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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那样笑。”澈停下来,他笑他不让我笑,“是真的,皇室的人真要爱上一个人,不仅别人不信,连自己都不信,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试探,试探别人也试探自己。”
我依然笑,只是淡淡的,我说,“其实你们也不必这样……”
他摇首,“我一直以为我父皇最爱的妃子是郁青王兄的母后莲妃,我一直以为父皇最爱的皇子是郁青王兄。可是我错了……“他又停下来,看着我问,“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三兄弟拼死拼活也要保住皇位?”
我点点头。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他们一次次伤害别人的理由,我想知道他们一次次背地里谋算、策划的原因。
很多事根本就不必这样的。
杀张项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了,他们是皇族,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杀一个臣子何须理由?顶多头上加一个杀害“大臣”的字眼罢了。
可偏偏,他们要做那么多。
“六年前发生了宫变。”
我浑身一震。
他的语气淡淡然,“郁青王兄先前被父皇安上罪名派去了边疆,他活下了。皇兄是宫女所生,没地位,也没有扶持他的臣子,他活下了。而我……“他眨眨眼,笑着说,“从出生开始就住在沈曼家里长大,哦,对了,忘了说,他是我母后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舅舅。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国师说我的八字有问题,不能在皇家长大,所以母后就抱了舅舅的小孩和我对换身份。所以,我也活了下来。”
枯叶辗转飘零,簌簌而落,掉在他的发上。他伸手拈下,一捻,成为粉末。
“所以的皇子都死在了那场宫变,包括和我对换身份的郁凉。”他浅浅的笑着,微微蹙着眉头,淡淡隐忍的悲伤。
“所以的人都象疯了一样,双眼发红,唯一有焦虑的地方就是皇位。每天他们过的生活就是战战兢兢的,怕睡,怕醒,怕吃东西,怕喝东西。因为一不小心,睡着了就不会醒了,而醒来面对的又是一场场的叛变与争夺。吃的东西里经常被了放了毒,就连最该信任的人都不能信任。
“风艽,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地狱。”
他伸手拔下我的发簪,摩挲着上面的珍珠。
风乍起,扬起大片大片的冰渣,我打了个寒噤,抿紧了唇。
“父皇下诏把郁青王兄招了回来,本来我们都以为他会把皇位传给他。我们错了,他保着最后一口气把皇兄的母亲立为贵妃,并把皇位传给了皇兄。
“我们都很惊讶,惊讶得忘记了动作。后来醒悟才知,父皇用他的办法保护着皇兄与他不知名的母亲。那才是他最爱的女人。最后的最后他才坦承。我们才知道。”
他笑起来,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笑容。
很苦涩也很悲伤,却有至高的崇敬。
“后来父皇驾崩,皇室只剩下我们三个男丁。没有人哭,皇兄说好好保住这个皇位,尽量减少再洒在上面的鲜血。”
所以?
所以为了皇位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为了皇室的尊严想方设法的利用一切有用的东西。
只为立威。
不能莫名其妙的杀害大臣,所以会想方设法的逼臣反。再光明正大的“株连九族”。
既立了威,又除掉了“威胁”。何乐而不为呢?
静默了一会儿,我开口,“说完了吧?”
他点点头。
我说,“那好,我走了。”
他未出声,我迈开步走了三步,忽然回过头扑进他的怀里,踮起脚尖吻了他。
“这是离别吻。”我笑着走开,背对着他挥手,“留个记号,让我们都记得彼此。也不枉相识一场。”
第六十八章:风艽 说、那叫温情暖意
回到马车的时候,我忽然知道那个俏丽的女子是谁了,我讶异的喊,“小玉?”
她抱着双臂,冷冷别过头,“才认识啊?”
我知道她的性格不是这样的,于是一笑,说,“哎呀,小玉变漂亮了好多啊。害我都不认识了。”
她嘟了嘟嘴,然后忍俊不禁的走过来拉住我的衣裳,“你才是呢,都变了好多。不是公子说你是风艽的话我都不认识你了。”
我抱住她,来了个“绅士”抱,逗得她咯咯直笑,在我耳边小声的说,“我说嘛,公子等的是你。哈哈,我聪明吧。”
我点点头,“真是承你贵言了。”
她微微扬下巴,“那是。”
没顾得上和重槿说上一句话,我就因手脚无力被小玉踹进了车厢。
槿随后也跟了进来,看着我神色有点不安。
我拉好褥子和他挤在一起,“安啦,安啦。我没事的。”
他吐出了一口气,撇撇嘴,“你以为我是担心你?”
我摇头,“我担心你可以吗?”冲他甜甜的笑,替他掖好被子,“好了,睡一会儿吧。”
他点点头,阖上了眸子。
弦还是翻着医书,未曾说过一句话。
除了我们的呼吸就只剩弦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响。
估计槿睡着了,弦开口,“你是爱澈殿下的吧?”
我感觉呼吸忽然窒了一下,垂下头,想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藏得好好的,他看不见我脸上忽然的哀伤。
我爱澈?
可能。否则不会舍不得他,尽管伤我至此,尽管我爱不起。
我最爱他吗?
未必。相较于性命来说,我更爱自己。所以才有爱不起一说。
我只是胆弱。怕一不小心就误了自己的小命。
弦叹了口气,说,“还好我没爱上你,否则吃亏了。”
我撇撇嘴,“大男子汉还在乎这些?
“怎么不在乎?”他拿书顶着下巴,“先爱的总比后爱的吃亏吧。”
我想了想,白了他一眼,“就你歪理多。对了,你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带我离开的啊?”
“当然有澈殿下放你的一个方面的原因……”
见他要啰嗦说些有的没有的,我按下额上隐跳的青筋,“说重点。”
“哦,就是我对你身上的毒好奇呀。”
“……”
“……我说的真的。你身上的毒多得吓人,可是你居然还没死……”
“得了,就直接说你把我当白老鼠了吧。”我狠狠的瞪着他。
“白老鼠?”
“少在那里装!”我不客气的说。
“我没装啊。我就是不知道试毒还可以用白老鼠的。”
“……”我忍。
“白老鼠的用毒量大概比用在人身上的少多少?”
“……我又不是医师,我怎么知道啊?”我继续忍。
“真的不知道?”
“真的!”
“哦。”就没了后文。
我脑袋慢慢地昏沉下来,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弦点的熏香的缘故。
迷迷糊糊听见弦说,“现在去哪里找白老鼠啊?再说了,白老鼠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么多毒。”
我忽然想笑,很恍惚的感觉,象梦一样不真切。
抱紧睡过去的槿,我贪恋起他的一点温暖。
或许是真的贪恋,我忽然想哭了,胸腔里漫溢着酸水顺着喉咙上滑,进入鼻尖,砖进眼眶。
满满的不舍,满满的痴怨,满满的悲伤。
我想,或许再也不见他了。
佳公子,芳华绝代。
明明心软得不得了,却装出那副又狠又毒的模样。
就算装给大家看,就算装给天下人看……不是已经够了吗?明明只是普通人,那身份,那地位偏偏伤人至此。
如果可以,我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愿意找个风轻水秀的地方,看花开花落,忽而一世。
可惜,没机会了。
我胆小,我懦弱,我卑微。我守着自己难得的生命都如车辙之鱼时,我连流泪都不具备资格。
我贪婪再一次呼吸,所以,我错过他,错过得干干净净。
连一点挣扎都没,连一点亲密的谈话都没,连微笑都带着防备与算计。
林清澈,我想,或许,我是不过格爱你的。
所以才走,所以才装做你那么的无所谓,所以才对你笑得那么冷淡,所以才……每夜忽然醒来,心一抽一抽的疼。
很多时候我都一个人面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时,我很想很想把镜子砸个稀巴烂。
镜中人是谁?
他们叫他她“烟”、“张语烟”。她容颜美丽,能心计,懂暗算……可惜,偏偏她的身份让我尴尬,所以与你的距离,又扯开了一大截。
林清澈,其实我不想这样的。
我想抱着你的手臂,同你站在这个国家最高的山峰,呼吸着干净清冽的空气,笑容纯粹。
风扬起你墨般的头发,你衣袂翻飞,宛若展翅的青鸟。
你微眯眼眸,眼角流露出的波光,名叫——温情暖意。
第六十九章:风艽 深山遇“龙门”
四肢酸软无力,脑袋也晕忽忽的。
我想或是天气越来越偏冷的缘故,也可能是体质越来越差的原因。反正不管怎样,这样的感觉非常之糟糕。
这让我非常没有安全感,甚至会因为时不时担心自己的处境而忽然惊醒,神经越来越紧张,有时清醒时,我会忽然想掉泪。可是一摸眼睛,干干涩涩的。
心头有一块肉,象被谁掐住。生生的疼。可是不见血,于是那种痛觉也不真实了。
弦把一个乌木小箱子给我,说是澈让他转交的。
我打开一看,眼睛忽然就酸胀起来。
里面只有几样东西,一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一张宣纸,还有一张歌谱。
弦凑过头来,拈起宣纸,卷开,一惊,“居然是画的我。”眼睛又瞟向歌谱,脸色忽然有些奇怪。
我哈哈的笑,“不要想太多。我保证不会对你再存在什么想法的。”
槿也凑过头来,拿过夜明珠摩挲着把玩,“这个倒是个好东西……”
“自然。等以后没钱用了,就把它拿到当铺去当了,换钱。”
“你舍得?”槿白了我一眼。
我翻开歌谱,脸色大概也不怎么好看了,便说,“有什么舍不得的?身外之物罢了。”连把歌谱卷起,抬眸见弦正盯着我看,莞尔笑道,“怎么那般看我?”
“……忽然觉得你难看了不少。”他很正经的说。
我摸上脸颊,也觉得自己消瘦了不少,涩然道,“难看就难看呗,反正不是给自己看。”
聆儿从褥子里伸出颗小脑袋吱吱的叫唤着,我也不知道它想做什么,便从小包袱里翻出一颗果子喂它吃。
它侧过脑袋,吱吱叫个不停。甚至想从车窗里砖出去。
我一把抱住它,疑惑的看了弦一眼。
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此时,马车停下了。
小玉掀开车帘,露出红扑扑的俏丽脸蛋,激动的说,“看,红狐狸。”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弦先下了马车,槿其次,我随后。
可能是久没站起身的缘故,我脚一软,直往槿身上扑。
槿的身体有一瞬僵硬,半侧首问,“还好么?”
我微微有些尴尬,抱着吱吱叫个不停的聆儿下了马车。
忽然一道红影闪了过来,聆儿挣扎出我的怀抱,与红影纠缠起来。
我有点懵,弦好笑的看着地上两个打着滚的小东西,说,“凌猫果然是两只啊。还有一只是红的,真可爱。”
“它们俩不会是一对吧?”小玉兴奋难挡。
我们三人都瞧了她一眼,她微窘,抓了抓脑袋,“这个……怎么办?要不把这个红色的小东西也带着?”
槿睃了我一眼,我微哂,“好像……只能这样做了吧?”干干一笑。
因为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决定赶路找一家客栈或是驿站落落脚。
随意吃了一点干粮,弦又给我吃了颗碧绿色的药丸,便浅浅闭眼假寐。
聆儿和那个小红东西粘在一起,对我爱理不理的。
我精神本来就不好,所以槿问我给小红东西取个怎么样的名字时,我随口说,“就叫小听呗。聆听、聆听。将就着也行。”
听儿或许不怎么满我的“将就”二字,吱吱抗议了几声,也就没什么动作了。估计是看着聆儿的面子上……
看见“龙门客栈”几个暗红色的大字时,我的嘴角有些抽。
什么睡意都没了,简直比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都还来得清醒。
瞧这山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偏偏就出现这么个蜘蛛网密布的客栈?无人烟也就算了,当成被废弃的破落小店也行啊,可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不要告诉我龙门客栈的老板娘也穿来了……
美人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着一袭碧色菱纱裙,衬得娇巧玲珑的身材更加婀娜。
双眸含春,似嗔非嗔。菱形嘴角,似翘非翘。
小玉的警觉性比我还大,直接甩鞭子往人家身上招呼。这下好了,把小美女吓得花容失色,弦这个英雄就直冲冲的冲上去了。
“啪”超响亮的一声鞭响。不仅我懵了,连小玉都懵了。槿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弦这个行为的性质。第一,当然是看到人家美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护着花再说。第二嘛……我上下打量着抱着鲜血直流的手臂还有一搭没一搭拍小美女肩膀而笑孜孜的弦……哎,我怎么直到今天才把他看清?
见色起异!色欲冲天!!色熏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