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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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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云悄无声息地消失,可能已然尸骨无存。
“勿要臆想; 凡事须讲证据。”陈云卿不认得周行云; 但从金麟儿过往的只言片语间; 知道那是个剑术高超、胸襟宽广的天才剑客,不信这样的人能轻易被害。
金麟儿摇头:“我不是臆想,我的华山轻功、剑术,俱是师兄亲手教授,没人比我更熟悉他出招时的习惯。但是,方才我清楚地看见; 师兄的轻功身法,跟玄悲师太和张宁宁所用的身法一模一样。”
陈云卿:“峨眉身法,你不会认错?”
金麟儿:“一来,这身法很有特点。二来,当年武林盟围攻青明山,玄悲师太同我父亲交手,她所用过的每招每式,都深深刻在我脑中。先前在缙云山,我就是以这身法,推断出张宁宁的身份来历。”
金麟儿摇头叹息:“他身上的龙涎香,是用来遮掩狐狸味的。师兄钦慕白衣剑侠,惯用巴山的冷梅香,不喜浓烈的香气。他母亲每年都会派人送香料上山,傅青芷或许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加害他。朱焕找我打架,我落井后被师兄救起,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变了。我早该想到!”
他粗略一回想,恍然发现许多疑点:“还有,他去搜查积云府,竟搜出我们埋在地下的血坛子。他偷来灭魂、却邪,私自放我和大哥出悬空牢,用剑杀了看守弟子嫁祸我们,还放出妖物让我喝血。我早该想到!”
他越想越难过,几乎要疯魔:“腊八那夜,我和大哥在长安告示栏前看悬赏令,撞到一个姑娘,她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第二日,就有官差前来找我们,傅筱说他当时感应到了傅青芷。我早该想到!”
金麟儿听不进陈云卿劝说,自言自语着走出回廊。
他从佛塔下经过,忽而被一物从天而降砸在脑袋顶上。因心中有事,他不觉疼痛,把挂在头发上的东西随手扯掉,准备扔了,发现这原是一只草扎的小狗。
金麟儿福至心灵,抬头向上望,见孙擎风竟然蹲在高塔上。
孙擎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嘴角勾起,朝金麟儿笑。他指了指擂台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而后闪身离开。
金麟儿举着小狗摇了两下,“汪汪”叫了几声,感觉好过许多。
当夜,金麟儿同陈云卿夜探少室山,并未找到傅筱。
行过周行云厢房外时,听妖铃亦未响起。
两人更觉先前推测不错,又摸黑寻找片刻。
听妖铃在和尚们的禅房外响起。
两人贴在窗口偷听,果然发现周行云正在其中,跟先前主持比武的和尚说话。
那和尚:“周少侠侠义为怀,纵在游历修行,亦不忘追查鬼面公子行踪。”
周行云:“先前消息有误,引得武林同道前往徽县,实在对不住。”
那和尚:“周少侠切莫自责,穆瑶光确是从西面过来的,或许先前已行经徽县,收到风声才折返回云梦泽求援。空闻方丈慈悲为怀,原只是想度化这贼人,怎料,竟发现她是妖非人。那穆天枢不仅修习鬼道,且豢养妖物,我们不得不出手惩治。”
周行云闻言,有一瞬间的迟疑,轻咳一声,道:“空闻方丈明心见性,慧眼识破妖邪幻象。眼下贼人被擒,不知贵派欲作何处置?”
那和尚:“我等识破妖物真身,是因少林寺前一盏可照见妖气的明灯。接前面的话,玄悲师太事发,朝廷将整饬武林盟。空闻方丈出家前,乃是皇亲国戚,欲率先垂范,以此贼人引穆天枢出谷,先把除妖、诛鬼两件大事做了,再攻归离谷。”
周行云:“那穆瑶光现在何处,禁制是否完备?万不可叫她逃脱。”
那和尚哈哈大笑:“周少侠放心,穆瑶光是穆天枢的女儿,只是个没有灵力的半妖,现由我少林六位高僧合力镇压,纵是武林盟各大派掌门联手来攻,胜负亦未可知。看时辰,他们此刻应当已在山上。”
金麟儿跟陈云卿敛声屏气,蹲在墙角偷听。
陈云卿:“果然是傅青芷放出的消息,原本应当是要对付你我。”
金麟儿同陈云卿相视一眼,打算凭借听妖铃寻到傅筱,直接救人。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孙擎风已经站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提着他们的后衣领,硬生生地把人拖走了。
“我长话短说,不许提问。”
孙擎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两人扔下。
“我就说一句!”金麟儿掰开孙擎风的手,抱住他用脸猛蹭两下,“大哥,我想你了。”
孙擎风呼吸一滞,旋即轻哼一声,道:“你们走后,傅青芷现身找我谈条件。”
“她怎会行此险招?”金麟儿说罢,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孙擎风:“傅青芷身负重伤,灵力衰弱。她承诺等金印炼成以后,把印给傅筱换心,再把你这蠢东西的心挖来换给我。我假意答应,查到金雁妖的《遵生手札》并不在她身上。于是,我以驭鬼术联系上穆天枢,让他去到几个可疑的地方,寻找傅青芷布下的巫灵血阵。算算日子,他最迟后日即可赶到。”
金麟儿:“等等!你的意思是,穆谷主已经知道自己被骗?”
孙擎风觉得莫名其妙:“废话!父女连心,如何会认不出来?若我被换成别人,你能认不出?”他还真怕金麟儿说认不出,迅速补了一句,“你若看不出,老子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金麟儿:“我当然认得出来!你假装失忆忘情,哪一次没被我识破?”
“少废话。”孙擎风继续说,“穆谷主通过推演,在白海一带的神女峰上寻到法阵,并从中找到《手札》。这也是他迟迟不现身的原由。”
金麟儿摸摸下巴,道:“神女峰,我好像知道,在杏花沟附近?”
陈云卿静静听着,内心无法平静。
找到《遵生手札》,又能如何?
傅筱如果不能以印换心,自然时日无多。
可孙擎风同样没有心,他的命紧紧地系在金印上面。
若要化解神功,则必定要把金印从金麟儿体内取出。然而,金麟儿身上只有一颗心、一枚印,如何分给三个人?若不化解神功,金、孙两人仍能存活,但傅筱又将如何是好?
陈云卿绝不会伤害任何一方,只能令自己陷入痛苦当中。
孙擎风:“今夜暂且不要行动,麟儿的神功才练到第八重境界,突破第九重不知需要多久。傅青芷知道傅筱时日无多,虽很想救傅筱,但仍狠下心来忍住。她准备明日设计令你身份暴露,被群起而攻,待你大开杀戒饮血练功,迅速突破九重境界。”
金麟儿:“她连这都告诉你。大哥,你会不会被她骗了?”
孙擎风嗤笑:“有些人没心,却有情;有些人虽有心,却从不知情为何物。傅青芷以为,我纵然不饮《忘情血咒》,亦会为让自己活下去,而至你于死地。况且,她身负重伤,阴谋已被识破,降生教亦已覆灭,穷途末路只能放手一搏。”
金麟儿叹道:“傅青芷能为傅筱付出这么多,亦是可叹。”
孙擎风:“陈兄,车到山前必有路,勿要太过担忧。我和傅筱,不过是区区两个人,而我体内鬼煞若失去禁锢,则会殃及成千上万无辜百姓。我不会为一己私利随意抉择,穆天枢找到巫灵血阵和《手札》,定能寻得一个稳妥的办法。在确保鬼煞不会失控以后,救傅筱性命,是第一位的。”
孙擎风拍了拍陈云卿的肩膀,继而转向金麟儿。
他随口说道:“你两个现在去救人,打伤了人倒不要紧,就怕落人口实。我不在意名声,可你不是不想做教主,只想做大侠?你若被人误会,必定又要难过。”
他附在金麟儿耳边,小声嘱咐:“明日,你先这样,然后这样。”
“我不是小孩儿了,不怕旁人误会。”话虽如此,但金麟儿听着听着,双眼渐渐亮了起来,觉得孙擎风的主意太妙了,忍不住想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你觉得我行吗?若我不行,你可一定要出来帮忙。”
孙擎风佯怒道:“你说你到底能办好什么事?不行也得行。”
金麟儿见孙擎风转身想走,连忙拉住他,却不知自己想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道:“大哥,你别想太多,你活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孙擎风:“你觉得,我会为让你消解金印做个常人,或让傅筱活下来,而自寻死路?你觉得,我会为寻常百姓不为鬼煞残害,而牺牲性命?”
金麟儿:“你会吗?”
孙擎风:“会。”
金麟儿扯着孙擎风的衣袖,不肯放手。
孙擎风伸出手,掌着金麟儿的脸,让他直视自己:“麟儿,你说自己已经长大,就应当明白,人若只是为活而活、为己而活,同草木鸟兽,并无区别。你难道想做一具行尸走肉?”
金麟儿泫然欲泣:“我知道,人之所以为人,非以此八尺之身,乃以其有精神也。这话说来简单,我也明白它的意思,可我只是个人。我或许勉强能让自己做到苦己利人、舍己为人,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你去死。我死,和我爱的人死,这两件事是不一样的。”
孙擎风罕见地没有骂金麟儿。
虽然金麟儿没哭,但他还是伸出手,为金麟儿揩了揩脸,像是在给他抹去未来将要划过面颊的眼泪,道:“大哥从不是个好人,脾气暴躁,性子乖张,更没有高风亮节。但别忘了,我是个军人,手下没有兵卒,大小仍是个将军。”
金麟儿:“雍国如此待你、待我父,你不会为它而死。”
孙擎风嗤笑:“我像是想保卫雍国、护卫王室的人?”
山中夜色浓黑如墨,禅房中青灯点点如豆。
无数个窗,透着昏黄火光,排排伫立在寂静夜空下。
酒醉的刀客,指天骂地;风流的少侠,吟风弄月;心怀鬼胎的人或妖,对面而坐,窃窃私语。
金麟儿:“你看这些人,他们跟我们都没有关系,单个看来,有些甚至令人厌恶。你从来都看不起王室,看不起许多人,自不会去守护甚么大雍国祚。”
孙擎风不解:“你这样看我?”
金麟儿摇头:“你教过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上天有生生之德,君子当有民胞物之量。你有君子仁心,仁爱万物。你脾气暴躁,只是率性而为,不喜欢那些恶人。你若牺牲,不会是为了大雍,而是甘为人间生灵献身。可是,我就是不想让你走。”
孙擎风:“云柳镇上日子快活,当时学过的东西,你是一点没忘。”
金麟儿:“我不会忘记的,是同你相处的时光。”
孙擎风释然地笑,从未有如此神采飞扬的时候。
他摸了摸金麟儿的脸颊,苦笑着说:“前几日,我亦曾想过,这生离死别的能怪罪谁?”
金麟儿:“怪谁?”
孙擎风:“还是要怪你。”
金麟儿:“怪我做甚?好吧,你想怪我,那必定是我的错。”
孙擎风捏着金麟儿脸颊上的软肉,用力地揪了一把,一本正经道:“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时前来,让我白白荒废两百年光阴,又匆匆度过最后十年,必会抱憾终身。”
金麟儿:“君生我未生。谁让你不爱我爹,偏偏要爱我?”
孙擎风没好气地瞪了金麟儿一眼,终于舍得把他放开,冷哼一声,道:“当然,大哥不会傻到去寻死,往后咱们的日子还很长。你把松树照料好,水不要浇太多,免得把根沤坏了。”
金麟儿失笑:“大哥,你这样的护法,怎会异想天开,觉得自己能教出个合格的魔教教主?”
他说罢赶紧抱住孙擎风,免得他教训自己,却很快就痛快地松手,把孙擎风往外推:“大哥,我爱你,去你的吧。”
孙擎风边走边回头,用食指指着金麟儿,点了两下:“早睡早起,明日不许出岔子!”


第49章 观棋
翌日; 众人卯时已起; 聚在化生殿前。
化生殿,乃是少室山上最古老的佛殿; 殿中供奉着大愿地藏王菩萨; 香火鼎盛。殿门左右的石壁上; 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众生度尽; 方证菩提”; 下联是“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两联听来平平无奇; 但刻写者大有来头; 相传乃是武林盟草创时,盟主岑非鱼和赵灵分以铁枪、弯刀直接勾画写就。
而来三百载,石壁上的纵横沟壑竟仍如此深刻,侠气从未消退。
大殿坐东朝西; 西面背靠高山; 殿堂半嵌在崖壁中。
殿门前; 空地平整宽阔,纵横皆有三十余丈。
地面上,横着一方以青石砌成的围棋盘,棋盘高约三尺,纵横十数丈。棋盘的西、南、北面各设有一方高台,像是供人高坐其上观看弈棋的。
然而; 高台观棋,绝无可能——这棋盘的盘面天生残缺,东面有一片断崖,山崖高逾百丈,棋盘的经纬至此消失。
千古一局棋,输赢下不完。
棋盘名为“经纬千古”,是劝人不争。
陈云卿笑说:“此一传闻,多半是后人附会之说。我听过另一个说法,这棋盘原本砌得方方正正,岑非鱼找赵灵下棋,眼看着就要输了,两人有个赌约,岑非鱼毁约耍赖,一掌下去把棋盘拍烂了。”
金麟儿头次看见这经纬千古,原本心中唏嘘,听陈云卿这样一说,又觉得甚是有趣。
他站在断崖前,放眼东望。
远山层峦浸染秋霜,红日初生,辉光万丈,照得山峦间秋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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