睡姿而变得杂乱的长发。
大概是终于获得了充足的食物和营养,诺埃尔这五年来身高猛长,已经快和宾一样高了,只有脸还稍微透露着一些少年的稚嫩。
“托您的福。”
“动作快些,和人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宾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怀表,催促道。
“……”归根结底不是您刚才磨蹭的缘故吗?诺埃尔没有将心声说出口,稍有不满地加速了动作。
看到诺埃尔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宾愉快地笑起来。
5
[1876]
“哈……嗯……”
“嗯……”
诺埃尔面色如常地站在门附近。大约是两年前,宾开始默许他接触这种事情了。大概是终于认同他是一个“男人”,而并非小孩子了吧。
他对宾可男可女的性取向没有任何意见,对这种“狩猎”之余,将对象迷得魂不守舍顺便来上一发的无节操行为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在门外等着里面结束然后进去帮忙收拾就好。
但为什么,听到这种声音会如此焦躁呢。
以前明明不会的。
隔着门,诺埃尔感觉眼前浮现出种种幻想。宾的喘息声隐约可闻,他现在是在那个看起来傻得要死的贵族小子身上驰骋吗?还是躺在他身下享受呢?
诺埃尔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这种冒犯的想法驱逐出去一般。
半晌之后房间里没了声响,隔了一会儿,只听到宾略微沙哑的“进来”。
诺埃尔推门进入,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的衣物,走到床边,为全身赤裸的宾穿戴起来。
他旁边的那名男性贵族神情恍惚地看着天花板,完全没有意识到诺埃尔推门而入。不用看也知道在快结束的时候宾吸取了他的血液,并且短暂地混淆了他的记忆,等他清醒之后应该只会有之前的一段激情的回忆。
“味道如何?”诺埃尔难得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问题。
宾斜了他一眼,并没有问他这个问题是在问“血”,还是“人”,随口回答道:“普普通通吧。”
诺埃尔没有再说话了。
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宾的身体,吸血鬼的恢复能力强大,他看不出对方的皮肤上有什么痕迹。也无从脑补对方在刚才的情事中的状态。
为什么要幻想那种事情?一定是这项任务太过于无聊了,闲来无事只能瞎想。一定是这样的。诺埃尔逃避一般地放空自己,不去直视宾的肉`体,快速地为其穿戴整齐。
“动作真迅速,”宾眯了眯眼睛,尖锐地指出道,“像是着急跑路一样。”
“哦?难道您不是刚做了需要跑路的事情吗?”
“急什么,反正他不会记得。”
“……那么,我去房间外等您。”诺埃尔躬身退出了房间。
之后诺埃尔不知道宾又在房间里和那名清醒后的贵族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等了不短的时间……尽管他手上的书才翻了不到两页。
从他和宾回到宅府后,宾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教了他认字,现在他已经可以流利地阅读小说了。宾似乎很喜欢看到他读自己读过的书,也许是漫长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和他兴趣相同的人,于是就将自己的书房大方地开放给了诺埃尔。
时至今日,诺埃尔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读这些书,还是只是喜欢着宾喜欢的书了。
磨蹭了半天,宾走了出来,那名贵族男性似乎是被宾劝说了留在房间里不必送行,只在房里冲宾招了招手,示意道别。
上马车后,诺埃尔说了句“失礼了”,伸手帮宾又整理了一下有些歪了的帽子。
“你心情很糟。怎么,看到旁人享乐,自己也有欲`望了吗?”宾笑了笑,打趣道,“要不要尝试着找个对象呢?”
“请恕我拒绝。”
“我可以介绍给你优秀的男性哦。”
“……请恕我拒绝。”诺埃尔又重复了一次。那种焦躁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宾向后靠坐着,翘起了左腿:“你看起来很烦躁呢。你对我去寻欢作乐不满吗?”
“并不是。只是……”诺埃尔知道自己的焦躁无法掩盖,他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道,“只是我觉得宾先生值得更好的对象。那名贵族从哪方面看都不是配得上您的优秀的人。”
宾哈哈大笑起来:“诺埃尔,你看起来像个被继母抢走了父亲的委屈小孩儿。”
“请您不要乱用不恰当的比喻,”诺埃尔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感激您这么多年来的恩惠,但我只是您的仆人。您绝不是我的父亲。”
“……说的也是。”宾收起了笑容,停止了这个话题,悠哉地转头看窗外不知看了多少年的风景。
6
诺埃尔的确很委屈。
宾的那些对象,无论男女,在诺埃尔看来都不是配得上他的人。
既然那些人都可以,我是否也可以……?
意识到自己逾矩的想法,诺埃尔内心突然害怕得无以复加。
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可能的。
7
[1868]
宾将老人的尸体埋葬在庄园后的森林里,和他的妻子一起。
他遇到老人的时候是三十多年前,那时候老人还不是老人,而是强壮的青年。他买下青年作为自己的贴身佣人,没想到还因此促成一段姻缘。青年和家里的女仆相爱了。
宾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开明地允许了两人的爱情,还让他们办了婚礼。从此青年和他的妻子作为宾的佣人和女仆全心全意地侍奉着他。他将自己的吸血鬼的身份告知了二人,夫妻两人发誓会保守秘密一生。
因为面容一直没有变化,宾每过几十年就要去往新的住所,有时候会换一个身份,有时候会假称自己是“宾”的后代。
佣人和女仆跟着他去了新的城镇,并在那里定居。两人一生没有孩子。
一年前,女仆因为得了肺炎。在那时候,这样的病就可以要人命了。在宾表示可以尝试让她变为血族来延续生命的时候,她拒绝了。
“我们看了您一辈子,看来我要先走一步了……这辈子我活得很幸福……他肯定也是的。哪天如果我们都不在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宾曾熟悉的年轻貌美的女孩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
那之后不久,已经同为老人的佣人也病死了,病因不详,但他死的时候看起来很安详。
宾在那之后的许多个早上都从梦中惊醒,叫唤着佣人或是女仆的名字,但迟迟没有人进门服侍他。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是他与百年之前毫无差别的脸。
宾这才发现,他一直自以为对那两人有着莫大的恩惠,但其实接受恩惠的,是他自己也说不定。
8
[1878]
这真的,糟糕到极点了。
诺埃尔不可自控地将手伸到下方。房门里的是宾熟悉的喘息声,另一边则是他亲自邀请来家里的某个男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在他的脑海里,那个位置是他的。
诺埃尔压抑着声音,手指紧握着自己的前端动作着,眼前是宾随着晃动身体而摇摆的头发……他其实从未见过正在做‘爱的宾是什么样子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诺埃尔想打开门看一眼,但他也惧怕这种不可言说的欲`望被宾知道。那之后他或许会被赶出去,或者宾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诺埃尔无法预测这个随性的男人。但他唯一可以断定的就是宾绝不会“善意大发”地和自己来上一发。
欲`望发泄过后,诺埃尔擦净了手指,看了看自己已经随着年龄成长得骨节分明的手掌,他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
宾从今天难得没有叫诺埃尔进屋去,而是披了个毯子,赤身裸`体地亲自从房间走出来。
“怎么不叫我?这样会感冒的。”诺埃尔惊了一下,立马扔掉纸团,转身过来将宾身上的毯子拢了拢。
“听到你在外面走来走去的声音,以为你在做什么呢……”宾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半眯着眼睛看着诺埃尔的手掌。
诺埃尔颤抖了一下,他忘记宾的鼻子和耳朵都出乎常人得灵了。
“还真是长大了啊。”
“请不要说了。”诺埃尔低着头。
宾耸了耸肩,真的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又回房间了:“去洗洗手吧。”
诺埃尔沉默了一会儿,心情沉落谷底,脚步沉重地往盥洗室走去。果然,宾的脸上完全没有气愤或者尴尬的表情,因为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作男人来看待过。诺埃尔消沉地心想,我在他心里也许一辈子都是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小孩。
9
[1879]
那之后诺埃尔开始破罐子破摔。知道宾对此并不在乎,他干脆明目张胆地每次都在宾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在门外自渎,毫不掩饰。从此他性幻想的对象只剩下宾一人,连在春`梦里也没有例外。
宾注意到了他越发旺盛的精力,渐渐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宅府里的女性推销着诺埃尔。对此诺埃尔只觉得讽刺。宾难不成真的将自己当作他收养的儿子了吗?
还真的有女性看上诺埃尔的。像园子里和父亲一起打理植物的那个小姑娘,她看起来十分年轻,脸上总是红扑扑的,看见诺埃尔的时候神情总是充满了朝气和喜悦。
诺埃尔面对她的时候,只觉得心里平静如水——原来如此,宾看待自己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吗?
“那……可以的话,下次休假愿意来我家吃晚餐吗?”
“我一年只有几天休息。”
“没事的……一个中午的时间就够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来也没关系……”
诺埃尔对于拒绝这样一个少女内心稍有罪恶感。但没有办法,他不想耽误一个善良的人。
“……抱歉。我没有时间。”
“啊,没关系……我知道了……”
少女的眼睛里有一层眼泪,她在努力憋回去。诺埃尔转头离开,他觉得被自己看到哭泣会使对方更狼狈。少女看着诺埃尔的背影离开,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那样英俊,高大,出色的青年,目光却从来不在自己身上,让她十分悲伤。
诺埃尔回到宅府二楼的时候,四处寻找着本应还在床上睡懒觉的宾。
“竟然让少女流泪了,真是罪恶的男人啊。”
诺埃尔听到宾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到宾悠闲地坐在窗边喝茶的,窗外赫然就是刚才自己被少女叫出去说话的空地。
罪恶的男人不是我,是你。
诺埃尔在内心有些恼怒地想着。如果是以前的我,没有遇见过你的我,被这样温柔美丽的少女告白应该是高兴还来不及的事情。虽然并不富有,但是他们可以结为夫妻,过着安稳普通的小日子,以后也许会有孩子,孩子也许拥会有一个花的名字。
但因为宾的存在,诺埃尔发现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对方的身上移开了。
是眼前这个罪恶的男人剥夺了自己爱上别人的权利和可能性。
“偷窥可不是好习惯,”诺埃尔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窗户靠内侧的那一层纱质的帘子拉上,至少不让阳光直射进来,“虽然阳光对您没有危害,但直射在皮肤上多少会有些难受吧?”
“一点点而已,就和你吃茄子时露出的为难表情差不多……但没办法,我挺喜欢晒太阳的。”宾笑道。
“我可以吃茄子。”诺埃尔下意识地反驳。他不喜欢被宾调侃挑食,这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个孩子。
“好的好的。”
宾敷衍的语句让诺埃尔内心更加焦躁。
看着我啊。
好好地看看我啊,我已经在你毫不知觉的时候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性了。
他已经比宾还高一些了,身材也因为干活比对方壮上不少。只要他想,应该可以轻易地……
“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你究竟多讨厌茄子?”宾疑惑道。
“不是的……没事的话,我先去后厨取您的早饭了。”
诺埃尔察觉到自己险些伸出手想要将宾按倒在地上侵占的冲动——他突然惊醒一般,转身落荒而逃。
坐在原位的宾放下茶杯,看着诺埃尔离开的方向,笑容消失在脸上。在思考什么一般,轻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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