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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音乐盒他还有印象,是之前他心情乍雨乍晴的时候看江行可怜送给他的,现在在他眼里却成了讽刺。
他已经记不起当初买那个音乐盒时的心情,难道那时候他就对江行产生了感情?
太恶心了。
他想把那个音乐盒拿出去扔掉,却被压在音乐盒下的日记本吸引了目光。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那本日记,也就此明白了江行总是对他百般忍让的原因。
江行喜欢他?哈。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紧接着这点可怜的情绪就被浮上脑海的报复计划所覆没。
到了现在的地步,他早对江源、刘芸和他的家失去了期望,却仍然无法容忍江行存在在这个已经不像家的地方。
他把日记和音乐盒放回原处,离开的时候甚至体贴地关上了门。而刘芸出差回来的那天,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刘芸。
刘芸当然是慌张的,让另一个女人的孩子生活在身边已是她最大的让步,若是这孩子威胁到她自己的孩子,她绝对无法允许。
江远只是想把江行赶走,但江源不愿妥协,他找到江远,商量让江行先去看心理医生。
江源不知道心理医生的手段,只把同性恋当成一种疾病,以为通过治疗就可以让江行成为正常人。
江远初始还为江源的决定而感到不满,但后来看到江行日渐一日地精神不振,他竟意外地感到快意。
他像偷窥狂般观察着江行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眼下的青色日渐加重,看着他吃饭的时候发颤的手,还有再也没有看向过他的生机渐灭的深黑色眼瞳。
他与变态已无区别,他暗中揣测着江行可能会有的痛苦,好似那些痛苦也同样加诸他身,让他对自己的厌恶能减轻一分。
他真的是厌恶江行吗?他厌恶的是自己。但他太过懦弱,他无法忍受他人异样的目光,却忍不住想象如果将自己赤裸示人,那一刻的轻松与解脱。
他在江行的伤痛中自我救赎。
他就是这么自私与无耻。
一个人的深夜,他走到阳台。
他只穿了件衬衫,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但他没有转身回屋,只是手撑着栏杆,点燃了指尖的烟。
月亮的银辉洒下,让他有了难得的平和,他远望着。
一声咳嗽拽回了他飘渺的神思。
他转过头,旁边的阳台上,站的是江行。
他深吸了口烟,又缓缓地吐出。
“怎么还不睡。”他问。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对方却听到了,答道:“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这个问题他不用问出口,就知道答案。
他查过资料,知道江行都接受了什么样的治疗。它的效果十分显著,让你不会再想着不该想的人,因为占据你脑海的,只会是无止尽的焦虑和恶心。
接受这样治疗的患者,是没有白天与夜晚之分的。
第三十七章 解脱
静谧的夜,让江远有了喘息的力气。
他毫无掩饰地看着江行,看他手肘支在阳台上,下颚微抬,月辉洒在他的侧脸。
江行穿的是睡衣,原本就宽松的款式显得他更加清瘦。
江远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瑟缩了一下。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放任自己沉沦于仇恨的深渊,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让江行为他受苦?
江远转开目光,狠狠吸了一口烟。
两个人各自静默着,却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等指间的火光逼近,江远摁灭了烟,吐出一口浊气。
“你走吧。”
江行一怔,转头看他。
“走吧。继续留在这里,你会更痛苦。”
江行望着他,目光中映着银辉,语气坚定,道:“我不想离开。”
看着他的神情,江远嗤笑:“为什么不走?舍不得我?”
江行放轻呼吸,目光下移:“不是。”
江远不愿再多说,只是勾起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笑江行,也笑他自己。
他没有再向江行那里看去一眼,而是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那一天后,江远重新回到了针对江行的状态。
江源起初还愿意容忍,后来火气也渐渐压制不住。他只想有个工作后可以休息的地方,不想处处都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平凡无奇的一次晚餐,四人吃着碗里的饭,各有所思。
刘芸抿着筷子,余光见到江行只吃着面前的素菜,微皱了下眉,几番思量,还是拿起公筷,给江行夹了块红烧肉,不忍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多吃些。”
江行垂着眼道谢。
江源筷子一顿,心下稍慰。
刘芸又夹了块鱼肉放到江远碗里,最近江远脸色不好,让她有些担心。
江远却瞥了眼江行,把那鱼肉挑了出来,口上说着“不饿”。
刘芸还未有反应,江源“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江源本就公务缠身,原以为这会儿家里消停了,却硬生生被江远撩起了脾气。
两人气红着脸吼了两句,一顿晚饭不欢而散。
晚上,刘芸说了自己的想法,江源想着自江行入家门后的争端,叹了口气,同意了。江行去乡下的事情就这样被敲定下来。
临走当天,江远溜进了江行的房间。
江远很清楚,这就是他和江行交叉点,他们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纠缠不清,也将会因为他的刻意为之而渐行渐远。
他站在江行的身后,一步步向他走近。
江行很快就发现了他,脸上是惊愕的表情。
视线对峙中,他提起一个熟练的讥讽的微笑,他用眼睛仔细描画着江行的神情,口中说着不过脑的伤人的话。
他看到江行皱起眉,紧抿着唇,脸上是恶心欲呕的表情。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
就是这样,彻底厌恶他吧,看到他的脸想到呕吐就够了。
什么喜欢、什么爱恋,都是虚无缥缈的可笑东西。
就从这里开始,以此为交叉点,沿着他们该走的路径一路走下去,不复相见。
江远脸上笑着,心脏却止不住地紧缩。
他捏住江行的下巴,倾下身,四片唇瓣轻易地就贴在了一起。
未等他继续动作,江行推开了他,捂着喉咙,对着座椅旁的垃圾桶干呕。
全身的血液急速流动,江远沉下呼吸,不去听心底传来的声音。
望着蜷伏在地板上的江行,他听见自己冷酷而缓慢地说着。
“再见了……哥哥。”
…
第三十八章 回家
江行离开以后,江远的生活似乎走上了正轨。
江源依然频繁出差,刘芸依然贤惠温柔。
新的学期,江远申请了住校,江源沉默以对,刘芸悄悄红了眼。
一切都在向前走,但有些伤害却永存于心。
江远能做的,只是用淡漠掩盖愤怒,用距离隐藏渐生的隔阂。
而江行,则被他压进了心底最阴暗的角落,与他不堪的回忆一起埋葬。
只是江行给他带来的影响,却无法轻易消除。
与江行分别的这些年,江远身边有不少玩得好的朋友,也不乏出色的女生向他表达过爱慕,但他的心藏就像生锈了的刀剑,被外在的氧化层厚厚包裹着,鲜有人听到里面沉默而有力的跳动。
有的交情长达数年的朋友常调侃他,说他一点都不像是从没谈过恋爱的人,江远总是一笑置之。每当这时,他的脑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一张青涩而瘦弱的脸,然后一点点疼痛便悄然漫上来。
很久以后,江远有时候会思考,这么多年的离别,是否也有它的意义?
也许吧。
也许它是为了向那个怯弱的江远证明,有些情感可以那么持久、甚至是一辈子;也许是为了让江远终于明白,有些人,比起放逐,他其实更想牢牢抓进手里。
他有为自己的每一步制定计划的习惯,但他也深知,计划总是会被现实打破,更勿论瞬息万变的市场。他将制定计划作为一项娱乐,也享受因为外界变化而修改的计划的过程。
而再遇到江行的当天,江远便知道,他的计划必将再度翻新。
因为他的未来,将完完全全地涵盖另一个人。
江远一直明白,他能靠江源一时,却无法靠他一世。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他会在赚得第一桶金,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后,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江源的帮助,真正打拼他自己的事业。而现在,有了江行,他只想加速自己的计划,早早脱离了江源的掌控,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姚氏企业老总的女儿姚棠是江远的高中同学,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之后又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关系更是进了一步。姚棠性格爽朗,与江远相处也常以兄弟自称,她知道江远的野心,也佩服江远决定孤身奋斗的勇气,所以十分积极地将江远推荐给自己的父亲。
姚父眼光毒辣,自然不会轻信自家女儿的一面之词,给江远下的任务皆是难而繁杂,每次都让他们几个大学生苦恼不堪,好在有姚棠在侧透露了不少提要,让他们得以事半功倍。
两人凑在一起,江源看在眼里,倒是松了口气。他将江远与江行的关系当作是年轻人的不懂事,也因此有了去找江行让他离开的借口。
昨天,他和姚氏正式签署了合约,流远就此有了依附,他也可以放心地离开,将流远交给他一直着重培养的袁林。
这一切事态变化,江远都写在了计划书里。他做这一切没有丝毫掩饰,他让江行进入他最私密的工作空间,他将那本计划书光明正大地敞在书桌上,但江行自最初办公室那一次的翻阅,之后再也没有动过。
江行自觉地一如既往,江远却宁愿他能肆无忌惮地挥霍他的信任。
他在工作间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心里总是忍不住记挂江行,也会猜测,江行会不会就此离开。江行不知道,其实在江行面前,他一直是透明的,他将自己赤裸地坦诚在江行面前,却怕江行不屑一顾。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最终江行没有看见,那也好,就让他当一个卑鄙的恶人,痛失最珍爱的恋人,以此当作惩罚吧。
好在,江行并没有舍得让他失望。
江远垂着眼,微微笑了笑。指间火光的温度渐近,江远抖了抖指背上的烟灰,将烟摁灭。
他站起身,举步往书房走去。
那本计划书放在他的笔记本电脑旁边,他走过去,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被夹在书页间的纸条便无处可藏。
他拿起那张微皱的纸条,沉眸凝视着,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每一个笔画却被他用眼睛描画了无数次。
——“我先去C城,等你。”
没有地址,没有联系方式,却无来由的令人心安。
江远将它重新夹回书里,走向卧室,把整本计划书放进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
他看了眼手表,四点半,他订的去C城的最早的航班在七点半。他没有睡意,索性提着行李出门,直接叫出租去机场。
下飞机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江远提着行李箱,在机场门口上了出租车,报出袁林告诉他的地址。
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江行会选择更物美价廉的房子,但江行选的住址却处于繁华地段。江行向来是以江远为重的,江远不用想都知道江行的用意,想与他见面的心情也更迫切了一分。
小区的安保管理森严,江远在保安室呆了近十分钟,门卫表示业主告知过唯二人可以拜访,江远配合地出示了证明身份的证件,同时签署了保证书,才得以进入。
楼底的大门只需密码输入就可以,房间的大门却需要指纹确认,江远只能靠着大门等待。
闭目小憩间,楼道间出现细碎的脚步声,江远顺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吉娃娃见到生人,立刻狂吠起来,房东阿姨吓了一跳,蹲下身把它抱进怀里,安抚了几句,等吉娃娃不叫了,才下楼梯走到江远面前,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家狗胆子小。”
江远摇了摇头,道:“没关系。”
房东见他谦逊的样子,又上下打量他两眼,试探道:“你是……江远?”
江远抬了抬眉毛,点头应是。
“噢哟,你终于来啦!”她颠了颠怀里的狗,接着说:“江行那小子早就跟我说,说要是他上班的时候你来了让我给你开门呢,这大半个月过去,我都快忘了!钥匙在我家里,你等一下,我上去拿。”
江远便看着阿姨身手敏捷踩着楼上去了,然后又牵着吉娃娃下楼来。
阿姨边开着门边说着:“江行都跟我说了,你们兄弟俩到外地来工作不容易,阿姨其实也就是想找人不让这屋子空着,不会欺负你们年轻人的。”
江远这才知道这位阿姨的身份,于是微笑道:“那真是谢谢您了。”
房东阿姨看他的样子,笑着道:“你们真不愧是兄弟,一样懂礼貌。真好啊。不像之前住这里的小年轻,一天到晚……”
阿姨滔滔不绝了一刻钟,直到吉娃娃不甘寂寞地吠起来,阿姨才想起自己本该去楼下遛狗,这才匆匆告辞。
江远送走了房东,关上门,他回过身,看着室内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家装,他在每个房间门口驻足一会儿,又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坐到沙发上。
露出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傍晚时分,屋内的光已十分熹微。
江远放松了身体,后脑靠在沙发背上。
一室静谧,只余他轻浅的呼吸声。
他在等。
等一个即将回家的人。
回他们的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