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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皱起，他想起来，江远说过，他的计划书会经常更新，他的人生尽在掌握之中。
尽在掌握吗……
那么，对于他这个不速之客，江远会有怎样的计划？
江行垂眼看着封面这两个字，手指捻着纸页，不知该不该打开。
…
第二十九章 心虚
江行最终还是看了。
等江行看完计划的最后一个字，他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两点了。
江远还没有回来。
他打开手机，手机里没有任何消息提示。
他合上计划书，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打开已经黑屏的电脑，将之前浏览的网页加入收藏夹，然后关机，起身去洗漱。
这一晚，江远没有回家。
江行按照以往的生物钟起床，在路上买了三人份的早饭，然后去了公司。
他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袁林不在，他把属于袁林的那份早餐放到他桌上，然后敲响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没有人应。他推开门，看到江远脑袋埋在双臂里趴在桌上。
江行不知道他趴了多久，现在正是严寒时节，室内却连空调都没开。
江行忍不住皱眉，先去开了空调，再走到江远身边，轻轻晃他的肩膀，叫他的名字。
好一会儿，江远终于抬起头来，眼睛半睁未睁，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向他。
江行吓了一跳，急忙拉他起来，道：“去沙发上睡吧。”
江远乖顺地顺着他的力站起来，一沾上沙发就整个人倒了上去。
江行从休息间找出一条珊瑚绒毯子，又赶回江远身边。
他脱下江远的西装外套，解开他的领带，半途中，却被江远抓住了手。
“……江行？”
“嗯。穿这么多睡着不舒服，我帮你脱下来。”
江远模糊地应了一声，手垂了下去，之后好似真的睡着了。
江行扶着他睡倒在沙发上，调整了下姿势，为他盖上毯子，仔细掖好，才终于松了口气。
中午的时候，袁林来了，江远却还没醒。
他轻轻关上江远办公室的门，看向同样精神颓靡的袁林。
袁林恹恹地趴在桌上，脸朝着江行的方向，无力道：“有问题你就问吧。”
袁林这么一说，江行反倒有些惭愧，拍了拍袁林的背，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袁林仿佛被下了催眠，江行刚一说完，他的眼睛就阖上了。
江行坐回自己的位置，眉头皱起。
所有人都在努力，而只有他一人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他不太喜欢。
江行打完几份文件，袁林才嘴里咕哝着什么醒了过来。
他揉着头发发了会儿愣，转头一看，正好和江行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心中忍不住一悚，后来反应过来，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这样直愣愣地看着我，吓我一跳！”
江行笑了，“我只是看你是不是真的醒了。”刚才袁林醒过好几次，最后却又都睡过去了。
袁林扒了扒头发，神智终于清醒了，腼腆着笑道：“我没说什么梦话吧？”
“没有。”江行答。只是间断地梦呓了几句，江行在心里补充。
“那就好。”袁林松了口气。
“噢，对了。”想起老板的交待，袁林滑着滑椅到江行桌前，道：“这几天老板在忙个大单子，我俩几乎每天就睡两小时，昨天晚上终于搞定了，但是太晚了他怕打扰你，所以就在办公室里睡了。”
江行默默听着，末了才轻声问道：“打扰我？”
袁林一顿，暗自咋舌，脸上笑眯眯道：“哎呀，我知道，老板有和我说过，你们有的公事是在另一个地方一起办的，有时候忙晚了就会睡那儿，放心，我不会觉得老板偏心的！”
见江行将信将疑地点头，袁林搔了搔脸颊，转而道：“而且你之前说的没错！老板人是真好，昨晚他自己都支持不住了，还非让司机先送我回家，然后自己到公司休息。真是体恤下属的好老板啊！”
江行被他带走了思路，听他这么评价江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第三十章 白水
怕江远醒来了口渴，江行用电热水壶烧了壶水，给袁林倒了一杯，而后提着水壶进了江远的办公室。
江行单腿跪在沙发边，从茶几上拿了个倒扣的杯子，先用热水冲了一遍，再倒入二分之一的热水，方便江远醒来后冲兑成温水，然后将水杯放在江远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本想起身离开的，最终还是坐到沙发边上，低头看向沉睡的江远。
即使是睡着了，江远的眉间依然皱起，嘴角抿着，似是如临大敌。
江行伸手轻轻按揉他的眉间，温热的指腹从中间的皱褶起，顺着眉骨向外轻刮。
渐渐地，江远的神色舒缓下来，轻松了许多。
江行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前所未有的平和。他矮下身，在江远的眉间轻轻一吻，柔声道：“好好睡一觉吧。”
起身，然后离开。
室内一时只剩下躺着的人轻缓的呼吸。
那人的眼皮颤动了一下，而后没有了动静。
那天之后，袁林终于闲了下来，江远却依然忙碌。
江行在心里算了一下，他大概已经三天没有和江远一起吃一顿饭了。
到了周末，一大早，江远亲了亲他的额头，道歉道：“我有事要处理，记得吃饭。”
江行难得地回吻了一下，而后闭上眼睛，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口上道：“路上小心。”
江远有些意外，指尖碰了碰脸颊，看向床上蜷成球的被团，眼神有些复杂。
江行一觉醒来，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江行还记得江远临走时的交代，于是十分干脆地披上睡袍，洗漱好后，直奔厨房，准备给自己——煮碗面吃。
冰箱里有许多江远添置的蔬菜，还有些红肠火腿之类的，江行随便挑了几个洗一洗切一切，然后直接丢到煮面的锅里。
等面条软的差不多的时候，江行洗好碗，准备将面挑进碗里。
才刚挑了第一筷子，门铃便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江行放下碗和筷子，盖好锅盖，去开门。
门外是江远很久没见到的人。
江源。
江源看到开门的是江行，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他青着脸，看向愣怔着的江行，厉声道：“不请我进去吗！”
江行这才回过神，连忙打开门，让江源进了屋。
江源进屋后，眼睛把大厅扫视了一遍，看着原本乱糟糟的地方变得温馨舒适，只觉五脏六腑都搅了起来。
这个屋子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江远的名字，付款的却是江源，他像主人一样坐上沙发，然后指着沙发拐角的另一边，道：“坐。我们谈谈。”
江行见江源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心中已有所预料，他安静地坐上江源指的位置，低下头，一副准备受训的样子。
江源见他这样，想到以前他总是沉默而乖顺的样子，不由道：“我以为你是明白的，你终归是我儿子，我怎么样也不会亏待你。原先只有你一个人，我也不忍心苛责你，可现在江远也被牵扯进来，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刘姨？”
江源见江行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他，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所以非要拉他下水？”
看着江源怀疑而厌弃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江行有些想笑，但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只是沉默着。
江源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道：“刘芸帮江远物色了对象，江远已经答应了，趁他陷得还不深，你必须离开。”
江行安静听着，江源已经为他做好了安排，这一次来，不过是宣布他的决定而已。
也许在江源的眼里，他的人生就是这么容易被人操控的吧？
江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些恍惚。当年那个陪在他身边让他感到温暖的人，已经不见了。
自男人进门，始终酝酿在江行口中却不敢宣之于口的那两个字，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江行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开了口，声音沙哑却也坚定。
“我会走的。”
江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没做停留就离开了。江行就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又在“嘭”的一声后被隔绝于外。
江行环顾整个房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他以为可以停留的地方，终究只是暂栖地。
锅里的面条变冷后糊在了一起，江行往里面加了点水，继续煮起来，然后就着锅直接吃了。
味道很糟糕，但想着他在这屋子里吃饭的机会已经不多，最后还是吃完了。
…
第三十一章 袁家
江远依然早出晚归，江行想和他说说话，却总是得到“太忙了，抱歉”的回答。
周一的早上，江行按时到岗。
袁林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一边咬着早餐店买的馅饼，一边浏览电脑网页。
江行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上班摸鱼。”
袁林身体一僵，迅速关掉网页，哭丧着脸，回头道：“老板——额，江行？”
江行向他挑了挑眉。
“吓我一跳！”袁林摸了摸胸口，“你们哥俩声音太像了吧！”
“嗯？”
“噢，我是说，”袁林朝江行身后探了一眼，问：“老板还没来？”
江行笑了笑，点头，道：“可能有事吧。”
中午休息的时候，袁林准备回家，江行依然对着电脑工作。
袁林都走到门口了，最后还是折了回来，扒着门对江行道：“小行，我看你最近胃口好多了，要不今天和我一起去我家吃吧？我妈一直念叨着让你去呢。”
江行虽然一直付袁林伙食费，也多次让袁林替他向袁林的妈妈道谢，但的确没当面致谢过。想了想，他保存了文档，让电脑休眠，和袁林一起离开了。
袁林的家和江行想象中的差不多，在居民楼的中间层，两室一厅，装修温馨舒适，是最寻常也最令他向往的工薪家庭。
江行他们到的时候，是袁林的爸爸开的门，见袁林身后有人，立马回头冲身后说了一句：“袁林的朋友来了。”
袁爸爸开门让他们进屋，给袁林扔了双鞋，又拿了双看着很新的拖鞋递给江行，笑着道：“穿这双吧。”
江行受宠若惊，连忙接下，弯了弯腰，道：“谢谢叔叔。”
这时，袁妈妈穿着围裙端着碗从厨房间走出来，边走边道：“林林回来啦，站门口干嘛？快让你朋友过来坐，饭马上好了。”
“知道了。”袁林口上应着，带着江行坐到饭桌旁。
袁爸爸又去厨房间帮忙了，江行觉得自己坐着不自在，却又不知该做什么。
袁林就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别这么紧张，我早上说可能带朋友回来，他们估计忙一上午了，你等着吃就好了。”说罢，他又悄悄凑到江行耳边，道：“等会儿你吃的时候夸我妈几句就行了。”
江行听了，笑了声，终于放松下来。
和袁家人一起吃饭很愉快，虽然有些热情得让江行难以招架，却也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
酒足饭饱后，江行和袁林一起出了袁家，准备走回公司，顺便消食。
走到半途的时候，江行突然打断了袁林的侃侃而谈。
“袁林，我可能要离开了。”江行道。
“啊？”袁林整个人包在羽绒服里，有些没太听清，他推下羽绒服的帽子，问：“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可能要辞职不做了。”
“……为什么啊？”
“快毕业了，我还是想做和我专业对口的工作。”
袁林看江行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皱眉，他眼神飘忽起来，缩着手跺了跺脚，半天才道：“那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江行笑了笑，继续向前走，道：“等我稳定下来，我会告诉你的。”
第三十二章 前夕
江行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心情竟出乎意料的轻松。
但离开一个熟悉的城市转而去另一个无亲无故的地方居住，是需要能力与勇气的。
江行在网上查找了许多资料，也浏览了大量的五花八门的出租信息，最后还是难以下决定。
他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屋子，不用太大，但至少是一个可以让他安心长期停留的居所。
这种房子是有的，但它所需要付出的租金却让他望而却步。
好在，江源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两天后，江源又给江行打了个电话。
“江行，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似是最后一层伪装脱下，江源这次毫无顾忌地表达着对江行久未离开的不满。
江行垂着眼，耳边的手机听筒里传来江源略显沧桑的嗓音，微微一笑，道：“还有些事没有准备好。”
“还要什么准备？”江源不耐，话落，反应过来，道：“是不是缺钱？把你的卡号给我，钱我转给你，你到那边有什么东西要置办的，不用省。”
江行没有说话，对面也没再出声。
半晌，江行道：“刘姨不介意么。”
江源叹了声，“她现在就希望江远早点结婚。行了，上次你说要去C城是吧？到那边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能帮的我都会帮。”顿了顿，又道：“在那儿安家吧，别再回来了。”
江行听了，心下轻笑，答道：“您放心。”
有了资金，一切都变得简单而轻易。
江行准备先在那里住一段时间，然后找一份能满足他日常生活的工作，他的一生就尘埃落定了。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和江远好好地告别。
周四的四点半，下班时间到，江行和袁林一起走出了公司